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程程有苦难言。
当初她只想到如果怀孕,爷爷就不会逼她与阿郡分手,又怎会想到怀孕之后,大家都要逼她结婚呢?
“大姐,这件礼服好漂亮!”戎戎看着程程换上一件镶满水钻的婚纱,顿时惊为天人。
“这回爷爷特地从米兰订了十几套婚纱礼服,听说这套水钻婚纱是威尼斯最顶级的师傅用纯手工缝制的,依照大姐的身材量身订作,连我看了都好想结婚哦!”
戎戎扬起笑意。“爷爷还真是偏心,我结婚的时候就不见他这么积极,看来他老人家觉得有愧于大姐,所以特别卖力补偿。”
戎戎与希希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婚纱,程程却显得愁眉不展。
漂亮的婚纱不能令她兴奋,她心里有个无法克服的障碍,就是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渐渐淡忘的教堂恶梦,如今又要上演了。
她知道阿郡不会逃婚,不会像那个无缘的新郎一样弃她于不顾,可是人的感情很难说,谁知道婚礼当天他会怎么样,搞不好突然嫌弃她长了他一岁,然后跑得无影无踪。
她苦恼的蹙起秀眉。
噢!为什么她无法快乐?为什么她不能做个未婚妈妈?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两情相悦,永远当情人不是很好,何必一定要成为夫妻?
她低头抚摸自己平坦到不能再平坦的小腹,怀疑里头真的有条小生命吗?
自从那天在珠宝店呕了一下之外,她就再也没感受到肚里的小生命有任何动静。他真乖,生出来一定是个乖宝宝……
“袁大哥,你快来看,大姐好漂亮!”
希希把帘幕拉开,穿衣镜前,程程像个公主,长发微鬈,自然的垂在肩头,额上戴着一顶秀气的碎钻皇冠,夺目的水钻婚纱更衬得她肌肤赛雪。
“程程,你好美。”
他执起她的手,汲闻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忍不住深深吻了她手背一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将来的女儿也一定是个小美人……
突然,他的手机铃响划破宁谧温馨的气氛。
“少爷!不好了!”管家刘太太的声音焦急的传来。“老爷在家里中风昏倒了,现在不省人事!你快回来啊!”
袁伊郡面色惨白,一语不发。
程程看着不对劲的他。“怎么了?”
他蹙着眉心。“我爸中风了。”
“走!我们快回去!”程程撩起裙角,匆匆把皇冠摘下给戎戎,拉起他就跑。
他被动的跟着她走,像个机械人一样的开车,一路上飞车急驰,脑中一团乱,完全找不到头绪。
那个人中风了……会吗?
原来那个令他极端厌恶的人也有脆弱的肉体,也会生病、也有意外,哈哈,太好笑了……
“阿郡,你怎么了?”程程摇摇他的手臂。“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他如梦初醒,两人沉默的走进屋内,看到刘太太正在客厅里等他们。
“少爷,你回来了!”刘太太如释重负,露出宽慰的笑容。
“他呢?”袁伊郡隐隐觉得不对。“送医院了吗?”
“没有,老爷在楼上,您快上去看看!晚了我怕……怕来不及。”刘太太连声催促,但神态很诡异。
他狐疑的走上楼,直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但又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上了二楼,他盯着主卧室的门板,眉心不由自主的蹙紧。
上次在这里所受的屈辱又回到脑海,他曾发过誓不再回来这个家,为什么今天听到那个人中风的消息后,他又赶回来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
忽然间,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袁士乔走了出来。
“阿郡……”他满怀愧意的看着儿子,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上当了!
袁伊郡挑起浓眉,转身就要走。
“阿郡!”程程连忙拉住他。
袁士乔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阿郡,我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看在你妈的份上原谅我?”
“我为什么要看在妈的份上原谅你,你对我妈很好吗?”他火大的问。
袁士乔搓着手,更加不安了。“那……那可不可以看在我的宝贝孙子的份上原谅我?”
他小心翼翼的让开身子,原来书房已经改了模样,变成一间可爱的婴儿房,房里应有尽有,小鞋小袜小帽子一应俱全,十分逗趣,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心软。
“又不是小孩子,你以为来这招就可以了吗?”他哼了哼,不愿承认心底那块冰渐渐在融化。
开什么玩笑,一间婴儿房就可以收买他,他袁伊郡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
袁士乔期盼的看着他们。“我知道这样也不能弥补什么,只是你们可不可以同情我这个孤独老人,结婚以后搬回来住?”
