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赞同地道:“这么说来,我只好自认倒楣,泄漏了玉像不在这儿的事。”
他的话引起她的愧疚。“那也不是,你……你要我怎么说嘛!”她拧著眉。“庄主的事我得跟师父商量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我现在烦心得很……”她绞著九节鞭。“若玉像真不在这儿,那会在哪儿?如果找不著,那我永远都没法知道我爹娘现在在何处……我抱了好大的希望……可现在、现在……什么都落空了……”她的语气带著浓浓的不甘心。
“现在灰心不嫌太早?”
她猛地抬头。“你有办法?”她燃起希望。“我知道你比我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怏告诉我!”
他笑了。“倒不晓得你这么看得起我。”她见风转舵的速度还真快。
“你不用谦虚了。”她给他戴高帽子。“快告诉我!”只要他有办法,要她说一百句好听的都行。
“你说过,只要拿到玉像就能知道你父母的下落。”见她点头,他接著又道:“怎么说?是玉像里藏了什么……”
她摇头。“不是,只要我把玉像拿给庄主,庄主就会告诉我。”
原来如此!他终于一点一滴的弄清细节了。“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你只要威胁庄主说出你父母的下落就行了。”
他的提议让她瞪大眼。“这怎么行!”她提高嗓门。
“为什么不行?”他反问。
“庄主他对我有恩,他抚养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她怒目而视。
他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终于弄清这为庄主跟她是什么关系了。
“我以为抚养你的是你师父。”他继续探问。
“师父他——”星羽忽然止口,刹那间恍然大悟。“你套我的话——”她气愤地对他拳打脚踢。
他忍住笑,制止她的暴行。“我只是想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再说,你没有泄漏庄主的名字,我知道也等于不知道。”
她停下拳头,双眼望进他的黑眸。“你这人一肚子坏水,一不小心就会中你的计。”
他摊摊手。“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明天还得早起。”他故意打个呵欠。
“等一下。”她挡住他的去路。“除了威胁庄主,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若真要我出主意,就必须听我的。”他先说好条件。“我心里一直有疑点,若这些疑点解开了,说不定找你爹娘的事能露出一线曙光。”
她犹疑地瞧著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你考虑考虑,明天再给我答案。”他说。
她瞅著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耸肩。“就当我闲著没事做吧!”
她的表情更显疑惑了。
他扯出笑。“好好睡。”他未多深思地抬手轻抚过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眼下。“别又哭了。”他俯身在她的额上吻了一记,他知道,自己若再不离开,恐怕要做出逾矩的事了。
她睁大眼,在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跨步离开。
星羽怔征地立在原地,下意识地抚著他亲过的额头,脸儿发烧,她……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翌日。
“什么?!”查六大吼一声,猛地自椅子上站起。
星羽差点让他给吓破胆。“师父,你做什么这么大声?”
“我大声?!我——”查六涨红脸。
“师父,”星羽拉他坐下。“你这样鬼吼鬼叫的,要人家怎么跟你商量?”
“不用商量!这事明摆著,你被他愚弄了。”他一口咬定。
“可徒儿觉得展公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星羽辩解。“咱们回庄问个清楚,说不准是庄主弄错了,玉像根本不在这儿。”
“不可能!”他一口回绝。“庄主跟我说得一清二楚,玉像就在这儿,没别的地方。”
“咱们再问一次……”
“不用多此一举。”查六打开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师父——”星羽生气地拿下他的葫芦。“晌午都还没过您就喝酒,不顾身子了吗?”她不高兴地说。
“我心情闷,喝酒不成吗?”查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您心情闷,徒儿不闷吗?”星羽难受地道。“人家的香包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一想起这事,她就愁眉苦脸。
查六见她愁苦的模样,气焰顿时灭了半截,反过来安慰道:“那小子不是说了要帮你……你就别难过了。”
“他要徒儿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您觉得呢?”星羽徵求师父的意见。
查六起了警戒心。“他想知道什么?”
“庄主的事——”
“这不行!”查六断然的摇头。
“他说了,不需要知道庄主的姓名,只想了解他怎么跟咱们说玉像的事。”星羽解释道。“他是好心的想帮我。”
查六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星羽皱眉。“师父,您到底是讨厌展少爷,还是喜欢?”
