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这样正经的说一件事情,安久却不领情,“怎样活下去是她的事情,我不是她娘。没有责任照顾她!”
梅久可以控制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安久不会有任何愧疚。
“我求启长老瞒下了这件事情,如果智长老存心试探。是瞒不过他的。”莫思归懒懒一笑,“不过他现在大约也没有闲暇来管你。”
他衣袍宽松,这样慵懒闲散靠在桌边的模样。竟别有一番风流之态,听着他微带沙哑的声音,就好像被粗糙的手指轻轻滑过皮肤,直痒到心底,“我早看透了,这个家里,除了那些小辈之外,就只有启长老和表叔还有些人味儿。”
莫思归没有入成族谱,照理来说,应该立即被送出梅花里,是启长老力排众议,坚持把他留下来并带在身边。莫思归之所以愿意留下,也全因为启长老待他如亲人。
“多谢。”安久道。
莫思归甩开折扇,轻笑,“不用说谢,我忽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你。对待喜欢的人,我从不会吝啬。”
安久转过头,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像块木头似的,跟你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惹出什么是非。”莫思归弯起眼睛,“而且,你身上总是能出现一些罕见的伤病,身为医者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安久不悦,她最恨被当做试验品,但莫思归似乎与从前那些医生又有些不同。
“你不久前还很厌恶我。”安久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前不久,安久也极度讨厌莫思归,然而现在似乎有些改变,至于是何时发生的变化,她却不知道。
“莫问原因,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凭喜好。”莫思归吧扇子往桌上一丢,从怀里掏出两个令牌,“我就猜到智长老会闭关修炼,所以在他闭关之前就把令牌要来了,花这么大代价,此事绝不能黄了,你再将养几日我们就去汴京。”
莫思归忽然对安久这么热心,有很多原因。说起来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他,纵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出乎他的预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但心中难免会有些愧疚。再则,作为一个对不断追寻医道巅峰的医者,他不可能放着安久这么奇特的病例不医。另外在这些能数出的原因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怜悯。
接下来几日天气大好,积雪都融化殆尽,安久在药炉里晒晒太阳看看书,日子从来没有过的惬意。
梅如焰每日都会过来看她。
安久眼看这个少女日益娇艳,遥夜也常在她耳边嘀咕梅如焰恋上陌先生的事情,但她向来只扫自家门前雪,况且如今自己的事情都捯饬不清,更懒得伸手去管。
倒是她闲暇时想了不少事情。她发现一直都是由莫思归负责自己的伤势,启长老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也不说诊病,大约是已经对她放弃治疗了,甩手给莫思归做实验。
而最引起她注意的是,智长老凝成的内力与寺庙中那个化境弓道手一模一样。如果这是巧合,未免有些太巧了。
这些事情,足够她琢磨一阵子。
待过了七日,莫思归确定她伤势无碍行动便准备好马车,两人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在众人的羡慕之中向汴京出发了。
马车晃晃悠悠,安久主动找莫思归说话,“达到化境的水系内力有多少?”
“这个……应该能数得过来吧,在二十人以内,但以三品居多,像智长老这样二品的极为罕见。”莫思归疑惑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安久不答反问,“智长老这种内力属性多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疑点重重
第七十三章
“不少,但是化境以上就极其罕见了,普天之下,能数出名号的就只有三人。”莫思归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久依旧没有回答,“哪三个人?”
莫思归道,“除了智长老之外,还有缥缈山庄的老庄主魏云山,另外一个是崔氏崔护陵,不过崔护陵早在三年前便过世了。”
“缥缈山庄是什么地方?”安久问。
“魏老庄主是江湖人,今年已经七十高龄,是避居世外的高人。魏庄主一生未娶妻,没有子嗣,三十年前收养了两个儿子,长子魏储之,次子魏予之,缥缈山庄是长子创立,奉魏云山为老庄主。这缥缈山庄是一个养杀手的地方,别人出钱他们办事。”莫思归说罢,不满道,“不带这样的啊!我巴巴的说了这么多,你却一点都不透露,不公平!”
“等会说。”安久继续问,“魏老庄主也像智长老这样痴迷于弓道吗?”
莫思归摇头,“不,魏老庄主的武器是一把古琴。”
他放松的倚在车壁上,笑道,“据闻那把琴是他未婚妻的遗物,几十年来从不离身。”
崔护陵已死,便不作数了,那么魏云山会不会就是那个弓道高手呢?安久不知道古琴怎样做武器,但与弓一样都是弦,多少是有一点嫌疑吧!