他撇了撇唇。“等婚礼过后再说吧,我尊重程程的意思,她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所以你现在求我也没用。”
程程笑了,她的神情十分温柔,看来嘴硬的他已有软化的迹象,相信离他们父子一笑抿恩仇的日子不远了。
第十章
婚礼当天,到教堂观礼的都是袁、钟两家的近亲好友,钟自封笑得阖不拢嘴,不时和袁士乔这位准亲家交换意见,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我真是太高兴了!”钟自封笑咪咪的,十分宽慰。
“爷爷,您不是很讨厌阿郡吗?怎么现在又高兴成这样?”研研挑着眉,对她爷爷前后态度的转变很不以为然。
爷爷真是够势利的,现在知道阿郡是动画公司的负责人,且又即将接管袁泰集团,就对人家好得不象话,真是乱没格调的。
“胡扯,我哪里讨厌阿郡了?”钟自封斥责一声,矢口否认。
“您明明就讨厌他!”戎戎与希希异口同声。
“哎呀,笨丫头,关于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钟自封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阿郡是袁氏物语的负责人,年轻有为,就算袁士乔不把袁泰集团给他,他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是吗?您早就知道?”研研还是不信。“那您先前还反对得那么激烈?”
“我是在考验他们啊!”钟自封更加得意了。“你们想想,程程先前被那个混蛋逃婚,变得自闭,又对感情十分畏惧,宁愿守在花店捻花惹草也不愿意出去交男朋友,我是故意反对他们,好让她面对自己的真感情。”
研研不以为然的哼了声。“爷爷,我觉得您根本就是马后炮。”
每次都这么说,她跟东堂结婚的时候,他也说早就算准了要东堂当钟氏集团的接班人,她与东堂的婚事是他处心积虑盘算很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爷爷真那么神?她才不信。
下次希希若找个穷光蛋谈恋爱,她会告诉希希不必紧张,爷爷必定又算准了那个穷光蛋会发达,反对只是一种磨练加考验,大家压根儿不必放在心上。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爷爷是马后炮?”钟自封板起脸数落孙女。
“不是吗?”研研扬起眉梢。“您不是已经计画要和袁泰集团合资进军日本电器市场,与日系一决高下吗?也就是说,您根本就是因为阿郡现在已经回到袁泰集团才接受他的,讲得那么好听,什么……”
“研研,过来。”言东堂闲适的走过来打断他们祖孙俩的对话,他对妻子略勾指头,示意她到身边。
钟自封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快过去,让东堂好好训训你这个无礼的丫头,居然对爷爷没大没小,真是岂有此理。”
研研慢条斯理的走到丈夫身边,嘟着唇,十分不服气。
“东堂,你说爷爷是不是患了自恋症?他怎么以为每段感情都是拜他所赐,真是荒谬极了……”
“嘘,典礼开始了。”言东堂微微一笑,示意她噤声,结婚进行曲也在此时响起。
教堂里嘈杂的交谈声顿时停止,新郎已经就定位,大家兴奋的期待着新娘子进场。
程程缓缓走上红毯,希希挽着她的裙襬,两人很有默契的配合着前进,走一步停顿一下,再走一步,再停顿一下。
“哇,好美!”观礼的来宾纷纷对新娘的美貌予以赞叹。
程程的神经紧绷到最高点,她僵硬的身躯包里在华丽的婚纱之内,整个人的情绪在崩溃边缘。
教堂让她紧张,她恐惧这个地方,偏偏上次她结婚时也在这个教堂。
老天!为何如此该死的凑巧?
就在这个地方,她听见人们窃窃私语,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话说得难听至极。
因为她的新郎逃走了,弃她于不顾,她这个被人拋弃的可悲女人,堂堂钟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下场也不过如此而已。
回想过往,程程的手心开始盗汗,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她以为她可以控制自己,以为自己已经不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了,没想到她还是放不开。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当新郎说“不愿意”且逃掉时,她感到天旋地转,无力承担那个可怕的事实。
终于,她走到红毯尽头,屏息站在西装笔挺的袁伊郡身边。
“程程,你真美!”他深情的赞叹一声,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们就要在神的面前起誓,两人白首偕老。
“袁伊郡先生,你愿意娶钟程程小姐为妻,与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吗?”牧师微笑地问。
“我愿意!”他干脆的起誓,没有半分犹豫。
牧师转而和善地看着程程。“钟程程小姐,你愿意嫁给袁伊郡先生为妻,与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吗?”
