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蔷满脸吃惊,她没有想到谢芙会直截了当这样说,把不许丈夫纳妾宠其他女人的事都能这般从容的说出来。“阿芙,你……”
谢芙把盛满酪浆的玉碗塞到她的手里,“阿蔷,当年我家溥郎就当众发过誓,此生不会纳妾,不会负我,若不然就死无葬身之地,你说我还能接纳那些女人来咒自己的丈夫吗?这当然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谢蔷没有想到谢芙是如此霸道的,虽然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但也想不到谢芙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此时哪还有心思喝什么酪浆?一颗心都沉了下去,“阿芙,堂姐夫真的是如你说的这样?”
“阿蔷,我为什么要诳你?将来你找了个新夫主,也要学学我这一套,保准你的夫主不会乱来,我们是女人为什么一定就要容忍丈夫多心呢?即使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不可以。”谢芙状似开导她,实则把自己的心思尽数说明,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你是我们谢氏高贵的女郎,又怎能与那群贱女人共侍一夫?阿蔷,只要你放开心胸,又何愁没有好儿郎来相配呢?莫要一心钻了牛角尖。”
谢蔷沉默了,谢芙这番话让她的内心大乱,原本以为她会很乐意接纳她的,谁曾想她居然是这个意思?
谢芙见她不吭声在沉思,遂也不出声打扰她,正好有人进来禀报事情,谢蔷忙起身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谢芙笑着点点头,看到她走出厅堂的时候步伐微微踉跄了一下,真的不希望这一段姐妹情最后化为乌有,希望谢蔷在她这番硬话中能想通,莫要阻了他人也阻了自己的姻缘路。
临近午时,谢芙看到谢蔷有几分憔悴的前来告辞,“阿蔷怎不多住些日子?”
谢蔷却有气无力地笑道:“不了,我有点挂念娘,而且在阿芙你这也打扰了这么些日子,是该回去了。”
谢芙见她去意已定,遂也不再劝,亲自送她坐上马车离开摄政王府。
马车缓缓地离开,慢慢地踏上街道上,谢蔷的表情一收,轻撩起纱帘子看着外面的繁华,更显自身的悲凉之意,这回终于不禁嘤嘤哭了出来,原本以为是一条阳光大道,现在却被告知那道上已有主人,其他人不得通行。
袁氏接到女儿已回来的消息,忙出来迎接,看到侍女扶着眼镜有些微红肿的女儿下马车,伸手抬起女儿的脸,看了半响,不禁带了几分怒气地道:“阿蔷,你这是怎么了,阿芙欺负你吗?”
谢蔷摇了摇头,看到母亲那担忧的脸色,心里酸痛酸痛的,她哭着扑到母亲的怀里。“娘,我不够好吗?为什么阿芙她不接纳我?我也没有要与她争宠的意思,只是想要在那个家有个栖身之地,阿芙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第一百零二章 谋局与自找屈辱
谢蔷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那嘤嘤的哭声渐响,似乎要把内心的心酸都释放出来,为什么她每次欲求幸福,最终却是什么也求不到呢?哭着哭着,这才发现母亲异常的安静,心下诧异,赶紧抬头,只见母亲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担忧,那抿紧的唇更见严厉。
袁氏见她哭停了,松开她的身子,表情严肃地朝一旁的下人道:“今日这事不得外传,若有胡言乱语者,本夫人可就要动家法了。”
一群下人都畏缩地低头:“诺。”
“娘?”谢蔷不知道母亲是何意,不禁低低唤了一声。
“阿蔷,我们娘俩回屋再说。”袁氏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回房去,被拖着走的谢蔷隐隐有些不安,娘这表情像极了她新寡那会儿。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低头跪在一旁让开路给当家主母经过,若有好奇者欲抬头去看,都会被旁边的人按下头来,当家主母的威严无人能挑衅的,更何况她现在明显带着几分怒气,谁还敢去捻虎须。
袁氏拉着女儿进屋的时候,见到几个儿媳妇都偷偷好奇地张望着,一看到她进来,忙又假装端坐好,惟有大儿媳沉稳地坐在一旁,脸上这才有所缓和,“大儿媳妇,你带着几个妯娌退下去吧,中秋节将至,给各家亲戚送的礼你都去盘点好,摄政王府的礼更要尽心安排。”
大儿媳忙点头应“诺”,领着几个妯娌退了出去,当袁氏板起脸来的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娘,你抓疼我了!”谢蔷的眼里有着委屈。
“阿蔷,娘只恨当年怎么把你嫁给了一个药罐子,让你现在一点轻重也不知道,那种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给人听去,你这不是让我们家族与摄政王府离心吗?”