“会不会有名声不显的化境高手?”安久问。
莫思归垂眸把玩玉佩下面两颗鹌鹑大的浑圆玉籽,听她询问这个,便抬头道,“你知道为何武功等阶会分两重?因为练到九阶之后就会遇到一个屏障,此时最考验精神力,也就是所谓的心境上达不到就无法突破障碍。大千世界太多东西能影响诱惑人心,极少有人能参悟,因此这世上九阶武师多。而化境高手少,二者之间差距甚大,但凡出一个,不可能瞒得住。”
他往安久跟前凑了凑,“你问完了吧,问完快说事儿,真是要憋死个人了!”
安久没有任何犹豫,简单说了解释了原因,“在试炼时遭遇一批神秘人的伏击,我遇到一个化境弓道高手。他的内力实化之后和智长老一模一样。”
莫思归坐直身子,“这就奇怪了!”
安久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莫思归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一时又抓不住重点。
“此事也不是我能伸手管的。”莫思归想不通就不再去想,“上元节过后我便会和启长老远游为你寻找分离神魂的得道高人,到时候让启长老带你一起上路。”
这也是启长老为什么会答应帮忙隐瞒安久经络尽毁的重要原因之一。
莫思归眨眨眼,神态狡黠,“启长老既然已经帮忙隐瞒。就极有可能会同意带着你,毕竟留你在梅氏,可能没几日就会被拆穿了,这以后他怎样面对智长老。怎样面对家族?”
启长老打定主意要趁机带莫思归出去,把一身所长全数传授给他,如果让家族知道安久的经络尽毁,族中绝不可能再让启长老大费周章的去找人帮她分离双魂。启长老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安久盯着莫思归,未曾做声。突然有个人对她好,她竟然很不习惯。
莫思归用脚踢了她几下。“喂喂,你不说句谢就算了,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安久沉道,“因为我讨厌你。”
“为何?”莫思归知道安久一直不待见自己,但最近这几日相处不是还可以吗?
“你不照镜子吗?”安久闭眸。
莫思归愣了一下,翘着脚道,“照,样貌俊俏直令天地为之失色,气度容华慑人,使人不能直视。”
“嗯。”安久含含糊糊的道,“美貌、智慧,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傻?
“我说你……”莫思归咬牙瞪着她,“你敢不敢说一句好听的!”
安久呼吸均匀,竟像是入睡了!
安久的经络已经渐渐恢复,但是还一直在服药,因她安睡之后梅久会因疼痛不断哭泣,如此身体得不到休息不利于养伤,莫思归便在药中加了很重的安眠成分。
不过莫思归气归气,他也没想到安久在昏睡的前一刻还能够保持那般清醒活络的意识,应对之快,一般人清醒着未必能赶得上。
她先前说“你不照镜子吗”,明明是想说他长得丑招人厌,所以他才刻意回了那么一大堆,想堵住她的口,可结果还是被挖苦了。
“罢了,看你也就这点乐趣,且饶你。”莫思归嘟哝。
他甩开折扇,迎着光去看上面那出墙的娇艳红杏,嘴角慢慢泛起浅淡笑意,眼底亦是少见的温柔。
“宁玉,我来了。”莫思归手指轻轻从扇面划过。
“宁玉是谁?”安久蓦地开口。
莫思归被唬了一跳,“你没睡着!”
“宁玉是你的相好?”安久问。
“看来下回安神药好还要加量。”莫思归嘀咕一声,接着道,“她叫秋宁玉,我俩指腹为婚。诶?先不打你还爱听人私事儿的人呀!”
安久没有他人隐私的爱好,她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如此情意款款。
这事对于莫思归来说也不是什么隐秘,他此刻也想找人倾诉一下,“宁玉的父亲与我父亲是莫逆之交,又同朝为官……”
莫思归的父亲单名清,字等闲,曾任太医院提点。而秋宁玉的父亲秋健在御前司供职,官职虽然不高,但是经常能在御前走动,是个极好的差事。
秋氏夫妇婚后三年无所出,便请莫思归的父亲诊治,半年后秋夫人怀孕,恰好莫夫人刚刚生了个儿子。
在两位夫人怀孕八个月时,莫等闲便断出腹中胎儿的性别,秋氏夫妇便起了结亲的意思。
秋健样貌英武,秋夫人年轻时又是汴京数得上号的美人,他们的女儿就算全捡着缺点长也差不到哪儿去,且两家相交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莫等闲便欢欢喜喜的做主定下了这门婚。
莫思归道,“宁玉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性子爽朗,自小就扮作男装与我一块耍。”
秋健好不容易才得了个闺女,宠得跟什么似的,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竟是任由一对小儿女混作一处玩,直到秋宁玉十三岁以后才被秋夫人关在家里学女工。
“比你小一岁,那年纪不小了。”安久半晌插了一句嘴。她多少也知道,在这里女人婚配的早,有的甚至十一二岁就嫁出去了。
莫思归快二十了,人家姑娘能等到这会儿?
