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子春快要踢中‘花妖’,正心中奇怪,闻得卓狂生的提醒,立即惊醒过来,收回大部分力道。
‘砰砰’!两脚先后踢中扑来者,却非要取对方之命,而是恰好足以把对方送返屋顶上,尽显红子春脚上的功夫。
卓狂生亦劈中软鞭,只恨劈中的只是猛缩回去的鞭子的梢端,最气人的是鞭梢暗蕴向外拉卸的巧妙劲道,使他不单有无处着力的颓丧感觉,还被对方顺其势子带得继续往右方落下去,刚好挡住红子春腾升的路线。
两大高手的截击,就此瓦解冰消。
上方风声响起,似是花妖从屋顶冲出,投往长廊的顶盖去。
慕容战一把接着被红子春送上来的己方武士,发觉早一命呜呼,骇然大叫道:‘快护送千千退出险地!’
姬别、赫连勃勃此时亦来到瓦面,登时生出扑朔迷离的失落感觉。花妖可能已跃往廊顶,也可能是另一个‘替身’。花妖的高明,实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
纪千千虽看不见实际的情况,却清楚己方接连失利,阵脚大乱,也晓得自己可能成为花妖泄愤的目标,正严阵以待,夏侯亭、车廷、费正昌同时往她围拢过来。
费正昌往原路移去,低呼道:‘千千小姐这边走!’
只要退出烟雾迷障,至少一切可回复正常,他们亦可争回重新掌握抵抗或反击的主动。
纪千千刚举玉步,呼啸声大作。
夏侯亭狂喝一声,挥刀扫去。
纪千千大感不妥,一直以来花妖的鞭子使得无声无息,教人防不胜防,从不像现在般的威势十足,一副怕没人晓得他所在处的样子,分明是惑敌的狡计。
事实上在场者无不涌起纪千千的同一想法,问题在此伸手不见指的浓重烟雾里,在摸不清楚花妖的真正位置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有别的选择。
慕容战、姬别和赫连勃勃从屋顶掠下,朝鞭声响起处赶去。
卓狂生和红子春先后着地,但赶过来时已迟了一线。
夏侯亭迎战花妖长鞭,车廷和费正昌左右护着纪千千往廊道烟雾外掠走。
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所有人均被花妖牵住鼻子走,截杀花妖此时再非当务之急,最吃紧的是如何保住纪千千不致被花妖伤害。
夏侯亭一刀劈空,骇然发觉本是声势汹汹的一鞭已似毒蛇回洞般变得无声无息,正要开口警告花妖刻下正在长廊顶上之际,费正昌和车廷同时怒喝连声,不用猜也知他们正被花妖突袭。
纪千千已弄不清楚身旁两大高手发生何事,只知道上方鞭风呼啸,忙往前加速掠去。
际此凶险时刻,她再没有任何惊惧,只知道若自己能以身作饵,引得花妖追到烟雾外,又或迷障稀薄处,他们便能重新掌握主动。
在这般形势下,除了带头的一二领袖级高手,其它武士均帮不上忙。
忽然间她发觉自己变成独自一人,在长廊亡命奔逃,烟雾渐趋稀薄,显然即可逃离烟障。
忽地一股阴寒至极的劲气,像一堵墙般迎面撞过来。
纪千千娇叱一声,人随剑走,一无所惧地迎击前方的隐形高手。
刘裕足尖点地,往上腾起,此时孙恩似要表演他惊世骇俗的身法般,眨眼工夫已把两人间的距离缩近至丈许,硬把王国宝和任青媞抛到五丈外,其它武士更被甩至七、八丈外,如让情况依此发展下去,直待孙恩宰掉刘裕,他们仍未及赶至,除非刘裕本事至可捱过孙恩十多招。
刘裕不用眼看也感觉到孙恩追至,心中震惊之极,孙恩的厉害,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恐怕眼前的所有人合起来也斗他不过,而他更敢肯定孙恩已立定主意,要尽杀此地生人,以免把他击杀任遥的事外泄出去。
而自己更成为他首先要杀的人。
在南方,能令孙恩顾忌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谢玄,而自己则是谢玄挑选出来的,所以孙恩绝不会放过自己。
两股气柱冲着脚底而来,刺向他左右涌泉要穴。
如给击中,刘裕肯定五脏立碎,一声长笑,弹离横枝,往西面一棵大树投去。
孙恩鬼魅般出现在他弹起的横干处,须发齐动,眉毛根根竖直,双目神光电射,隔空一招,激射出一道气流,追往仍在越空而逃的刘裕的背心去。
刘裕像早晓得他有此一着的,一个觔斗,以非常优美从容的姿势,双足点往横伸出来的树干的终端去,堪堪避过能令他销魂夺命的指风。
事实上,刘裕已是吓得差点要冒冷汗,心叫好险。他根本没想过,孙恩的动作可以迅疾至此,只是凑巧,他要施展其独家的斥堠奇技,却侥幸避过孙恩必杀的一击。
刘裕双脚踏在老树枝干那柔软得不堪着力的尾端处,压得整条横干弯曲起来,正要断折之际,刘裕运气轻身,枝干在骤失压力下,猛力弹回来,弹簧般把刘裕射上半空,刘裕正是巧妙借力,乘势改变方向,斜飞而起,与朝他踏足枝干紧追而至的孙恩倏地拉远距离,跟全速赶至的任青媞和王国宝则把距离大幅拉近。
此术他学自灵猴,一次他进行侦察任务之际,在深山得窥灵猴在树巅纵跃如飞,利用树枝的弹性,于林海内来去自如,忽发奇想,创出此命名为‘灵猴跳’的奇异功法。为学成此术,他曾踏断无数树枝,摔得七荤八素,到他掌握到其中窍门,他的轻身功夫已大有长进。
当孙恩踏足他先前的枝干,刘裕已在三丈开外,长笑道:‘天师中计哩!’
