琬云也禁不住一声赞叹:“怪不得孔雀当宝贝,原来真的是宝贝呢。公子,这把匕首就留在公子身边做防身之用吧。”
木含清淡淡含笑:“这是公主从审密将军那里赢来的?”
琬云点点头:“看了你对的对子,那家伙赞不绝口,乖乖把宝贝交了出来。”
“既是宝贝,还是还给审密将军的好,对子不过是玩笑而已。”木含清劝琬云,这种宝刃对武将来说很难得。
“我就给公子了,怎么处置公子说了算。”琬云笑得甜美温柔,好像送出了定情信物般的开心。木含清却心里直嘀咕,这漂亮公主可千万别会错意才好。
一日光阴快过,傍晚木含清拉了沉鱼坐到花架下,问起昨日的蒙面人,想从沉鱼这里找到一丝线索。谁知沉鱼也直摇头,对那人没有丝毫的了解。
看木含清闷坐,沉鱼从室内搬出一架琴。木含清笑笑,落坐琴前,看着花木扶疏,淡风浅月,纤指略点,曲调低缓,轻拢慢拨,沉远平旷,悠悠飘散在朗月清风中。
曲终弦收,余音袅袅,四周寂然。耶律楚飞负手站在树影中,夜风轻拂,衣衫飘荡。
沉鱼先发现了他,轻声喊了一声“二王子”又看看木含清转身笑嘻嘻走了出去。
“听人讲琴为心声,可惜我一直弹不好,这架琴遇到你,也算碰到知音了。”耶律楚飞笑着说道。
“殿下过奖,我也不过附庸风雅而已。”木含清淡淡笑道。
“说到风雅,还是南地多才俊。”耶律楚飞语带遗憾的说:“漠北也设有书画院,可连一幅烟雨江南都画得不能叫人满意,惹得皇后几次埋怨。”
听他讲的是宫廷琐事,木含清不想多口,便默默低了头。
耶律楚飞却走到她身边,一伸手拂上了琴弦,琴发出断续的鸣响,木含清抬头看着他。
耶律楚飞似乎有些犹疑,想了又想,最终开口道:“你,可愿意帮我个忙?”
木含清又看了他一眼,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难以出口?
第四十五章 漠北皇后
说白了,就是拍皇后的马屁。
漠北的端静皇后是当年三吴以一曲琵琶《烟雨江南》名重一时的落月公主,后来和亲嫁到漠北。可惜公主的出塞,也没能挽救江河日下的三吴国势。三吴国灭时已是漠北国母的落月纵然心急如焚,却只能扼腕而泣。
因为纵然漠北皇后的地位与诸国国母相比,可谓登峰造极,有自己的官署隨从,有一定的发号施令的权力,还有专门的城池,可以参与军机,甚至有约束的调动军队,但毕竟乱世逐鹿,一则要顾及漠北自身,二则漠北到三吴路途遥远,远水实在难救近渴。
三吴还是灭亡了。近来端静皇后忽生乡关之念,又苦于不能回乡,只得令画院画工描绘江南烟雨、梦里家乡以为安慰。谁知一连画了十余日却没有一幅画令皇后满意。
这里是漠北,耳薰目染草原大漠景观的画工又怎么会画得出烟雨江南?木含清心里想道。
漠北皇帝耶律宏图有一后二妃六夫人等三宫六院约百人,生有四子十三女。
大王子耶律楚雄、二王子耶律楚飞、三公主耶律琬云皆为皇后所出;
三王子耶律楚晗、大公主耶律琬澜为淑妃述律氏所出;
四皇子耶律楚昭、二公主耶律琬仪为雅夫人萧氏所出;
其余公主出于德妃、完颜夫人等后宫妃嫔。
尽管都是皇后所出,耶律楚飞却是不被喜爱的儿子,端静皇后不知为什么异常偏爱大王子耶律楚雄,有时甚至到了不讲情理的地步。
耶律楚飞一直很是烦恼。这次眼见母后为了一张画多日难开心颜,不由想到了木含清。
其实如果不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耶律楚飞也不想开这个口,一则,似乎挟恩求报,二则对这个绝代佳人他有自己的私心。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滚,木含清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来。或许只是一幅画,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木含清想。
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好好想想什么样的烟雨江南会令皇后满意,所以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木含清都坐在书案前拿着笔细细点染,落下最后一笔,再慢慢看了一遍,木含清略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她有重要的事做,侍女没敢来打扰,沉鱼也没来找她聊天,所以房子里一片静谧。
忽然,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侍女脚步匆匆、神情慌张左顾右盼的悄悄走了进来,甫到书案前,径直跪了下来:“木公子,请您救救他。”
木含清愕然抬头,这个侍女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在说什么?救谁?