“秋伯父在宁玉十五岁那年过世,三个月后她便溺水身亡。”莫思归眼睛发红,“可遍寻不见她的尸体,我始终不能相信她已死。”
安久偏头看着莫思归,他仰了一会儿头,逼回眼泪,笑着道,“我心里很想依约提亲,可是我家满门尽亡,祠堂被毁,我娶了她反倒让她变成无根的孤魂,还不如就这样吧。”
“我总觉得自己又重生了一回,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世界。”安久恍惚道。
“此话怎讲?”莫思归问。
安久道,“我去试炼回来,一切都变了,连流氓都变成了痴情种子。”
对她和蔼关切的智长老突然变得冷酷无情,梅久隐匿了,好像从没有存在,一向吊儿郎当的莫思归又……
她大约知道这其中的人情变化,但又觉难以理解。
莫思归正沉浸在回忆的忧伤之中,听安久这么说,不禁薄怒,“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定情信物
安久根本不在意这种不疼不痒的骂,一路上睡醒了就开了窗子看景,看够了便继续睡。
莫思归有心寻安久聊会儿天,奈何他说的口干舌燥,她就是爱答不理。
从清早出发,紧赶慢赶,总算在关闭城门之前入了城。
梅氏在汴京有多处宅子,虽都比不上梅花里那样广阔奢华,但亭台楼阁俱全,景致也都极好。
族中安排他们入住的一处小巧精致,主院一厅一庭,房前的庭院不大,但有松树、修竹、怪石、芳草、小池,环境清雅。
后边的居所不像北方那样有明显的几进几出,但是在假山、树丛的掩映之下分割为四处建筑,三处是居所,其中有一个尤为清幽的小院则是书房。
落雪皑皑,不似夏季时那般葱郁,但比起那种开阔的建筑,这种小而拥挤的感觉让冬季显得温暖许多。
待安顿好之后,莫思归便来寻安久。
因为临近年关,商铺打烊的时间推迟,官府亦延迟了夜禁时间。
“我们是跟着管家一道出来,府里采买年货一共只有三天时间,不能浪费。”莫思归生拉硬拽的把安久塞上了马车。
这处小院子地处闹市,才上了车,尚未坐安稳,安久便听见了外面熙攘声音。
遥夜取了面纱出来,安久却怎么都不愿戴,平时杀人放火遮着脸也就算了,凭什么出来逛个街还得捂着!
遥夜苦口婆心的劝,“大街上只有穷苦人家的娘子和婢女不遮面,您前外得戴着。”
就连妓馆里的稍微有点姿色的中行首出门也得戴上面纱、披上斗篷。
“那我回去换个婢女的衣服。”安久皱眉。
遥夜心道以前也没觉得自家娘子性子这么拧,怎么自打回来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手上沾了人命,人就会越来越有煞气,但自家娘子身上的变化何止这些!
“您这气度。哪怕就是穿葛麻也不像婢女。奴婢求您了,戴上吧。”遥夜苦着脸,求救的看向莫思归。
莫思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乐呵,“不戴就不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遥夜黑了脸,“您慎言,莫教娘子这些不好的!”
莫思归合上折扇,“等会我们去成衣店买一套和你身材的男装,明日出来逛时便不用戴面纱,今天先委屈一会儿吧。”
“嗯。”安久点头。
遥夜大喜。对莫思归满腹的牢骚顿时烟消云散。
几人好不容易才下了车。
两侧商铺林立,门前都点了灯笼,街道上一家挨着一家的摊贩,锅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烟。
安久愣了一会,挪动步子凑到临近的一个摊位前。
莫思归跟着过去,看见摊主正在做糖,便道,“老板,来两份。”
摊主一见这一行人穿着华丽。顿时喜上眉梢,连忙热情应和,“嗳,郎君娘子要什么馅儿?有花生、芝麻、山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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