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了。”苏梅君微笑。“你实在太嫩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雨浓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脸愈来愈红,她真的喜欢雷大哥?
“你的眼睛老跟著他打转。”她又吸口烟。“不过你最好别愈陷愈深,他不会对你这种小女孩动情的。”
“为什么?”雨浓直觉地反问。
“很简单,你们的差距太大了,而雷澈是个以理性著称的人,他不可能喜欢上你,你太小了。”苏梅君喝口服务生送来的调酒。
“我不小,我十八岁了。”雨浓立刻说。
“等你二十八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吧!”她不置可否。“在你这种年纪是很容易迷恋上年长的男人的,所以你最好趁早收回你的爱慕,否则恐怕会造成雷澈的困扰。”
雨浓沉默地吃著饭,没有回话,因为她不知要说什么。她会造成雷澈的困扰吗?她抬头望向盆栽后面的雷澈,他仍皱著眉头,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雷大哥很少蹙眉头的,是不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她又在看你了。”楚烙对好友说。“我就说她喜欢你,你还不信。”
雷澈偏头望向雨浓,她的小脸上立刻绽出笑容,他转回头,揉揉眉心。
“你是怎么回事,你向来不是这么迟钝的人。”楚烙不解地摇头。“你的态度会让她愈陷愈深。”
雷澈掏出烟,楚烙帮他点火。“你看起来有些烦躁。”楚烙也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雷澈咬著香烟,瞪他一眼。“你在鬼扯什么,我只当她是妹妹,她还是个孩子。”
“你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楚烙交抱双臂于胸前。“你最好赶紧跟她说清楚。”
“我知道。”雷澈深深吸口烟。
“如果你不晓得该怎么说,我可以暗示她——”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雷澈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回座位。
雨浓望著他打结的眉宇。“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地问。
“没什么。”雷澈俯视她天真的脸庞,大大的眸子反射出他一直没发觉的爱慕,他别开头吸口烟。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烦躁。”雨浓忧心地蹙起眉心。
“阿澈有话对你说。”楚烙在一旁插嘴。
雷澈在桌下踹他一脚,楚烙叫一声,瞪他一眼,他可是在帮他耶!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
“怎么了?”雨浓偏头看著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
楚烙马上转头对苏梅君说:“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他使个眼色。
苏梅君扬眉,顿了三秒才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既然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
“我们到吧台去。”楚烙立刻起身。
两人走后,雨浓又问一次:“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雷澈按熄香烟。“楚烙只是好奇你是谁,他以为你是茵茵的同学。”他转头面对她。“我跟他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用餐的汤匙从她手中滑落,“当”地一声撞击在地面上,雨浓震了一下。“对……对不起。”她慌张地弯身到桌下捡汤匙。
我跟他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雨浓的心彷佛被针刺了一下,湿热的雾气涌上她的双眸,她深吸口气,颤抖地捡起汤匙,猛一抬头想起身却撞上桌子。
巨大的碰撞声让雷澈吓了一大跳,他紧张地拉起雨浓。“没事吧!”豆大的泪珠自她眼中滴落,“很疼是吗?”他揉揉她的头。
“怎么回事?”
曹建辉站在桌子前面,俯下身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他和娜娜刚从员工室出来,预备上台唱歌,正巧瞧见雷澈坐在这儿,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雷澈头也不抬的说:“她撞到桌子了,有点肿起来,拿一些冰块过来。”
“我去拿。”曹建辉立刻说。“娜娜,你先上台唱,我等会就上去。”
一旁的娜娜冷冷地看了雨浓一眼,甩头走向舞台,又是这讨人厌的家伙。
“等一下会好一点。”雷澈揉揉她的头,听见她仍在哭。
雨浓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哭泣,她的头一点都不疼,痛的是她的心,看来她真的喜欢上他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难过,可是他为什么只把她当妹妹?她不要当他的妹妹。
她伤心地抓紧他的衬衫,抽噎著想克制自己,她抹去泪水,但仍依恋地紧靠著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和衣服上洗衣精的味道。
“冰块。”曹建辉拿著包了冰块的毛巾过来,递给雷澈。“雨浓没事吧?”他俯身问。
雨浓抬起带泪的小脸,哽咽地摇摇头。“谢谢。”她离开雷澈的怀抱,向曹建辉点头致谢。
“不客气。”曹建辉微笑。“以后小心点,可别又撞疼了。我得上台了,等会儿再过来。”
雨浓点头,雷澈将毛巾敷在她肿起的包上。“好点了吗?”他蹙结眉宇。
“嗯。”她低垂螓首,吸吸鼻子。
她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孤儿,雷澈想到她才听完他说的话,整个人彷佛被抽空了一般,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他像个刽子手。
雨浓鼓足勇气抬起头,明亮带著氲气的眸子凝视著他,她眨眨双眼,微启朱唇。“我……”她舔一下唇,不知该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
“你们在干嘛?”楚烙低下头,凑近他们两个。
雨浓被他吓了一跳,反射地往后仰,雷澈的手背打上楚烙的额头。“你干嘛!”他瞪他一眼。
楚烙无辜地摸摸额头。“火气还真大。”他从吧台回来就瞧见他们四眼相望,才凑过来瞧瞧。“雨浓头上的毛巾怎么回事?”他诧异地盯著雨浓的头顶。
“她撞到桌子,这是冰块。”雷澈没好气地回答。
“苏小姐呢?”雨浓问。
“她又被人缠住了,大明星就有这点麻烦。”楚烙走回位子坐下。“你的头不要紧吧?”
