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声音一大的朱黛妮用手捂住嘴小声的问:“公关经费总有吧?”
“够吗?我们集团未设公关部。”他思吟的声音中泄露出笑意。
她耳朵尖得很,马上抓出语病。“大老板,我们美美修道院并不贪心,一、两千万就很知足了。”
“一、两千万英镑?!”胃口未免太大了,她真敢开口敲诈。
“不不不,是台币啦!如果你不介意改变币值我们也不会客气,感谢函一定表上金框送到你面前。”她谄媚的涎著笑。
淡漠的脸闻言泛出大大的笑纹。“想你一口烂英文也敢飘洋过海来募捐,万一我不会说中文呢?”
“没遇到的事咱们就不用多提,反正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让我忘了通知人家来接机却凑巧的撞上你。”人的运气旺,狗屎都能变成黄金。
“你觉得很幸运?”他的声音忽地降低温度。
“当然,第一次一个人出国募捐就能一帆风顺,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然她只好投靠爱损人的小潮潮。
她开始相信上帝的停在。
“第一次?一个人?”莫斐斯的表情随著降温,叫人起了警觉心。
“你、你用不著重复我的话吧!你已经很有钱了,不要嫉妒我的幸运。”啊!好想睡喔!她要赶快睡觉觉。
这人有双重性格,白天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一副你别靠我太近的模样,一到了晚上稍微解冻,样板先生有了很淡很淡的脸部动作,但她实在不能称之为笑,因为没看见牙齿就不算,他根本不懂笑的艺术。
大概是所谓钱赚越多的人越孤僻,怪毛病一大堆,不喜欢对人家笑。
吓!该不会他有自恋狂,每天对著镜子练习各种表情,挑出最有钱相的一面去和一堆钱精抢钱。
“我在嫉妒你?”神色淡得猜不透的莫斐斯在她额前一按,迫人的气势让她缩了一下。
“呃,我好困喔!你快去工作赚到死,我们互相不吵对方。”她像见了猫的老鼠往被窝里藏。
他不理会她这个幼稚的举动。“明天起你给我打好英文的底子,我要验收。”
“啊?!”学英文?她拉下被子露出两颗圆滚滚的狸猫眼。“我没钱。”
“我出。”宅里不少精通中、英文的佣人,不难找个与她年龄相当的侍女。
“你做人真好,可是你乾脆把支票给我不是更省事?”谎话说久了也会成真,好想睡喔!
一给你,你会立即从我的世界消失。不知为何,他心口悄然的一疼。“学好英语拿支票,如何?”
“先问一下,支票上的金额不会太难看吧?”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皮。
“一后面七个零,这个数字希望你能满足。”她真像个孩子,嘴里一说困就哈欠连连。
她扳起手指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咦,等等,小数点不算在内吧?”
虽然很想睡觉,可是和钱有关的事一定不能马虎。
“一千万,即期支票。”他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揉揉她的短发。
“一千万?好,成交,我随你处……置。”她的音越来越轻。
“随我处实吗?小傻瓜。”轻柔地抚著她嫩嫩的颊,他的眼中自然流露出眷恋。
在门外,有一双窥伺的眼忧心忡忡。
“好小的鼻、好可爱的唇……”真柔软。
手指来回摩挲她软绵绵的唇,细致的小脸像个搪瓷娃娃,可爱得让人不能自已,想收藏她的纯真。
似受了蛊惑般,他低头一啄她纯艳菱唇,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丝毫不知门外的人见状猛抽了口气。
“晚安,我的中国娃娃。”
睡梦中的朱黛妮睡得更甜,仿佛有人给了她一颗糖果;在往后的早餐和午夜时分,总有个忙碌的男人会送糖来。
半个月后。
一只手像烦人的蚊子不厌其烦的向旁人召告它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它。
但是,偏有人视若无睹,兀自的发著呆,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似乎眼前有著最喜爱的东西,越看越喜欢的欢喜溢满心窝,久久回不了神。
可是手的主人却不耐烦了,这样的情形已不时上演,第一次害他吓了一大跳连忙请医师来诊治,结果害自己挨了一阵刮,被骂多管闲事。
第二次再看到时就比较镇定了些,挥两下手他就自然清醒。
然后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症状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几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而此刻自己站在他办公桌前十分钟,手也挥得发酸了他仍然无动于衷,是不是要拿面中国锣来敲他才会清醒?
等不下去的杰汉生直接用手推,要是他再不回神他都要哭了。
“有事?”
瞧他说的是人话吗?没事会来找他。“大总裁,你睡醒了没?”
