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口。
幽静的高速服务区，裴季辰点燃了一支烟，一手握着夏末有些粗糙的手，神情凝重，“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他，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回去。”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脑海里全是昨晚她讲诉的过去，以及云朵最后的话，他想要带她去关万里所在的医院，是不想她以后后悔，可他却也不想看着她再次难过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那样他会心疼。
经过昨晚的事，他亦是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是动了真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走进了自己的心，兴许是第一次被她扇了耳光，兴许是酒吧再遇她喝醉酒，亦或是，他们之间定下交易的那一瞬……
夏末不解，她不明白裴季辰所说的话。
疑惑的看向裴季辰，问道，“看谁？”
他明白，她是懂的，只是不想去承认自己知道而已。
“末儿，在我面前，你不用自欺欺人，我是你男人，你丈夫，会为你承担所有一切，你不用害怕去见谁，因为有我陪着你。”
裴季辰说着铿锵有力，却也很柔情。
夏末眼眶泛出了泪水，原来，他明白的，他了解她的，他关心着她的。
他说，他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会为了她承担所有一切。
是啊，有他陪着，她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以前，在她最狼狈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救了她。以前，她孤独无助的时候，亦是他陪着她，生病时，他会细心的煮好粥喂她吃，她冷时，他会脱下外套给她穿上，她工作回来累得精疲力竭回去的时候，他会温柔的为她烧好洗脚水，害怕时，他会紧紧抱住她说：别怕，有我在。
虽然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可那一句‘别怕，有我在’却比我爱你听上去感动得多。
他对她的好，说不尽，道不完。
那一声‘末儿’，让她恍惚了，就好像此时面前的他，回到了六年前……
只有那时，他才会轻柔唤她‘末儿’……
夏末一把抱住裴季辰，终究是哭出了声来，嘴里呢喃，“恩，有你在就好，有你在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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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房外，夏末踌躇着，她有些胆怯了，脑海开始浮现着那些让她痛心的画面，她不知道，她该以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脸色，去面对里面这个生养自己的男人。
她知道，他一定在这病房内，裴季辰一早便查了，不会有差错。
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伟岸陪着自己的男人，想要寻求不知名的安全。
裴季辰抿唇，对着夏末点了点头。
手握着门把，最终，夏末还是鼓足了勇气推开。
关小悦正替关万里擦拭着脸，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护士来换药水，“护士，我爸……”
在看见夏末和裴季辰走近来的一瞬，眼眶红了，哽咽的声音喊着，“大姐……”
夏末一直都知道，关小悦心底善良，待人谦和，和自己死去的母亲一样，可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因为是她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怎么能喜欢上她呢？
可她却也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她。
“他，怎么样？”
久久，夏末才出口问了一句。
关小悦听着夏末关心的问话，破涕为笑，“恩，睡了好一会了，这会应该醒了。”
“哦。”夏末僵硬的回了一个字，良久，又没有任何声音。
“既然已经看过了，我就先走了。”
夏末转身便想离开，却被一阵支吾的声音给叫住了。
“小，小，末……”
关万里带着氧气瓶，声音模糊而不清楚，但夏末却听见了。
“爸，爸，您醒了吗？大姐来看你了，你是要跟大姐说话吗？”关小悦激动的将关万里稍扶了起来，去掉他嘴鼻上的氧气瓶，很是担忧。
“小末，你别走，爸……”关万里艰难的说着，在‘爸’一出，却又觉得自己不配，又改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夏末未转头，她强咬着唇，让自己不哭出来。
裴季辰见状，紧牵住她的手，小声温柔的在她耳边劝道，“末儿，既然来了，你不妨听听？”
走近，夏末只轻瞟了一眼关万里，可她却也发现了，他的头发已全白了，脸色掐白的吓人，脸上也被皱纹爬满了额头，眼角……
“小末，爸……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母亲和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在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眼，也算是老天对我的施舍了……”
“有什么话，你说吧。”夏末打断，不想他再继续说着不吉利的话。
“咳，咳，……”关万里咳嗽了几声，关小悦为他用纸巾擦拭着嘴，纸巾已被染红。
夏末撇过脸，这一切，她并没有看见。
