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苏侍卫拿伤药来!”黔国公沐谦亲自将苏挽月扶起,神情急促地吩咐身后的侍卫,“要最好的白药。”
云南白药,自古就是医治外伤的灵丹妙药,沐谦亲自将云南白药轻轻洒在苏挽月的伤口,他身后的侍卫随即递过来一方白绢,替她将左肩的伤处稳妥地包扎起来。
苏挽月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帮自己处理伤口,那云南白药果然效果惊人,刚一敷上去,原本疼痛钻心的伤处,片刻之间就不疼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事?”蓝枭一个箭步飞窜过来,他看到沐谦将苏挽月揽在胸前,立刻伸手过去,不着痕迹地将她接了过来,“伤口要不要紧?我来帮你看看。”
沐谦会意一笑,随即放了手。
苏挽月一头乌发散乱,几缕长发散下来遮住了面颊,微风吹过,让她觉得有些痒,蓝枭轻轻抬手,替她将那些长发掠起别在耳后,他的手指纤长柔美,轻抚过的她的耳根,宛如羽毛掠过春水一般轻柔。
“黔国公来了就好,”蓝枭转过头看着沐谦,又看了一眼慕蝶,“堂堂沐府侍卫统领,在三江大地的威名,原来都是这般卑鄙得来的么?”
“你!”慕蝶双眼含怒,她觉得蓝枭分明是在侮辱自己,“她是不是不服?那我们再战!”
“慕蝶!”沐谦皱了一下眉,“休得无礼。”
苏挽月心里十分生气,没想到步步退让,她还是咄咄逼人,忍不住说:“谁说我不服?原来你以前那么多手下败将,都是你凭‘本事’赢来的,我不服也不行啊!”
“苏挽月!你给我起来!”慕蝶可不傻,她听出了苏挽月话中的讽刺味道,抖动手里的金蛇鞭,挑了地上的一柄匕首扔给她。
苏挽月虽然左肩有伤,但右手还很灵活,见那柄黑刃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立刻伸出右手去接。蓝枭不动声色地在她右手肘部略施了一点力道,却见匕首“叮”地一声,直插入山间的一块大石之中,深深地没入石头里,只留下一寸左右的刀柄在外。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座山的石头极其坚固,多半是从金沙江峡谷运过来的,历经千年锤炼,若要匕首尽根没入,这等内力决不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单凭这一手,慕蝶就已望尘莫及。
“好功夫,不愧是朝廷锦衣卫。”沐谦赞了一声,随即转头向慕蝶,低声斥道,“还不快给苏侍卫道歉?”
慕蝶看到匕首没入山石,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苏挽月的对手,见主人发话,只得上前一步说:“苏侍卫,刚才比试之前我已说过,刀剑无眼,你受伤了也不要怪我。虽然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但是我们俩比试,却是你输了!”
苏挽月知道她性格刚烈,能向自己低头全是因为沐谦,对付这种人不可以硬碰硬,就说:“你说的没错,是我输了。”
“苏侍卫并没有输,输的人是慕蝶。”沐谦突然说话了,他像远山清泉般的一张脸向苏挽月看过来,“你处处防守退让,她却招招凶险凌厉,气度上已输了,再论武功内力,她更是远远不及你。”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彻底点燃了慕蝶的火气。
“属下没有输!”慕蝶听着“输”这个字,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沐谦缓缓转过身,语气严厉地对她说:“你既然没输,就把人家兵刃取来还给她。”
慕蝶眼神仍有不悦,但她很听沐谦的话,立刻转身去山石之上给苏挽月收东西。但是,她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拔不出那柄黑刃,心中已有恼意,面上顿时挂不住了。她满脸涨得通红,照说她的内力和劲道不足以这么差,连柄匕首到拔不下来,可今天这柄匕首偏偏就是跟她作对,无论她使多大的劲,依旧纹丝不动。
“我来吧。”从沐谦吩咐慕蝶给自己去取黑刃的时候,苏挽月就一直盯着她,见慕蝶脸色异样,她松开蓝枭,向那块山石走过去。
“你有伤在身,让我来。”蓝枭按住她的右肩,抢先一步飞掠过去,将那柄匕首拔了下来,稳稳地递给苏挽月。
慕蝶眼看着蓝枭轻轻巧巧取了东西下来,那块石头上被磨掉了青苔,突兀着一道狭长的口子,顿时羞愧地低下头,默默地不发一言。
“我带了马车,请苏侍卫回府休息。慕蝶平日性子太野,今日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沐谦望着苏挽月,语气有些歉意。
“我房间有专治金蛇鞭伤的特效药,等下让人送过去。”慕蝶也算敢作敢当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气势逼人刚才有些过分,也很感激苏挽月刚刚主动认输,顾全了她的面子。
“有黔国公在,日后想必不会再出这种事了。”蓝枭语气清淡,看着苏挽月肩头的伤口,将她横抱在怀中,向着山下的马车走过去。
91。第91章 身陷石牢(1)
下山的路径弯弯曲曲,微风吹过山野,一阵阵野花的幽香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甜的气息。
苏挽月一直被蓝枭抱在怀里,自从她来到这个陌生时空,除了朱佑樘之外,从来没有别的男人对她如此亲密,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吧!”