“姑娘请起,你是……”木含清轻声说道。
“奴婢轻雪,求姑娘救救我兄长。”轻雪没有起身,反而给木含清连连磕头。
木含清站起身,走到轻雪身边扶起她:“姑娘,请里面来慢慢讲。”二人走进内室。
。
耶律楚飞拿着木含清画好的《烟雨江南图》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皇宫,又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回了王府。
看着他脸上、眼里似欢喜似犹疑、似为难似不甘等复杂难言的表情,木含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目询问。
耶律楚飞坐在她面前,半晌没有出声,只是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直到木含清觉得很不自在,微微转头,他才低低叹了口气:“对不起,或许是我连累了你。”
此话从何说起?木含清又看了他一眼。
“我母后见了《烟雨江南图》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定要见你。”耶律楚飞低声说。
哦,原来是皇后要见画者,木含清心里暗暗叹口气,但愿只是见见而已,拜托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了。
有了在安澜的经历,木含清倒也不再怎样紧张,跟在耶律楚飞的身后走进了气势不亚于安澜的漠北王宫。依然是那样的高墙,依然是一道道有些刺眼的红色大门,只是宫殿多由巨石建造,更显的恢弘大气,偶尔有的宫殿全由实木搭建,既高且广,雕栏玉砌,飞檐走阁,也很是雄伟。
下了辇轿,耶律楚飞示意到了皇后居住的景坤宫。但见与前面的宫殿又有不同,亭台楼阁、雅致婉约,小桥流水,粗犷中显着精致,园中叠山池水,花木桥廊,宛然江南园林,玲珑剔透温婉别致,看来这位来自三吴的皇后对江南故地有着很深的感情。
几个女官站在景坤宫门口,见到耶律楚飞纷纷行礼,眼睛却看着他身后的木含清,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有一个笑着疾步走了进去禀报。
耶律楚飞看了木含清一眼,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木含清低着头,进门后微微抬眼,看到正中的扶手榻上端坐一人。头戴金黄的毡帽,流苏顺着优美的耳侧轻轻垂下,绚烂夺目。身着一袭金色的胡式长裙,丝袍上绣着翩然飞舞的凤凰,高贵优雅,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的毡毯上,拖出一道美丽雅致的影子。
木含清照耶律楚飞路上教的礼节行跪礼:“外臣木含清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请起。”雍容尊贵的声音透着柔和温婉。
木含清站起身,微微抬头,便看清了漠北的端静皇后。按说儿子已经长大,已是中年妇人了,可眼前的女人依然风情万种,眉目如画,体态丰腴,举止优雅高贵,只是眼神紧盯着木含清略显困惑。
看了一眼施礼毕站在一旁的儿子,皇后淡淡笑着问道:“烟雨图是公子所绘?公子去过江南?”
等木含清回答了,方叹道:“本宫思念故土,公子之画令本宫大慰相思。”说着,指着挂在一旁木含清以米点山水手法所画的《江南烟雨图》,低低声念道:“江南好,少年应在江南老。春风路迢迢,一棹碧波,烟雨画桥。公子真好才情。这图上所绘之景,本宫觉得很是熟悉,难道公子曾到过昔日的三吴皇城?”
木含清摇摇头,答道:“外臣不曾去过。”
“不曾去过?”端静皇后有点奇怪的看了木含清一眼,接着问道:“那木公子这笔飞云是何人所授?”
第四十六章 身世之谜
木含清看了一眼画上的题诗,原来这种飘逸如行云的书法叫飞云?这似乎是这个身体的记忆,觉得合适就拿来用了,何人所授?自己实在弄不清。
皇后目光灼灼盯着她,木含清踌躇了很久才说道:“外臣,外臣不记得了。”皇后娘娘,我是真的不知道。
皇后没说什么,低头沉思了片刻,笑着道:“难得木公子来漠北,又画得江南烟雨,本宫除了金银珠玉无以表达谢意,来人,赐马奶酒一瓯。”
说着向身侧的女官施个眼色,女官答声“遵懿旨”转身去了。
一会儿,便捧了一只方形的玉瓯回来,径直走到木含清面前,蹲身施礼:“请公子接赏。”
看着那么大杯酒,木含清溜了耶律楚飞一眼,无奈的伸手出去。也不知是女官放手太快,还是木含清接的太慢,两人双手相交间酒瓯倾倒,满满一杯酒全洒在了木含清身上。
女官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颤抖着声音:“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她惶恐无措的样子,木含清心生怜惜,忙施礼道:“是小臣失手,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这位姑娘。”
端静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官,笑了笑:“既是木公子为你求情,暂且饶过,起来吧。”
女官又磕了头方站起身,瞟了木含清一眼,好看的秀目中流露出的该是感激的目光吧。
“还不快带木公子去把湿衣换掉?”皇后温柔但威严的声音又响起来,木含清微微一愣,忙推辞道:“外臣谢过皇后娘娘,不必麻烦,不必……”
耶律楚飞也是一急,换衫不就暴露了佳人的女儿身?忙准备开口帮忙,谁知皇后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警告似的一眼狠狠横了过来,把他嘴里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女官站在木含清身边,木含清心跳急速,看了看耶律楚飞又看了看座上的皇后,心里哀叹,真是多灾多难,这皇后似乎是在查探什么,自己的女儿身怕是掩不住了。
无奈跟在女官身后,慢腾腾转进了侧殿,看一旁的侍女放下帘帏,木含清想了想,对女官施礼道:“请姑娘禀报皇后娘娘,外臣恳请独自面见。”
女官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那请公子稍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端静皇后走了进来,挥手让侍女出去,笑着问道:“公子有何事要单独面见本宫?”
