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出声,其实即使做了这个帝王,他仍是节俭的人,并不会随便浪费粮食,“本来是端来给你吃的,谁知你却拉着人家做这档子事,现在好了,都凉了。”转身拿起案上的卷宗看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在忙什么大事?”
冉溥搂紧她的腰,依然在她香香的怀里寻宝,不过很快就抬起头来,双眼有几分闪亮地道:“怎么样?”
谢芙的眉头皱了皱,“溥郎,你想让这个什么科举制取代九品中正制?”
“嗯,以前官员都是要靠推荐才能当,而且当官的多是上层士族,而层的士族寒族几乎没有门路为官,而且当什么官还要靠人评定什么品质,可你看看这满朝的都是什么官?有真才实学的不多,大多的都是占了个官制却不干实事。”他大肆批评,尤其以他的岳父为最。
看到爱妻在思索,他的大掌在抚摸着她衣裳下的美背,“可是换了这个就不同,当官就得考,寒族之人识字的不多,若是突然这样改就会引起士族阶层的大力反对,我们大魏刚刚建立,禁不起这样的风波。”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这点因素吗?阿芙,这两种制度会同时实施,不过要让科举制度大行其道,还有待我们的不懈努力。”冉溥亲吻了一下她的脸蛋。
谢芙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其实只要王谢两家支持了,要实施也不难,不如这开科取士的事情就先由士族来做吧。嗯,对了,头二三名都给个什么荣誉,譬如天子召见啊之类的事,那么为了这个荣誉也会有人奋不顾身的。”
冉溥听后,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灿烂,“不错,值得考虑。”不过现在还有更忙的事情,“小丫头,这新年之夜,我们不如干点别的。”
谢芙其实挺喜欢他叫她小丫头的,那让她感觉到他的珍爱之情,尤其感觉到他又恢复了生气,脸上更红,主动地上前吻着他,“好。”
元始元年,朝野最大的事情就是这科举制的出台,很多人都觉得这让士族之人没有面子,还要与寒族的人竞争才行,不过后来得知仍以九品中正制为主,这才放下心来,围观的人多,做的人少。
但在王谢两家有人参加了考试,而且前三名还得到了帝王的嘉奖,骑马在洛阳城内绕一周,这风光顿时让人眼红了,无论哪个阶层的人都开始有几分兴趣了。
这日,杨柳抽枝,春意盎然的,谢芙正犯着春困,睡在榻上时,却突然感觉到鼻子不通气,遂睁开眼睛准备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恶作剧,却看到是丈夫坐在一旁的榻上,“溥郎,你这是怎么了?”
“阿芙,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冉溥兴奋地道,这个消息会让妻子高兴起来的。
“去哪里啊?”谢芙看到他连换的衣物都拿来了,不禁打了个呵欠,这是要到哪儿啊,居然还如此神密?由他折腾着把衣服换上了,“要出宫吗?”
“嗯,政务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是特意带你出去转转的。”冉溥抱着她起身往外殿而去,一旁的宦官宫娥早已见怪不怪了。
汤妪好奇地道:“陛下要带郡主去哪儿啊?”
“春天好,带她出去走走,那样就不会犯春困。”冉溥答道。
谢芙任由他抱着坐到了停在殿门前的马车内,看这样式极其普通,看来他不大想让人知道他们出宫的事情,顿时对丈夫卖的关子感兴趣了,看到他也坐了上来,偎在他怀里:“溥郎。”
“阿芙,先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冉溥道。
谢芙这才把好奇收起来,撩起马车帘子吩咐了几句话,这才让马车启程,窝回丈夫的悍,懒懒地靠在他的身上看着外面的景致。
马车驶出了皇宫,走在大街上,谢芙的春困终于不再犯了,顿时来了兴趣,“我觉得住在皇宫里也不大好,一天到晚就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地方,哪像外面这么好!”
“那我们搬回摄政王府住?”冉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
“你就爱寻我开心,”谢芙在他身上掐了一记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还说出来让她眼馋。
渐渐地,马车不在那繁华的街道上行驶了,而是驶到了郊外,“我们要在外面住吗?”眼看这路程不近。
一旁顺路处理政务的冉溥道:“这次的出行要花上一两日的时间,我们要到隔壁县去。”
“神密兮兮的。”谢芙一边吃糕点一边嘀咕,“早知道把囡囡他们都带上,这路途也有趣得多。”
“就我们两个不好吗?”冉溥长手一伸把她揽回怀里,“非要把那几个煞风景的带上?”