“我——”程程看着牧师,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钟程程小姐?”牧师亲切的叫她的名字,微笑等待她的宣誓。
“我不愿意!”程程大声喊出,喊完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教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她提起白纱转身就跑,风一般的跑出教堂。
“程程!”袁伊郡气急败坏的追上去,蓦然,有个人跳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她都说不愿意了﹗你们不要追她,不要再追了!”佑羽拚命阻止众人追出去,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原本他是带着心碎的心情来参加婚礼,没想到程程居然逃婚,这么一来他又有希望喽!
“妈的!你这小子,我揍死你!”他气疯了,迁怒到手舞足蹈的佑羽身上,压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研研瞪着眼前的一团混乱,万万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程程会有此脱轨演出,这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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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书“韬光养晦”,右书“静神养气”,中间则是一块“浩然正义”的扁额,这是石盘镇上声名远播的凌门武道馆。
深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头发凌乱,浑身狠狈,最离奇的是还穿著白纱礼服,叫人不注意也难。
“程……程程小姐?”吴妈摀着嘴,万分惊诧。
“吴妈你好。凌夫人,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子?”程程可怜兮兮的看着来开门的凌夫人和吴妈,沮丧地问。
从教堂逃出来之后,她跳上出租车,想来想去无处可去,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去找亲戚更不保险,他们肯定会通知爷爷。
无计可施之下,她唯一想到的地方只有凌门武道馆。
戎戎和孔承杰结婚之后,她和希希来这里玩过几趟,凌夫人明理又开通,凡事与圆月、弯刀两姐弟有商有量,看在她们眼里十分羡慕。
因此她认为这里是可以暂时栖身的避风港,所以就坐出租车来了,除了一些钱之外,她什么也没带。
“哦,你这个傻孩子,快进来。”凌夫人心疼的把她带进武道馆。
下午戎戎打电话回来,告诉她关于程程逃婚之事,她说她与承杰可能会在台北多留几天,帮忙寻找程程的下落。
大家都认为程程是蓄意逃婚,可能已经逃到国外去了,没想到她居然会跑到这里来。
“凌夫人,你可不可以不要通知我爷爷我在这里。”程程咬着下唇,显得六神无主。
其实,现在除了不敢见她爷爷,她更不敢见阿郡,她可以想象他会多么暴跳如雷。
她就这样逃婚了,毫无预警的,他一定觉得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凌夫人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我不会告诉他们,你放心住下来好了,要住多久都没关系。”
“哦,谢谢你!”程程松一口气的同时,肚皮也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程程小姐,你饿了!”吴妈惊奇的看着她,责怪地说:“你实在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戎戎说你已经有身孕,有身孕的人怎么可以不好好吃饭呢?这样不行,快来,我下碗面给你吃。”
程程吃了吴妈特地为她下的面,暖和的胃让她舒服多了。
“这是戎戎的衣服,程程小姐,你洗完澡就早点休息,不要累坏身体了。”吴妈把一叠戎戎的便服放在床沿,顺手替她关了门。
她梳洗过后,换上便服感觉轻松多了,看着吊在衣架上的白纱礼服,心中忐忑不安。
躺在床上,窗外是寂静的树影和明亮的月光。
山上的空气微凉,根本不需要冷气,她盖着薄被,辗转难眠,思潮百转。
阿郡一定气炸了吧?
她并不是不爱他,她只是……只是没有走进结婚礼堂的勇气,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逃婚。
或许那是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反应,过去的经验让她太恐惧了,她真的不会解释,也许她该忍一忍的,只要对牧师说我愿意就行了,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呢……
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在门板外响起,熟悉的声音让程程惊喜的跳下床开门查看。
“五妹!”
一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小博美狗扑到她脚边,亲热的缠着她磨蹭。
她将五妹抱在怀里,忽然泪如泉涌。
“五妹,你了解姐在想什么吗?”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摩搓着五妹毛茸茸的身体,觉得委屈又沮丧。
怎么会这样?才离家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家了……还有阿郡。
但跑都跑出来了,现在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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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程因为不习惯而起了个大早,明显的疲惫写在她眼里,吴妈热忱的招呼她吃早餐,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营养丰富的燕麦粥和炖高丽菜卷。
“戎戎要暂时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