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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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轻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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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可强身健体,又能大大加深武功修为,比起江湖上所谓的武林秘笈实用许多,更非风家华而不实的武功能够比肩,再过两年,他就教她轻功。
  木屋之旁,有座桃林,落英缤纷之时,两人以捉迷藏为戏,实则锻炼她的反应及敏捷度,寓教于乐,倒让小丫头玩得极是开心。
  每次练前,都会约好:谁要被捉,就要被亲一下。那是因为小丫头实在生得可爱,他忍不住啊!可是结果习惯成自然,她习惯了同他亲近,现在他要逐渐疏远她,还成了一件难事。
  习惯!习惯!这七年来——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每事每物,怎能说改就改,说忘就忘?
  他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没有了曳儿,他会不会一下子失去了生活重心,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向来自认洒脱,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女娃娃身上掉了心思,从此提不起也放不下?
  完蛋了,就算他恋童,也不可以这么严重啊!
  “不知道我仰天长啸会不会招来狼群?”他喃喃地说,无力地伏在窗沿上充死尸。
  “干爹,天都黑了,你还在那里看什么,也不点灯?”
  尚轻风恍过心神,看着不知何时已走进屋里的小人儿。天上没有月,四周已是一片黑蒙蒙,为何他还能如此清晰地看到曳儿可爱的小身形?
  “干爹?”
  “呃……反正饭也吃过了,你也习过字了,用不上灯烛,那个……睡觉好了。”他拿下支撑小窗的木棍,关好窗子,走到床边。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丫头稚气地念着,脱了外衣,爬上自己的小床。
  尚轻风“嘿”地一笑,“你是日上三竿也不起,半夜三更也不睡,早上是小懒猫,晚上是小夜猫……哎,你钻进我被里干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睡嘛!”她软绵绵地撒娇,几乎又要瓦解他的防线。
  “咳,你乖,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同我挤一张床了。”
  “今晚好冷哦,我鼻尖都是凉的,我的被窝像冰窖一样,干爹,我很可怜哟!”她沁凉的小鼻尖探入他衣襟,磨磨蹭蹭地汲取他身上的热度,痒得他忍不住笑。
  “那好吧,下不为例。”
  尚轻风拉好被子,一只手臂拥着小丫头,不多时,就与周公展开棋盘预备开始对奕了。
  朦胧中,—根小小的手指滑进他衣内,轻点上他胸口。
  “膻中穴。”
  “对。”他迷迷糊糊地答。
  手指移动位置,小丫头偷偷地笑。
  “天突。”
  “没错。”他很顺口地接下去。
  “那这是缺盆。”
  “再偏左两分。”
  “气海……”
  顽皮的小手被抓住,对上尚轻风哭笑不得的脸,小丫头咯咯大笑,声音宛若银铃。
  “你真是越来越皮了!”他干脆搔她痒,惹得她又笑又叫,软软的小身子扎进他怀里。
  两人正在床上闹成一团时,忽听得木门被轻敲两下,尚轻风一怔,放开小丫头,用被子将她裹紧,下床披了件外衣,刚要去应门,又回过头道:“你先睡吧。”见曳儿乖乖躺好,这才过去开了门。
  门外,男子的声音嘶哑虚弱:“你跟我来。”说罢,也不待尚轻风应话,转身就走。
  尚轻风皱了皱眉,走出去将门虚掩,随那人而去。
  刚进桃林,那男子就一个踉跄,尚轻风忙上前扶住他,“你怎样?是谁伤了你?”