“杰生。”他具威严的冷言一出,那张嘻皮笑脸马上消失不见。
“你前几天果断的开除几个人,你想待会的会议上不会受杯葛吗?”他要再这么魂不守舍,早晚被人拉下台。
“预料中的事,那些人早点浮出台面省得需要处处提防。”正面交锋也好。
“自家人扯自家人后腿实在讽刺,权力地位真有那么重要吗?”他宁愿什么都不做,游手好闲过一生。
若不是为了帮堂哥的忙,全英国最放荡的花花公子非他莫属。
他喜欢女人、爱女人,尤其是耳鬓厮磨、交换体热时的快感,千金也难换一夜消魂,他爱死女人妖娆的身体了,以及一声急过一声的呻吟。
可是一接下所谓的总经理头衔,他开始忙得无暇去照顾女友们的需要,一个个现实的另寻男人,枉费他在她们身上下了重本。
这几年他收敛不少,前后只养过四、五个情妇,不过还是比不上清心寡欲的堂哥几乎不近女色也不养半个情妇,大概是因为他的生母是情妇的缘故吧!
不过他晓得堂哥一直和他剑桥的同学维持单纯的肉体关系,其间那女人结过三次婚,同时也离过三次婚,目前是一间俱乐部的负责人。
“你该去问问令尊,为什么非要抢我的位子不可?”若是二叔有实力撑起整个家族和集团,他拱手相让亦无妨。
偏偏不自量力。
杰汉生尴尬的一笑,“所以我帮你不帮他,他快和我脱离父子关系了。”
乔治雅克·艾德尔是他父亲,同时也是强调血统必须纯正、堂哥口中的无理二叔。
“让你为难了。”对于这位视责任为畏途的堂弟,他有诸多抱歉。
杰生的能力并不亚于他,只是为人爱玩些,不愿为个抛不去的责任累自己,他是真正看得开的人,也是少数能信任的伙伴和兄弟。
反观他是注定背负责任到下一代长大成人,有实力接下重担为止,传长不传次是艾德尔家族的传统,一百年来没人打破。
他的孩子……莫斐斯心里想的不是他艳绝无双的未婚妻,而是老是冒火,口口上帝说的小修女。
如果和她有了孩子不知是什么模样,娇娇小小有两团小肉颊……
他又来了。“三哥、堂哥,你不要老是陷入冥思中好不好?你真的该去做个彻底检查。”
“不想挨骂就闭嘴。”大惊小怪。
“你自己说你已失魂多少回,若不是晓得你是冷心冷情的人,还以为你染上恋爱症候群呢!”整天傻笑。
恋爱?莫斐斯怔了一下摇头,“不可能,她是个小修女。”
可为何他心头有一丝甜意闪过去,她的唇总让他有意犹未尽的遗憾,但是吻深了怕吵醒她。
“小修女?”几时冒出个小修女……“你是指那天在机场拉著你不放的小女孩?!”
他的眼中浮出淡柔的温度,“她不小了,二十一了,别让她听见你说她小,不然她会找你拚命。”
“堂哥,你完了。”真可怜,没谈过恋爱的人总是比较迟顿。
杰汉生的脸上有一丝看笑话的兴味,真想瞧瞧冷心淡情的男人如何为爱痴癫发狂,他得先去找张舒适点的小折凳方便携带好看戏。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莫斐斯纳闷地一觑腕上的表。
该开会了,可是他却意兴阑珊,非常想念那张爱说教的小脸,只是她似是而非的道理叫人发噱,没一句合乎上帝的旨意。
“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我是过来人。”只是不像他那么呆。
沾沾自喜的杰汉生犹不知一双灰眸正盯著他,若有所思。
“你和二叔最近的关系好不好?”莫斐斯的问话含著深思熟虑。
“能好到哪去,快撕破脸了。”他苦笑著,自己压根无法和父亲沟通。
父子仇呀!没完没了。
“好,就让你们继续交恶吧!”够意思吧!豪门恩怨怎能少了自相残杀。
杰汉生立即神色一凛的全神贯注,“你不会这样对我是不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好兄弟。”
“没错。”他起身拎起外套。“所以我把舵交给你,好好的掌控好,别让船头触礁。”
“不……不行,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对待我,我要弃船啦!”杰汉生跟在他后头走。
但是莫斐斯并非走向会议室,而是笔直地对准总裁专用电梯。
“来不及了,伟大的舵手,希望令尊能看在父子一场不致当场撕了你。”算计别人负责任的感觉真愉快。
“你……你太卑鄙了,不许走!我不要留下来送死。”太狠毒了,杀人不见血。
莫斐斯非常优雅的提起左腿一踹,电梯门慢慢阖上。“保重呀!小堂弟。”
“不——”杰汉生努力要扳开电梯门,可是徒劳无功。
为什么他如此命苦,为人拚死拚活还落个不孝的罪名,结果被人遗弃地一脚踹进虎口,他也要“逃生”去。
可他才走没两步,身后追过来的机要秘书十万火急的一喊,“总经理开会了,总裁呢?”