他的身体虽然俊挺修长,但肌肉十分坚硬结实,他双手牢牢地托着她,让她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山路颠簸。
蓝枭的眸子灿若晨星,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来,直到看着她双足稳稳地踏在地面上,才松开手。
“刚才匕首没入山石,全靠你在暗中帮我,对不对?”苏挽月嫣然一笑,抬头看着他,“我有多大本事,我自己知道。不过这么一来,吓得慕蝶知难而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若非如此,她日后还会找你比试,有些人生性好斗,嗜武如命,我怕你不堪其扰。”蓝枭的声音总是那样温柔平和。
“你的武功想必远远在我之上,我师傅云天也是锦衣卫里的高手了,你可认识他?”苏挽月好奇地问他。
蓝枭略点了一下头:“我听说过云天,是太子殿下身边第一高手。”
明朝锦衣卫和东厂本是两个互不相干的机构,但这些人之间也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东厂的人更加神出鬼没一些,蓝枭认识云天,云天却不一定认识蓝枭。
她叹了口气说:“我之前要是能够认真学好师傅教给我的本事,今天也不会吃慕蝶这样的亏了。”
蓝枭看着她明净的眼眸,竟然语带沧桑地说:“杀人又不是什么好事。好好一个女孩子,学这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做什么?我平生所愿就是离开东厂,哪怕是隐居山野,做个樵夫渔夫也好。”
苏挽月看着他那张“叶宁”的脸,体会着他话中的含意,不由得替他唏嘘。凭她的直觉判断,蓝枭的武功身手一定不会输给云天。但他的身份比云天更尴尬,云天至少还有品级有官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而“蓝枭”只是一个东厂的杀手代号,永远戴着别人的面具,用着别人的名字,即使不慎死在江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他们俩说着话,已经到了山脚下,眼看黔国公沐谦侧身上马,慕蝶和其他侍卫顺从地跟在他的后面。尤其是那个慕蝶,在沐谦面前完全收敛了张牙舞爪、野性难训的样子,就像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猫一样,乖得不可思议。
苏挽月看着他们的背影,侧过头来笑着对蓝枭说:“黔国公真是厉害,慕蝶那么张狂的人,他竟然也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你肩颈上的伤痕,从何而来?”蓝枭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细心地发现了她左肩之上,曾经被朱佑樘啮咬过的那一点淡淡伤痕。
苏挽月没想到他眼光如此锐利,她立刻缩了缩脖子,将散乱的头发拂到一侧遮住了它,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是一点旧伤啦。”
那个旧伤,分明是男人的牙印。
蓝枭聪明地猜到了缘由,也不再追问,只是说:“沐府的白药效果灵验,对旧伤疤也很有效。”
苏挽月看着他独立前行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很复杂的情绪。今天的事,如果不是蓝枭从中帮忙,恐怕那个慕蝶还会无休无止地找自己麻烦,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行事也很有章法,但从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尴尬,和他在一起,她觉得既舒服又安心。
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换做朱佑樘在侧,事情一定会变得麻烦许多。
回到沐府,蓝枭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苏挽月,直到慕蝶带着沐府的侍女送伤药过来的时候,他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个叶公子,好像对你特别关心啊!他不是马大人的侄儿么,之前听到马大人失踪的消息,也没看到他这么不高兴。”慕蝶刚进门时,与蓝枭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他眼中对自己的防范。
“马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苏挽月仍然担心马坤的安全。
“暂时没有,我们还在四处寻找。”慕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我特地来给你送药的,之前的事,对不起你。”
“那件事不要再提了,”苏挽月很大度地笑了一下,“你们府中的药真的很灵验,伤口早就不疼了。”
慕蝶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侍女帮她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然后好奇地盯着苏挽月枕边的那柄黑刃说:“你这件兵器好奇怪,能借给我看看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匕首。”
苏挽月很大方地将黑刃递给了她。
慕蝶仔细地盯着黑刃看了又看,饶有兴致把玩着,她那双黑色的瞳仁,带着异族特有的野性未驯的味道,眼神含俏,但也不是绝对的温柔。
“这柄黑刃平时合起来是把短刀,分开来就是两柄梅花匕首。”苏挽月见慕蝶兴致迥然,解释了句。
“你怎么得到的?”慕蝶还了回去,问了苏挽月一句。
“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苏挽月看到沐府侍女又捧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有些羞涩地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慕蝶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还怕人看你的身子!我们这里女孩子从小洗澡沐浴都在一起,我就不怕别人看我。”
苏挽月还是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坚持说:“你先出去一下!”
