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攸听得很仔细,不敢有所遗漏,知道她在洛阳的日子不会久了,所以才会急着安排一切,让他在谢家的地位更为稳固,悄悄地看着她的侧面,他在心里刻画着着的容颜,“……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还没有离别,却感觉到了那离别的愁绪,在谢攸的记忆中这个冬日并没有色彩,他的路还漫长,但他与她相聚的时光实在太少了。
因为冉溥一句只为红颜的话,王太后气怒地拍向长案,“这个冉溥太嚣张了,他把我们王家当成什么?随意可以欺负的人?我们调来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到达洛阳?”
王太傅也皱着眉道:“还要一段时日才能来,姑姑,远水救不了近火,若他真的攻进洛阳,我们并不能抵抗。”顿了顿,“若谢家当面拒绝我们的提亲,我们王家也会颜面扫地,为了王家的名誉,绝不能允许谢家随意行事
王恺闭了闭眼睛,“姑婆,父亲,此事都是我有欠思量才引起的,是我让家族一再的蒙羞,之前是阿钰,再来就是阿芙,也许她们都说得对,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阿恺,你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王太后站起来怒道,“阿芙那小丫头真的不容人小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姑婆,看来要与冉溥正式谈判了,他最大的目的是粮食,所以我们才会一直把他晾在一边,给他利诱让他主动放弃谢氏阿芙的婚事,我们王家丢不起这个脸。”王太傅一脸沉重地道,“尤其是现在洛阳城里的人都传遍了我们向谢氏提亲的事情,如果我们输给了冉溥,那王家的面子就真的要贴地了。”
在这个重门面重门风的时代被人拒婚就是一个家族的耻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王家最重要的嫡子。
王太后连手上的玉碗都摔到地上,两眼圆睁地道:“怎么会这样?求亲之事不外乎就是我们三方知晓,怎么会传得满天下都知道?”
坐在马车里往皇宫而去的谢芙听到外面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着王家与冉溥同时向她求亲之事,眉尖紧皱了一下,这事越闹越大,谢家拒婚的事情就越会让王家难以下台,不成亲家必定成冤家,这不是她乐于见到的局面。“妪,查到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吗?”
“还没有查到,这个流言不但挑起几家的争端,而且还对郡主的名誉有损伤,放流言之人用心真的很歹毒。”汤妪皱着眉头道。“大夫人那天夜里就下了封口令,现在也不知道是哪方泄了沾息?”
“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谁用心这么恶毒。”谢芙脸布寒霜地道。
“诺。”汤妪道,“一旦查到这个人绝不能轻饶。”
玉真子坐在这三清祖师的神像面前已经很久了,但她的心里还是难以平静,无论知何想要冥想也无法入定,自从那天与王家的人相谈不欢之后,她就住到这宫里的小观内,意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阿钰,出了那么大一件事你都没有事先派人通知我一声,了我们还是好姐妹?”谢芙挥手让那小道姑出去,悄脸含霜地道。“他们说你同意了,阿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同意了?”
玉真子知道她会来找她,回头看着谢芙那一脸的不高兴,叹了一口气,推开窗户,任寒风吹进来,让头脑更为清醒,“阿芙,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祖母老了,那天我真的看到她佝偻着腰走路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真的老了。”
很不搭边的话,但谢芙却能体会到玉真子的心情,爱与恨交织在她的心中,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关头没有与王太后唱对台戏,也知道她不会答应王家的求亲,事情不会起大波澜,苦笑了一下,“阿钰,你知道这求亲惹出了大事吗?若你事先派人通知我,我也好早做准备,不至于现在处于被动的局面。”
她把那场求亲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看到玉真子脸上的惊讶,“王家丢不起这个人,为他们继承人求亲居然还遭拒。舅舅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其实我的婚事若让他圣旨一样就可以达成,阿钰,你也知道,即使是司马氏的公主也并不比这些大世家的嫡女高贵多少,舅舅若这样做,对他并没有好处,所以我实不愿意让舅舅过多的参与我的婚事。”若她还是以前那个不懂世事的女郎,她的家族不会对她的婚事感兴趣,可借在她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引得家族瞩目之时,一切就不同了。
“怎么会?”玉真子一脸的错愕,“我真没有料到他们两家居然同时登门向你求亲?阿芙,我……”她真的觉得内疚了,若她不是太笃定王恺求婚肯定当场就会被拒,谢芙一早就已经定婚给了冉溥,王家也就不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之事。
谢芙却苦笑一下,“他还有正事要处理,我想着等他办完了正事,我们再来谈婚事,只是天算不如人算,终究造成了这个局面,现在能把这个结解开,又能全了两家脸面的就只有一个办法。”她紧紧地盯着玉真子如黑夜一般的眼睛看。
“什么办法?”玉真子下意识地就问出,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谢芙的要求会是她很难办到的事情。
“我们还是好姐妹吗?”谢芙突然问。
“阿芙,我什么时候没有帮你?”玉真子反问,她回洛阳城一部分为父亲,另外一部分却是因为她。
“那好。”谢芙的脸上无比的郑重看着玉真子,“两个字,还俗。”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王真子的瞳孔没来由地睁大,谢芙的要求在她的预料之中,“还俗?阿芙,这就是你希望的?”