“那小子惹人厌。”他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星羽狐疑地瞧他。“那您做什么还让徒儿嫁给他?”
查六张口结舌。“你……那是……那是他坏了你的名节,自然该对你负责,这跟师父喜不喜欢他没关系,两回事、两回事……”
星羽攒眉托腮。“徒儿还是觉得这不像师父的作风……”
“这事先不提,你昨儿个为什么会睡在他房里?”他逼问道。
“不知道,徒儿醒来时就在他床上了,不知是谁做这种无聊事。”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师父,您昨晚怎么会发现徒儿不见了?”
“师父酒喝多了,要出恭,没想到瞧见你房门没关上,觉得奇怪,所以进你房里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你不在床上。”他解释。“师父还以为你让那臭小子给撵出去了呢!”
星羽皱眉。“您别臭小子、臭小子的喊,展公子人其实不错。”
查六哼地一声。“师父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你还没嫁过去就帮起他来了?”
“师父——”星羽跺跺脚。“您胡说什么啊!”她莫名地脸红了脸。“我没有要嫁他,我得去找我爹娘。”
“你又说这任性话。”查六怒声斥责。
“这哪是任性话!”星羽被骂得莫名其妙。“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徒儿一心就念著爹娘的事。”
“你——”查六霎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你……你要师父怎么说才会明白……”
“师父——”
“好了,别说了。”查六又灌口酒。“你就乖乖听师父的话,至于玉像……咱们慢慢找……”
“可是……”
“好了,不说了,师父要去马厩瞧那匹倔马。”查六抹过嘴边流下的酒液,哼著不成调的曲
子步出房门。
“师父。”星羽冲至门边想拦下他,但念头一转,选择放弃。算了,她又不是非得靠师父才成,她可以自己决定,而她现在就决定去跟展公子说清楚,她相信展公子会替她想出办法的。
展昱观坐在厅上,浓眉皱著,脸色很难看,方颚抽搐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正极力压住脾气。
“我已经替你在府衙里安插了个差事,你明天就去领职。”诸葛济沉声道。“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展昱观抬起眼,黑眸中隐藏著怒火。“烦劳伯父费心了,可这事我不会答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诸葛济火大的质问。
“意思很简单,我并不打算在府衙里谋职。”他控制自己的脾气说。
“那你打算在哪儿高就?”诸葛济的话泛著讽意。“由著你玩了三年,还不能收心吗?我不像你爹,事事都由著你,都二十五了,还想游手好闲?”
“伯父是见不得我吃白饭吗?”展昱观愠声道。
诸葛济倏地自椅上站起身。“你……你说这什么话?出去三年就变得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展昱观忍下火,起身恭敬地道:“侄儿没有忤逆之意,但府衙这差事恕不能应承。”
“你——”他气愤著指著展昱观。“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就说个清楚。”
“侄儿不想怎么样。”展昱观拢紧眉头回答。
诸葛济压下火。“你嫌我管太多是不是?”他踱步,一脸愠怒。“我倒问你,我管了什么?你的婚事我虽不赞同,可我吭过半句吗?念著你父亲身子不好,我不想跟他为这事冲突,也就由著你们父子,还不够吗?”
展昱观没应声,听他又接著说:“我安排的事你没一样肯做,不是存心忤逆是什么?”
“在府衙里做事不合我的性子。”他尽量说得婉转。
诸葛济在他身前站定。“不合你性子?三年前就为了这句,你负气离家,三年后还是这句……”他难压怒气。“我倒问一句,什么才合你性子?”
展昱观沉默半晌,最后才下定决心。“出海。”他简洁地回答。
“出海?”诸葛济瞠大眼。
“这三年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上,这半年才在江南落脚。”这两句话当然无法概括他三年的生活,但目前这样的说明也就够了,更何况,他不觉得伯父想知道细节。
诸葛济瞪视著他,似乎不知要说什么,半晌后才忽然长叹一声,“血浓于水呀……你毕竟还是走了你生父的路子。”
展昱观未置一词,诸葛济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他点个头,这才告退,当他走出大厅时,却忽然让人抓住手,他讶异转头,瞧见星羽。
“来。”她拉著他,一脸神秘地领著他下廊庑。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你爹来找我,他告诉我的。”
他难掩诧异。“父亲……”他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去找她?
