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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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敌是幽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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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敬风趣而不轻浮,自知长相迷人但不卖帅,工作认真。今日和他一番谈话,又显出他的稳重、成熟。
  真的,假如有两个他,她便不必在这若有所失了。
  庸人自扰,他说。
  她失笑。是啊,他又没要追求她,她却故作大方,想着要把他让给庄琪。
  “你好自私。”
  她诧然转向他。“什么呀?”
  “好笑的事自己偷偷想,偷偷笑,也不说来让我也笑一笑。”
  “说你比常人多一个心嘛,这么爱多心。我想到些蠢事,自己笑自己,原谅自己,说给你听,让你也来笑我吗?”
  “噢,我笑笑也会原谅你呀。”
  “谁要你的原谅啊?我又不是你老婆。”
  “又错了,恋文,你该说你现在还不是我老婆。”
  他笑迷迷的,她在一旁气结,才认为他十分可取难得呢,他就油嘴滑舌起来。
  她又把脸转开,却不知不觉浮起一朵笑靥,那笑,甜滋滋的。
  第五章
  关敬说他在餐厅吃饭会感到别扭。
  “你介不介意我们买回去吃?”
  有什么好介意的?
  于是他们买了一客牛肉烩饭,一客什锦烩饭,屋子里他放着灯的木箱充作餐桌,两人坐在铺了防水布的地上吃饭盒。她怎么看关敬,都觉得他随和得不像个大建筑师。
  “你觉得我像个做粗活的工人?”他一语点破她。
  “我纳闷是不是每一位建筑师都跟你一样。”恋文说。
  “这么说吧。我不是每次都亲自动工,其实你是第一个。”
  “你若要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你做到了。”她说的是真话。“但是,”她环视四周,“你该不会所有工作都要一个人做吧?”
  “有何不可?一气呵成。再说呢,你给我的预算这么低,算来算去,你也只请得起我这么一位工人。”
  给他说得她挺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吧?我的本意是整个设计装修包给你,需要多少工人,你核计着就好,你这样让我很过意不去。”
  他哈哈笑。“跟你说着玩的,你的幽默感怎么不见了?”
  “这事怎好开玩笑?你还是找几位工人来吧,我是当省则省,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放轻松好吗?我自愿接下你的工作,记得吗?你既然全权委托给我,细节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她吃了两口饭,忍不住还是要问出那个问题,否则如鲠在喉。
  “你为什么愿意免费做这件事?”
  他又是那副似笑非笑。“你怀疑我另有目的,居心叵测?”
  “总有原因。”
  “不能单纯为了这件工作具挑战性?你做每件设计都先想到能赚到多少吗?”
  “你做的不止是设计,你还兼水泥工、油漆工、木工等等。”
  “你总算注意到我的十项全能。”
  他是想令她对他的印象深刻,博得她的好感?不会吧?
  “别想啦,钻牛角尖不是你的个性。”
  “你又了解我了。”她是很爱胡思乱想,但是的确不会把自己弄得不可自拔。她不和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你心思细密、敏锐,心地善良,凡事先为别人设身处地想着,为了朋友,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我没那么伟大。”
  他柔柔微笑。“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他挪到一边的灯忽然倒下。
  又来了!她几乎把“他”忘了。
  关敬扶起灯,一点也不觉得没人碰撞,它自己倾倒有何奇怪。
  倒是这个“意外”解了恋文的难为情,她藉此转移话题。
  “你整天在这工作,女朋友怎么办?”他的女朋友只怕有一卡车。
  “我很难交得到女朋友。”他耸耸肩,盖上吃完的饭盒。
  “你?交不到女朋友?是哦,我相信。”
  “你看,我成天穿得邋邋遢遢的,谁愿意跟我出去?我身上的油漆味都盖过小姐们的香水味。我不会跳舞,几百年没看电影了,也懒得去戏院人挤人,又不爱上餐馆。”
  “只怕是太多人认识你吧?”她一猜就中。
  “你还吃不吃饭?”他指指她剩一半的烩饭。
  她一摇头,他立刻不客气地拿过去就吃起来。
  “别人认得我是无妨,”他边吃边说。“反正我不认识他们。但碰到熟人就麻烦了,他们多半曾是我的客户,一声不吭就把我的帐付了,很讨厌。再遇上叫侍应生送来一瓶香槟或葡萄美酒,推辞退回,太不礼貌,可是我是滴酒不沾的。”
  恋文自己也碰过几次相同情形,了解那份尴尬。
  “你怎么办?”
  “把酒转送给和我同桌的人,然后学聪明了,再也不上高级餐厅。大家都知道我忙,也晓得我这人性格古怪,回绝吃饭的邀请,他们不会感到被冒犯。”
  “也是不必请不成翻脸,得罪你关大建筑师吧?”
