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们对她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只晓得她在几年间从青楼姑娘一跃而为秦淮河最大两所青楼之一的大老板,还控制建康丹药的供应,做人更是八面玲珑,又精通清谈之道,成为建康最富有的女人。这么的一个人,怎会只甘心于一般的荣华富贵?只是她一心隐瞒武功,已令人起疑。”
在船尾划艇的蒯恩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宋悲风终于认同,道:“她的确不简单,不过她却从没有过问朝廷的事。”
屠奉三道:“这正是她最聪明的地方,如果不是被牵涉入今次干归的事件里,我们怎知建康竟有如此危险的女人?”
刘裕道:“现今她是摆出与我们河水不犯井水的姿态,只要我们不去惹她,双方间可以保持微妙的友好关系,她甚至町以在某些事上为我们出力。”
宋悲风苦恼的道:“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
屠奉二道:“不论她是哪一方的人,但对她却绝不可等闲视之。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她仍懵然不知我们刘爷身具察破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的异能,对她生出警觉。”
刘裕道:“她在建康大卖所谓的”仙丹灵药“,是否要毒害建康的高门子弟,令他们完全失去斗志,这样做对她又有甚么好处?”
转向宋悲风道:“安公怎会对她这种行为视若无睹呢?”
宋悲风叹道:“问题在安公权力有限。当年司马曜借司马道子压制安公,令安公纵有良政,仍难推行。何况高门子弟好丹药之风盛行已久,要忽然下禁令,只会惹来激烈的反应。在顾全大局下,安公只好把这方面的事暂搁一旁。”
屠奉三道:“建康高门的风气,谁也不能在一夜间改变过来,我们更不可以沾手,否则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李淑庄正是清楚这方面的情况,故不虞我们敢去碰她。”
刘裕苦笑道:“这口气真难硬咽下去。”
屠奉三笑道:“所以我说这个女人是个祸根。由于她在黑白两道均吃得开,所以只是她本身已等若一个在建康无所不包的情报网,深入建康权贵的日常生活去。其影响力和作用是难以估量的。我们要视她为极度危险的人物处理,否则迟早会吃另一次亏。”
宋悲风道:“我们可以如何对付她?”
屠奉三道:“我们会在短时间内在建康扎根,再非无兵将帅,还可以在司马道子的默许下,进行种种活动。我们是有能力就她在建康开辟另一条战线,首先是要无孔不入对她展开侦察,至乎派人渗透进她的丹药王国内,弄清楚她丹药的来源,掌握她的实力,然后再看该与她合作还是摧毁她。这方面由我全权负责,李淑庄是个难得的对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宋悲风警觉的朝上游瞧去。
这时他们来到秦淮河和青溪两河交汇处,一艘小船正从青溪顺流迎头驶来,比他们乘坐的小艇大上一倍,船身亦较宽,平头平底,在水上航行因受阻力较小,顺流而下更是迅疾乎稳。
本来像如此的小船在建康的河道上最是平凡不过,可是此船却令他们生出不妥当的感觉。首先是此船出现得突然,小船舱内更似堆满了杂物,更令他们有戒心的是竟看不到船上有人。
屠奉三喝道:“小心!”
话犹未已,来船竟忽然加速兼改向,再非是在旁驶过,而是顺流朝他们直撞过来,且船上爆闪火光,似燃着了火引一类的东西,在黑暗的河面更是闪烁夺目,惊心动魄。
刹那间来船离他们已不到三丈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闪。
蒯恩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手上船桨脱手射出,往来船船头射去,反应之快,尽显其机智和身手。
宋悲风喝道:“左岸!”
换了不是屠奉二、刘裕等久经风浪的人,定会大惑不解而犹豫,皆因他们此时所乘小艇的位置,离右岸只是三丈的距离,而左岸则远达十丈,故要离开危险的水域,当然以投往右岸为上着。
可是如果另有敌人埋伏于右岸,那便等若送上去给敌人祭旗,尤其想到偷袭者是练成黄天大法的卢循,这确是个绝不能去冒的险。
“砰”!
船首粉碎,被蒯恩桨子发出的力道硬是撞得偏往右岸去,此时四人同时跃离艇子,投往左方河水去。
“轰”!
来船爆成漫空火球,像暴雨般往他们的艇子洒过来,把艇子完全笼罩,如他们仍在艇上,肯定在劫难逃。
最厉害是随火器爆炸往四面八方激射的锐利铁片,无远弗届的朝仍在空中翻滚的他们狂射而来。
这一着确是凶毒绝伦。
四人同时运起护体真气,震开势子减弱的及体铁片。
“蓬!蓬!蓬!蓬!”