木含清跪了下去:“请皇后娘娘恕罪,在下,我……”实在不知怎么说出口。
“公子有难言之隐?”端静皇后低声问道:“但讲无妨,本宫不会难为公子。”
非得逼得我直说?木含清暗暗叹气,伸手把头上的纶巾取下:“娘娘……”
黑发如瀑流泻,女儿娇态毕现,端静皇后恍然:“你,你是女子?”说着站起身,径直来拉木含清的衣领。
木含清一惊,伸手覆上肩头:“皇后娘娘!”
端静皇后似乎情绪激荡,收回手急急问道:“姑娘肩头可有一双绯色蝴蝶暗纹胎记?”
木含清倏然抬头,这皇后怎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
看着她惊异的神态,端静皇后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
话音未落,珠泪先流,猛的把木含清抱在了怀里:“苦命的孩子啊。”
木含清僵直着身体,如坠五里雾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端静皇后扶起她,轻轻擦了一下眼角:“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不来找姑姑?国破家亡,姑姑也曾派人到处找寻你们,可是我三吴皇家原本就人丁不旺,城破又死伤殆尽,这些年竟一无所获,每每想起,姑姑就心疼不已,孩子,你终于来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皇后会认定自己是她的侄女?
看着她迷惑的眼神,端静皇后低低叹了口气:“孩子,没有人和你说过吗?我三吴的嫡系皇族不论男女,自出生身上就有这样的双碟胎记啊。”
原来如此,这身体居然还是亡国的公主,哎,怎么这么多弯弯绕啊。穿了一回,碰上这么多麻烦,还偏偏穿了这么个背后都是故事的身体,真是叫人无语。
“孩子,你终于来了,这下姑姑可算找到亲人了……”拉着木含清坐在软榻上,端静皇后絮絮长谈,半晌才放了她,喊侍女侍候她去沐浴换衫:“你可是我们三吴的公主,姑姑一定好好打扮打扮你。”
木含清心里又一声叹息,那这张妖孽似的脸也藏不住了。
按照皇后的吩咐,跟着原来的那个女官和几个侍女走到花园右侧的一处木屋,踏进去便见氤氲袅袅,雾气腾腾,竟是一汪温泉,汩汩的水泡不停的翻涌,一股淡而清香的硫磺味道扑面而来。
“请公主沐浴更衣!”皇宫了到处都是看惯眉高眼低的人,这女官既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当然更是个中翘楚,双手呈上一袭崭新的带着金丝的胡式缎袍笑眯眯的恭谨说道。
木含清无奈,只能任她们脱去自己身上的男装,穿着小衣缓步走下了温泉。
站在温泉池中央,露出了淡淡的苦笑。高墙碧瓦是自己躲避不及的,费尽心机出了安澜,谁知在漠北竟又掉了进来。
池边侍奉的侍女捧着巾帕、玉盆和衣物鞋履,眼里满是羡慕,木含清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幸运。温泉水浸泡着身体,缓解了疲乏,但富含硫磺的水一泡,面具也带不住了,木含清手一抬轻轻取了下来。水汽熏蒸后带着柔润绯红的丽颜粲若春花,丽若朝霞,看得众侍女心荡神驰,瞬间目瞪口呆全部变成了雕像……
第四十七章 宫宴
温泉不宜久泡,停了一会儿,木含清便踏着池底精雕细琢的天堂鸟花纹离开了水中。
侍女捧过柔软的丝绢,将她的身子裹住擦干,再将滴水的青丝包住。木含清摇头不要服侍,自己慢慢把衣裳穿上。长发擦干的差不多,侍女巧手梳髻,簪上一支蝴蝶翡翠步摇,垂着珍珠串成的珠串。
回过神来,女官急忙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端静皇后疾步走了进来,看着木含清就是一愣,喃喃自语道:“象,真象,原来竟是皇嫂的女儿!”拉着木含清的手左看右看,啧啧夸赞。
原来,这具身体竟还是三吴皇后、冠绝一时的传奇美人凤飞燕的亲生女儿。
木含清想起了曾看过的《国志》中关于三吴的一段轶闻。
据说凤飞燕是平南一贫家女,自幼相貌美绝,十几岁已倾国倾城不可方物,偶为三吴使臣所见,偷偷带回吴地献给了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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