  “名气还是有它的好处,是不是?”
  他们一起笑着。
  “做这一行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她问。
  “有点家学渊源吧。我父亲是由建筑工人出身,记得小时候,常常跟着他去工地,看他挑着石头或砖,在鹰架上走空空似的。”他举手比画。“那时我只觉得好玩,像表演特技,父亲在我眼中,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听起来,他幼年时家境是清苦的。他淡淡的叙述口气,仿佛说着件童年趣事,她却笑不出来。
  “后来父亲跌伤了,不能再挑砖头,改做油漆工,我还是跟前跟后,偶尔工头不在一旁盯着,父亲让我拿油漆刷子刷几下,我便开心得跟现在的孩子得到遥控车一样。那时父亲问我将来要做什么,我说要当盖房子的油漆工,可以整天拿刷子在墙上画画。”
  恋文脸上微微笑着,心底好酸。
  “令尊现在何处?”
  “哦,享福去了,”他指指上面。“去了更高的地方。他走得很平静,是在睡梦中去的。不晓得他在那里从事哪一行?我猜八成当总监工。”
  “为什么?”
  “每次我拿刷子刷墙时,总听到他的声音由上面吼下来:‘小子,用点心,你那叫油漆吗?想当毕加索得换把刷子。’他一吼,油漆就全泼到我身上了。”
  眼泪不知几时溢出了她眼眶,微笑仍挂在她唇边。“你常常想念他吧?”
  “我从来不觉得他离开了。”他说。“我母亲还经常和他说话哩。”
  换了从前,恋文大概会以为他母亲精神异常,现在,她听了却精神一振。
  “你母亲看得见他吗?”她急急问。
  “谁知道?”他又耸肩。
  “你呢?”
  他但笑不语,收起两个饭盒,放进袋子。
  “关敬——”她还想追问,却听到外面有声音。
  “关敬,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庄琪。恋文站起来,关敬已经走了出去。
  他一走,“他”就现身了,还是满脸的不悦。
  “没半点安宁。”一开口就是抱怨。
  又换了衣服。粉红、浅紫条纹衬衫,深紫色吊带拉着象牙色长裤,十分潇洒出众。
  “你很会穿衣服。”她不由得赞道。
  他脸色好看了些。“你喜欢?”
  “我喜欢你配色的方式,独树一帜。”
  他腼腆地笑了。
  “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他一副巴结她的口气。
  “你偷听便罢了,不要制造些怪声音、怪现象,行不行?”
  他脸拉沉了下来。“这哪是帮你?你是为那讨厌鬼求情。”
  “你想吓他,他无动于衷,你不觉得没趣吗?”
  “哼。”
  “你叫人家讨厌鬼,你算什么鬼?”
  “我不是鬼!”
  她叹一口气。“你死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好吧,我放弃,以后别来和我说话了,我懒得理会无名氏。”
  关敬和庄琪一前一后进来了。
  “你就叫我无名氏好了。”留下这句话飘在空中,“他”消失了。
  “美人!”庄琪喊着扑过来,像彼此多少年没见了似的。“我不晓得你也在这,还以为你在公司加班呢。”
  也许她是该加班的。
  关敬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庄琪。她一身黑色软色背心和短裙,苗条玲珑的曲线,修长的美腿,耀眼极了。
  “美人”这个封号应该给她才对。恋文对她微笑。
  “人家帮我,我管饭,说好的嘛。打了多少次电话找不到你,又说你今天要晚点回家,这会儿我们都吃完了,你才蹦出来。”
  “哈,没口福的是你们,我专程开车到深井买了一只烧鹅,现在美食就我独享啦!”
  庄琪本来今晚不知和谁约了,最后又决定跑来找关敬,谁能说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呢?她每次回来就把自己丢进一个接一个约会,弄得筋疲力尽,却不见她比较快乐,反而更空虚寂寞。
  但愿和关敬一样,她能找到她的心灵和感情归依,如此默默祝福着,恋文拿起她的皮包。
  “你就在这和他作伴吧,我可真要回去加班赶工了。”
  “不送啦。”庄琪挥挥手,打开她带来的烧鹅,兀自吃起来。
  “我送你。”关敬说。
  这两个人,像她是来他们家做客似的。不过恋文什么也没说,朋友在她的家里感到无拘自在,这是很好的。她怅然若失地走出去。
  “你真的要加班,还是有约会?”关敬用不经意的口吻问。
  “都是。”她答。
  虚荣。她嘲笑自己。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孤家寡人,回小公寓去伏案工作,孤单寂寞。想想,上一次有人约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也许她该学学庄琪,谁也不完完全全的拒绝,碰上十分寂寥时,总有那么几个可用来打发时间。
  恋文一直不愿如此,她觉得既无真心真意,就没有必要拖着人家,那样对人太不公平。
  “男人有几个不是拿女人来消遣?这叫礼尚往来。”庄琪自有她的道理。“何况我又没和他们许下海誓山盟。”
  庄琪笑她八股。
  “真的加班吗?”关敬又追问一句。“等一下打电话查勤哦。”
  “你查哪门子勤啊?”她笑着白他一眼。
  “我送你吧。”
  “不用了,满街的计程车。”
  “替你省钱还不好?”
