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很好喝,我从未喝过……这么香甜的汤呢……”知道自己的反应吓到他了,聂小舞赶忙哽咽地解释:“我只是太感动了,所……所以……”
“傻瓜。”听到她的话,蓝隽皓忍不住爱怜地轻骂一声。
看着她沾着水珠儿的睫毛,仿佛羞怯的蝴蝶般轻颤,蓝隽皓突然低下头,快如春风般轻轻地印上自己的唇。
感受到他突然侵近的气息,她大受震动,惊惶地睁大泪眼。
“爷!”
蓝隽皓放任自己的眼眸和她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像无事人般直起腰。“快喝吧,都凉了呢!”
就决定了,唯心珍贵,他早该明了了呵……
在“偷吻”事件之后,他们俩的相处有了明显的变化,或许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吧,蓝隽皓开始学着表现真正的自己,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偶尔他会像个顽皮的小孩般耍赖,让聂小舞又好气又好笑,虽没说破,但是,两人都对这种崭新的关系感到满意。
这日,蓝隽皓照例端坐在书案前,而案上也不例外地堆了满桌子待批的帐册、信件。
敲敲门,聂小舞探进头来,见蓝隽皓稳坐案前,才嫣然一笑推门走了进来。
“爷,歇会儿喝杯茶吧。”她将一杯通体碧绿的茶盅摆上案头,垂下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昨晚陪爷熬夜害她今早又迟起了,连早膳都来不及伺候他,只得赶忙泡来一杯热茶,聊表自己的歉意。
纤手微抬,小心地遮去呵欠,她探头看了看蓝隽皓正在写的文件。
真不懂他怎么这么精神,成天写这些蝌蚪文都不会累?真的这么有趣吗?
蓝隽皓低着头,眼睛虽然还是看着商行送来待批的请示,但是,心思实则在聂小舞进来后,全飘到她身上去了。不过是陪他熬了半夜,这妮子今天又睡迟了,该罚!偷觑了眼站在身旁的窈窕身影,笑意渐渐蒙上眼,蓝隽皓暗自思量着。
该罚些什么呢?扫地、提水、或是……一联想了几个粗活儿,却又被他一个个删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处罚她。
闻着熟悉的馨香,蓝隽皓无奈地摇摇头,轻抬起眼。
“早啊。”
“早……”乍然接触到蓝隽皓戏谑的眼神,聂小舞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着:“对不起,我睡……迟了。”
充其不闻她的解释,蓝隽皓继续逗她。“昨夜睡得可好?”
“嗯……好……”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她战战兢兢地回答。
最近蓝隽皓常有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出现,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瞧着她谨慎的模样,他颇觉有趣地勾了勾唇。
“这样啊,真好。”
瞧他无限羡慕的模样,明知道问了可能会后悔,聂小舞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睡得不好吗?”
“你瞧瞧,这么多待批的册子,我怎么可能睡得好?”
蓝隽皓半真半假地瞅着她,见她自刚刚便一直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写的字,他突然玩心大起,二话不说地将手中的毛笔塞给她,高大的身子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我累了,你帮我写吧!”
闻言,她一下子惊惶地抬起头,无措地来回瞪着自己手中蘸满松香墨的笔及蓝隽皓。
“爷,我不会呀!”她慌慌张张地轻嚷。
庙里的师父曾告诉过她,学写字是有钱人家的专利,普通人家的小孩只要会种田、填得饱肚子就行了,现下拿着代表尊贵的毛笔,她惶恐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手中的笔有千斤重般。
瞧出她心中的想法,蓝隽皓不悦地低哼一声:“嗤,那有什么困难,不会写就照着描。”
跟她说过多少次她的身份并不比任何一个人低贱,她就是无法释怀,这丫头真是顽固。
“这……”她迟疑地看着案上洁白棉细的宣纸,迟迟不敢动手。
这么漂亮的一张纸一定所费不眦吧,她这一笔画下去不是糟蹋了吗?不成、不成,她还是到外头去拿树枝画沙地好了。
“怎么,不肯帮我分忧解劳是吗?”蓝隽皓故意激她。
“我,当然不是——”这指控多严重呀,聂小舞惊恐地看着他,连连摇头。“我……我不会……”
她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拿高笔要递还给他,谁知,蓝隽皓根本不甩她。“爷……”
“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
他可以理解她的不会,但是,他无法理解她的自卑,看着她脸上不自觉浮起的羞惭,他突然觉得光火。
这些日子以来他给的难道还不够吗?他要的女人该是勇敢无畏,而不是老是躲在自己的壳中。
他突然发现自己受够了,今日非点醒她不可!