四人先后掉进冰寒的河水里,亢前乘坐的小艇已陷入烈焰里,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两河交汇处。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三十二 卷 第 四 章 心灵约会
第 三十二 卷 第 四 章 心灵约会
卢循终于生出如徐道覆对刘裕般的惧意。
他错失可能是今次到建康来,最后一个杀刘裕的机会。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当载着歹毒火器的平底船爆炸的一刻,他正位于岸旁暗黑处,两手各持一截圆木,凭此他可在水中借力,攻击在两河交汇处任何掉进水里的敌人,以他的速度和功力,即使强如刘裕,在猝不及防下也肯定没命。
今次他是不容有失,所以计算精确。等待的只是刘裕坐船返青溪的一个机会。
苦候多时的机会终于出现。
自上次在琅蚜王府门外行刺刘裕不遂,卢循便晓得糟糕,不但因试出刘裕武功大有进步,尽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对方仍有一并之力,更不妙是对方提高了警觉,令他再难攻其无备。
所以要完成任务,必须有非常手段。
于是他动用天师军在建康的人力物力,张罗了一批杀伤力惊人的毒火器,想出这个在河面进行刺杀的行动。
只要火器船能在离目标两丈内爆炸,激飞的淬毒铁片和毒火可令敌人或死或伤,再加上他伺机出手,几可预见刘裕的败亡。
只可惜对方撑艇的小子不论反应武功,均是他始料不及,竞能临危不乱,借掷出船桨于火器船进入必杀的距离前,先一步命中火器船,令火器船偏离了方向,就是那分毫之差,敌人险险避过大祸。
看着四人保持阵势的没入河水襄,卢循心中难受要命,船艇仍在河面燃烧,冒起一团团乌黑的浓烟,但河水已回复平静,敌人肯定在水内深处潜游,他乘危出手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难道刘裕确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这个想法正是他惧意的源头。
※ ※ ※
“燕郎呵!燕郎!你在哪里呢?”
燕飞中止了渡江的行动,在岸旁一块大石坐下,回应纪千千超越凡尘、距离和物质的精神呼唤。
那是一种像打破仙凡之隔的感觉,支撑他们心灵联系的或许是他们火热的爱恋、深心的渴望,其中绝不容许半分人与人间的虚伪,是灵魂的接触,美丽而玄秘。
燕飞倏地进入了与纪千千神交意传的动人境界,他的精神越过茫茫黎明前黑暗的大地,高燃着毫无保留的爱火,应道:“在我眼前滚滚柬流的是千千熟悉的大江,对岸就是南方最伟大的都城建康。流过千千建康故居雨枰台的秦淮河水,于上游不远处汇人大江,加入往大海倾泻的壮丽旅程。”
纪千千的心灵与燕飞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无分彼我,人为的阻隔再不起任何作用,因苦候多时而生的焦忧,在此刻得到了完满回报。
纪千千在燕飞心灵内沉醉的道:“燕郎形容得真动人。千千忽然感到和燕郎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我们现在分享着的,正是世间所有男女梦寐以求,最动人无暇的爱。我们比任何人更能彼此了解,千千因为你而再不感到孤独,没有任何秘密或感情不可与你分享。这才是真正的爱,纵然千千在此刻死去,但我的一生再没有遗憾。”
燕飞完全绝对地了解纪千千的感受,那并非理性的分析,而是全心全灵超乎言语的心的传感,因为他们再非切断隔离的两个孤立个体,纵然肉体被万水千山分隔开来,但他们的精神已结合为一!一切的渴望、期待、迷惘、热情、痛苦赤裸裸地呈现出来,虚伪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他把心灵完全开放,让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每一个感情的波荡,他对她最深沉的爱恋、抚慰她战栗的灵魂,燕飞在心灵中应道:“死亡并非最后的境界,死亡之外尚有其它东西。千千的状况如何?自上次我们在参合陂的对话后,千千的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呢?”
纪千千道:“因为千千渴望能与燕郎你再作心灵的接触,所以忘掉了一切,一念修持,在禅修上大有进境。像今次人家呼唤你,便感到比上次精神上强大多了,该可进行更长的心灵对话。最令人振奋的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千千的内功竟颇有精进,每天便是练功和想你,我的身躯虽然失去了自由,精神却是完全不受拘速和限制,对将来更是充满期待和希望。参合陂之战结果如何?胜的当然是燕郎的一方,这七、八天慕容垂都到了别处去,最奇怪是从来不离我们左右的风娘,也失去了影踪,令人更感事不寻常。”
燕飞把战果如实报上,然后道:“确是奇怪,风娘不是负责看管你们吗?”
