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对酒很有节制力,酒后失态的丑相他看多了,极不愿自己也在酒后变成一摊烂泥,任人摆布。
“你这样不够意思。”章力直接用牙齿咬掉海尼根的瓶盖,咕噜咕噜就把一瓶啤酒喝见底,还倾倒空酒瓶在严御臣面前晃了晃,玩味十足的挑挑眉。
他有乃父之狂,但随和好相处,韧性十足,非常经得起挑战,这点大概是遗传了他那位“俊帅挺拔”的母亲莫谦雅吧。
“如果御臣坚持不喝的话,我替他暍好了。”江琥珀不疾不徐的笑著接口。
他是江氏集团第四代的继承人,少年老成,做事井然有序,外貌挺拔俊逸,有著优雅的绅士气质,每当他和父亲江忍一道出席宴会场合,总会引来老中青三代女人的无限仰慕和兴叹。
“这样好了。”一个粗厚的男声插了进来。“这家伙肯再喝多少,我就多喝他一倍!”
说话的是章量,他的兄长章力有乃父之狂,他则傲气十足、目中无人,凭恃著才气,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在下奉劝各位不必再用激将法了,激将法对严总经理是没有效用的,既然这么高兴的场合严总都不赏脸多喝几杯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伍龙打趣地说。
他是下一任的黑虎帮帮主,也是兄弟会里年纪最长的一个,早已过了三十而立的大关,与伍狮是孪生兄弟的他,潇洒异常、不拘小节,有著母亲颜晓冽的泱泱风范和智慧,和弟弟伍狮的恶向胆边生截然不同。
“既然他不喝,我们就喝多一点,这样就扯平了,反正是他付帐。”殷相睿说道,眼神和语气同样沉静。
他是兄弟会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二十五岁,冷静聪明,但还不够成熟,对陌生人相当冷漠。
他的姐姐殷香茴在性情上综合了父亲殷邪和母亲砂衣子的优点,他则完全承袭了双亲出色的外貌,拥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美面孔。
然而,他的性情却只像与他父亲是孪生兄妹的姑姑殷柔,神秘而危险,对待女人总是莫测高深,与人充满了距离感。
“好!我再喝六杯。”严御臣妥协了。“一人再敬你们一杯,先说好,我喝完这六杯就不再喝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就知道这些家伙缠人有一套,在众家好友的打压下,饶是再怎么有原则也只得放弃。
“可以,但是——”伍狮扬起坏坏的笑意。“要换酒!”
他招来服务生,附耳过去,大伙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一会,只见服务用托盘端来六杯颜色不同的调酒。
伍狮笑嘻嘻地说:“寿星一人敬我们一杯酒,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喝完这些就不用再喝了!”
严御臣蹙起了墨眉研究,顿感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伍狮会要诈,那几杯颜色红、橙、黄、绿、蓝、白的酒里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喝下去很不保险。
伍龙气定神闲的接口道:“调酒是酒吧老板独创的特色,来到这里,若不喝一杯调酒再走,便虚了此行。”
严御臣嘀咕著,“这不是一杯,是六杯。”
章力戏谑地笑问:“敢情严总想反悔?”
“岂敢?”严御臣扬扬眉梢,讲著反话。
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悔的余地,反正寿星跟新郎倌一样,都必须抱著壮士断腕的决心被整就对了。
说实在的,常年在非常有理智的控制饮酒量下,他的酒量不算好,因为喝得不多,所以酒品自然也不差,但若把这些调酒喝下去,他可就不能保证自己的酒品了。
“我先敬你,寿星,生日快乐!”伍狮又在带头起哄了,他先乾为敬,不过他喝的只是啤酒,根本是小Case。
严御臣喝了第一杯红色的调酒,一股辣味覆著他的喉咙,还有股草莓糖浆的甜腻,酒精的沁凉有著爽呛气息。
平心而论,这酒调得纯熟,让人喝了还想喝第二杯。
“好啊!”兄弟会成员鼓掌叫好,把气氛炒得火热,包厢区的客人都被他们的叫好声吸引了过来。
在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下,严御臣连续再喝三杯,然后休息一下,把最后的两杯也给一并解决,跟他一贯的明快作风很像。
“够爽快!真是我们的民族英雄!”伍狮口沫横飞的乱夸一通,硬把微醉的严御臣拱上小舞池。
包厢区的小舞池是酒吧不定时会请舞者来跳舞助兴的地方,通常是有客人特别要求时才会有的服务。
“推我上来做什么?”严御臣不怒反笑,酒精挥发的极快,他有股轻飘飘的感觉,不再像平日那么拘谨。
“跳舞啊!”伍狮鼓吹著。“寿星跳舞!”
