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兰瑶瞪他。
尚轻风在荷叶下听得直摇头,多年前,余路这个傻小子就一直追着兰瑶跑,到现在还在追,似乎也没什么进展。这两人停在这儿说话,他和曳儿又不能突然冒出去,可不是故意偷听啊……哎,这小丫头在偷咬他的手,小狗!
余路深深叹着,“你其实一直惦着尚轻风。”
兰瑶一震,“你……你说什么?”
“大家都顺着你,讨你欢心,只有他不曾……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余路幽幽道,“也难怪,那样一个出色的人,任谁都会觉得难忘的。”
兰瑶怔怔然的,他是不是出色,她并不十分清楚,她只记得,那天她去寻乱跑的曳儿,经过客房小轩窗时,那不经意地惊鸿一瞥。
那样一个美丽的春天,那样一个煦暖的晴日,她看见客房里,披发赤足的少年和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嘻嘻哈哈地逐闹着,快乐地滚成一团,温馨欢乐的场景像是一幅极美的画。
他笑得那么畅意,那么开怀,那么兴高采烈,那么神采飞扬,让她不由自主地呆住,目光移也移不开。
可是,他的眼底却没有她,他眼底只有一个可爱的三岁女娃,他从来都不正眼看她。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气恼的、惊惶的、愤恨的、不知所措的、茫然糊涂的……好像时间很短,只有短短一天,又好像时间很长,漫漫十几年。
她都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她……盼了那么久……那么久啊!那个爱笑的少年,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也没有。
“瑶师妹,你……你别哭啊!”余路慌起来,却见兰瑶动也不动,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滚下面颊,又滴在衣襟上。他只见过兰瑶有一回哭得这么厉害,那是曳儿被送回来的那个早晨,她坐在屋顶上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窒咽难言,哭得眼肿得像核桃,几天都不肯出门。
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他!
—股酸涩涌上胸口,余路闭上眼,咬牙道:“你拖到二十岁才出嫁,就是因为忘不了尚轻风那个小子……”
“我没有等他!”兰瑶声嘶力竭地叫,话一出口,不由一滞,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冒出这句话,但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她就只嘶声叫着:“我没有等他回来!没有等他!没有没有!”
“瑶师妹……”
“啪”的一声,重重的耳光掴在余路脸上,他呆了一呆,“瑶师妹,你到哪里去?”
纷乱的脚步渐渐远去,清湖依然静谧,莲叶依然无声,寂寂中,袅娜流转的湖间水气,湮没了多年前那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懵懂情怀。
“原来,大姐那么喜欢你。”娇软的声音里,有些恍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深切的叹息。难怪无论任何有关他的事,大姐都会怒得像爆雷。
尚轻风的脸埋进她清馥的鬓间,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兰曳移开手,柔柔抚弄他的鬓角,软软地应:“嗯,我也没听到,谁都不曾听到。”
既然无意,就不要去窥探别人的内心,谁都没有错,只是当初都年少,不懂、不知、不明了……更没发觉。
他是个厚道的人,她知道。
远远地,传来清朗的恼骂声:“老色鬼,第三十七次,你还敢来!”
另一个声音讨好又暖昧:“我是真的很仰慕尊兄弟,诚心诚意请两位到舍下做客……啊——”
“我向你推荐印园的两位年轻大夫,如何?”
被痛揍的男人色心不改,立即惊喜万分,“好啊好啊,在下对尚大夫和泓泉公子也很仰慕……啊——”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敢到这儿来打主意,你活得不耐烦了……哎,推荐你另个人,又俊又识趣。”
“哪个?”被踩得一嘴泥的男人重拾希望,“有没有像南夫子一样偶雅或像你一样可爱或像尚大夫一样俊逸或像泓泉公子一样温挚……”
“给你死!”气恼的少年用力跳上去,踩断他一根肋骨,“上洞庭射云楼找沐小乖,保证你又销魂又蚀骨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的……啊救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