谢芙上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阿钰,这不但是我希望看到的,也是所有爱护你的人希望看到的。”顿了顿,“阿钰,你是聪明人,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你来说过份了。
玉真子的内心极其的迷茫,转头看着那带着初冬气息的风儿刮过来,光秃秃的技杆在寒风中抖了抖,良久,她才轻启朱唇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阿钰,别拖太久,我不想这件事再有变数。”谢芙道,“我希望尽快把我与他的婚事办了,然后我们就出发离开洛阳,这样于任何一方都是好事。”
玉真子点了点头,看到她点头,谢芙这才转身离去。
玉真子伸手把窗户关上,回头看着谢芙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继而目光迷茫地看着那三清祖师,“祖师在上,弟子该何去何从呢?”
屋子外面的寒意加重了许多,谢芙拉紧了身上的裘衣,“这天气似乎冷了许多,妪,回头我们就开始打点行礼吧,也不用过于复杂了,带上些必须要用的就可以了。”
汤妪点点头,但她仍回头看了眼那小小的道观,“郡主就这么肯定玉真子仙姑会还俗?”
谢芙也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首次她的眼中有了几分不确定,“难说,即使我与阿钰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让她为了我的事放弃她的原则。”转头又看向前方的路,坚定地道:“不管阿钰的决定如何,我们离开洛阳的事情已经是定数了。”只是走的时候是开心或是带着遗憾的区别。
谢芙刚刚走了没有多久,门又被人推开,有小道姑正要阻拦,但她回头看到来人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挥手道:“你出去吧,今天不要再放人进来了。
小道姑作了个揖,然后才恭敬地带上门出去了。
玉真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落寞的样子,哪有半点往日的神采风扬?哪里还有别人口中赞颂不已的仙人之资?哪里还是那永远噙着一抹笑的王三郎?
“三郎?”
王恺一脸失落地走近她,跪坐在她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那姣好宁静的面容,良久之后,他才道:“阿钰,我是不是做错了?”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露出这种迷茫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不但你这样说过,阿芙也说我自以为是。”
玉真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恺,不禁伸手轻抚着他那仍显俊美但又多了几分憔悴的面容,“三郎何须自我怀疑?阿芙的拒绝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王恺伸手覆盖着她的手,轻摇了摇头,“刚开始是,很难堪,阿芙说的话就像刀一样刺进我的心脏,但后来却想明白了,她没有说错,她心里没有我,我再爱幕她也只是痴人妄想而已。”
他突然伸手把玉真子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胛处,“阿钰,现在这种局面是我造成的,不但要累及她的名誉,还要让她的婚事多了一层磨难,我……对不起阿芙。”
玉真子并不会以为眼前的男子在非礼他,相反,现在的他需在安慰,于是她的玉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三郎,感情的事没有对与错,你只是在错误的时候才认清了你内心对阿芙的感觉,只是你的认知太迟了,不得不让你们彼此错过。”
“阿钰,”王恺抬头看着这个此刻温柔似水的女子,“三年前的我也错了,应该就第一时间放开你的手,让你去追寻你的幸福,而不是让你虚度这三年的光阴。”
“那只是一个负心之人,还提他做什么?”玉真子的表情淡淡的,“若我三年前真的舍弃一切跟他离开,兴许今天我会过得很惨很惨。”
“阿芙说幸福是人努力去创造。”王恺突然想到那天她说过的话,虽然心里还有着疼痛的感觉。
“多说无益,早已是陈年旧事。”玉真子没有兴趣再提这个话题。
王恺也识趣地不再说这些,微低了一下头,半晌,他才又再度看着玉真子,“阿钰,我要弥补我的自以为是造成的后果,现在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阿钰,回来吧,我可以保征不会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又是一个来劝她还俗的人,玉真子微微苦笑,看着他脸上那认真无比的表情,这不是之前数次脸上噙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的男子云淡风清地对她说,“阿钰,回来吧。”
“阿钰,能帮我的只有你。”
冉溥的军队在洛阳城外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洛阳的民众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权贵们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
司马憨回来的时候,看到那群围着洛阳的整齐兵士,眉间皱了皱,温和的脸上却仍是挂着一抹温暖如冬日的笑容。当马车驶进洛阳城里的时候,透过那车帘子,他看到一抹俏丽的身影在城门处迎接着他。“停车。”
马车停下了,一身整齐衣装,束着发戴着冠的司马憨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走近那俏丽的人影,“阿芙。”
谢芙也看了眼他那一如多年前离去时的样子,并未因此而变得落魄,表兄看来气色尚好,这样阿芙就放心了,你几年没有回洛阳了,要不要沿路看看?”
