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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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之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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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这么看,那些一生忙忙碌碌只为养家活口的小老百姓的价值是一两,县官的价值是三两,你这威震四宇的靖南大将军的价值是千两,爷爷是万民之上,处理万民的事,价值万两,这算什么?你想过没有?拿人的一生这么算斤两论价值很可笑不是吗?
  “我在这里自言自语做什么?都是你这坏丫头,把我安适自得的形象给破坏了,从来都是别人纷纷扰扰,我温和地在旁边,看似包容实则玩味的。纯善地包容所有人是我爹的形象,置身事外看众生是娘的作风,所有人都只想在我身上找爹的影子,事实上我有一半是他们所陌生的。就只有你这坏丫头,把我藏得好好的本性逼出来。坏丫头,你是逃避现实的坏丫头。”
  他负气地轻捏她削瘦的脸颊,然后又心生怜惜地轻抚着,“我不该怪你,你是身不由己,有谁愿意逼疯自己呢?天儿,我可怜的傻丫头,你就像师父一样,身不由己地盲目自缚、葬送生命,虽然看了教人生气,但我怎么舍得怪呢?”说着说着,他的身倦了,想着想着心也累了,他无声无息地趴在床边睡了。
  她的穴很快就解了,静静地听他说出心里话,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有气,原来他也很不满,自言自语发泄情绪的他很孩子气,但很可爱,更像个真实的人,温文尔雅的表象下,他还有为人所不知的犀利傲性那一面。
  他的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的,只是没能让自己像他那么旷达想开而已。
  他的无辜、善良、美好,她都看得分明,几位难得的好姑娘不管自不自觉,都心系于他,他心里也有个不可替代的人影,自己无法善待他,就不要伤害他,在这里他不会受伤害的,他定居在此地,安全不会有问题,是离开的时候了,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两个人。
  离开他可以去哪里呢?除了他,她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除了他,她也已经一无所有了。
  悲哀啊!石雪如,瞧你把自己陷于什么境地,用伤害去对待惟一的在乎,她暗笑自己,真的需要好好反省。
  点他的穴,将他扶上床盖好被,他们都累了,暂且好好休息,睡醒了再想这些搅扰不清的事。
  看着他睡熟的模样,她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不可否认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心里最苦的同时,她也得到最多的疼惜,最后一次汲取他的温情,她主动地靠近他怀中,轻轻道声谢谢,这一次她疼惜了自己,善待了自己,毫不保留地让自己接受他的善意与温情,放心安睡。
  第二天一早,感觉到石雪如的异常,好像决定了什么,早点满是他喜爱的菜色,龙若尘有着不好的预感,她自己却几乎没吃。
  “天儿你在想什么?”他加了菜到她碗中。
  石雪如摇摇头,低头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嚼在口中,觉得美味,突然发现不知不觉的她已喜欢他给的一切,每餐饭几乎都是他把菜放到她碗中,最早时她像木偶似地不拒绝也不理会他,他给她就吃,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经他手的菜好吃?
  “我们该回去见师父了,可以吗?”龙若尘想带她离开这儿一阵子,不忍她必须面对昨日见她受罚的伙计们。“师父不爱理事,很好相处。”
  石雪如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去看看养育他的人以及他生长的地方也好。
  “那今天就出发,等雨涵来,我跟她交代清楚后就上路,你准备一下。”他低头扒了几口饭。
  见他认真吃饭的样子,她突然发现他吃的是自己煮的饭菜,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是吃自己煮的饭菜,但这会儿的感觉很不同,似乎透过这些饭菜她和他有着某种连系了,这饭菜是为他做的,她又有了新发现,还有一点时间,她可以替他做点事。
  不晓得为什么,这多出来的一些时间让她觉得宽慰,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他,会觉得替他做得不够、不是想回报他什么,只是很自然地想替他做些事。
  石雪如收拾好两人的行李,他们即出发前往枫林草堂,一路上龙若尘对她细说他和师父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以前总觉得俊美非常的他,在提及他师父时,更显出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神釆,她一直怀疑在他心中那个无可替代的人影是他师父。
  进入枫林草堂,见到华无容,看见他对华无容的关注,石雪如终于确定,单纯善良的他,对相依为命的师父有着深切的恋慕之情,他掩藏得很好,但他是个善良纯真又温柔多情的人,即使掩藏,行止之间还是深情流露。
  可以放心走了,他有师父啊,虽然世人不容,但仙质玉骨的华前辈才配得上他。静静地看着厅前那对师徒融洽的言谈情景,石雪如心中升起酸楚,舍不得他的善待吧,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如此地呵护自己。
  华无容在就寝前将她唤了去,“天儿!来,为师的有样东西交给你!”