‘啪’!孙恩所踏干枝中分而断,原来已给刘裕弹离前作了手脚,孙恩临危不乱,探手抓着上方另一横干,竟就那枝打千秋般往上翻了个转,‘飕’的一声续往刘裕追来。
就只是这么耽搁,任青媞和王国宝终于杀到。
刘裕落在另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反弹而回,厚背刀挥出,直劈孙恩。
孙恩长笑道:‘找死!’双手化出万千掌影,迎上刘裕的厚背刀。
两人凌空相遇,刘裕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厚背刀生出微妙变化,刹那间劈出两刀,凭着灵手,砍入迷人眼目的掌影里。
‘蓬!蓬!’
刀掌交击。
刘裕闷哼一声,斜跌开去,被孙恩惊人的掌劲震得差点吐血,整条手臂虽酸麻起来,终于保住小命。
他能先后挡过孙恩全力出手的两掌,实足以自豪。
孙恩借力凌空一个翻腾,又再箭矢般往重重摔落一堆草丛的刘裕射下去,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
刘裕体质异于常人,着地前气血已回复正常,甫触地往一侧滚开去。
‘轰’!草叶激溅,孙恩的隔空拳劲,猛击在他着地处,只毫厘之差可命中刘裕。
任青媞的双短刃,王国宝的长剑也同时往着地的孙恩攻去。
孙恩一阵长笑,两袖飘飞,袖内双手忽拳忽掌,忽拍忽劈,潇洒自如地把两大高手的狂攻猛击照单全收,还似犹有余力。
刘裕从地上弹起来,说真的,他已给孙恩的盖世奇功打怕了,此时最希望的是能有哪么远便逃哪么远。可是理智告诉他,任青媞和王国宝仍未形成围攻之势,孙恩可随时脱身追来,重现适才的局面,必须待王国宝的手下赶至,他方有远遁的机会。
猛一咬牙,人刀合一的往缠战不休的三人射去。
刚好孙恩此时脚踏奇步,一袖抽在王国宝的剑上,带得王国宝跌往一旁,而他另一手则往任青媞挥去,施展令人难以相信的手法,两下弹指分别命中任青媞的匕刃,令任青媞有如长河之势不顾自身的攻势烟消瓦解。
孙恩脱身而出,往刘裕扑去。
刘裕心叫好险,厚背刀立像补上破隙般往孙恩劈去,欺的是对方劲气尚未回复过来,难以全力对付他。
‘蓬’!刘裕与孙恩错身而过,拳刀交换,谁也伤不了谁。
任青媞重整阵脚,不理刘裕,飞临孙恩上方,双刃骤雨般往孙恩洒下去。
刘裕则回手一刀,疾劈孙恩后背,助任青媞一刀之力。
王国宝亦挺剑杀至,他一向自视极高,连谢玄也不放在眼内,今晚却接连遭挫,对孙恩的仇恨早盖过理智,眼前最紧要是收拾孙恩,怎有闲暇去理会刘裕,剑化长虹,直搠此被誉为九品高手外的第一人。
喊叫四起,王国宝的手下终于赶至。
‘砰’!孙恩反手拍中刘裕厚背刀,震得他往前疾飞,不过正合刘裕心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孙恩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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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卷 第 三 章 恶贯满盈
燕飞敢肯定,花妖的轻身功夫不在当场的任何人之下,包括他自己在内。
花妖的狡猾、战术、胆量和手段,均高明至出乎所有人料外,假若他们这些除妖团的核心高手无法留下他,他大有可能闯过重重围困,安然离开边荒集。最能威胁他的便是在月夜下空旷处布防的箭手,在那样的情况下,烟雾弹的作用绝及不上眼前的神效。
要知边荒集胡汉混杂,胡人的骑射本领是无庸置疑。一旦花妖给一队夜窝族战士缀上,喂以劲箭,花妖将陷身险境,尤其是于淝水一战后,边荒集四周的树木被砍个清光,根本没有掩护之物。
所以,花妖最明智的做法是擒得人质,而他的目标正是纪千千,只要能挟千千而逃,人人投鼠忌器下,可彻底消除弓矢的威胁。奸杀纪千千,亦可令此邪魔泄一口被围剿的鸟气,令边荒集永远蒙羞,对他们造成不可弥补的打击。
所以,他一直守候在纪千千附近,静待一闪即逝的时机。
现在机会终于来临。
当花妖在长廊顶以长鞭从上远攻费正昌和车廷,令两人生出错觉,误以为花妖全力向他们攻来,事实上花妖却展开身法,在上方赶过纪千千,再翻下长廊正面拦截,此时他赶到纪千千身后,晋入金丹通玄的至境,全力出手。
