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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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夫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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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伯爵对于她的话并没有装得听不懂的样子。
  “关于这点,我也正想和你谈谈,”他仍然坚持地说:“我们还是坐下的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挡住了安妮妲的归路,安妮妲很想发作,但是还未弄清他要跟她说什么之前便跟他瞪眼挑眉,则未免太孩子气了!
  她在铺着椅垫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勉强的开口说话:“刚才我还在一意防止凯柔上这种地方来!”
  “是的,你已经告诉我凯柔还十分年轻,”伯爵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话柄,“而你则可以照顾自己!”
  这下理可被他占去了,安妮妲一时无话可说,只有暗暗希望,但愿这话没有说错。
  她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并且坐得太近了些。亭字四周的树,并不十分高大,但是仍然挡住许多光线,而在这昏暗的光影中,他那副相貌看起来更教人不喜,早已在她心里萌生的反感,这时愈发强烈。
  “你实在非常漂亮,安妮妲!”他很温柔地说。
  “我已经说明白了。阁下,我们认识得还不够久,你最好还是叫我梅登小姐,或者,假如你喜欢的话,可以叫安妮妲小组。”
  “我已经想了许多称呼你的方式,”伯爵回答说,“但是没有一个称呼里会含上‘小姐’这两字。”
  安妮妲觉得他又移近了些,便立刻转了话题:“我必须赶快回曲,妮究竟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
  “我想告诉你,你很大方、美丽、迷人,教人。一见倾心,我想———不,我能确定——我已经爱上你了!”
  “你这话说得实在荒唐!你心里也应该明白,”安妮妲非常锐利地截断了他的话,“没有人会在第一眼便爱上了对方,这种事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
  “但是你应该明白,事情总有个例外啊!”伯爵不以为意地又说:“我一见到你,安妮妲,我便知道我俩应该终生相属!”
  安妮妲这一听,可觉得全身抽紧。
  “对不起……阁下,我真的必须走了,”她很快地说:“请你把所说过的话……忘了吧,因为,说实话,我并不把这话当真!”
  “我要证明我是当真的了,”伯爵又降低了声调,“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安妮妲!”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安妮妲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脸转开,然后用一种她希望够冷够硬的语调说:“快放开!否则我要叫了,那样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怀疑会有人听得到,”伯爵竟然还笑得出来!“就算他们真赶来救你了,你想那会引起多少闲话啊!”
  他真知道怎样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更困难,安妮妲不由得心中暗恨、她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用,便试着要站起来,但是伯爵已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我已经说过了,你实在可爱,安妮妲,你教我把持不住!”
  他一面说,一面把唇印在她裸露的肩上。
  他唇上的短髭接触到她的皮肤后她才惊觉,因为她刚刚已别过头去,不愿望他。
  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嘴唇,温热而有力。她突然觉得作呕。
  她拼命挣扎着,但是对方太强壮,竟又把拉近了些,同时吻在她的颈上了。
  “不……不!”她喊道。
  他不理会她,只是更剧烈地吻她。想到他下一步就要吻她的唇了,安妮妲更吓坏了。
  她把脸尽量转开,却又发现无论如何,她的双肩都脱不出他的掌握。
  一阵昏旋瞬息淹没了她,忽然,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超然的力量,她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掌。就在伯爵伸手想再抓住她的那一霎,她躲开了,然后一路沿着小径,拔足狂奔,奔向那宾客喧嚣的舞厅去。
  下支舞早已开始,此刻依然留恋在花园里的客人没有几位。  安妮妲两眼盯着大厅灿烂辉煌的灯光直向前跑,就在她跨上阶梯,登上阳台,准备投入嘈杂的大厅时,她突然和某个人撞个满怀。
  才一撞上,她便明白,这个男人是故意站在她面前等她撞上的。她抬头往上一看,她看到了一张严厉的脸,那是公爵!此刻她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只好拿眼望着他。
  由于奔跑的去势突被阻住,一股反弹的力量,令她一时站不稳,因此他伸手扶了扶她,不让她跌倒。
  “你跑这样急是为什么?”公爵声色俱厉地问:“或者我这个问题问得太多余了?”
  安妮妲一面喘着气,一面困难地、喘吁吁地回答:“我怕……,我赶不上……这一支舞了!”