纪千千道:“千千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提及风娘,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时流露对我们的同情心。她还说认识燕郎的娘亲,又说在你小时曾见过你。燕郎有印象吗?”
燕飞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道:“竟有此事,真教人意外。”
纪千千叹息道:“燕郎呵!我又感到精神的力量在减退,不得不和燕郎分手,虽然千千尚有无尽的话要向燕郎倾诉。风娘似乎和你的娘有点恩怨。噢!燕郎保重,千千要走哩!”
联系中断。
燕飞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白,大江之水仍在前面滚流不休,波翻浪涌,就像他的心情。
※ ※ ※
“不要推哩!你的手别碰我,老子早醒了过来,你当我是像你那般的低手吗?”
高彦瞪大眼睛朝下游方向瞧着,不理被他弄醒的卓狂生不满的抗议,道:“那是否荒梦三号呢?”
卓狂生睡眼惺忪循他目光望去,在曙光照射下,隐见帆影,心忖以他的眼力仍没法辨认是否边荒游的楼船,高彦当然更不行。站起来道:“让我数数看,一片、两片……哈!果然是我们的三桅楼船,你成功哩!”
高彦整个人跳上半空,翻了个觔斗,大喝道:“兄弟们!全速前进,我的小白雁来哩!”
驾舟的汉子苦笑道:“报告高爷,由昨晚开始一直是全速航行,没可能再加速。”
卓狂生犹在梦乡喃喃道:“有点不妥当,为何没有双头船领航?”
高彦没好气道:“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因为道路安全方面证实没有问题,所以为节省成本,双头船护航早已取消,你竟懵然不知。”
卓狂生干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彦喜上眉梢,没有兴趣乘胜追击,举手嚷道:“小白雁你不用急,你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来哩!”
※ ※ ※
江陵城,桓府。
桓玄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喝茶沉思,到门官报上任青娓到,才把杯子放到身旁几子上,抬起头来。
任青媞神情严肃的来到他前方施礼道:“青媞向南郡公请安!”
桓玄瞥她一眼,神态冷淡的道:“坐!”
任青媞侧坐一旁,垂下螓首,显然感觉到桓玄态度上的转变。
桓玄道:“昨晚睡得好吗?”
任青媞轻叹一口气,似在责怪他昨晚没有依约夜访她,徐徐道:“算可以吧!不知南郡公一早召见奴家,有甚么要紧的事呢?”
桓玄道:“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
任青媞没有抬头看他,轻轻道:“不是已告诉了南郡公嘛!青媞和他的关系处于微妙的情况,既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桓玄沉吟片晌,好一会后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不杀此子,我绝不会甘心。”
任青媞终抬头朝他瞧去,桓玄却避开她幽怨的目光,仰望屋梁。任青媞黛眉轻蹙,道:“南郡公是否要奴家为你杀刘裕呢?”
桓玄点头道:“任后有把握为我办到这件事吗?只有你能接近他。”
任青媞神态如常的道:“杀刘裕并不容易,因为他对我非是毫无戒心。可是南郡公有没有想过,在目前的形势下杀死刘裕,等若帮了刘牢之一个大忙,他再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内。司马道子也是看透此点,才利用刘裕来牵制刘牢之。”
桓玄不耐烦的道:“刘裕有荒人作后盾,在北府兵内又有惊人的号召力,连建康的高门也因谢玄的关系对他另眼相看,愚民更以为他是真命天子,这样的一个人,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比起来,刘牢之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他杀王恭的行为,令他永远得不到建康士人的支持,难有甚么大作为。”
任青媞再次低首,柔声道:“南郡公有令,青堤怎敢不从?让奴家试试看吧!”
桓玄暗叹一口气,似欲说话,却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似示意她离开。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若南郡公没有其它吩咐,青媞想立即动身到建康去。”
桓玄道:“有甚么需要,尽管向桓修说,我会吩咐他全力支持你。”
任青媞头道:“要对付刘裕,人多并没有用。每过一天,他的实力便增强一些,青媞只能尽力一试,如果失败了,南郡公勿要怪罪奴家。”
说罢起立施礼告退。
桓玄呆看着她背影消失门外,再暗叹一口气时,一团香风从后侧门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