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嗤”了一声笑了:“习武?就那瘦兮兮的小豆芽身板?跳舞还差不多?小姑娘轻便,所以跑得比较快吧?哪里如履平地了?”他用轻功跟着少主上来还喘了一阵,那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少主太夸张了吧!
第100章 执念
黑衣“少主”正是练“游龙剑法”的郁正然,身后的灰衣人是他的小厮左庆。
正然没有理会一脸不屑的左庆,他此刻正看着远远那张精致而专注的小脸,嘴角不自知地微微勾起。那娇俏的身影与那凌空的巨石,一柔一刚,在渺渺的轻雾之中,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那小姑娘形容尚小,却风姿卓越,透着一股子,呃,仙气。
从这里看过去,她应该是在作画,此刻似乎看某个景致看得出神,站起身子,一阵风正好吹过,身上鹅黄色的长上衣、乳白色的纱裙随风飘起,好似一个就要随风飘去的小仙子,让他突然有一种想冲上去拉住她的感觉。嗯啦,她就是个小仙子,否则怎么那么轻松就“飘”上山来了?
“少主?少主?”左庆轻声催促,“我们该进去了,郁先生跟如空住持约的时间就要到了。”
“嗯,走吧。”正然再看一眼那风中大石之上的小身影,转过身朝玉泉寺走去。
这边书晴她们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双腿迈上最后一层台阶到了山顶,正好看到蓝锦收起画板。这才想起刚才蓝锦肩背上好像是背着一个看上去并不重的大包袱,原来是画板。
书晴深喘了几口气,才惊讶地问道:“瑶儿妹妹还带画板来,你们上来的时间已经画好一副画了?
书瑶笑道:“哪里,不过是这里风景太美,我看得高兴,画了几笔而已。”
书晴其实真的很想看看书瑶刚刚画的画,可是看书瑶那淡淡的神态和口气,知道她没有与人分享的意思,而且蓝锦已经就要打包好了,她也不好要求人家再打开来。不过。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这个小堂妹似乎越看越看不透,越看越不简单呢。因为这两年多的接触,她很清楚,书瑶绝不是一个会虚张声势的人,带着画板来必定就是计划画画,而不是摆谱炫耀。
摆谱的人不可怕,有多少底都摆在那,隐藏低调的人才可怕!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都有什么,有多少。
书瑶没有工夫去关心书晴的情绪。柳妈妈和杨夫人她们也上来了,她连忙迎上去:“杨夫人、柳妈妈,来。到这边大树下休息一会儿,喝点水,我们再进去。”
杨夫人几乎是跌坐在石椅上:“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以前上来也没这么腿软啊?”
旁边的丫鬟递了水囊给她,笑道:“夫人您没有发现。今儿您走得快,用的时间短了呢,这会儿还不到一个时辰,以前我们上来都要一个多时辰呢。”
杨夫人惊喜道:“是吗?啊呀,我还真没发现呢,只是一直看不到瑶儿在前面。就跟着柳妈妈追赶。看柳妈妈走的轻松,我也没感觉到我们走得有多快,以前一起来的那些夫人太太比我还慢。我就觉得自己还挺快的。呵呵,说明这爬山啊,还是要找比自己快的人一起。”
柳妈妈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我们家姑娘就跟二少爷说,在学堂里要多跟比自己强的人在一起,就会看到自己的不足。然后就越来越强;总是跟比自己弱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自己还挺强。结果倒是越来越弱。”
杨夫人琢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书瑶一眼:“瑶姐儿就是灵慧,这话说得太好了,回头我也要跟我府里那俩小子好好说道说道。成日里坐井观天,还觉得自己多能似的。要是他们有瑶儿、文儿一半乖巧懂事,我就笑裂嘴了。”
杨县令的两个儿子,大的12岁,小的8岁。杨夫人真心喜欢书瑶,有意为自家大儿子定下书瑶。
书瑶三兄妹靠山坚实,财富可观(书瑶三兄妹近两年悄悄购置了不少宅院、铺子、田地,别人不知道,杨县令是知道的。因为产业登记是要到县衙的啊),书杰书文前景又看好,夏宅就书瑶一个姑娘,书杰兄弟两个事事都已书瑶为先,以后书瑶出嫁,嫁妆必定也是不可小觑的,再有两个有实力的兄弟,对未来夫家都是一大助力。
但是,坊间对夏宅三兄妹又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一种说他们有福气,看这几年夏宅的变化就知道了,又是美味豆腐豆浆,又是白虎红狐,还有太后娘娘恩赏的大宅院、别人都种不出来的金贵火龙果……
另一种说法却是这三兄妹命硬、克亲,要不然怎么把父母都克死了,自己却越来越好了?这以后谁嫁了书杰兄弟或娶了书瑶,弄不好就要被克死!
