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是认真的……”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希望真挚的告白能留住她。
他从没有过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百般宠溺,唯独对她是特别的,特别到愿意与她同居、渴望跟她一起生活,天知道他一向注重隐私,最厌恶别人侵入他的领域。
她佯装对他的告白无动于衷,苦涩地想着,在此刻她绝对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只是这份认真对玩世不恭、喜新厌旧的他而言,还能维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呢?
她沈默地转过身,掩上门,离开他的办公室,也离开了他的世界……
第七章
夜店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流泄出堕落的气息,DJ播放着迷幻的电音舞曲,骚动了舞池里男男女女的灵魂,个个摆动身体,随着音乐而律动。
季少衡和研发部经理丁冠翼坐在其中一个包厢,桌面上摆放了两打啤酒和几瓶烈酒。
季少衡倒了半杯龙舌兰狠狠地往喉头灌去,灼烫的酒液穿过食道,沈积在胃里成为一滩狼狈的苦楚,藉此麻痹过分清晰的理智。
他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洒脱地到上海工作,在她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低潮。
丁冠翼身为他的好友兼部属,见到他挫败情伤的模样,非但不安慰他,反而还凉凉地调侃几句。“看来这回我们的情场浪子、把妹高手,终于也遇到对手喽!”丁冠翼轻吐烟圈戏谵道。
这家伙向来视爱情为游戏,玩世不恭,换女人的速度比女人换季还快,恋爱赏味期绝不超过三个月,他一直都在想什么样的女人才制得住像季少衡这样的男人,答案揭晓——原来是任秘书!
之前他曾经听过季少衡和任维薰谈恋爱的事,一度以为是误传,直到他在电子信箱内收到一封匿名转寄信,详述他们在影印室激吻的火热场面,他才相信这件事。
“被甩的滋味怎么样?”丁冠翼笑得不怀好意。
“我是找你出来喝酒,不是要听你消遣我。”季少衡老大不爽地将一罐啤酒掷向他。
丁冠翼接过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向来都是你甩别人,首次尝到被甩,失恋的滋味也不错啊!”
季少衡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对她不够好吗?把她当女王一样地溺爱呵护,甚至放下身段求和,但是她却无视于他的真心,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闭嘴行不行!”季少衡瞪了他一眼,口气很冲。“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聒噪,话这么多。”
“好,我闭嘴,反正现在失恋的人最大。”丁冠翼举双手投降。
季少衡仰头又喝了半杯龙舌兰酒,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也试过放纵自己的情感去寻求其他的快乐,但是不行,他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的身影,心里想的都是她。
甚至在工作忙碌时,拨打分机到秘书室,脱口而出竟是“任秘书”三个字,才猛然想起她已经不在台湾,她不是他的秘书,更不是他的女人……
“如果失恋那么痛苦,完全忘不了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啊。”丁冠翼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予建议。“在爱情面前,那点尊严值不了多少钱的……”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季少衡瞪了他一眼。
“OK,那我去上厕所,让你安静一下。”丁冠翼站起身,朝包厢外走去,但还是忍不住抛下几句话。“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季少衡又喝了半杯龙舌兰酒,无精打采地看着在舞池中狂欢热舞的男男女女,忽地,一抹娇媚的身影缓缓地朝他定来。
姚绚丽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包厢里的人是不是季少衡,走近一看,确定是他,立即漾出一抹千娇百媚的笑容。“嗨!好久不见。”
季少衡呷了口烈酒,淡淡地瞄了姚绚丽一眼,对她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
“一个人吗?”姚绚丽坐了下来,随手找个空啤酒罐,弹了弹烟蒂,看见沙发另一端放了两个男用公事包,显然他是和男人一起来夜店找乐于。
他迳自喝着酒,连应付姚绚丽的心情都没有,反正这女人觉得闷了,就会识趣离开。
“不请我喝酒吗?”姚绚丽挑了瓶冰啤酒,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你的那个女朋友容许你来夜店把妹啊?还是你们分了,来找新的猎物?”
季少衡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劲,包括短暂交往的姚绚丽,他全副心思都悬在任维薰的身上,总忍不住想她在上海过得好吗?还习惯上海的生活吗?
姚绚丽见他不搭腔,冷嗤嘲讽。“我还以为那个任维薰有多大的本领,可以拴住你的心,原来她也成为过去式了。”
从她的口中吐出“任维薰”三个字,深深触动了季少衡的心,他一怔,犀利的黑眸盯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跟维薰交往的事?”
