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真是亲临此景，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慕曦曦实在是没有脸皮厚到可以尽数消化了这些子话，一下子便是愣在了那里。
从王婆子的立场看来，她的话却是句句在理。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唤了贼人用了如此恶毒的手段来侮辱自己。
刚欲出口说话，身后便是先自己一步多了一个声音：“王芸，你这话可是要打云氏的脸。”
声音落耳，人人都是颔首屈身，这严厉低沉的声音便是云家的当家老太太的话儿。
慕曦曦腿脚不便，下不了步撵，便是只得颔首行礼。
老太太摆了摆手，缓步走到慕曦曦的身边，眸子里勾了温和：“萱儿，身子不好，便是无须行礼了。”
身后的人忙不迭的搬了圈椅搁到老太太身后，老太太便是于慕曦曦齐齐做了并排。
王婆子在云府伺候十年，便是一直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此间又见到老太太，刚刚昂起的头，便是又垂了下去。
勾着深纹的眼角竟是勾起了泪珠，哑声唤道：“奴婢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落在慕曦曦的眼中，为何慕曦曦却是看到了一丝疼惜之意。
但是那丝异色却是转瞬即逝，须臾便是勾了怒色：“你还有脸唤我，枉我教导你十年，你竟然还是这般冲动行事，我且问你一句，如今慕紫萱可还是我云家的正媳？”
王婆子身子又低垂了些，诺声应了：“是。”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云家的正媳，是将军的正妻，你口口声声骂她，可也不是骂的我云家，骂的我？”老太太厉声呵斥。
第四十八章 豁然开朗
一顶大帽子便是直直摔在了王婆子的脸上。
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儿的慕曦曦此刻却是内心平息了下来，只想着老太太的话儿，为何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呢？
王婆子被老太太这么一说，眼珠子啪啪的落在了地上，半天才哽咽出口：“老太太，奴婢跟着您十年了，往常将军出去打仗，府里头便是剩了您一个，您盼小少爷的心，奴婢看了十年，看得是清清楚楚，可是夫人她却是生了个异姓孩子，奴婢看着您，盼了这么些子年，却是盼来个异姓孩子，您心中的苦，便是奴婢心中的苦啊。”
一席话落，整个院子里头便是都噤了声。
若是借用现代的一句话来说便是‘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慕曦曦红杏出墙，生下异性孩子的事儿，人尽皆知，但是但凡是惜命的，都不会直说破这话。
如今王婆子说了这话儿，所以整个院子里头都是噤了声。
老太太明显气的不轻，用尽了心思想让王婆子明白自己话里头遮掩此事的意思，可是偏偏她此刻心神早已涣散，哪能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的话儿察言观色。
王婆子此刻这么一说，老太太也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眉头气的都开始抖动起来了。
这时候，慕曦曦在一旁看得老太太这样，就想开口说了话，好解了这尴尬的氛围。
但是口还没有张开。
便是看到云逸缓步朝着王婆子走了过去。
抬着头的王婆子一句‘将军’还没有喊完整，便是被迎面走来的云逸一觉踹到了心口上，左右晃荡了一下，便是一股子鲜血顺着鼻头涌了出来，然后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头更静了，连带着慕曦曦都是静了下来。
眸光中掩不住的愕然，眼前的云逸为何如此陌生？
看着王婆子倒在地上，云逸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淡然的说道：“在云府伺候了十年，却还是学不会说话，既然如此，还是不说话的好。”
云逸扭身过来的时候，慕曦曦越过他的肩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王婆子，心中惊得竟是怎么也收不回眸子。
此刻，慕曦曦愣怔的完全失了神儿，自然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老太太眸中的痛色。
云逸缓步朝着慕曦曦走了过来。
方才他背对着自己，慕曦曦根本没瞧见他抬脚踹向王婆子时候的表情。
如今他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之色。
只不过此刻慕曦曦看着这抹柔色，心头的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萱儿，回去吧，既然已经查出了凶手，其余的便是由我来做就行了。”
慕曦曦沉吟了好一阵儿，却是始终没有说出心里头的那句话‘我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呢’。
