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夸奖!”枫舞不想理会他的调侃,越过他往前走去。
“对了,莫国皇帝刚刚派人送来了密令。”闻向迟语气轻松随意,好像这密令只是一封家书一般简单。
“什么?!在哪里?”枫舞脸色顿变。
“在你的营帐里,是展紫虚接的。”闻向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枫舞向营帐跑去,然后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跟了过去。
“紫虚!”枫舞一进营帐就看到展紫虚,脱口叫出声。
“枫舞?”展紫虚看着枫舞慌乱的跑进来,有些奇怪。
“密令呢?!”枫舞在桌子上慌乱的翻着,就是找不到一样像信的东西。
展紫虚错愕的看着枫舞,手上还捏着一张刚打开的信,“什么密令?”
枫舞抬头,一眼看到展紫虚手上的信,几乎是饿狼扑羊一般冲到展紫虚身上,伸手就要夺他手中的信,却被展紫虚举高,枫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不给你看,这不是什么密令,这是那个轩辕瀚写给我的……呃……恶心的信。”
“情书”两字展紫虚怎么也说不出口。
“给你的?”枫舞分明还是不相信,蹭着展紫虚的身子,跳起抢过,旋身闪到一旁,就看起信来。
展紫虚挫败的抹了一把脸,他要没脸见枫舞了。
枫舞睁大眼,满满的一张信,她来回看了数遍,怎么看,都只是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顿时怒火攻心,她等了一个月,竟等来一封无用的情书?!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动手就要撕信。
“撕了,就完了。”闻向迟的声音不早不晚的传来,也止住了枫舞的动作。
闻向迟抽过枫舞手中的信,迅速的瞄了一眼,笑了一下,缓步走到桌前,执起毛笔,沾了红墨,迅速的在纸上勾画了十数个字,扬递到枫舞面前。
枫舞狐疑的看着被闻向迟勾画过的信,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半个月后,援五十万,转移阵地,关守会师。
“在战场上,密令是不会写在脸上的。”闻向迟凉凉说道,然后转向展紫虚,语气变成调侃,“不过以情书来传达密令,我倒是第一次看到。”
展紫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紫虚!”枫舞大喜过望的抱了一下紫虚,然后飘然回身,跑到地图前,视线不断的在上面搜索。
展紫虚看着重拾笑容的枫舞,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值得她去感谢,值得她再次露出笑容,但是他却感到很满足,只要不去想,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他就能这样一直的守护着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关守在这里。”闻向迟粗糙的手指定在离边守有一段距离的某一点。
枫舞收起笑,“为什么要到关守会师?既然派了援军,何不直接到边守。”
忽然的转移阵地,必定会引起茶国的怀疑,也许他们还未和援军会合,就被剿灭了。
“竹枫舞,我以为你很聪明的,怎么忽然变笨了?在这里打了三个月了,你认为对我们还有优势吗?”
闻向迟双手环胸,点到为止。
枫舞盯着地图,片刻,忽然顿悟,原来如此。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形。这三个月,他们几乎都是利用地形来阻挡茶国的攻势,而现在茶国对边守的地形应该也了如指掌,所以,转移阵地,是势在必行。
可是就这样离开,就等于是弃守,那这三个月来的辛苦抗争,又算是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甘心,也可以选择分出两个战场,调遣一部分援军来此,继续保留这里,然后在关守,再另开一片阵地。”
闻向迟提出意见,供枫舞参考,但是,如果这样,就等于是扩大了战场,那么受到影响的地方就会更多。
许久之后,枫舞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展紫虚,又看了看等她答案的闻向迟,然后勾起唇角,一挥手,插在地图边守上的小旗斜倒了下来。
“既然茶国这么想要这里,那我们就给他!”
闻向迟耸肩,代表他没有异议。
“我们大概有多少兵马?”
“不到十万。”
枫舞顺着鬓发,开始来回走动,脑中飞快的盘算着,然后猛地击掌,转身对闻向迟说道,“闻向迟,能不能借你的城民一用?”
闻向迟皱眉,“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会把堡里的人拉到战场。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危险。”
枫舞双手交握,“就当是我求你。十天,只要能撑过十天就好。”
“你是什么意思?”
枫舞将展紫虚和闻向迟招到自己的面前,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要这么麻烦?”