“也好。”司马憨朝身后的几辆马车挥挥手,示意他们慢慢行驶跟上。
谢芙也回头朝自己人小声命令了几句,然后看到远处几辆马车上有女子探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然后好几个妙龄女子都缩回马车内,惟有其中一个微笑着点了点头。“表嫂的样子还一如当车。”
司马憨朝妻子的马车看了一眼,“这些车她跟着我也吃苦了,难为她了。”回头看着谢芙那长开了的面容,“阿芙倒是长成大姑娘了,记得离去那会儿,你才这么高。”然后又叹息一声,“没有阿芙的穿针引线,我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能回到洛阳。”
谢芙笑着与他并排走在这大道上,两旁的行人看到这些贵人都早早回避了,道路上显得颇为冷清,“表兄说这些话就真的见外了,以前有废后贾氏把持朝政,表兄才会不得一展抱负。”
“阿芙,若没有你的机智,也不可能让贾氏下台。”司马憨颇有几分感慨地道,“我虽是男儿,终不如你一个女儿身啊。”
“表兄倒是自取其辱了。”谢芙看了眼他那显着有些丧气的眼睛,“现在王太后重回宫廷,表兄也该知道这代表什么?舅舅需要你。”说了半天,她终于把自己内心最想表达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马憨知道自己能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要保父皇的平安,“阿芙,你就不担心我会对父皇不利?”他真的不知道她哪儿这么信任他?若再回太子位,父皇一驾崩他就是天子了。
谢芙笑道:“表兄,你会吗?虽说你是舅舅的长子,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但是舅舅并没有妨碍你,相反,有他在,你可以更好的稳固你的势力。”眼中的精光一闪,“况且,王家与我谢家可也不是吃素的,表兄,自当衡量其中的得与失,王太后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相信她这表兄不是傻子。
司马憨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很郑重地朝谢芙躬身做了一个揖,“阿芙,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人伤害到父皇的性命。”
“表兄,阿芙信你。”谢芙还了一礼,然后才与他并肩继续前行,“我只希望舅舅在斗斗蛐蛐之中永远快乐单纯地活到老,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司马憨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温和地笑了笑,“阿芙,外面的军队是怎么一回事?”他虽然听说了洛阳这次的变故,但是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听说。
谢芙笑看着他道,“那并不会有太多的威胁,表兄不用担心。”
此刻的皇宫里的气氛却带着几分火暴之气,王太后高坐首座,一边是王太傅与王恺,而另一边却是冉溥与萧先生还有两名真穿铠甲的男子。
其中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嘴角冷笑一声,“我们将军一番好意前来帮助你们平叛乱党,你们却是恩将仇报,居然还挡着我们将军的婚事?若是你们都以为我们好欺负,那双方就见见真章。”
“杨雄,别乱说话。”冉溥轻喝一声,但是那双眼里的冷意也十分的摄人地瞄了高座上的王太后。
“诺。”杨雄恭敬的大声道。
“将军,若他们再不识趣,弟兄们就把这洛阳踏平了。”另一名长相粗鲁,面有肌肉的男子又口出狂言,挑衅地看了对面那群自以为高高山上的士族,虽然他不知道将军为什么要娶这洛阳城的贵女?在他的眼中这些女子都娇弱得很,哪有北地的女人体魄强健?但不懂归不懂,敢拦将军的求亲路,不服就打到他们服。
冉溥朝他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即刻闭嘴,杨雄悄悄地道:“许章,别添乱。”
这名叫许章的粗鲁男子虽然不再口出狂言,但仍然恶狠狠地看着对面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太后娘娘,太傅大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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