“他……他去看病。”是的,病入膏肓,所以不顾手足情。
生病?怎么会,刚才看他还好好的。“谁要来主持会议?董事们等得不耐烦了。”
“我……唉!我去。”
舍他其谁。
心情轻快的莫斐斯头一回自工作岗位中早退,他觉得偶尔一次也不错,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心境上也变得年轻。
蹑足的走上门阶,他瞧见艾德正背杵在大门口,本想唤他一声,突起的大吼声封住他欲张的口,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在门边停留的时间越久,眉宇间的乌气越聚越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简直令他震惊到青筋爆裂。
他最信任的人居然背叛他。
蚂蚁和蚱蜢?!他给她吃这种东西?
一股心疼和涌上的怒气充斥他发疼的胸口,他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却做了一件非常痛快的事——
一拳挥向艾德震惊的脸。
第四章
懒腰一伸,及膝的白色睡袍往上缩,露出素面的小内裤,又是一天的到来。
朱黛妮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个人间地狱待了半个月,简直是吃尽了苦头,她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答应他学好英文再拿支票回台湾交差,根本是蠢到底。
她敢说那个一脸阴沉的吸血鬼管家是故意整她,每天三餐用奇怪的食物喂她,只要她一有抗议举动,马上拿著衣索比亚难民的相片在她面前晃动,提醒她有多少人没饭吃,她该知足了。
好吧!她忍,为了莫斐斯允诺的一千万捐款,她馊食也照样吞,管他鹅肝酱配松子露炒蘑菇,蓝莓面包混著恶心的鲜奶油,甚至她最讨厌的巧克力甜椒蛋糕。
可是,她到底哪里得罪坏心眼的管家,像她这么有礼貌又讨人喜欢的修女,他有什么不满?
而她的金主忙著一百亿投资计画早出晚归,通常她起床前他已经准备出门,等他回来时,她又累得没气力和他说话只想睡觉,两人交会的时间少之又少。
不过她认为有人在搞鬼,当恶佬的不二人选她推举艾德管家。
每回她都拜托教她英文的侍女茱雅一定要在莫斐斯出门前叫醒她,但是没一次实现过,总是在他汽车声渐远之后她才来敲她的房门。
一问她怎么回事,支支吾吾的神情启人疑窦,好像有只幕后黑手在控制,将她的时间排得非常有技巧,刚好错过和莫斐斯诉苦的机会。
这些人全是变态,谁不晓得修女最无害,她会对谁起觊觎之心,只要支票到手她一定走人,这座冷冰冰的监狱她无福消受。
唯一的好处是她的破英语终于能见人了,看和写马马虎虎,与人会话不成问题,算是住在地狱套房的补偿,以后不用语言翻译机也能环游全世界。
“玛丽安修女,你今天起晚了。”又。
朱黛妮打了个哈欠抓抓背。“你到西伯利亚逛一圈也该买回我要的闹钟,东西呢?”
“呃,我……我一直没休假,过两天再带来给你。”茱雅期期艾艾的说。
一看就知道在说谎,骗不过师祖爷朱黛妮。
“要不要我向莫斐斯提两句,哪有要人做到死的道理,大半个月都没假休。”她的过两天恐怕是遥遥无期。
茱雅立即紧张的直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就快排假了。”
“是你不要我帮忙,别怪我没义气。”下了床,她走到浴室盥洗。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能适应浴室里这些夸张的超大型卫浴设备,纯白的百合花型浴池至少能容纳七、八个人同时浸泡,马桶有自动喷水感应,也就是不需要卫生纸主动冲屁屁,三段式的。
豪华的空间少说有二十坪,和她卖掉的房子差不多大,玻璃窗的采光良好,仿佛童话世界在现实中落实,花费是小市民的她无法估算。
人比人,气死人呀!这些钱捐给修道院多好,既不会浪费又可节税。
“玛丽安修女,你要穿哪一套衣服?”茱雅挑选了多件标签未拆下的新衣。
“除了一百零一套还能有什么选择,我是修女。”她无奈的道。
她不晓得莫斐斯为什么要叫人送来一堆叫人垂涎的美丽衣服,看在眼里心痒如蚁啮,可是做修女也要有修女的原则,怎能轻易被物质享受所勾引。
上帝在考验她的忠贞,信它者,才能得永生。
“主人说不想再看到你穿修女服。”但管家已为她准备了多套宽大无腰的修女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