谢蔷的脸色苍白起来,母亲这样重的斥责之语让她不禁缩了缩头,但想到自己的心之所往,不禁辩驳起来,“娘,我只是想着阿芙是我的好姐妹,我嫁给何人不都要执妾礼,何不嫁入冉家为侧室,阿芙也不会亏待我的,我这样想有错吗?阿芙拿话让我难受那也就算了,你可是我亲娘,怎么不为我的幸福着想。”
“阿蔷,你现在是要怪我这个母亲喽,当年我没拦着你吗?好说歹说你非要嫁过去,现在你又一意孤行,怎么不问问别人是否应允你,阿芙的性子你了解吗?想必她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吧!”袁氏不禁在心里叫屈,这女儿生来就是讨债的,为了她,她愁白了多少头发。
“当年她嫁给冉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阿芙的心胸不宽阔,这世上也只得冉溥一人能容得下,十年了,你何尝听说过冉溥的身边有别的女人?若有早就有了,凭什么十年后的今天她会改变主意容得下你?”袁氏放重声音道:“不是你不够好,是阿芙压根就不想有别的女人分去冉溥的注意力。”身为女人她其实也是羡慕阿芙的。
谢蔷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母亲的面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娘不试着向他提一提这婚事,怎知不行?再美的容颜看了十年也会腻的。”她拼命找个理由来说服母亲。
袁氏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天真,看来她还是没有把她教好,“阿蔷,他若腻了会再找更年轻貌美的女子,难道是你这种嫁过人又年过二十五的女人。”她不禁把话放重了些。
“阿蔷,你与阿芙是一样的出身,我们谢家再送一个族女给冉溥为侧室,就只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况且族内对阿芙的敬意远远大过你,你凭什么让家族支持你,你有什么能力?更通政事还是在洛阳一役中护持族人?这一切都属于阿芙,就算你爹同意了你这无理的要求,谢氏族人也不会让你胡乱做坏了自家的名声。你也别忘了她还有一个现在越来越受族人重视的弟弟。”她伸手轻抚女儿那张愈见苍白的面容,语重心长地道。
更重要的是谢怿根本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女儿与家族利益这两件事,对于谢怿而言当然后者为重。
谢蔷的身子顿时一瘫,塌了半边,惟有用手撑着才没有倒下去。嘴唇上的血色全失,十年原来只有她原地踏步,十年前的她与阿芙起点是一样的,十年后却是拍马也比不上阿芙。
袁氏目前扶起女儿揽在怀里,眼里也有了泪珠儿在滚动,“阿蔷,听娘的话,过些天就挑定一门婚事,赶紧嫁出去娘也好放心。”
谢蔷只能呆呆地任由母亲抱住她的身子安慰着,听着那老生常谈。
摄政王府里,谢攸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芙盘点着要过中秋之事 ,遂坐在一旁等她处理完家事,两眼有几分痴意地盯着自家阿姐的侧脸,突然那个跳脱的朱芸的面容在脑海里闪现,顿时呸了两声,大白天的想那个煞星来干什么?
不过仍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送她回去时,她故意摔倒在他身上,他闻到的那一股清香。
“阿攸?”谢芙向阿秋吩咐完的时候,看到弟弟的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还发呆,不禁伸手在他面前扬了扬手示意他回魂。
谢攸“啊”了一声惊叫,“阿姐要说什么事?”
“中秋节那天我准备要办场宴席,把洛阳的权贵都请来出席,你那天把爹带来参加吧!”谢芙把正事说了,然后才掩嘴打趣道:“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唤了好几声你也不应,可是那朱家女郎?”
“谁会想她啊!”谢攸的脸有几分微红地反驳道,有几分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阿姐那揶揄的神色。
谢芙这回却是正经地板起脸道:“阿攸,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总要为我们这一脉开枝散叶,那朱氏阿芸我也觉得不错,刚好配你这让人沉闷的性子,要不我探探朱家郎主的口风,帮你把这婚事定下了,你看如何?”
谢攸看到谢芙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那表情是早已有所决断了,私心里也早就怀疑朱家的家主此时北上的用意何在?“听说洛阳的士族与南面的士族之间来往密切,阿姐,你是否在担心他们是为了姐夫的新政而来?”
谢芙托起那玉碗轻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了远方,“阿攸,士族由来已久了,处处都透着腐朽的气息,在我看来现在就如烈火烹油,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我们只不过是加速它的进程而已,阿攸,我们的家族要生存,就必须比别人走得更快更远,你明白阿姐的意思吗?”
改革的势头会越来越猛,谢攸从谢芙的话意里感受到她的意之所指,微微一笑,“阿姐,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阿攸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若是我娶朱家女郎对姐夫的新政有帮助,那我就娶她。”娶谁还不一样!