顺从的点了头，慕曦曦朝着老太太歉声说道：“祖奶奶，萱儿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老太太此刻已经缓解了情绪，一脸慈色的点了点头：“快些去吧。”
得了应允，抬步撵的四个小厮稳步跑了过来，托稳了步撵，小七跟着一侧，慕曦曦便是出了后院，沿着石板路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之上，小七抬眼看了自家小姐好几眼，却也没有敢随即的开口说话。
因为此刻，坐在上头的慕曦曦身子随着步撵微微晃动，心思却是乱作一遭，久久没能回神儿。
事情不敢细想，一细想起来便是感觉处处都是线头，根本理不顺。
可是如今，慕曦曦却是不得不想。
此番事情，颇为旖旎。
先说老太太的话，便是不敢细细琢磨。
早先她曾对陈叔说过一句‘如今的祸，便是以后的福’。
这话自然是指的自己，可是这话倒是有什么隐含意思，慕曦曦至今也是没有想清楚。
唯一从这句话知道的，便是那陈叔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陈叔是个关键人物，但是自己又不敢轻易动他，愿意很简单，慕曦曦不敢肯定自己手里头的筹码有老太太的多。
若是随意的招来陈叔，先不说自己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且还可能会惊动老太太。
其实，最根本的问题还在于，如今到了这一刻，慕曦曦始终不敢肯定云家到底对自己做的什么心思？
轻轻的吐了口气，却是全落在了小七耳中。
小七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为何事烦恼？”
慕曦曦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小七问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自己在忧虑，不知道小宝的亲爹是谁吗？
笑痕猛然僵在唇角。
慕曦曦突然拍了一下子身边倚着的椅子肘。
对了，自己真是迷心了，小七应该是知道的些事情的，自己何以在这纠结，只需问上一问便是知道了。
小七和抬轿子的四个小厮都被自家夫人这突兀的动静下了一跳。
步撵便是停在了路中间。
五个人皆是看了过来。
慕曦曦这时候才回了神儿，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动作有多么的突兀。
还疑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抬着步撵的四人慌忙的点了头，然后稳着步子又走了起来。
小七也是愣怔了下才回了神儿。
抬眼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落眼的却是与方才的愁容不同的笑意。
小七没出声扰她，只想着自家小姐大抵是想通了什么事儿吧。
步撵摇摇，此刻慕曦曦只想着快些到了屋子。
有些子扰了自己一个月的事儿便是能都真相大白了。
步撵一路将自己抬到了大厅正门，沫儿早早便是推了轮椅出来在门口候着。
两人一齐扶着慕曦曦坐上了木轮椅，随即便是进了里屋。
进屋的时候，正巧是听见小宝哭闹的声音。
如今只有一月多的小人儿，白日加夜里大多时间都是在睡觉，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被喂喂奶，擦擦身子，少有机会哭闹。
之前慕曦曦和叶茹说的时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如小宝这般的。
按叶茹温笑着说的话来说：自家小宝是个听话的孩子。
如今听到小宝哭闹，慕曦曦自然是立刻就搁下了心中所有的事儿，焦急的吩咐小七快些推自己进去瞧瞧。
小七却是担忧着自己的腿脚不大方便。
便是劝说道让自己在外间等着，待叶茹哄了小宝少爷，再将他抱了出来给小姐哄哄。
慕曦曦拗不过她，便是应了。
坐在外间的厅子里头，手里头的茶盏久久没有端到嘴边上儿，头确实一直扭着朝着里间看去。
此刻小七看着自家小姐，哪有什么别的情绪，一腔心思全都挂在了小宝少年身上。
第四十九章 杀鸡儆谁？
好不容易哄得小家伙睡熟了，慕曦曦才有了空子重新想之前的事儿。
本是打算问问小七的，但是问出口的时候，却是又发现了个关键问题，自己该如何问，难道直白白的说，小七，你觉得小宝的亲爹是谁？
虽然大周朝民风开放，但是也不见得仍旧待字闺中的小七能消化的了自己的话。
犹豫了犹豫，慕曦曦还是蹙着眉头把话咽了下去。
一时此事又是没了头绪，慕曦曦纠结了一阵子便是索性将这事儿给放了过去。
摸过来自己搁下了几日的书，总算是有时间把它给一劲儿的读完了。
斜靠在软垫上，眼神心神全都是落在了手中的书里头，慕曦曦感觉格外的轻松。
直到小七开口提醒的时候，慕曦曦才发觉秦明颔首在屋子里头站了有些时候了。
“夫人。”见到慕曦曦抬了头看过来，秦明颔首出了声。
“何事？”
秦明顿了下，似乎是在梳理事儿说出的前后顺序，才开口答道：“将军交代说，明个儿还请夫人起早，好去送慕夫人去庵里头。”
微微沉吟，这确实是自己当前最主要记挂的事儿。