  他真当她如此吝啬小气吗?恋文越发的不要他送了。
  偏偏她在路边等了半天等不到一辆空计程车,她的老爷车虽老,没了它还真不方便。
  “这里吵死了。”
  她差点尖叫出声。无名鬼紧靠着站在她身边。
  “你呆呆愣在这做什么?”他倒是比她还不耐烦。
  恋文倒抽一口气。“你想吓死我吗?‘你’在这做什么?”
  “你把那两个烦人鬼留在我屋里,我受不了他们,就跟你走喽。”
  这个鬼死不承认自己是鬼,却把好端端的人都叫成了鬼。
  “你不能跟我走。”她环顾四周,还好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没人注意到她在和鬼说话。
  “我跟你说过。只有你看得见我。还有,我——不——是——鬼。”他一字一字郑重声明,向她下最后通牒似的。
  “别人看不见你才糟哪,人家会以为我精神错乱,站在路边自言自语。”
  “凡夫俗子的想法不足为虑。”他不屑地撇撇嘴。“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走?”
  “不能就是不能。我要回家。”
  “我想看看你家是什么样子。”
  “那也不算我家……哎,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回去啦。”
  终于一辆空计程车驶来,恋文赶忙拦了跳上去。
  “弥敦道、广东道口。”她告诉司机。
  “那是什么地方?”
  怎么他开计程车连这两条大路都不知道?
  幸好她没问出口,醒悟到对她发问的不是司机,她转头瞪住无名鬼。
  “你……阴魂不散。”她气得要命。
  “小姐,你说谁阴魂不散?”司机回头看她,然后看倒后镜。“有坏人跟踪你吗?”
  唉,真是有口难言。
  “没事,没事,我……你快开车吧。”
  “哗,好大的派头,”无名鬼说。“你有自己的司机呀!”
  “你不要说话行不行?”恋文没好气地咬牙切齿。
  “我什么也没说啊。”司机说。
  “我不是说你。”恋文暗暗呻吟。
  “我说话有什么关系?”无名鬼抱怨。“他又听不到。”
  “你……”看到计程车司机投来的奇怪眼光,恋文闭上嘴。
  “你的司机该换了,他开车技术不好。”无名鬼批评道。
  交通挤又乱,如果车不抢位左穿右插,八百年也到不了目的地。恋文不作声。她自己开车时可没计程车司机这么胆大又技术高超,总是闷闷地乖乖排在车龙中间。
  关敬的驾驶技术才是一流。他懂得如何在车流中穿梭如鱼,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心惊胆跳。应该让他送才对,他在身边,这个鬼就没法上车吧?
  “怨你自己,别嫌弃到我头上来。”无名鬼对她板着脸。
  又见他看出她的心思,她更懊恼地抿紧了嘴。
  “你教他们占住了我的房子,吵得我不得安宁,害我非离家出走不可,我又没处可去,当然只有跟着你。冤有头,债有主嘛。”
  这是什么话?把她说成他的冤大头债主!
  关敬和庄琪在那屋里做些何事吵得他不得安宁?
  “你说话嘛,不出声,多无聊。”
  “话都教你一个人说完了。”恋文一下忘记了,回了一句,司机马上飞快地瞥她一眼。但她没有看见,她瞪着无名鬼。“你下车行不行?别在这烦我。”
  “我哪有烦你?你根本不理我。”他委屈万分。
  “你为什么非缠着我不可?你缺钱用吗?我回去给你烧纸钱好不好?你要多少钱给你烧多少。”
  车子忽然嘎地靠边停住。
  “小姐,你下车吧,车钱不要了。”司机脸色发白。
  恋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看车窗外面。“我还没到啊。”
  “你下去换一部车吧,拜托。”
  恋文无奈,打开皮包拿钱。
  “不用了,不用了。”司机发狂地摇手,砰地把车门打开,就差没动手把她也推出去。
  恋文下车前扔下一张五十元钞票,等车子没命的呼地开走,那张钞票又给扔出来,掉落在马路边。
  “是吧?我就说你这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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