刘裕在密林内全速飞驰,不作任何保留,虽明知会使内伤加剧,也不理得那么多了。
在逃离战场之际,他听到至少两声男性临死前的惨呼,只不知王国宝是否其中一人。
孙恩的武功,可用极为可怕来形容,亦没有别的词语更贴切。
他不知道任青媞等能阻延孙恩多久,目下最聪明的是,有哪么远逃哪么远,直至走不动为止。
纪千千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前方去,心中已在暗防对方神出鬼没的软鞭,除妖团虽然人数众多,且不乏高手,可是她此刻的感觉,却像在一个封闭及黑暗的密室内孤军作战,谁都帮不上忙,且连敌人的位置也无法确切掌握。
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倏地一点劲气疾点后脑要害而至,纪千千心叫不妙,骇然变招,反手一剑劈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花妖已近在咫尺之间,魂飞魄散下往一侧闪去,佩剑已给毒蛇般灵活变化的软鞭缠上。
一股莫可抗御的阴寒气劲,循剑入侵经脉,登时半边娇躯酸麻起来。
纪千千想也不想,尖叫道:‘燕飞!’
客房的一方暴喝声四起,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蓦地,纪千千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挽上她的小蛮腰,心叫完蛋时,燕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千千放心。’
一道真气从燕飞的手输入体内,纪千千心智精神登时回复正常,忙运劲保住佩剑。
更奇妙的事发生了,狂扬忽起,以他们为中心往四外狂卷,浓聚不散的迷障烟雾竟奇迹地往四外翻滚退开,视野亦随之不住扩展,天上明月再现银光,蔚为奇观。
花妖终于现形。
他脱去罩体的寝袍,露出灰蓝的紧身夜行衣,长发披散,掩去大半容貌,不过仍可看到他先前尚是搽脂抹粉的女性样貌,分别只在颧骨凸高而两眼则凹陷下去,配上他双目射出疯狂邪恶的异芒,令人再难保持初见他时的印象。
他的身材变化更大,玲珑浮凸的曲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丝毫痕迹,全身再没有半分多余的丰肉,像虎豹般充满爆炸性的动力,依然赤着双足。
他身后负着个小背囊,难怪各式武器烟弹层出不穷。
此时的他,离纪千千和燕飞尚有丈许,右手长鞭缠着纪千千的长剑,现出错愕意外的神色。
纪千千甫看到他的‘真身’,燕飞的手已离开她的纤腰,蝶恋花爆开一团精芒,以惊人的高速往花妖激刺而去。
花妖狂喝一声,弃鞭疾退,两手化出千百掌影,迎上燕飞雷霆万钧、蓄势已久的一击。
左右风声骤响,各大高手,先后赶至。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花妖踉跄两步,似要往一侧倒跌,旋即回复平衡,拔身而起,不过已被纪千千看到,他左胸胁一滩血渍正不断扩大,显然被燕飞刺中一剑。
只有曾参与揭破和围攻花妖者,方深切感受到此一刺得来的不易。
燕飞虽被花妖反手一掌拍中左肩,却运功化去他大部份功力,只是血气翻腾,内腑受到震荡,要非如此,亦不能在一个照面重创花妖。他的剑未及体,便被花妖的护体真气反弹出来,不过他先热后寒的金丹真气,已令花妖经脉受到严重的伤势。
燕飞虽被震退,但退得很有分寸,直抵纪千千身前,防止花妖临危反噬,二度向纪千千出手。
人影一闪,刀光剧盛,一人从浓烟冲出,后发先至的斜冲而起,投向花妖,威势勇不可挡,赫然是慕容战。
花妖怒喝一声,临危不乱,反手从背囊掏出一支粗如儿臂的短铁棍,全力反击。
刀棍交击之声凌空响起,劲气激飞,倏忽间两人已交换了数招,在空中擦身而过。
花妖反手再一棍往慕容战扫去,慕容战冷哼一声,就势以刀柄狠狠挫中花妖的短铁棍,花妖剧震一下,猛地张口吐出鲜血,脸容凄厉可怖,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燕飞暗赞慕容战,其战略确高明之极,招招均硬迫花妖比拚内劲,显然是明欺花妖身负内伤。
花妖闷哼一声,借力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