“不要紧。”雨浓点头,但楚烙饶富兴致地盯著她和雷澈,让她觉得很尴尬,她对雷澈说:“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雷澈拿开毛巾,低头审视她的肿包。“回去的时候记得揉一揉,瘀血才会散。”
“嗯。”她信赖地凝视他。
雷澈回避地转开头,雨浓难过地低下头,转身继续吃饭,雷澈扣住她的手。“汤匙脏了。”他提醒。
“我去洗一洗。”雨浓立刻起身。
“不用了,叫服务生换一支给你。”雷彻说。
“没关系。”雨浓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越过雷澈跨出桌子,朝化妆室走去。
“你说了没?”楚烙问。
“说了。”他烦躁地拿出香烟。
楚烙将打火机递给他。“你看起来火气不小,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我说过她只是个妹妹。”他火大地又重复一次。
“那你干嘛一副暴躁的样子。”楚烙问。
“因为我牙疼。”他点燃香烟,喝了一大口调酒。
“牙疼?”楚烙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嚷。“你不是没半颗蛀牙吗?哈!总算老天有眼,在你三十三岁的时候赏你一颗大蛀牙。”
“你有完没完。”他吸口烟,今天晚上真的是糟透了。
楚烙交叉双臂,若有所思地盯著好友半晌,随即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没有。”雷澈皱著眉头,雨浓楚楚可怜望著他的模样在他脑中徘徊不去,而这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可是我想告诉你。”楚烙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你的苦难日子来了,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果然是老天有眼,我实在太高兴了,今天我请客,不要客气,尽量喝。”他猖狂地哈哈大笑。
雷澈瞪他一眼,应该让他的听众见识他这副疯子样,看谁还想听他的节目。雷澈按一下脸颊,该死,牙齿愈来愈疼了。
而他从没想到,这疼痛在接下来的两周内,愈演愈烈,最后还差点酿成大灾难,因为他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接下来的几天,雨浓明显感觉出雷澈在躲她,每次她去工作室找他时,他的态度冷淡许多,有时还会说他正巧要出门,对于这样的情形她真的好难过,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即使没有说话也好,但是他现在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她。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站在雷澈的门口前,犹豫著要不要进去,她深吸口气,给自己勇气和信心,伸手按了门铃。
过了一分钟,才见大门开启,雷澈头发紊乱,衬衫的扣子没扣好,满脸胡碴子,看来才刚起床。
“对不起,把你吵醒。”雨浓望著他。
雷澈见她手上端了一大碗粥,明白她又煮东西来给他吃了,这几天她做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虽说是为了练习煮菜,但他明白她是以此为理由来找他的。
“进来吧!”他让出空间。
雨浓露出笑容,快乐全写在脸上。“你的牙疼好点了吗?”虽然他去看过牙医,但医生说他根本没蛀牙,可却也查不出他疼痛的原因,倒像成了一个悬案似的。
“还是老样子。”他瞄一眼手表,十二点了。“你今天没课吗?”