  男子却笑道:“我这次下的毒你解不开了吧?你我相较这几次,总算让我挽回些颜面。”
  尚轻风不语,只凝神为他把脉,半晌后才放开手,咬牙道:“你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别费心了,我经脉俱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男子笑容越来越勉强,慢慢滑坐在地。
  尚轻风紧握他手掌,望能多支撑他一阵。几个月前,他在山间采药,偶遇此人,此人见他颇识药性,便要与他较量一番。言明在他身上下毒,让他自行研制药剂解开毒性,倘若不能解,此人就会在毒发之前送来解药。几次相较,两人惺惺相惜,颇是投缘。这次自己所中之毒极是厉害,因事前约定只可用药,不得以内功驱毒,所以他这回解不开,正等此人送药,谁料却出了变故。
  “我的屋子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所有的药被付之一炬,恐怕要委屈你,自己运功驱毒了。”
  “不妨事。”尚轻风拍了拍他手臂,虽然毒性是今日发作,但依他内功的深厚,要驱这毒应是不难,“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阎氏兄弟。”男人叹了口气,“谁叫我只研究药物毒性,武功却差得一塌糊涂,不能自保。”想想又不服气,“当然,要不是他们偷袭,我至少还可以跑来向你求救。”
  “我给你报仇……”
  “不。”男人挣扎了下,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他们要的是这个,此书是我半生心血所积,我现将它送给你。”
  “送我?你倒好,一了百了,却给我惹祸上身。”尚轻风抑住伤感,勉强打趣,将书册接过。
  “阎氏兄弟不过是小角色,即便用毒,也不过尔尔,我料你……不难应付。”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并不显悲伤,“书中……有你所中之毒的药方,可惜调制不易,你就是……用内功驱毒,也须花上些时日……”
  “你别说了,先歇一歇吧。”尚轻风心中酸楚,扶他缓缓躺倒。
  男人的声音已几不可闻,却仍是不肯停口:“你看完若不再用,烦你……替我走一道边关,我有个老友王孝,在边关驻军里做军医,我曾……答应他,将……将此书借他一阅,却……终是没有机会……没有机会……”
  万簇俱寂,再无声息。
  尚轻风静静凝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忽地一声长啸,双掌向旁一推,将地面震出一个大坑,将男子尸身轻轻放入坑中,就这么用两只手一拢一拢地盖上土,筑起一座小小的土丘,正要为他立块碑牌,却才想起只知他姓李,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不由更是一阵凄然。
  风人林间,飒飒作响,一代用毒高手,就这样长眠地下,连姓名都未曾留下,怎不叫人痛惜感叹?
  尚轻风静默伫立半晌,忽然冷哼道:“藏头露尾,无名鼠辈!”
  两个人立刻从桃林深处走出,其中一人颇有些不服地道:“谁说咱们阎氏双雄是无名鼠辈!”
  “哦?那就是背后暗算,厚颜无耻、卑鄙下流、肮脏龌龊……”
  “住口!住口!”那人气得跳起来,“少费话,把书交出来!”
  尚轻风唇角微扬,“好啊,你来拿吧。”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疾冲上来,才逼到近前,就觉一股猛烈至极的掌风已到面门,想退已来不及,便同时被击出老远。
  “还要试吗,两位?”
  朗朗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却好似催魂的丧钟,阎氏兄弟脸色惨白地爬起身,惊恐地瞪着面前丰神俊逸的年轻人。
  “你究竟是谁?”
  “在下尚轻风,不过是区区一介无名小卒,不过,虽然无名,却不比两位鼠辈卑劣。”
  阎氏兄弟不敢开口辩驳,只是慢慢后退。
  尚轻风冷冷地望着两人,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就见阎氏兄弟吓得蓦然转身,一转眼就溜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追赶,只是静静凝立,好半天才舒了口气,手掌按住胸口。
  看来虚张声势果然有用!
  实际上,他体内毒性在阎氏兄弟动手之前就已开始发作,目前虽然轻微,却难保一会儿不异常严重,因此他一出手便痛下杀招,伤了阎氏兄弟,取得先机,再作势吓走两人,以免让他们瞧出破绽。抢了书倒无妨,反正也可再夺回,怕只怕他们心肠歹毒,不仅会伤他性命,也会累及曳儿。
  想到曳儿,不由忧心起来,阎氏兄弟虽不敢明抢,却极有可能再施暗算,自己这次所中之毒太过凶险,又以为可以得到解药而拖了许久,要解毒绝非一朝一夕即可办到,说不定还会用上一年半裁,万一阎氏兄弟知道情况,杀机顿起,那……岂不是要波及曳儿?
  如今看来,势必要将小丫头送回风家,凭风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阎氏兄弟必不敢动她分毫,也就无法用她来要挟自己。
  尚轻风思量已毕,尽量忽略胸中的不适感,快速走回木屋,才一进门,就看见屋里点了灯,曳儿裹了被坐在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走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他看了看自己沽满泥土的双手,走到水盆前洗净,又用巾子擦干。
  “干爹,你又去和那个李大叔较量用毒解毒了?”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快睡觉。”走到床边坐下,尚轻风轻柔地拨了拨她鬓边乱翘翘的头发。
  “干爹,就算要较量,也不用在你身上试啊,你又不是铁打的,万一出了岔子,那怎么办?”她爬出被子,牢牢抱住他的腰,声音里满是忧虑。
  “哎哟,你担心哪?我好感动,我还以为你巴不得玩死我了事。”尚轻风忍不住笑,看着她小小的身形,不由垂涎起来,好可爱!好可爱!真想再抱一抱亲一亲……不行不行!他恋童的恶习一定要刹住,绝不能再严重下去了!