裴季辰看着关小悦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知晓她不想要让他告诉夏末，便没有做声。
“当年和你母亲离婚，确实是我一时糊涂，我并没有料到，她竟会做出自杀的事来，等她离开了，我才幡然醒悟。狠心将你送出国，是无奈之举，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留在关家，定会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百般为难，我想过和她离婚，她却用小悦威胁我，无奈只得送你出国。”
“你母亲当年在生下你后，大病了一场，医生告诉我，她不能再生孕，那时我昏了头，才会和那个女人缠在一起……”
夏末无声的听着，想要反驳他，可话梗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母亲不能生育，便和那个女人搅在一起，这便死他的借口吗？
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沦为现在这样，也是我活该。”关万里眼里充满着自责，头低下，不再去看夏末，又道，“年轻的时候，我曾出过意外，那时候医生便告诉我，我不能直接孕育自己的孩子，要想有自己的孩子，只能做人工孕育，在遇见你母亲，她的温柔善良，让我不忍不对她隐瞒一切，在我告诉她这些后，她还是毅然和我结了婚。”
“在你之前，我们曾手术失败过几次，最后才有了你，你也是人工受孕而出生的……”
夏末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出生的，她以为，她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没想到，自己竟是人工受孕而出生的。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让她如何来接受？
“兴许是男人本来的死要面子，因为你母亲不能再受孕，也因为生意越做越大，我想要儿子的心日益强烈，我接受不了，自己辛苦
打下来的事业就此落败，我一直都知道，关鹏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关鹏年龄太大，在他出生时，我还并没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在哪之前，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可一次她拿着照片，说在我和你母亲结婚之前的一场同学会，我喝醉了，才和她有了关鹏，看我知道，我那晚虽然醉了，却很清醒，并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想要儿子的虚荣心作祟，最后我竟相信了她……”
夏末忍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你以为我能接受吗？我他妈接受不了……”
“小末，爸，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爸还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夏末哽咽，关小悦亦也在一旁哭泣着，未做声。
裴季辰一把将夏末拉进自己的怀里，想要安慰她。
“小末，小悦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夏末突的从裴季辰怀抱中离开，不解的看着关万里，又看了看关小悦，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本就不能生育，那个女人是知道的，我带着她去医院做了人工受孕手术，也是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在她受孕之前，我便和医院协商好了，将自己的精子和你母亲当年留在医院的卵巢一并放进了那个女人体内，即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小悦，可小悦却和她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小悦依旧是我和你母亲的骨肉，那个女人并不知道我竟会这样算计她……”
关小悦是他和母亲的骨肉？是母亲和他的结晶？是自己的亲妹妹？
夏末看着关小悦，见关小悦点了点头，才哭着笑了出来。
难怪，她和母亲一样善良温柔，难怪，她的举至有些像母亲，难怪，难怪……
关万里见夏末并没有要说什么，又道，“当年送你去国外，其实我为你的未来都做好了打算，虽然我让那个女人每月给你打钱过去，我料到她会吞你的钱，但却没料到她会一分都不打给你。所以我自己也留了一手，本来应该偷偷在你的行李箱的全家福照片里放了一张银行卡，每月我都会定时打一笔钱进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会把那相框最后留在了家里……”
夏末更是震惊了，当年她本来是想带着那张全家福走的，可对关万里的埋怨最后没能带走，竟不想他竟在里面放了银行卡。
“小末，这，这就是所有的真相……”顿了顿，关万里撑着虚弱的身子，继续道，“即便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也死而无憾了，可小悦确实你母亲的女儿，你的亲妹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后来，关万里还说了些什么夏末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和关小悦道了别，让关小悦有什么困难来找自己，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还和母亲那么像，那么小……她不能放下她不管。
地下停车库，夏末好似感觉特别累，坐在副驾驶座上，紧闭着双眼。
裴季辰为她系好安全带，轻轻在她额头印上自己唇印，“你休息一会，我有东西落在上面了，去取了马上就回来。”