他自动自发替好友解开黑色BOSS衬衫的一排钮扣,用无比煽动的语气说:“跳一段牛郎秀来让我们瞧瞧,让大家知道你的肌肉不是盖的也不是软的,是很有份量又发达的!”
他们经常相约上健身房和三温暖,也常一起游泳,对彼此的身材都很清楚。
“你这家伙!”严御臣笑骂著。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反对,反而缓缓舞动身子在舞池里放松地扭动四肢,随著音乐的节拍,他的表情投入而陶醉,因为他的配合,兄弟会的成员鼓掌鼓得更热烈了。
此刻,严御臣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有点小古板、小严谨的他,是不容许自己出任何差错的,然而现在,他完全脱轨了!
第二章
蓝宁推著放蛋糕和鲜花的餐车来到包厢区,这是客人预定的香草生日蛋糕,还真巧,有客人的生日跟她同一天。
刚才她在厨房听到服务生们兴奋的对谈,说包厢区有几个帅得像明星的男客玩疯了,寿星还被朋友拱上了舞池表演牛郎秀,于是她决定来看一看。
毕竟这里还有别的客人在消费,蓝色酒吧可不是牛郎吧,如果场面失控的打扰到别人,她必须视情况阻止才好。
蓝宁身著撩人的白色紧身上衣和及膝的蓝色薄纱裙走过沙发区,黑发及腰的她相当高挑,但绝非是令男人会倒胃口的骨感型美女,而是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也极为诱人,清丽动人的五官只需稍加妆点就艳丽绝伦。
她坚持每一个女服务生上班都要化妆,她本人更是会在营业时间内把自己妆点的时髦亮丽,然后在酒吧里权充服务生送酒,顺便了解客人的喜好,这也是她成功的秘诀之一。
靠近包厢区,大老远就听到源源不绝的叫好声,变幻炫丽的灯光下,她的眸光也被舞池里的男人吸引了。
他衬衫钮扣尽开,虽然身材高大,却舞动的很自然,裸露出来的小麦色胸膛结实宽阔,平坦的小腹上是坚实的肌肉,宛如牛郎般的体格叫人不著迷也难。
她的眸光从他的身体移到了他的脸庞。
他有著一张不算英俊也不是粗犷,却很有男人味道的脸孔。
浓密的黑发没有染烫,只是很普通的发型,搭配上他却显得清爽又带著俐落,墨黑的浓眉、炯亮的黑眸、挺直的鼻和不薄不厚的唇……奇怪的是,分开来看没什么特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发现自己对陌生男子的好感好像有点超过了。
这应该,是好现象吧?
过去几年,一直在为学费及生活费所苦的她,大二时曾和一位极为优秀的学长谈过一段轰轰烈烈但短暂的恋爱。
后来由她主动提出分手,原因很不凄美,没有第三者的出现,也不是个性不合,纯粹是恋爱占据了她打工的时间,体力根本不堪负荷只好黯然分手,因为她的学长也只是个贫苦的农家子弟,无法替她分担什么,两人分手的时候都倍感辛酸。
时移事往,那段短短的感情插曲已是过眼云烟,而她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再随便投入感情之中,以免误人误己。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她完成了学业,酒吧的生意也渐上轨道,她是否有资格追求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男人呢?
她莞尔地哂笑了下。
其实她对舞池里那位动人的牛郎先生根本就一无所知,谈到发展感情未免言之过早,那么,不如就当成她送给自己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吧!
想法既成,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推著餐车走向舞池,唇角勾著浅淡的笑,迎向舞动中狂野的男子。
瞬时,大家都被那位推著餐车、曲线玲珑、笑容亲切的美女给吸引住了。
她的衣衫简单,但薄纱撩人,尤其是一双修长匀称且白皙的美腿堪称极品,性感的白色细跟凉鞋更让她每走一步都显得轻盈迷人,让每个人皆目不转睛。
“真是漂亮、美得够味——”伍狮瞪大眼睛,倜傥不羁的他,从来就不吝惜夸赞美女。
蓝宁依然带著自若的笑容,她款步走上舞池,从容不迫的为蛋糕上的蜡烛点上火光,拿起搁在餐车上的花束,献到了严御臣面前。
“牛郎先生,祝你生日快乐!”