  “我很认真呀!”小丫头有些恼,干脆在他手臂上啃了一啃,痒得尚轻风又笑又躲。
  “我知道!我知道!你咬人的坏毛病怎么老也不改,我的肉很香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属狗的?”尚轻风捂住她的小嘴巴,将她拖进被里,再用被子勒住她的小肩膀,让她爬不起来。
  曳儿放弃挣扎,歪着头仰看他,“干爹,我是说真的,就算你每次解了毒,但身子总会受些损害,长久下去怎么行?不如下次就在我身上试好了。”
  “胡扯……”尚轻风忽然顿住,手慢慢松开被子,只觉胸腔里痛若火烧,想来是毒性已然全面发作。
  见他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手掌按住胸口,咬紧了牙关,曳儿忙爬起身扶住他,惊惶叫道:“干爹,你怎么啦?”
  尚轻风无力开口,只摇摇头,勉力盘膝坐好,开始运功驱毒。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睁开眼,见小丫头手抱膝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他对面,一脸焦虑地看着他。
  “我没事了,你快睡吧。”伸手抚平她蹙起的小小眉头,他柔声哄道。
  曳儿二话不说,立即将他推倒,自己钻进他怀里,拉过被子将两人紧紧包住。
  “李大叔刚才不是送了解药来吗?”她的小脸近不盈寸,粉粉嫩嫩的极可爱。
  怕她担心,尚轻风微微一笑,“是啊,不过这次的毒比较霸道,除了解药,还需自行运功。”
  “那……那你不要再和他较量了,你认输好不好?”
  “嗯。”他的神志有些昏沉起来,模糊地应了一声。
  “干爹?”曳儿拍拍他的脸,等了半天,不见他睁眼,不由又慌了,“干爹,你醒醒,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仍是没有反应!
  她声音里不觉带了哭腔:“干爹,你再不醒,我要解你衣裳啦,我把你脱光光,让你明早没有衣裳穿,没脸见人。”
  “哦。”
  见尚轻风仍旧不动,只是微弱地应声,曳儿急得快要哭出来,想了一想,猛然在他颈窝里用力一咬。
  “哎哟!”尚轻风痛叫一声,清醒过来,忍不住抱怨:“小丫头,你干什么这么用力,我没给你肉吃吗?咬我!”
  “我是小狗!我是小狗!”她哽咽地按住他沁出血的伤口,“干爹,只要你好好的,我是小猪也没关系!”
  “那好,小猪乖,快快闭眼睡觉。”
  “我不!干爹,你也不许睡,我守着你,你不可以睡!”刚才吓坏她了,生怕他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都说我没事了……”
  “那也不许睡,”她执拗地捧住他的脸。
  这太难了吧,不许他睡觉?他又不会长眠不起。
  搂住她纤小的腰身,尚轻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曳儿,为什么你两年前问起你爹娘,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她沉默了一阵,轻轻道:“我有干爹就够了。”
  尚轻风怔了一怔,他那次提到要送她回家,她得知他不能再同她一起住,就再也不问她爹娘的事了。
  曳儿如此依恋他,他该喜该忧?
  “你姓兰,娘亲姓风,你有爹娘、姐姐、外公,知不知道?”
  “知道。”曳儿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不晓得干爹提起这些干什么?
  “那……那你可知你为何同我在一起……”
  他的嘴被软软的小手捂住,只听曳儿大声道:“我知道,我是你从风家抢来的,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干爹,一辈子都不变!”
  尚轻风愣住,半晌才想到扒开她的小手,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曳儿咬了咬唇,“你说我大了嘛,我有耳朵,会自己听,以往在市集茶楼,常常听到风家找女儿的消息。”
  “那你怎知找的是你?”当年她才三岁,怎会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泓泉哥哥上次来,偷偷和我说的。”
  尚轻风叹了口气,当初他带着曳儿回家住了一段日子,爹娘得知情况,让他把小丫头送回去,他虽然答应了,却终是不舍,干脆就带着曳儿悄悄在南阳住下,家中只有泓泉知道,偶尔会来看一看。
  也罢,告诉了她更好,免得他再费尽口舌解释,他现在可没什么力气啊,唉,好想睡!
  “曳儿,你怪不怪我害你那么多年都见不到爹娘?”他抚抚她的鬓边,柔声道。
  “我有干爹就够了,是真的。”她也伸出小手,去摸他的鬓角。
  尚轻风垂下眸子,“可是你爹娘很想你……”
  “他们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外头,一个在身边,就算想外头那个,家里还有一个能天天看到,但是干爹却只有我一个。”
  尚轻风“哧”地一笑道:“我不是你爹爹,你应叫我大哥,依我的年纪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她不语,小手滑上他的脸,凝视了好一会儿,才道:“干爹,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这丫头懂得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喃喃地道,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你不要睡啊!”曳儿恼叫,捏住他的耳垂拉呀拉地。
  “可是我好困!”尚轻风哀怨地将脸埋进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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