“不晓得是你公司哪个八卦员工,在我的部落格上贴了一封秘密留言,说你们在影印室里打得火热……”姚绚丽娇笑着,又继续说:“怎么?你对她的新鲜感也维持不了三个月?”
“不关你的事。”季少衡连敷衍她都显得多余。
现在所有的女人包括他短暂追求过的姚绚丽,在他眼中就像一杯失去气泡的汽水,甜得令人发腻;而任维薰呢?她就像一杯灼烫的烈酒,不只让他心醉,也令他心碎。
姚绚丽凑近他的身边,眨眨媚眼。“不过我倒很好奇,那女人跟你分手时,是拿资遣费还是情伤补助费?”
“你八卦够了没?”他的口气里满是气愤和不屑。
“看在我和她都是你的『前女友』分上,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她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迳自点燃,开始吞云吐雾。“早知道上回在『太泛时尚』的秀展遇到她时,应该跟她要手机号码,也许还可以约她开一个『季少衡前女友』联谊大会……”
姚绚丽一想到他冷情薄凉的态度,忍不住酸酸地挖苦他。
他的俊脸忽然沈了下来,眯起犀利的黑眸盯视她。“你说在哪里看过她?”
“『太泛时尚』在美术馆广场举办的服装发表会……”她不以为意,轻吐个烟圈又继续说:“我们碰巧在化妆间遇到……不管是当你的秘书还是女朋友,那女人的态度都一样嚣张,嘴巴利得很……”
他从姚绚丽的话中察觉出一些端倪,该不会这女人对维薰说了什么,才让她从那晚开始对他态度改变?
“你和她在化妆间吵架了?”他拐个弯试探。
“她嘴巴那么厉害,我吵得过她吗?”姚绚丽一想到任维薰嚣张的气焰,就有一肚子牢骚要发泄。“我只不过是假装要她帮我把保险套还给你,她居然拿了一瓶漱口水给我,说我嘴巴太臭,说出来的话太脏!”
想到她骂人下带脏字、损人于无形的功力,姚绚丽气到浑身发抖。
季少衡终于弄清楚维薰生气的真正原因,她那么骄傲爱面子,被姚绚丽用这么低级的方式羞辱,不气坏才怪。
姚绚丽冷笑一声。“哈!不过她的下场真被我说中了,恋爱保鲜期不超过三个月,她这个新欢一下子就成为旧爱……没看到她被甩的表情,真是可惜。”
她的话让季少衡的眉心更加紧蹙,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迫不及待想离开台湾,飞到上海去工作,因为她爱上了他、因为害怕自己被甩,所以她选择先离开。
“她当你的秘书时,总是清高地站在床边倒数计时,把我们一个一个赶下床,就是恨不得自己也能巴上去,但还是逃不过被甩的命运……”姚绚丽愈说愈乐,挑逗地戳戳他的胸膛。“你喔,真是一个坏透的男人……”
季少衡从姚绚丽零碎的谈话中,拼凑出维薰离开的真正原因,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前科累累的花心纪录,令她不安、令她对他们的爱情没有信心,她才会仓皇逃开。
他站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公事包,大步跨出包厢。
“你要去哪里?”姚绚丽急急地喊,她都还没有跟他“再续旧缘”,他怎么就这样走啦?
季少衡在走廊撞见丁冠翼,正好将他的公事包还给他。
“怎么了?你不喝酒了吗?”丁冠翼纳闷地问。
“我有急事要办,先走了。”季少衡对姚绚丽的呼喊声充耳不闻,穿过浮动的人潮,快步离开夜店。
上海
入秋的晚风拂动窗帏,带来几分凉意,吹起书桌上零乱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任维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掉落的纸张二拾起,随手抽了一本书压覆着,定睛一看,是季少衡送她的笔记本。
她翻开记事本,行事历上醒目的笔触画上一颗又一颗甜蜜的爱心,从他们决定交往开始,一直到分手的那一天,大大小小、破碎或完整的心形符号,翔实地记录了她的心情。
两人的恋情结束后,季少衡依约批准她的调职申请书,她和吴佩佩办完交接手续就收拾私人物品离开,将恼人的流言蜚语置于身后,只身来到上海就任。
来到上海一个月,她对于行销企划经理的职务内容已经慢慢熟悉上了轨道,也积极融入当地的生活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无论她再怎么伪装快乐,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寂寞。
她的心像是少了一块,空荡荡的,再也不能完整。
就算她嘴巴再倔强、态度再潇洒,内心真实的感觉还是骗不了人,她很想念台北带点潮湿的空气、想念康晓缇的白目行径、想念和小熙窝在沙发上打电玩的刺激快感,但是她更想念季少衡……
想念他的微笑、想念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身体的重量、想念他的吻……想念所有关于季少衡的一切,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爱他。
虽然她总是倔强地不肯说爱,其实心里早已臣服在他温柔的宠溺里。
他让她愈爱愈霸道、愈爱愈自私,所以她只好在被嫉妒蒙蔽理智前,潇洒地和他说再见,拉开距离,承受被思念煎熬的痛苦。
即使不在他的身边,她还是悄悄在爱他、想念他,那他呢?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她?或者已经忘了她?