  石雪如跟随她进房,华无容拿出木椟中的玉镯,套进她手中,“孩子,这是若尘的娘托我保管的镯子,是他爹娘的遗爱,交给你,若尘以后就请你多费心了,他是个好孩子,也会是个好丈夫,为师的把他交给你,你也是个好孩子,会善待他吧。”华无容期待地看着她。
  石雪如本想脱下镯子,但迟疑了,自己不该收的,只是此时此刻怎么拒绝?
  “去睡吧!我很倦了。”华无容脸上泛着沉重的疲惫,同时又出现解脱的轻松。
  石雪如无言地点头,回到房中,看着镯子沉思了一会儿,临行前送回前辈那儿好了,看来小殿下送晚餐过去,被他十位爷爷留住了。
  夜深后,她放弃等待,正准备休息,突然听见华无容房中传来饮泣声。
  “师父!若尘今天终于带他的妻子回来了,看得出来若尘很疼爱她,她也是个好孩子,无容把若尘带大了,他也成家了,师父为什么还不回来接无容?无容要见你啊,师父!雨凡姐姐,我不抢师父,但让我跟在你们身边好吗?我只要能看着师父就好,让我跟好吗?”泪流满面的华无容举起皓腕,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石雪如连忙掷出随身玉佩点住她的穴,“前辈,您这么做,小殿下会伤心。”
  华无容很快地冲开穴,石雪如立刻拉住她。
  华无容怒斥,“别多事!你武功是不弱,但绝不是我的对手!”
  “雪如有自知之明,但雪如死也不会放手。”石雪如坚决道。
  “你何必多此一举,我想死谁也阻止不了,你给我好好照顾若尘就行。”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等我们离去后再寻死?”
  华无容怒视着她,“要不是若尘疼你,依我的性子,你这会儿已经没命了,你若聪明,今天的事就不许对若尘说,说了也没用,只教他提早伤心而已。”
  “雪如不会多话。”她将手收回。
  “去睡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华无容躺回床上,面墙而卧。
  “得罪了。”已经从龙若尘那儿得知华无容的性子,她知道今晚不会有事了。
  她不会让华无容安心的,回到房中,脱下玉镯,她知道可以再替他做什么了。
  三年后
  夏日午后,大地被艳阳烧烤得一片炙热,位于苏州西郊的清沣镇郊上,龙若尘的药铺外浓荫的柳树枝叶婆娑,树上除了喧闹的鸟儿之外,还有一群顽皮可爱的孩子在上头探鸟巢,开心地在树上玩闹着。
  上官芸则在上头无聊地看着这群孩子玩耍,替他们主持公道,她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望向前方,突然眼睛一亮,她一方面忙着喳呼,另一方面又想下树,一个不小心让树枝刮伤了,她可没工夫管那么点小伤口,连跌带撞地跑进药铺里。
  “烟柔,快,若尘在哪儿?快叫他出来。”她一点也不在乎手臂的疼痛,只忙着张望呼喊,“若尘,快出来,天大地大的消息啊!”
  月无愁从后头掀帘而出,“若尘昨晚半夜出诊,一早又忙到刚刚,才去后头睡一下,你又有什么事?”看她手臂受伤了,他连忙摇头,这么点伤也要缠若尘。
  “唉!你别啰唆。”上官芸拨开他,往里头大叫,“若尘,别睡了快出来。”
  龙若尘在她声音还没消失前就出现了,看见她的手臂,他皱起俊眉,“疯丫头,怎么给树枝刮成这样?”