闻向迟觉得有些不妥,按照他的习惯,他更倾向于直接一些,不要那么拖拖拉拉。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十万军马一起转移,一定会被半路拦截,恐怕到时还未到关守,就全军覆没了。”枫舞解释道。
闻向迟抹着下巴,十万军马,分成十天转移,前九批每天趁夜转移八千人马,最后一批则是大概三万人马,在白天转移,而他则是要用堡里的人来充数,不要让茶国发现兵力的减少,等到转移完毕,茶国所占领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空守而已。
“那你又怎能保证最后三万人马能安全达到呢?”闻向迟提出疑惑。
枫舞冲闻向迟眨眨眼。
闻向迟向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是想要我堡里的人去拖延茶国的攻势吧。”
枫舞不说话,表示默认。
“我堡里的人不到三千,怎么可能拖延茶国的攻打?!”
“第一,茶国不一定就会在那天发动攻击,按照这三个月来看,茶国是每隔十天打一次,所以,这段日子,茶国最多只会打两次,第二,如果真的不幸撞到了那次,你不用和他们纠缠太久,如果真的坚持不了,就撤退,引兵深入,然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枫舞竖起两根手指,在闻向迟面前晃了晃。
“那你打算如何分配每批转移的人马?”闻向迟挥手打掉那只碍眼的手,咬牙问道。
“自然是先让受伤的士兵先转移,到了关守,好接受治疗。而我,自然也是最后一批走。”
闻向迟还想说什么,忽然察觉到帐外有动静,猛然转身,对外吼道,“是谁?!”
可是半天没有回应,闻向迟觉得有些不对,大步走到帐外,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来往的士兵,并没有可疑人物,心中浮出一丝不安。
“怎么了?”枫舞跟在后面出来。
闻向迟只是摇头,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凝重。
枫舞看了看暗下的灰沉天色,对闻向迟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今晚我再详细的想一想,明早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闻向迟应了一声,注意力早已不在枫舞身上,枫舞也不在意,转身进了营帐。
“紫虚,我……”话说到一半,胃间忽然泛起一阵酸意,枫舞连忙按住胃,捂着嘴巴,不敢开口。
“枫舞!”展紫虚一惊,跑到枫舞身边。
枫舞摇了摇手,最近她总是偶尔会感到胃酸,想吐,“可能是太过紧张了,不碍事。”
“我说让你好好休息,你偏不听!”展紫虚瞪眼指责。
不适感过去,枫舞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那么虚弱。”至少在这场仗结束之前,她不能倒下。
十五天后,枫舞收到援军已在关守扎营,随时可以会师的密令。第二天,就开始实行转移计划。
幽云觉被枫舞强制的分在了第一批转移的名单里,由秦远带领转移。理由是,幽云觉精通医术,到了关守,可以先给伤残的士兵疗伤。
而幽云觉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意愿,就被两个士兵半强制的架上马,看着枫舞笑着对他挥手说保重。
如法炮制,到了第十天,边守只剩下展紫虚,闻向迟,胡啸和三万不到的兵马,整个边守顿时显得空荡的凄凉。
在这十天中,茶国发动过一次攻势,被勉强挡下,没有影响到转移策略,而茶国似乎也没有丝毫察觉。
枫舞走近展紫虚的营帐,“紫虚,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展紫虚听到枫舞的声音,手忙脚乱的把包袱合上,“好了好了,我东西本来就不多。”
“哦……?我看不是不多,而是太少了吧。”枫舞偏了偏头,瞄到那过小的包袱,眼尖的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趁着展紫虚不注意,枫舞一把拿起那个包袱,心中百味顿起,这个包袱里只装着一件衣服,就是那一年多前,她亲手做给他的棉衣。
“紫虚……你……”枫舞这才发现,展紫虚身上的衣服,早就又破又旧了,眼中顿时一片潮热,她又忽视了他。
“我,我是因为当时走的急急忙忙,也不知道要带什么,我从来没有收拾过包袱,就只好拿了这件棉衣………哎,枫舞,你别生气啊。”展紫虚有些失措的说道。
枫舞转过身,用包袱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转过头,佯怒道,“我做给你的衣服,你一次都没穿过!我当然生气!来,把衣服脱了!”
展紫虚脸上一阵诧异,双手护胸,一副好像要被非礼的样子。
枫舞又好气又好笑,“你做什么?!我是要给你穿上这件衣服,你那件,太破了,不能穿了,根本不挡风!”
如今已是入冬,天气寒冷,特别是在边守,风沙又大。
“不行!穿坏了怎么办?!”展紫虚直摇头。
枫舞失笑,“穿坏了,我再给你做,还不行吗?呐,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我可告诉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出发了!”