蓦地,一阵突如其来的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纳闷着有谁会在晚上十点按门铃,该不会是分公司驻上海那票同事?他们常在下班后相约到夜店狂欢,她曾跟去一、两次,但实在厌恶酒精和烟味,只好婉拒。
她好奇地拉开门,还没看清访客,立即就被卷入一堵伟岸结实的胸膛里,一阵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扑进她的鼻翼。
“你……”维薰错愕地瞠大水眸,所有的惊呼与疑问来不及逸出口,温热的唇便席卷而来,吞噬她末竞的话语,贪婪汲取她的甜蜜。
她忘了挣扎,驯顺地闭上眼睫,任凭他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唇内,热情地与他缠绵。
季少衡惩罚似地重重吻住她,紧紧搂住她,将行李摔在地板上,反身将她压覆于门板,腾出一只手将门落锁。
这骄傲又爱面子的女人,居然可以不留只字片语,连句再见都不说,就这样离开他来到上海工作。她的骄傲害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的心。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让她脱逃整整一个月,没有电话、只有偶尔开主管视讯会议时,可以从萤幕里觑见她美丽的倩影。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也曾努力抵御思念的入侵,泡在酒精里麻痹过分清晰的痛楚。直到前天晚上,他在夜店巧遇姚绚丽,得知她们曾为了他这个罪魁祸首在化妆间起了争执,这才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了能够早点见到她,这两天他忙着处理手边的公事、压缩行程,好不容易才匀出时间,终于可以飞来上海找她。
他蛮横地将她压覆在门板上,灼热的唇一遍又一遍吻着她的唇,直到她虚软无力地倒在他的前襟,在两人激烈的热吻中不停地喘息。
他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低声轻哺。“我很想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都要继续爱你,继续当你的男朋友,听到没有?”
突如其来的热吻攻势让她头昏脑胀,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眨着迷蒙的水眸睇着他。“什么……”
“我说——我投降!”他捧起她的脸,定定地注视着她。“我认输了……”
“什么认输?”维薰的脑子乱成一团,还搞不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海、出现在她家门口?
“如果我们的爱情是场战役的话,那我输了,我被你征服了,我是你永远的俘虏……”一种爱到心痛的感情让他甘愿投降,季少衡俊逸的脸庞浮现认真的神采。 ?水远,不是三个月的赏味期、更不是一百天的恋爱游戏,而是永远想跟你在一起……“
“你大老远坐飞机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她有些难以置信,他连夜从台湾飞来上海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告白。
“该死的!”他真会被这女人的迟钝给气死。“光是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我就是爱惨了你,没你陪在身边天天都失眠,还得了一种不爱你就会死的病……”
她被他狂傲又孩子气的告白给逗出笑容,看到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才正在思念他,他就来了,这算不算是种默契呢?
“我想你大概是我的报应,老天要惩罚我过去玩世不恭,所以派你来教训我,不过……我很开心是你。”他灼热的唇再度吻上她,一逼又一逼贪婪地汲取她的甜蜜。
她混沌的脑袋中还有些许的理智,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她算是打破三个月赏味期的魔咒了吗?
良久,他依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两人的额头亲昵地贴靠着,激情的温度瞬间升得更高,爱情的烈火经过相思的燎烧,焚烧得更加炽烈。
他微微喘息,凝睇着她被吻肿的唇。“承认你爱我,有这么困难吗?”
“我……”她被他瞅得心慌意乱,困窘地红了脸。
“承认你为我吃醋、说你因为我们的关系而不安、介意我过去的恋爱经验,所有你在意的事都可以说出来,为什么你要这么骄傲不可?”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语气中有种无奈的宠溺。
维薰愣愣地看着他,他是会读心术不成,居然把她心里在意的问题全都说出来了。
她伸手抚上他俊逸的脸庞,看着他眼眶周围泛着两团黑眼圈,知道他一定失眠没睡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