秦明看了慕曦曦点头，便是又接着说道：“还有的便是夫人之前要找的武成已经找到了。”
“哦？竟是找到了？”慕曦曦话儿中反问的其实是问是死是活的意思。
秦明自然明白，应声答道：“我今儿个带人去他家里头的时候，他正蹲在后头给生病的老母亲熬药。”
这话儿落耳，慕曦曦忍不住吁了口气。
早先的一腔子恨意，偏是被这话儿给冲软了。
若说自己是个圣母玛利亚，自己也绝对不是，只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若是按照王婆子的话儿来说的话，那武成便是应是受了王婆子的雇使，才对自己做了那样子的事儿。
纵然他对自己做了那样子的事儿，自己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但是自己如今还好好活着，而且为着他的孝心，慕曦曦也是打算只是惩戒一下，便放了才是。
想定之后，便是开口问道：“现如今武成和王婆子在何处？”
秦明抬头看了眼慕曦曦，半天，才垂头说道：“将军已经将武成和王婆子杀了。”
杀了？
都杀了？
慕曦曦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听错了。
先不说自己前世里头是接受了二十年的法制观念的教育，即使没有这个，那也是两条活生生的命啊。
突然觉得脑子乱极了。
一旁站着的秦明看着慕曦曦这个反应，也是不知道怎么接着说下去了。
便忙使了询问的眼色看向了小七。
小七点头示意他不必焦急，缓上一缓再说。
等了有一阵儿，慕曦曦的心神才平复了下来。
涩声问道：“既然将军已经做了定断，那还让你来说些什么？”
听到慕曦曦终于又是问了自己，秦明忙开口搭了话：“回禀夫人，将军说，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话，可着人去书房唤他，今夜他会留在府里头。”
如此……
可是自己又去问他什么呢？
问你到底为何如此对我？又问你到底为何如此狠心？或者说，若是自此之后，自己愿意在他身后做个贤妻，他可愿接受自己和小宝？
微微摇了摇头，慕曦曦摆手让秦明下去了。
最后却也是没多说一句话让他带回去。
秦明走后，小七招呼沫儿给自己手边儿的茶盏添了热茶，然后搬来了圆椅坐到了慕曦曦的身侧，按照之前苏辰交给的法子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捏揉了起来。
慕曦曦还是不大习惯她这样，便温声吩咐道：“小七，你且过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小七抬头柔柔一笑：“小姐，这般说罢，你的脚踝不能放着，苏公子交代了像这样多次捏揉捏揉便是有好处的。”
拗不过她，便是随着她去了。
整个下午，主仆俩便是几乎没动过，一个半躺在窗边的小榻上头翻完了一整本的书，一个就静静的呆在一旁。
到了晚间，掌了灯的时候，云逸到底还是来了慕曦曦的屋子。
小七屈身一福，便是与秦明一齐出去候着了。
两人还是如平常那般并排在小榻上坐着，中间隔着的小案子上的搁着两盏刚上的茶。
云逸余光瞥了一眼慕曦曦的遮在裙摆下头的脚踝，然后蹙眉问道：“如今觉得如何了？可还疼？”
他问，慕曦曦自然顺从的答了：“多谢将军关心，比上昨日已经是好多了，只是既然伤着了，便是记不得，非要等了时日，喝药捏揉，一步一步才能恢复如初。”
云逸挑眉，屋子里头只有他们两人，他便是索性说了：“萱儿，你话中有话。”
慕曦曦温温一笑：“将军觉得有，那便有吧，因为紫萱方才说的时候，心中确实是想到了欲速不达的理儿。”
早知道她是这样，到了关键时候，便是再懒得掩掩藏藏，干脆直接的把东西摆到了台面上，使得他不知道如何接话。
叹了口气，云逸抬头看她：“你是觉得，此番处置武成和王婆子，太过草率和急切。”
慕曦曦也是扭了头，回看着他，一字一字的答道：“难道将军不觉得吗？若是萱儿心眼儿再小些，保不齐会觉得，将军如此做，是想隐藏起什么一般。”
云逸身子前倾，眸子里头竟是勾出了怒色：“萱儿，这话倒是说对了，我确实是想掩藏什么。”
“哦？是吗？”慕曦曦心中讶然欲他干脆的承认，但是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来。
云逸冷哼一声，接着说道：“若我问你，昨夜里头，武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会如何答我？”
一语便是道明了云逸方才话中的隐语。
原来定是那武成说了他差点得逞做成了那恶心儿事儿，才会惹得他生了气，直接杀了他。
“怎么不说了？”看到慕曦曦垂下了眸子，云逸气的竟然是没了大将风度，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
沉吟了一阵儿，慕曦曦还是接了话：“昨个夜里，武成确实是想对我不轨，但是却是终究没有得逞。”
“没有得逞？”云逸竟然是眸中换上了愕然。
慕曦曦抬眼望去，肯定的说道：“是啊，没有得逞。”
“那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为何衣衫不整，鬓发缭乱？而且，武成他到最后都是死死要定，你被他……”云逸话语都有些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