蓝宁柔嫩的红唇在严御臣的颊边献上一吻,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在生日当天吻到一位心仪俊男的。
严御臣停止了舞动,大概是没料到会有美女上来献吻吧,他的表情很错愕。
突然间,镁光灯猛闪,不知道是谁带了照相机,连拍了几张,把精采镜头全留了下来。
“好啊!”兄弟会的成员疯狂的鼓掌叫好。
跟在蓝宁身后来到包厢区的沈昱廷,原本沸腾的心一下于就沉到了谷底。
蓝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向来不是轻佻的人,献吻也不在她酒吧老板的服务范围内,难道她对那个男人有兴趣吗?
催命般的电话声响划破一室宁静,严御臣眼皮未睁、宿醉未醒地拿起听筒,眉心还拧得极深。
“盖天软体严御臣……”
“总……总经理。”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我是白……白荷花,您开会的时间到了,润丰企业的吴董在等您,您……您要来吗?”
严御臣懒洋洋的身躯瞬间坐起,黑眸瞪得比铜铃还大。“为什么不早点打给我?”他不悦的质问。
“我……我不知道。”白荷花的声音更小了,她期期艾艾的解释著,“您从来没有迟到过,而且您的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我才冒死打到您家里的,她在心里接了这么一句,就是不敢说出口。
他撇撇唇。“知道了。”现在就算把白荷花吊起来打也无济于事。“请他们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到!”
挂回听筒,他发现太阳穴疼得厉害,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而衬衫的扣子没一颗扣住,全身残留著浓浓的酒气。
他一边迅速盥洗,一边审视自己脸上的菜色思忖著,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哪个没人情味的家伙把他送回来的?
送他上床也不替他盖上被子,虽然现在是炙热的八月天,但他家里的冷气可强得很。
他脱下黑色衬衫再度回想,昨晚最后的印象是……有个漂亮的女人吻了他的脸颊,然后兄弟会的成员又开始灌他酒,他打破自己的原则,又一杯杯接著喝了。
酒精果然是害人不浅的东西,而失控,这更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行为,尤其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算了,就当是呆板生活的点缀吧,他不会再让自己出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刮了胡子,火速换装完毕,穿衣镜里很快又是个容光焕发的男子汉了。
腕表显示时间已经九点半,他只剩十分钟可以飘车,平常要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只要稍微把油门踩紧一点就可以准时到达。
上了他的银色BMWX5,他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的管理闸门后,立即催油狂飙。
他的驾驶技术足以媲美“终极杀阵”的男主角,因为他那开保全公司起家的老爸严怒,开车速度也是一流的猛。
公司草创初期,总要以时间换取客户的信任,只要保全连线一出现不对劲,他那身为老板兼保全人员的老爸就要一马当先赶到客户家里,因此练就了高超的开车技术。
而经过老爸的特训,他也不遑多让,目前稳坐严家的第二把交椅。
而第一把交椅,当然还是宝刀未老的严怒喽。
深蓝色的厚重窗帘阻隔了室外的阳光,蓝宁睡得很沉,直到答录机传来沈昱廷犹豫的声音,才将她从梦中扰醒。
“蓝宁,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如果可以的话,晚上一起吃饭……”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声。“我等你的电话。”
蓝宁揉揉惺忪的眼,沈昱廷深知她的作息时间,中午十二点以前不会起床是她的习惯了,他怎么还会在这个时间打来呢?
看了看时钟,才九点多而已,他是一到他的办公室就打电话给她吗?口气那么凝重是要跟她谈什么呢?
沈昱廷向来就像她的大哥,多半时候则更像她的保护者,昨晚打烊之前听服务生们说,沈昱廷看到她上舞池吻寿星脸颊时,整个脸色都变了。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小一起长大,他大概还把她当小女孩吧,或者又要以兄长的姿态教导她好女孩应有的规矩了。
正想阖上眼睛再睡一会,柔和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掀起手机盖,看到“店长”两字出现在萤幕上,店长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打扰过她,这个早晨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还真多。
她按了接听键,面带笑容。“有什么事吗?我的店长。”
“蓝姐!”店长惊慌的声音传来。“要命!遭小偷了!店里遭小偷了!”
她的笑容瞬间敛去,神色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蓝色酒吧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酒吧毁了,就等于她的生命也毁了。
“不知道,现在还不能断定。”店长懊恼的说,“恒温控管室里大批昂贵的红酒都被偷走了,还有全部的洋酒和高级水晶杯具,全都是最值钱的东西,那小偷真是有够没良心的!”
听著听著,蓝宁拧起了眉心,她的心在滴血。
虽然酒吧和保全公司有连线,会获得理赔,可是那些红酒都是她亲自跨海采买回来的,都是她的心血。
这下子,蓝色酒吧有好一阵子都不能供应醇正的红酒给慕名而来的客人了。
“蓝姐——”店长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店里的员工都知道,酒吧对蓝宁来说有多么重要,她总是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