谢芙的眼中有几分感动地拍拍谢攸的手,“阿攸,阿姐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不希望你与朱芸成一对怨偶,对于你的幸福我同样是重视的。”
“朱芸除了那性子让人有点受不了之外,其他的还好,阿攸若娶了她也会努力待她好的。”只要是 阿姐你的愿望,我都会努力做到的,谢攸在心里加了最后一句。
谢芙不禁像儿时那般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引来他的抗议,“阿姐,我都二十有四了。”
“二十有四又如何?还是阿姐的弟弟。”谢芙反驳道,方才坐正身姿:“对了,我让你打听洛阳城有没有适合阿蔷再婚的男子,你可打听到了?”
“说来此事,我倒发现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
皇宫,卫蕊最近颇为宠爱一个叫阿离的宦官,时常如他在一旁侍候,这日午时,宫内正是安静的时候,阿离正在那榻上侍候卫蕊。
只见卫蕊轻轻吟哦,双眼迷离,伸手轻抚上方正在出力的美男子,最后咬着手背不让那大声的吟哦声传出去,屋内空气中腥甜的气息甚重。
“娘娘可满意小的侍候?”阿离讨好地道。
卫蕊推开他,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了起来,俏脸上有着晕红,“你也算好运,挨了一刀,那儿还能使,不然哀家可少了许多乐趣,对了,我让你联络那些士族反对冉溥新政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阿离一听问的是这个,脸上就一皱,“娘娘,他们看我是一个宦官,有谁还把我放在眼里?密传娘娘的旨意,他们也只是当笑话听。”语气颇为不满与委屈。
卫蕊的眉尖紧拢,顾不得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欲滴水地看向她,正在踱着步的时候,门却被人推开,她忙给阿离使了个眼色,阿离赶紧把衣物穿好,规矩地跪坐在一旁假意侍候。
卫芹进来的时候看到卫蕊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瞄了瞄那似红颜祸水的宦官,这才挥手示意那宦官出去,屋内只剩兄妹二人时,这才道:“阿蕊,你怎么干这种糊涂事,若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你与陛下的脸面。”
“大哥,你可知深宫寂寞,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不是那天遇上他能让我开怀,你让我日子如何过?我现在有多久没见阿洵了,你可知道?”卫蕊不禁为自己叫屈,“况且我若不拉拢他,那连外头的一点消息也传不进来,你知道南方的士族到洛阳来了吗?若能让他们联成一派那就可以牵制住冉溥。”
卫芹摸了摸下巴,“你说的这事我已知道了,只是你派一个宦官去办这事,有谁会看得起你?”
“大哥愿意私下里去联络他们?”卫蕊欣喜地道。
卫芹吞了口口水,虽然现在任了一个小官,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他仍是胆小之小,“阿蕊,若离了冉溥,你与阿洵很快就会被人推下台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斗不过冉溥的,我只要他们两派相争,这样我与阿洵就更安全。”卫蕊的眼中精光一闪,她要的只不过是一场纷乱而已,离儿子及冠还太久了。
卫芹听着妹妹的如意算盘,顿时就没了兴致,这结果于他可没甚好处,遂道:“你若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拢络冉溥的手段,对了,我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年将八岁,不若以后位相诱,兴许他们还会动心一点。”随口建议道。
卫蕊一听,这时候倒是笑得玩味起来,拍了拍手掌,“大哥,我怎么没想到这条?这样一来,他这岳父大人岂不是更要努力支持女婿的江山!”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谋,看她不成器的大哥也顺眼得多了。
傍晚时分,冉溥回来只看到妻子在坐,不见了谢蔷的身影,遂上前抱起娇妻吻了一会儿,“她回去了?”
“嗯,总算是走了,我也不愿这样对她,阿蔷现在的性子倒有几分偏激了,好在她还要颜面,识趣地离开了。”谢芙道。
冉溥的大手在她的背上游移着,“中秋节的事情你安排妥当了吧!”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场晚宴可是要安抚士族阶层的心,歌舞方面我让藏娇馆的红姑安排了,一切都妥当了,就等当日客人临门了。”谢芙抚着丈夫的脸颊笑道,“还有今日我与阿攸谈过,他同意了我的提议,这婚事若能定下来,我们的新政推行就会少一些阻力。”
冉溥看着她那星光般耀眼的双目,不禁低头与她深吻起来,若没有他的阿芙在一旁协助,他要达到今日的成就只怕要难得多,“小丫头,我欠你甚多。”
谢芙闻言,咬着他的嘴唇道:“夫妻本是一体,哪能说谁欠了谁,你这话我不爱听。”
中秋节当日,摄政王府打开大门迎宾,众多的宾客到来给府里增添了不少人气,侍女们更是忙个不停,一一引贵宾往正堂而去。
王恺与司马钰看着那朱芸缠着朱家家主拼命地说谢攸这好那好的话,就是要她爹给她做主提婚事。
朱家家主被她缠得烦了,不禁道:“阿芸,你是女孩子家家,哪能自己主动提婚事的?况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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