夏末睁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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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悦并没有想到裴季辰竟还会返回来，忙的站起身，“姐夫……”
可那’姐夫‘两个字刚出口，却又停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资格去这样叫他，继而便改口道，“裴先生，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看着招呼着自己的关小悦，裴季辰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叫姐夫就行，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关小悦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躺着的关万里，见他点了点头，才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也知道，即便是小末原谅了我，你也不会对我有任何改观。”关万里看着裴季辰，浅笑道。
裴季辰倚在墙壁上，掏出口袋里的烟拿出，想了想，最终没有点燃，毕竟这里是医院。
良久，低沉着开口，“你对末儿说这些，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在裴季辰的心里，关万里一直都没有做他岳父的资格，自然在他面前说话，就不会带着恭敬，而很直接的表达的自己的意思。
关万里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无耻吗？我不否认自己无耻，可我却依旧想要在还活着的时候，得到小末的原谅，这不过也是一种奢望罢了。”
裴季辰双手环在胸前，眼神犀利，直视着这个看似时日无多的男人，“还有多少时日？”
“时日？医生都无法断定我还有多少时日，虽说也许好好治疗，能延长些日子，如今能在死前见上小末一面，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也许，他得到了满足，下一秒就死去也说不定。
忽然，裴季辰一声冷笑，“我不会帮你，也算是你对末儿的惩罚，去下面好好跟岳母道歉，这才是你现在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继而，关万里也冷笑，他并没有被裴
季辰的话给激怒，“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也没想让你用钱帮我续命，打垮关氏的不就是你吗？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耸肩，裴季辰并不否认。
兴许，夏末如若知道了关万里还能在药物的维持下多活几年，她一定会求他救关万里，可他并不想她知道，因为他不想救这么一个狠心的男人。
“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裴总，荣耀集团的总裁，你的为人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不过，我并不怪你击垮了关氏，反而是感激的，你能够娶小末，照顾她一辈子，我也就安心了。但是，裴季辰，你听好了，若你敢伤害小末，对她不好，我关万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裴季辰背上一使劲，人便站直了，转身，背对着关万里，“不用你来教我，你没有那个身份和资格，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夏末是我裴季辰的女人，我自会保护好她，如若你那个女人胆敢再耍什么手段，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裴季辰便大步走了出去。
关小悦坐在走廊上，看着裴季辰出来，忙的站起了身，“姐夫，你们说完了吗？要走了？”
“恩。”在别人面前，裴季辰依旧冰冷的态度，“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点了点头，关小悦看着裴季辰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夏末因为昨晚本就没睡好，还哭了半夜，今天亦是哭了两场，感觉累得不行，便在车里睡了过去。
其实她知道，裴季辰所谓的落了东西，只是借口，因为从进病房那刻，他就没有拿过任何东西出来，何来落了东西在病房、？
他不愿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毕竟，每个人总有那么点私人心思。
裴季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看着熟睡中的夏末，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亦不知道，自己如今还能这般的展露笑颜。
凑过身子靠近夏末，从后座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靠在玻璃上的头，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浓浓的睫毛长长的，上面还有未擦干的泪珠，第一次，裴季辰觉得，这个女人竟长得这般好看。
头微微靠近夏末，在她的红唇上蜻蜓点水……
当夏末醒来时，已是在高速路上了。
看着认真开着车的裴季辰，尴尬笑了笑，“我，我怎么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撇了一眼醒过来的夏末，忽然有想要逗她的冲动，“没多久，你前面那个抽里，有纸巾。”
夏末歪着脑袋，甚是不解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