听说这种说法是徐府二房传出来的,夏宅跟徐府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们真的发现书瑶三兄妹命硬,所以才没让书瑶继续在徐府借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杨夫人觉得还是要再好好看看,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借力没借到,反被克死。
这也是她撺掇书瑶跟她一起来听经的原因,她想让玉泉寺的如空大师帮她看看书瑶的命相如何,克不克亲?
休息了一会儿,几人进了玉泉寺,一个小沙弥迎了过来:“杨夫人,静玄大师的讲经会还有两刻钟,各位施主不如先到预定的禅房坐坐,喝点茶,时间到了小僧再领各位施主过去订好的位置。
书晴真是庆幸自己那日去了夏宅,今日才能同书瑶一起跟了杨夫人来,才有预定的禅房休息、喝茶,有预定的位置。若不然,这会儿自己也得同散坐在旁边石条长凳上、草地上那些人一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挤到座位听静玄大师讲经吧?
一行人跟着小沙弥进了一间还算比较大间的禅房,这禅房还是“套间”,大间的主屋除了迎面的炕上可以做四个人,小炕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茶壶和几只茶杯外,屋子的两边,靠墙还各摆着三张椅子,旁边都有一张小茶几,上面也都有一个大茶杯。
隔壁侧屋则是一间小小的念经室,正前上方供着一座小观音像。
这是玉泉寺内专为大香客准备的休息用的禅房,很明显,炕是为主子们准备的,靠墙的椅子是随从、丫鬟坐的。禅房看起来简陋,在寺院里能有这样的待遇却已经很好。现在是夏天不太显,冬天的时候,炕烧得热热的,又有热茶,自然很能让那些冻手冻脚爬上山来的夫人小姐们找到温暖的感觉,领受大香客的优越感。
前殿太挤太吵,自己又需要多遍诵读经文的,还可以在侧屋的念经室里诵读或许愿,每个专门禅房的位置都是按特定的方位安排,与大殿享受同样的香火,是“心意”相通的。
但是,每个禅房套间念经室里供的佛像是不同的,所以香客自己每次来拜那位菩萨在预定禅房的时候须要事先告知。
比如杨夫人最信奉观音菩萨,这次她们所在的禅房念经室内供奉的就是观音像。
杨夫人请了柳妈妈、书瑶、书晴一起坐在炕上,边喝茶边聊。当柳妈妈说书瑶来之前已经斋戒了三日时,杨夫人和书晴都震惊了,连站在门边等候的小沙弥都不由得看了书瑶一眼。很少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如此诚心礼佛,就是来也多是被长辈强制带来,或者只是跟来玩儿的。
别说他们,柳妈妈一开始也以为书瑶只是想来山上玩,没想到她却是认真的,还像模像样地燃香沐浴、然后斋戒了三日。
他们不知道的是,书瑶前世跟威远侯夫人姚雪兰一起去京城法门寺听静玄大师讲过一次经,受益匪浅,让狂躁的心都平静下来。当年静玄大师说她有佛缘,那一世就是个大劫,而劫难的根源在于自己的执念。
重生一世,书瑶更相信有佛有命有运有劫了,她倒没想过希望大师给她什么指点,让她避过什么劫难。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该是她的躲也躲不开,不是她的想也想不来。她只是单纯地想再听听静玄大师讲经布法,让她心灵平静,避免再生不应该有的执念。前世,她就是对所谓门第有太深的执念。
这世,如果说自己还有什么执念的话,大哥和书文就是自己最深的执念,她要他们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可以不用多么富贵风光,但一定要健康、快乐、平安、幸福,没有谁再像前世那样能任意欺凌他们、害死他们。
前世自己欠书文的,更欠大哥的。今世,她就是为大哥和书文而活,她要保护他们!要帮助他们更强大。
书晴只有一个感觉,再次觉得自己活了两世,都看不懂面前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堂妹。
……
聊了一盏茶的工夫,寺院的钟声敲响,小沙弥走了进来:“各位施主,讲经会马上开始了,请各位施主移步,小僧带各位过去讲经会的大殿。”
书瑶他们是较早进入大殿的一批人,位置靠前,跪坐的蒲团都是较新较厚的。书晴暗自腹诽:众生平等?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平等的,从一出生就不平等,有贵有贱,有富有穷,有嫡有庶,有美有丑,有人聪明、有人一出生就是傻子……连在口口声声“众生平等”的佛家寺庙,大香客和一般香客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平等的,怎么平等?