隐去眼中的笑意,蓝隽皓恢复以往的清冷。
“写字并不难学,很简单的。”他相信以她的蕙质兰心加上聪明才智,当个女诸葛也不为过。
“可是……”察觉到蓝隽皓的冷淡,聂小舞更是惊慌,看着手中的笔,怎样也画不下去,“不行,爷,我学不会,小舞很笨的……”
泪珠已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喉间的酸意,颤抖地说着:“爷,你别和小舞开玩笑了……”
听着她说话,又看到她退缩的模样,蓝隽皓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她捉提到自己跟前。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从来不打诓语!”
蓝隽皓吼得她头昏眼花,连泪珠都忘了掉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她一脸震惊及不解地圆睁着眼,红艳艳的菱唇可怜兮兮地轻颤,他低咒一声,猛然低头封住她的唇。
世界在霎时间爆炸,聂小舞错愕地瞪着他突然放大的脸孔,感觉到自己的唇慢慢被吞噬。
这……这是……
他温暖的气息侵入她的口鼻,有着他身上惯有的麝香,这突来的亲密让她彻底呆住。
蓝隽皓辗转吸吮着她的芬芳,吞下她所有的疑问及震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放开令他眷恋的甜蜜。
她的味道一如他的想像,既香且甜!
他爱怜地轻抚她微肿的唇瓣。
“下次记得闭上眼睛。”沉浸在未消的欲望之中,蓝隽皓的声音低沉暗哑。
“嗯……”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她才猛然回神,指着他哇哇大叫:“你……你怎么可以……”
轻轻拉下她的青葱玉指,蓝隽皓顺势将她的柔荑牢牢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我可以,而蓝府的女主人,就要这么精神才行!”
第十章
连着几天,聂小舞皆处在极度的恍惚中,成日魂不守舍的。
“哎呀,小舞,你在干什么?这桌子我才刚抹过的……”
菊儿尖锐的喊声突地响起,震醒了浑浑噩噩的她,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把茶倒得满桌都是。她慌乱地捉过一旁的抹布,却又因用力过猛,把脚边的水桶踢倒,霎时,原本窗明几净的屋子陷入空前的混乱中。
“小舞!”
菊儿陡然地大吼,却什么也来不及挽救。
眼看着满地狼藉,聂小舞又是抱歉、又是慌张地道歉:“对……对不起,我……”
“你——”看她一脸惶恐的模样,让原本想抱怨几句的菊儿挫败地低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事情都发生了,多说无益。”
她嘀嘀咕咕地捡起弄翻的水桶,弯下腰做着善后工作,见状,聂小舞赶忙也跟着蹲下身子。
“我也来帮忙。”
“不用了!”拒绝的话直觉地出口,待看到愣住的她,菊儿才惊觉自己的口气太差,连忙补充道:“小舞,我的意思是,这些活儿我平日都做惯了,自个儿动手比较利落,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大好,不如先歇会儿吧!”
这几日爷有事出门,王总管见她们俩感情好,特别要小舞来帮她一起做事,原本她还高兴有人作伴呢,怎知,平常做起事来还算伶俐的小舞竟像掉了魂似的,一下子弄翻这个、一下子打破那个的。像这会儿,自己不过是拜托她帮忙倒杯水解渴,她就弄得一塌糊涂,她怎敢要她帮忙收拾呢?
推着她到椅了上坐好,菊儿才弯下腰收拾,见小舞又愣愣的发起呆,她刻意放大音量:
“小舞,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恍恍惚惚地摇摇头,她呆呆地看着前方。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蓝隽皓离开前说的话像生了根似的,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搞得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颗心像游魂似的飘来荡去,找不到位置定下。
爷究竟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苦恼地蹙起眉头,她不知第几次问自己,不过,答案依旧是——无解。
别说两人相差甚远的身份,她并不觉得自己特别漂亮,也不觉得自己比较聪明,更不觉得自己够资格当蓝府的女主人,爷不是有梅姑娘了吗?
不懂、她真的不懂!