“看你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过男人一样。”慕蝶这回很爽快地站起来,笑着点头说,“我出去就是。”
苏挽月看着慕蝶走到外间,那名侍女很恭敬地将衣衫递过来,说道:“请苏姑娘转过身去,奴婢好帮您解衣带。”
她完全没有任何戒备之心,听话地转过身去,忽然只觉得背心一阵酥麻,身体一软,立刻倒在床榻上。苏挽月心知不妙,正要大声叫人,却见那侍女手脚麻利地将一块胶布粘贴在她的嘴上,然后冷冷地说:“你已被我点了昏睡穴,最好老实一点!”
苏挽月想喊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侍女动作,却见她向门边走过去,轻声说:“慕统领,苏姑娘请您进来一下。”
外面立刻响起慕蝶欢快的声音说:“好,我这就进来。”
苏挽月暗自叫苦,那侍女隐身在门扉之后,就在慕蝶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她冷不防从旁突袭,慕蝶连一声喊叫都没发出,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地面上。她眼看此情此景,知道自己和慕蝶被人暗算了,却无能为力,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挽月觉得脑子渐渐清醒。
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凉的石牢里,这里十分阴冷潮湿,像是在地下。石牢大约只有几个平方米,她对面不远之处坐着一个人,被被铁链绑了双手,正是一脸怒色的慕蝶。
石牢光线昏暗,即使在这样暗淡的光线里,慕蝶的眼睛依然很明亮。有些人天赋异禀,即使在没有光照的地方,视力也不受局限。
92。第92章 身陷石牢(2)
“我们这是在哪儿?”苏挽月的脑袋还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之前被那个沐府侍女暗算,然后慕蝶也着了道儿,她觉得很困很困,而后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慕蝶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悲哀地叹了口气,“我们俩都太大意了!”
苏挽月望了望周围环境,虽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能见度太低,只是看着旁边像石头一样的墙。石牢内没有掌灯,高处一扇小窗透着夜光,她试着动了动手,但和慕蝶一样手脚都被铁链缠在了墙上,完全动弹不得。
“那名侍女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们?”苏挽月试着挣扎了一阵,发现只是徒劳,看来那些小说里写到内力高深的人可以震断铁链的事情完全是杜撰,她无论怎样用力,也只能活动一下手腕。
“我不知道。”慕蝶气馁地随口一答,并未睁开眼睛。
忽然,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有个少女的声音道:“是吗?如果慕统领不知道原因的话,这里还有谁知道呢?”
这个声音,苏挽月隐约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外面隐隐传来亮光,火把越来越近,却见一个身姿娉婷的紫衣少女随着火光走过来,她身材十分瘦小,脖子上带着一面硕大的银牌,下面串着细小的铃铛,走起路来环佩叮咚作响,很是好听。
这个紫衣少女,正是那晚她在湖边与朱佑樘说话之时,从沐府花丛里跳出来的那一个。
“白莹,你到底想干什么?”慕蝶一听到那个少女的声音,立刻睁大眼睛,侧过头瞪着她,语气很是生硬。
那叫“白莹”的紫衣少女站在石牢的栅栏之外,她得意地看着慕蝶想发怒却被铁链制住的样子,很诡异地笑了一下,在火光下映衬得她脸极为娇俏,却又带着些许狰狞,“汉人有句话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用来形容你现在的情形,简直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慕蝶听着这话,心里头更是怒意冲天,瞪着这站在栅栏外头的人说:“你若有本事,跟我明刀明枪比试一番,只知道弄这些暗算手段,你不怕事情传出去,败了你罗婺部落的名头?”
“我暗算你又如何?”紫衣少女一阵冷笑,回头看了看苏挽月,“你慕蝶难道是光明磊落的好汉?你不是一样,暗算过这位远道而来的妹子么?”
“这位姑娘,”苏挽月趁着空隙插了句话,“我不管你和慕蝶之间曾经有什么恩怨,但是跟我没关系吧?为什么连我一起抓进来?”
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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