展紫虚没办法,只好照办,嘴里还不情不愿的嘀咕着,穿好了,枫舞笑眯眯的,而展紫虚非得再在外面套上一件旧袍罩着。
“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回去我再给你多做几件就是!”枫舞捏着展紫虚的脸说着。
“回去”两字让展紫虚心中泛起苦涩,他已经决定,回去后……
“枫舞,我想……”
“恩?”枫舞笑得愉悦,完全忘记他们下面还要“逃命”。
“不,没什么,等到了关守,我再跟你说吧。”展紫虚放弃此时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他想好好的珍惜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
终于,最后三万士兵准备转移,而茶国居然正选在了这时,忽然发动了攻击,让大家措手不及。
枫舞骑在马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攻势,三天前,他不是才打过一次,为何今天会忽然又打了过来?!
“你带着大军转移,按原计划进行。”闻向迟面不改色的说道。
枫舞点点头,“你多小心,如果坚持不住,一定要撤退!”
闻向迟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城民前去迎战。
“胡将军,有劳你带路了!”枫舞对胡啸说道。
胡啸脸色微显僵硬,“是。”
三万兵马开始出发,速度不快不慢。走到大半时,胡啸忽然停住。
“统帅,对不起……”
枫舞皱眉,不知他为何道歉。
“茶国的丞相抓走我后,给我下了毒,是他逼我这么做的,他还派人给我的家人也下了毒,我答应过他们,要平安回去的,我……我不能出事,也不能让他们出事……所,所以……”
枫舞睁大眼,错愕,惊怒,无措,依一从脸上闪过,身后的忽然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三万士兵,只剩下一般不到还骑在马上,顿时引起一阵恐慌。
“你对他们下了毒?!胡啸!你该死!!”枫舞震怒喝道。
忽然,一批埋伏已久的茶国士兵如潮水从远处一般涌来,而枫舞来不急做出下一步反应,胡啸竟然就驾马投奔敌营,可是还未说出一句话,就被领头的将领砍下了脑袋。
“丞相有令,冲在第一个的人,杀无赦。”将领冷冷的对着滚动在地的头颅说道。
呼啸的脸上的表情还定在对自己背叛的歉然上,却连死前的恐慌都没感受到,就死在了刀下。
枫舞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轩辕灏不会杀她,但是她就要这样输了吗?真的要成为她的俘虏了吗?敌军越来越近,可是枫舞却无法下令,是迎战,还是继续往前走。
“枫舞!别怕!你先带着剩下的人赶回关守,我来拖住他们!”展紫虚的喊声传进枫舞的耳中,让枫舞回了神。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人应战的!”枫舞直觉的否决掉这个提议,即使人数不多,至少也有一千兵马,以一敌千,就算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
“枫舞!这一千个小兵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追上你!”展紫虚说的坚决。
枫舞倒抽一口气,看了看越逼越近的兵马,又看了看等着她下令的士兵,咬紧牙关,猛地拔下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塞在展紫虚手中,“紫虚,你听着,这个玉镯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还给我,听到没?亲手!!”
展紫虚深深的盯着手中的玉镯,眼中闪过一道神色,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亲手还给你的。”
看着枫舞带着一万不到的兵马走远,展紫虚才跳下马,缓缓的拿出自己的武器,走了几步,终于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也中了胡啸下的毒……
不在意的擦拭掉嘴边的血,既然要死,那还不如死的有意义一些,陪着枫舞一起上战场,除了唠叨,一直都没有过什么帮助,。在,终于可以有点用处了。
展紫虚将玉镯放进棉衣衣襟的最里面,喃喃说道,“原谅我,枫舞,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撒谎了……”
迎着汹涌而来的攻势,展紫虚狂奔而去。
一万多兵马快马加鞭的赶着路,枫舞的心一直浮躁不安,一离开,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让展紫虚一人留下。
忽然,颈间的绳子一松,枫舞随即勒马停下,军队也跟着停下,枫舞跳下马,拿起掉落在地的红玉,握在手心。
“紫虚……”枫舞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飞身上马,掉转马头,丢下军队,向回赶去。
“紫虚!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枫舞在心中狂喊着。
再回到分手的地方,枫舞跳下马,定在原,上下起伏着胸膛,喘着气。
遍地的尸体,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只剩不过几百人的敌军按兵不动,不敢上前,只见一个人站在尸体当中,手握着染满血的长玉棍,一动不动,身上也满是血迹,也插满了刀和矛,但好像只要还有人敢靠近,就会突然动起来一般,杀气不减。
枫舞缓缓迈出一步。
我叫展紫虚,我知道你叫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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