第101章 佛缘
大殿里一片安静,只有静玄大师缓缓的声音:“世尊告诸比丘。当修无常想。当广布无常想。已修无常想。广布无常想。断欲界爱。色爱。无色爱。尽断无明。尽断憍慢。犹如燎烧草木。皆悉除尽。此亦如是。若修无常想。尽除断一切诸结……”
今日静玄大师讲的正好是“二十一心结”,是关于执念的问题,书瑶听得很认真。结合自己前世惨败的经历,书瑶更好地领悟了静玄大师阐释的佛理,并在心里形成了自己对执念的理解:凡事不要太过,太过则是执著,会伤到自己。是你的不用执着也能得到,不是你的再执着你也得不到,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也是术。凡事随缘,不要太过强求,既不要刻意地压制,也不要刻意地放大。
一旁的书晴却是在暗自腹诽:一切都是虚妄的话,那应该追求什么呢?就那样没有希望、得过且过地活着吗?不去尝试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什么是能得到的,什么是得不到的?没有可能别人都在争取活得更好,自己却在那“尽除断一切诸结”,难道这样所谓“没有执念”就能没有痛苦了吗?
……
静玄大师讲了整整一个半时辰,下面一脸虔诚、鸦雀无声地跪坐在蒲团上的几百个信众,却不知道各自“听”进了什么?理解了什么?
他们中很多人更关心的是,待会儿静玄大师认为“有佛缘”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是自己?自己很虔诚啊,多虔诚啊!
能得到静玄大师亲自点出“有佛缘”之人,可不就是有造化、有福运之人?那就意味着翻身啊!如果是未定亲的男女,那简直就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这才是他们今天赶来的真正目的,听经?有多少人真正听懂?又有多少人听了进去放进心里?
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静……一片安静……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四周围“砰砰砰”的心跳声……
一个小沙弥走到静玄大师身边。附耳过去……然后拿起静玄大师面前几子上的两串莲花手串,走向下面的信众。
“砰砰砰”,每个人耳边的心跳声更响了……
书瑶却真的是很放松,她没有周围众人此刻都有的相同的“执念”,她在心里暗自高兴呢: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很有佛缘的人,跟静玄大师也很有缘分。
前世,在她不久之后就要死去之前,她听了一场静玄大师关于“痛苦”的讲经会,还得了“抛掉执念”的提点,让她获得重生后能够放开执念。更坦然地接受和谋划今世的生活。
在她今世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静玄大师,再听了一场关于执念和如何解除执念的阐述。她的心里更加亮堂,脑袋更加清明。
所以,她已经很开心,她觉得自己有佛缘,自己开心、有收获就行了。何必执着更多?
如果不是这时候离开太突兀,还有对静玄大师的不尊重,书瑶此刻就像离开了,她还想四处多看看,寻找绘画和刺绣的素材。
拿着莲花手串的小沙弥向书瑶她们这边的方向走来,这边的人都激动了。很多人手脚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失望。
坐在最边上靠近门的周氏激动地站了起来,引来众人斜视。被俞氏拉了下来。
周氏对别人的侧目毫不在意,她知道一会儿大家就要对她羡慕嫉妒恨了,第一个“有佛缘”的人一定是她的宝贝女儿书晴,晴儿出生没多久就有人说她命格好,以后自有大福份。
小沙弥越走越近。激动人心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小了,书晴紧握的粉拳也开始有点颤抖。
坐在不远处的徐府二夫人也不淡定了。她和她身边的徐冰儿没有份没有关系,千万别是那个小丧门星夏书瑶啊!她因为书瑶不在徐府继续学习的事、没占到免费火龙果的事耿耿于怀,刚刚散布了不少关于夏宅三兄妹姐弟命硬克亲的传言,如果现在书瑶被静玄大师亲点为“有佛缘的人”,不是重重打了她一嘴巴,让她成为笑话?
静玄大师是什么人?得道高僧,皇家人都敬重的佛学大师,皇上登基大典都要请到场的贵人。她又是什么人?一个八品盐吏的夫人,靠着大伯的权势威望才能在贵妇中赢得一席之地的妇人。大家会相信静玄大师的话,还是相信她的胡诌?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更糟糕的是,这事若传到京城去,婆婆徐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与金喜达交好的大伯对他们二房一定会更厌恶。那金喜达为夏书瑶那贱丫头报仇会不会对他们徐府二房、对她相公使什么手段?
如果没有静玄大师的那莲花手串,夏宅、金喜达就算查到是她传出去的谣言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她麻烦,这种事当事人总是巴不得遮掩下去,谁会希望越闹越大,让越多人知道他们是不吉利的命硬克亲的人?
可是一旦……那找她麻烦,把她揪出来搞臭只会更加大块人心,还顺势宣扬那死丫头三兄妹的福运。
天不遂人愿啊,徐二夫人终于眼睁睁地看见小沙弥将一串莲花手串递给傻愣愣的书瑶。
距离老远、靠门坐着的周氏再次站了起来:“错了错了,小和尚你搞错了,是旁边那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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