  “唉!那不重要啦,你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人了?”上官芸一脸神秘兮兮。
  “谁?”龙若尘顺口问,直接拿了药膏在药盆上调好,俐落地帮她上药。
  “猜,和你很亲近的女人,美丽的女人,三年来你经常挂念的美女。”上官芸自认仁尽义至,已经提示很多了。
  “师父?”龙若尘喜出望外地问。
  “不是啦,你不想活啊!妄想你师父也别这么明目张胆,那是天地不容的丑事。”上官芸白他一眼,暗骂,笨死了,答案都给他了,还傻愣愣的。
  龙若尘不悦地看她一眼,又胡说八道了,他心里有个影,但不敢奢望,“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石雪如走进来,“请问龙大夫在吗?”她定眼一看,一眼就看见龙若尘。
  “天儿?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病了?”他又惊又喜地上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碰到她手臂就知道她受伤了,他立即对向烟柔说:“烟柔,麻烦拿金创药给我。”
  “喂!人家久别重逢,我们快别在这儿碍眼,陪我喝酒去。”上官芸扯着月无愁往外走,并对向烟柔眨眼暗示。
  向烟柔很快拿药过来,他卷起石雪如的袖子,解下缠在上头的药布,眉头一紧,“怎么让伤口恶化成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他不高兴地数落道。
  “若尘哥哥,天好像要变了,我今天想早点回去。”向烟柔低声地告知。
  “哦,好,麻烦顺子送向小姐回去。”他忙发落道,同时替石雪如上药包扎。
  “不用了,叫辆马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向烟柔连忙阻止。
  “我送吧!”石雪如把袖子放下,什么都没变,他的手依然温厚有力,身边仍是美女如云。
  “你的伤?”龙若尘脸上满是不放心,她好像还是不顾自己。
  “无妨!”说着她迳自出去牵马,一跃上马,伸手一揽也把随后跟出来的向烟柔拉上,“坐好。”轻叱一声,人马很快消失。
  在外头的上官芸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他们人都还来不及闪远,她就走了,“这就办完啦?这龙若尘看来很不济,有道是久别胜新婚耶!”说完她也跟着离开。
  月无愁只是忧心地看着前方,三年了,以为她回来会有所改变,但看样子她还是倔强。
  “别担心,她会回来。”月无愁轻声对龙若尘说。
  “我怕会下雷雨,月大哥,她会躲雨吧?”龙若尘抱着一线希望问。
  月无愁心事重重地点头,他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内心觉得不安。
  “月大哥,天儿为什么那么怕雷雨和狼嚎?”这是龙若尘第一次问月无愁有关石雪如的事。
  “她三岁时曾在雷雨之夜被石夫人丢弃于荒野,四岁时则在熟睡时被带到深林,一睁开眼就面对狼的尖牙,每年生辰都是她的受难日,直到她十岁随军出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害怕和恐惧根植她心中。
  “她从小就倔强,当年在清王府,朱朋不准她接近我,她和朱朋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了都还抓着我不放,就是不肯离开我,那时她才五岁。”以前她的倔强让她坚强茁壮,现在他很担心她的倔强会摧折她,“若尘!”月无愁话到嘴边却迟疑了。
  “月大哥,别说,天儿是我的妻子,我会疼惜她的,我们不要再让她伤心了,好吗?”龙若尘想到三年前她离去之前发生的事。
  就为了他对月大哥说声对不起,让她受伤很深,她才会见过师父后一声不响就走了。她走后他一再反省,她为什么那么在意?然后他明白了,那句话让她感觉她被他们推来让去,傲骨天生的她自然无法忍受被这样对待。
  “她回来了。”龙若尘看着她在雨中疾驰而来的身影,有些痴迷,她恢复了,她自己把那个英姿飒飒的石雪如找回来了。他走进雨中,伸出双臂,迎接他害怕却勇敢的妻子。
  石雪如跳下马,在一声响雷之下跌进他怀中。
  “别怕,有我在,我们进去吧,屋里面有火,很温暖,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两人的家。”他拥着她进屋里去,带她到火炉边烤火。
  “若尘,你们这样会着凉的,先去换掉衣裳。”月无愁在一旁提醒着。
  “天儿,我带你去房里,把衣服换下,好吗?”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会被丢掉。”她抓着他,缩在炉边不肯动。
  他半强迫地推她进房门,在斗柜中拿出衣裳给她,“不会,这里只有我和月大哥,我不会丢掉你,月大哥也不会,我陪你,我会一直陪你,没什么好怕的,你听,再大的雷声又怎么样?我们在屋子里,一点也不受影响不是吗?”他脱下她的外衫,擦干她的湿发。
  “现在的你不是小时候的你了,现在的天儿有勇有谋,一个人在沙漠住了三年,替楼兰王完成复国计画,帮允族把不毛之地成功地化为绿洲,如果以前你认为自己凭借的是朝廷的力量完成天阁寨,这三年来西域各国对你的尊崇,你已经证明了,即使一无所有,你石雪如依然是石雪如不是吗?”这三年每每从西域传来的消息,都是她策画成功的捷报,她在西域成为各国礼敬的参谋。
  因为知道她在那边有了一片天,所以他没去打扰她,知道她找到天空翱翔,他不愿坏了她的兴致,可他一直是远远注意她的,他每年都托人悄悄去看她一回的。
  “我自己来,你也去换个干爽吧!”她终于平静了,是的,他说得没错,因为确定她即使一无所有,她还是她,所以才回来的,何需怕雷雨怕成这样呢?
  龙若尘在斗柜中拿出自己的衣裳,走到屏风另一边,“我说过我会一直陪你的,为什么去西域?”他边脱下湿渌渌的衣裳边问。
  “以前没去过西域。”事实上她是为了他才去的,离开他后,经常念及他的温良柔情,想着他说的话、注意他关心的事,养成了边走边寻药草的习惯,想到他想记录漠莲的生长情况,所以她走进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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