“好,怎么不好。”谢芙顺势窝进他的怀里道:“只是会想念孩子们。”
马车在傍晚时分停在了一座小镇上,冉溥这时候才撩起车窗问外头的人,“是这儿吗?”
“禀主子,没错,据我们所查的资料,他就在这小镇上新开的医馆内。”外头的人恭敬地道。
“来,阿芙,我们下去。”冉溥这时候起身,牵起谢芙的手拉她下马车。
谢芙的心里满是怀疑,这是要见谁啊?丈夫的态度把她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提起来了,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前来,可见这个人是很重要的,她的目光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附近的建筑,游移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某一点上,那个背影,即使化成了灰她也会记得。
顿时她的眼睛模糊了,他,他,他真的是他吗?
舅舅,真的是你吗?
冉溥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一定会吃惊的,悄然松开她的手,任由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谢芙也没有留意到丈夫的神情,现在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背影看,脚也不由自主地朝他而去,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她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那道身影依然透着童真,此时他正与几个人在斗蛐蛐,只见他欢快地拍手道:“快看,快看,我的大将军王又赢了,我的大将军王又赢了……”笑得是那么的欢快,那样的舒畅。
“阿宝,你的大将军王怎么次次都赢啊?”那几个人不满地道。
“我的大将军王可是我亲自到地里去抓回来的,当然厉害了。”那名唤阿宝的人道。
那几个人看来顿时就要满怀恶意了,谢芙见状,俏脸含怒起来,这几个人岂有此理,居然敢欺负她的舅舅,她的手摸向腰间常年都带着的鞭子。
那长得像司马哀的阿宝,却笑嘻嘻地道:“你们要耍赖吗,我家的悍婆娘很厉害的。”
那几个人顿时摇摇头,阿宝就是这样,不过他人单纯,别人也不会真的欺负他,不然他那个彪悍的妻子一出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在想呢,果然见那婆娘一脸冷色地从里面挑帘子出来,“怎么,你们都想试试我的银针,又来欺负我家阿宝单纯?”她的脸色顿时臭了,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让人胆寒。
那几个人见状,顿时就陪笑道:“医娘,我们闹着玩的,闹着玩的,哪敢欺负你家阿宝。”
谢芙却顾不上那么多,手中握着长鞭一甩眼看就要抽到那几个人的身上,在他们吓破但之际,转瞬在他们的周边甩了下去,“滚”她怒喝。
那几个人这才转头看见谢芙,这个女的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看到他俏脸含怒的样子,又不小心地瞄到她身后高大男子那微眯的眼睛,再一转眼看了看那些护卫,明显是惹不起的人,顿时脚下抹油溜了。
“哎,你们怎么走了,钱还没给呢!”阿宝顿时扬声一脸无辜地道。
“下回一道算,一道算……”那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喂,悍婆娘,他们走了。”阿宝转头有几分可怜地看着医娘道。
医娘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目光却是冷然地看着谢芙,这个女子是谁?长得可真标致,瓜子脸,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似水含情目,俊秀的鼻梁,还有那不点而朱的唇色,虽然看来二十多岁了,却如花儿般娇艳。
谢芙的目光也在打量这叫医娘的女子,长得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丑,年纪约四十上下,皮肤却是小麦色的,身段也不算柔软,这女人其实还不差,只是脸上的左眼角处有个星形的胎记,虽不丑但也破相了,不过,现在这个女人不是重点,重要的是——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阿宝的衣袖,激动地道:“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真的没死,舅舅……”她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像儿时那样。
谁知阿宝却闪到了医娘的身后,“我不是你舅舅,你认错了。”
“舅舅,你怎么了?我是阿芙啊……”谢芙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他怎么不认得她啦?她想要伸手去拉他,却见他更是闪躲。
冉溥看到不对路,那人分明是司马哀,他也没有可能认错人,于是不再旁观,而是大步上前站在妻子的身后,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叫医娘的女人,尤其是她手里的银针。
医娘更加谨慎地看着这几个人,尤其是冉溥,这人不好对付,他们是什么人?难道是阿宝的家人,顿时她的心抽紧了。
谢芙几次想要碰触阿宝,谁知他却躲着她,“舅舅,舅舅,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亲侄女啊!”然后怒目看向医娘,“你到底对我舅舅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不认得她。
“若你真是他的侄女,那你就更该感谢我。”医娘冷脸冷声道,回头安慰了阿宝一会儿,然后道:“阿宝,你先到一旁坐去,我跟这几个人说几句话。”