“小舞、小舞——”见她又开始发傻,菊儿无奈地扯开喉咙大叫。
“干嘛?”回过神,聂小舞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连拍抚胸口的动作都显得有气无力。“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菊儿夸张地摇头叹气,“小舞,惨了、惨了,我看你八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胡扯!”斜睨她一眼,聂小舞嗫嚅了好一会儿,终于吞吞吐吐的开口:“我……我只是有点儿烦恼罢了……”
“哦?”一听,爱凑热闹的菊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冲冲地问:“什么烦恼?说来听听吧,我可是专解疑难杂症的哟!”
明知道菊儿胡闹的本事,但是,现下她真是烦透了,再不找个人说说,她迟早会被一肚子的疑问撑爆,遂缓缓开口:
“菊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菊儿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很善良、也很可爱……哎呀,我不会说啦!”
除了爷外,她称赞任何人都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她急急忙忙地说:“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啦!”
就知道她只会搅和!
低叹一口气,聂小舞继续问道:“你喜欢我吗?”
听到她的问话,菊儿怪异地偏头看她。
“小舞,我看你八成是中邪了,问这什么傻话?”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蓝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们是好姐妹呀?我当然喜欢你啰!”
听到预期中的答案,聂小舞轻吁了一口气。“除了你以外呢?别人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呀,你做人既亲切、又热心,有谁会不喜欢你?更何况……”菊儿不假思索的回答,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了起来:“我懂了,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她早该猜出来了,唯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这么患得患失、成天恍恍惚惚不知晨昏。菊儿对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甚感兴奋,叠声地喊着:
“小舞,是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嘘——”聂小舞飞快地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一点啦!”
她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要找菊儿商量?就算是找寡言的梅儿都好过几千倍哟!
没有察觉她的苦笑,菊儿一径兴奋地嚷嚷:“快说、快说嘛,是全哥、还是中哥?或者是……”
明白自己若没给她个答案,耳朵是休息清静了,聂小舞索性自己开口了:
“都不是,是……”
话还来不及出口,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聂小舞和菊儿怪异地对看一眼,双双探头向外看去,冷不防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吓了她俩一大跳。
“谁呀?这么冒失!”拍着胸口,菊儿直觉地咕哝着。
“是我!”随着扬高的声音,梅艳双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先瞪了菊儿一眼。“怎么,你有意见吗?”
“梅姑娘。”看清来者,菊儿赶忙屈膝。
仿佛在赶苍蝇般挥挥手,梅艳双直接看向屋里另一个女孩,倨傲地问道:“聂小舞在哪里?”
不明白她怎会指明找自己,聂小舞稍稍向前挪了一小步,学着菊儿的动作。
“梅姑娘,我就是小舞。”
“没错,就是你!”抬了抬下巴,梅艳双不可一世地瞪着她,头也不回的大吼:“把她给我捉起来!”
应声从她背后走出来的大汉有些面生,二话不说便将她提了起来。
见状,菊儿赶忙冲向前扯着被捉离地面的聂小舞,一边哇哇叫了起来: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放下她、快放下她呀!”但她的力量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跟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相比,连忙转向发号施令者。“梅姑娘,你快叫他们放手呀,小舞快喘不过气来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斜眼看了下脸红脖子粗的人儿,梅艳双才缓缓开口:
“放手。”
聂小舞应声像个布娃娃般被扔下地,菊儿赶忙冲向前去。“小舞,你还好吗?有没有伤了哪里?”
捂着喉咙,聂小舞难受的连声咳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见状,菊儿忍不住转身对着梅艳双轻嚷:“梅姑娘,小舞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对她?”
“大胆!你有资格对我这么说话吗?”梅艳双突然怒目圆睁,狠狠地瞪向菊儿。“让开,否则拿你当共谋一起办!”
“共……共谋?”聂小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下胸口的疼痛,倏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问道:“梅姑娘,小舞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什么事?”梅艳双得意的怪笑两声,才继续说道:“好吧,看在你即将受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省得你怨我。”
梅艳双缓缓向她走近,突然伸出手来,手中握着一只玉镯。
“你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啊?镯子呀!”聂小舞不解地看着梅艳双,因她诡异的笑容心中陡生不安。
“是呀,这是我昨天失踪的镯子,你猜我在哪里找着?”
梅艳双恶意地看着她苍白的丽容,心中好不痛快;要怪就怪蓝隽皓不长眼,居然看上她吧!
“你的枕头下!”她夸张地扬高声音,故作一脸震惊地喊道:“我没想到蓝府居然出了个小偷,要不好好治治你,岂不带坏风气?”
“我没有!”一直处在怔忡状态的聂小舞听到她的指控,脸色霍地刷白,忍不住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