“你爹可关心你了。”她拉著他走在园子里。“原来你这三年出海去了。”
“你偷听了多少?”
她停下脚步,绽出笑。“不多。你先告诉我,坐船好玩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
他微笑。“怎么,你也想出海?”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听来挺新鲜的,可我得找爹娘,不能陪你一块儿出海玩。”
他咧开嘴角。“我没说要你陪,你倒自个儿做主了。”
她也不以为意,笑得很开心。“好吧!那说你陪我好了,你这人就是爱计较。”
他挑起眉。“我爱计较”
“算了,当我没提,我知道你这人小气,说不得。”
他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别扯这些,我父亲要你来做什么?”他将话题导回。
“他担心你,所以要我来看看。你大伯好凶的,找你准没好事。”她凑近花圃里嗅闻花香。“你爹来不方便,万一跟你大伯起冲突怎么办?所以只好找我。”
他没说话,只是蹙眉。
她望向他。“我知道你也为难,夹在你大伯跟你爹中间。”
他低头瞧著她天真的神情,开口道:“没什么为难的。”
她摇头。“方才我瞧你都要冒火了,可还一个劲儿的忍著,一定是为了你父亲,你不想他们两个长辈为你的事起冲突。”
他露出笑。“怎么?你倒突然善解人意起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那么聪明,是你爹跟我提了些,不过,我也不笨,自然猜得到一些。”她忽然叹口气。“大户人家还真麻烦,一点儿也不有趣。”
他自然地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会儿倒又老气横秋起来了。”
“自从进了这儿之后,没一天平静的。”她蹙额。“连师父都开始阴阳怪气。”
“怎么又扯到你师父?”他不解。
她立刻将方才与师父争执的事说给他听,半晌后才喘口气。
“我不过就是想回去找庄主问清楚玉像的事,他就发脾气,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抱怨。“一定是你们这儿风水不好,住进来就会倒楣。”
他笑出声。“这样吧!你让我看看那画。”
星羽点头,右手伸进衣袖里。“也好,说不准你——”她忽然止住言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的画……”她慌张地摸了一下另一边的袖口。“不见了……”她张大眼,惊慌地与他四目相对。
“别急。”
“一定是昨晚那偷儿干的好事。”她怒喊,握紧双拳。
“先别慌。”他的声音冷静。“你确定没放在别件衣服里?”
她摇头。“没有……没有,我原本放在我自个儿的衣裳里,后来……后来三夫人找我换新衣裳时,就是我身上这件,我记得把画给放进去了……”她试著理清纷乱的思绪。“昨儿个睡觉前我还拿出来看了一下,然后收好,放进衣里。”
她抓住他的手。“定是昨晚的偷儿拿走了。”她一脸急切。“你说要帮我找出小偷的,我已经没了香包,现在又没了画像……我……”
“冷静点。”他按住她的肩。“一步一步来,著急解决不了事。”
他冷静温和的声调让她稍微安下心。“好,我不慌。”她抓紧他的手,但神色仍显得急切。
他静下心问道:“知道你香包里有玉跟衣袖里有画的人有哪些?”
她努力思索著,“知道这两样的只有你,然后……然后见过画的人只有你父亲、弟弟跟三夫人,没有其他人了。”
他沉思著。
“你没有偷我的东西对不对?”她不确定的问。
他瞪她,沉声回答。“没有。”
“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可是我……”
“我知道,你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你若要我找东西,就先得信任我。”
她点头。“好吧!我知道,可是你得快一些。”她松开他的手,来回踱步。“我说是三夫人偷了我的画,她有点鬼鬼祟祟的。”
“这不能用猜的,得有证据。”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不停走动。“我心好乱,静不下心来想。”她现在只想抓到小偷把他痛揍一顿。
“你没见过玉像?”他突然问。
她摇头。“没有。”所以她才这么著急,没有了画,她怎么在找到玉像时比对清楚?
“你师父呢?”他又问。
她陡地停下脚步。“师父看过。”
他颔首。“那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她不懂。
“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