谢芙看了看舅舅有些扁嘴地看着医娘,接着就走到一旁坐在榻上,然后才转头看向医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她不怒而威。
医娘的心里颤了颤,这对夫妻看来不是一般人,男的气势很压人,女的也不遑多让,看来当初她怀疑阿宝的来历还是对了,“我当初在河里捡到他时,他被人灌了鸩酒,不是我得到家族的绝学,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刻救回了他,你们是他的家人,当时为什么又会让他遇到这种事?”她责道:“因为他的头在水中被大石头撞上,所以才会失去记忆,而且他的性子又是这样,我当时忍不下心抛下他,所以才会带着他,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我才叫他阿宝。”
谢芙听到这里,身子颤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抓着丈夫的手,“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她哭着走向那坐在一旁木榻上的阿宝,也就是司马哀,“舅舅,我是阿芙,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冉溥没有跟在妻子的身边,而是两眼盯着医娘,“你是什么人?鸩酒你也能解?”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若不是我当时正在建康,也不会有机会救下阿宝。”医娘虽然被他的气势所压,但仍能不卑不亢地道。
冉溥却是眼眸一沉地道,“我要确认的是你对他会不会有不利。”他过于着急了,一收到消息就带了妻子过来,而不是先确认一下司马哀的状况及他……身边的人。
“我要有不利也不会等到几年后的今天才对他不利。”医娘因为被人怀疑脸都涨红了,捏着银针的手眼看就要挥去。
而另一边的两人却对另外两人的紧张状况视而不见,谢芙的手轻轻地覆在阿宝的手上,“舅舅,我小的时候,你很疼我的,我记得……”慢慢地把往事说给他听。
阿宝本来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在看到她的泪颜时心里一震,这人是谁?他努力地想要记起来,好像是记忆深处很重要的人,对,很重要的人……“悍婆娘,我的头很痛。”最后,他捂住自己的头嚷道。
医娘赶紧走向他,两手按摩着他头上的穴位给他舒解疼痛。
“舅舅……”谢芙也是一脸的紧张。
好半晌后,阿宝的脸才不再皱成一团,又恢复了那孩童般的天真,“悍婆娘,我好了,不痛了。”他献宝般地道。
医娘也笑了起来,那笑容让她的脸增色不少。
谢芙却是看得怔愣了起来,这样的舅舅看起来很快乐,比他当帝王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阿芙。”冉溥走近她,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事已至引,你别难过。”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他宁愿不带她来,不让她知道。
谁知谢芙却是轻轻摇头,“溥郎,我没有难过,我是高兴。舅舅活着比死了的消息让我高兴……”不过,她却是泪流满面,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谁知一等却等了这么多年,只要活着就好。
一旁的阿宝似乎感觉到她的悲伤,那双即使上了年纪仍显清澈的眼睛透过医娘看向流泪的谢芙,心还是抽痛的,慢慢地起身走向谢芙,“你……很难过吗?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就会痛。”他很认真地道。
“舅舅,你看,阿芙不哭了,你的心也不会痛了。”谢芙赶紧抹去泪水,这段对话异常的熟悉,对啊,娘刚逝去的那会儿,舅舅就是这样安慰她的。
“不对,你的心还在哭。”阿宝一针见血地道:“你别哭,好不好?”
即使他不记得一切了,但他仍是那个疼爱至极的舅舅,谢芙突然笑了出来,上前去抓着他的手,“你让我叫你舅舅,好不好?”
“是不是叫舅舅,你就不难过了?”
“嗯。”
“那好,你就叫我舅舅吧。”阿宝拍拍胸膛道,即使他不知道舅舅是什么玩意儿。
“舅舅。”谢芙哭喊着冲到他的怀里抱着他,“阿芙终于找到你了。”
阿宝被吓住了,想要推开她,可这个人儿是那样的熟悉,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自然起来,手轻轻地拍打在谢芙的背上,“不是让你叫舅舅了吗,你怎么还哭啊,不哭,不哭啊……”
医娘看得心里有几分酸,原来她就是阿宝偶尔在梦中喊的女子,以前认为是情人,没少为此给他脸色看,现在才知道是侄女,这乌龙摆得可够大,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臭臭的。
冉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若说他在她的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那另一个有同等份量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说不妒忌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他的小丫头真的高兴就好了。
“爹,娘,你们看我从河里钓的鱼。”突然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提着鱼蒌冲了回来,突然看到这个场面愣了愣。
谢芙这时哪顾得上哭啊,赶紧擦干泪水,看向这长得像他舅舅的男孩,这……怎么一回事?“舅舅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出来?”
医娘这个时候脸红了起来,上前拉着那男孩看向谢芙,“这是我和阿宝的孩子。”
阿宝却是快速地接过鱼蒌,看了看里面的鱼,“哇,小宝,你好厉害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