“下午才有,我做了一些粥给你,你吃吃看。”她微笑地说。“我照著食谱做的,现在我的技术已经愈来愈好了。”她瞧见地上散落一地的乐谱,弯身帮他收拾。
雷澈靠著墙壁,说道:“以后你不用再特地煮东西,我会出去吃。”
雨浓收起乐谱,直起身子。“反正不麻烦。”
“我说不用了。”他看见她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他从衬衫中掏出香烟,该死,他的牙又疼了。
“你不喜欢我煮的东西吗?”雨浓颤抖地将乐谱放在钢琴上。
“不是。”他开始找打火机。
“那为什么?”雨浓无意识地按著琴键。
“你会弹琴。”他讶异地挑眉,他从来不晓得。
雨浓马上收回手。“大哥教我的,不过我弹的不好,所以不敢在你面前弹。”
“为什么?”他挑眉。
“我怕你会笑我。”她腼腆地说。“你的琴弹的很好、很好。”
他走到琴椅前坐下,示意她坐在旁边。“弹琴不是都要讲究技术的,有时娱乐便只是娱乐,这里又不是演奏厅。”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起来。“弹过吗?”
“嗯。”她笑著加入他,这曲子是四手联弹的“鹅妈妈组曲”。“我常和大哥一块儿弹奏。”
两人愉快地在钢琴上滑动,飞舞的乐声倾泄在房内,雨浓的笑声也洋溢在空气中,她跟著他的节奏愈弹愈快,他露出笑容,雨浓凝望著他,小脸尽是灿烂的笑意。
当乐声划上完美的句点时,雨浓微喘著气。“我好久没弹了。”她笑意盎然地说。
“你弹的很好。”他微笑。
“谢谢。”她高兴地红了双颊。“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你最近好奇怪。”
这句话拉回了他的理智,他到底在干嘛!他明明要和她保持距离的,结果竟然还和她一块儿弹琴。
他起身离开钢琴,雨浓立刻察觉出异样的气氛又回来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
“没有。”他在沙发下找到打火机,点燃香烟。“雨浓。”他顿了一下,揉揉眉心。
“什么?”她望著他,眸子里是满满的情意。
他的牙齿又开始疼了,他吸口烟,转开目光。“你可以多参加学校的活动,不用整天和我在一起,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不会。”她摇头。
“我是说你该多和同样年纪的人在一起。”他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她不懂。
“我大你十五岁。”
“我知道。”她点头。
他烦躁的抽口烟。“在我眼中,你就像个小妹妹。”
雨浓怔住,眸子黯淡下来,雷澈按熄香烟。“我想你也把我当作大哥哥一样。”
“不是。”雨浓吐出这句话。“我没有这样想过。”她直视他,热切地点头。
他又掏出一根香烟。“雨浓。”他点火。“在你这种年纪,很多事情是看不清的,等你再长大一点,你会明白你现在的感情并不是你认为的爱情。”他吸口烟。
“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他打断她的话。
“我不是。”她握紧拳头。“我……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哥哥看。”她的眼中呈现出对他的情感。
“雨浓——”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她激动地站直身子。“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感,更何况我已经有四个哥哥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兄长。”她感觉泪水涌上她的眼。
“雨浓——”
她一口气喊出来:“我也不要当你的妹妹。”她冲出他的工作室,泪水滑落她苍白的小脸。
雷澈跨出步伐,想追上她,但理智制止了他,他猛地吸口烟。“该死。”他骂出声。
他的牙齿愈来愈疼了。
雨浓趴在床上哭肿了双眼,为什么连他都不相信她真的喜欢他,难道她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吗?
她抽张面纸擤鼻涕,瞥见床头的小礼盒,她伸手拿起,泪水滴落在写著“圣诞快乐”的包装纸上,这是她前几天和同学逛街时在精品店买的礼物,原本想在明天的圣诞夜送给雷澈,如今看来他说不定不会接受。雨浓叹口气,年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如果她年长个五岁或十岁,雷澈就会喜欢她了吗?
她看著小礼物,一面颤抖地吸吸鼻子,突然下定决心,将礼物丢进垃圾桶,而后又觉得不妥,便将礼物埋在最深处,而且快速地绑好垃圾袋,走出卧房将它丢在厨房的大垃圾桶里,覆上盖子,转身坐在垃圾桶上,偏头望向窗外,看著晴朗的天空。
“我要忘了你。”她说。“或许等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看你。”说著说著她就笑了,但泪水却也滑了下来。“讨厌。”她抹去泪水。“讨厌。”她哭得更大声,泪水愈抹愈多。
她起身掀起垃圾盖,解开塑胶带,这时电铃声响了,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到底部找出她的礼物,当她拿出来时,这才破涕为笑,她举起手臂拭乾泪水,铃声仍持续著。
她走出厨房,跑向玄关。“来了。”她拉开门,一看见来人,泪水又滑了下来。
雷澈站在门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