  “不要对我说谎,”公爵立刻把她的话驳了回去,“你刚刚是和克洛赫德在一起的,假如他吓住了你,那也是你活该!”
  安妮妲一时答不上话来。
  她尽力控制自己,不让怒气爆发出来,虽然经过公爵一扶,她现在仍然觉得步伐不稳,仍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想躲开他,回到舞池去,但是不知怎的就是动弹不得。
  “你不但没有理智,连该有的常识都没有,怎能和他这样的男人到花园里去呢?”  公爵的声音锐利得象把刀。
  “当时……我没有想到!”她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说。  “你从没想到过,”他不放过她,“大概你对于置身险境颇有偏好吧?尤其是和陌生的男人单独在一起!”
  “你太不公平!”安妮妲急遽地喊了一声,她被他讽刺的语气刺痛了。  “公平?”公爵叫了起来,“象你这样年纪而又会假装要照顾两个妹妹的人,竟还会在乎这个字眼?简直可笑之至!”
  “我到……花园里去,因为我……以为凯桑走在……前面。”安妮妲勉强解释着。
  她觉得她必须说清楚,她必须让公爵明白,她决非有意和泊爵到那样黑暗的地方去。
  “啊哈!这又是你的典型教育方法,你只要数落你的妹妹就行了,却不必以身作则。”公爵嗤了一声,“你实在不够聪明,安妮妲,也不想想,名誉坏到那样地步的男人带你上花园,除非要对你示爱以外,还会做什么?”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怒气米息的又说:“假如这一次真吓住你了,那样也好,下次你再想和男人调戏的时候,就会记住这个教训了!”
  “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安妮妲喊了起来,一股忍不住的怒气冒了上来,她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如何,就要展开攻击。
  “你忘了,”他却冷冰冰地阻止了她,“是你自己说我们有关系的。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表妹,在那种……
  说得好听一点,一种会教人说闲话的行为中放肆下去!“
  安妮妲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恨你!”她毫不考虑地,让这句话从她牙缝中进出。
  公爵却望向她的身后。
  “你那个热情的追求者就要来了,我建议你;最好把你头上的花环整理好,然后我们再装着没那回事似的,堂堂皇皇地走回大厅!”  安妮妲伸出气得发抖的双手,整了整别在鬓上的花环,然后尽力作出从容的样子,路进了落地的窗门。她能感觉到跟在身后的公爵,依然高耸着浓眉冗自在气她!但是她开始觉得感谢他了,毕竟他帮助她避过了再和克洛赫德照面的机会。
  那晚稍后的时候,她不得不这么想,无庸置疑地,公爵和克洛赫德伯爵整晚的兴致都被她破坏尽净了。
  她一直试着和一大堆来邀请她、来亲近她的人跳舞和微笑。  同时还和一直夸她美丽、笑貌动人的摄政王周旋了很久,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烦闷不乐。
  灿烂欢娱的一晚终于过去。
  惟一令她觉得安慰的是,当天明客人逐渐散尽的时候,凯柔和雪伦同声喊道,这是她们这辈子中最棒、最妙的舞会了!
  “我一直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舞会,”雪伦说,“但是我从不被想象我竟能够参加:假如你在一个月前告诉我,说会有一个这样的舞会要以我的名义来召开的话,我一定会觉得只是在做梦罢了。
  “我们都非常以你们为荣!”爱芙琳微笑着说,并且还回头问了公爵一声:“是吧,约瑟?”
  “当然!”他顺着点了点头,“不断有人来恭喜我,说我怎么那么聪明、那么幸运,能够找到这些动人而且行为规矩的被监护人!”
  虽然两个做妹妹的都听得非常欢喜,但是安妮妲知道,公爵又一次狠狠地把她讥诮了一番。
  “你们必须立刻上床去睡了,孩子们!”爱芙琳宣布,“我可不能让你们明晚一副苍白的样子,何况我们明天下午还有接待会呢。”
  “哇!多么刺激!”雪伦随着喊了一声。
  凯柔先向爱芙琳行了一礼,然后又向公爵道了安,便登上楼去了。安妮妲跟了过去,把手轻轻地搭在妹妹的肩上,然后很温柔地问:“你今晚玩得高兴吗,亲爱的?”
  “今晚很好啊!”凯柔点了点头。  “我看到你和侯爵跳舞。你喜欢和他跳舞?”
  “他很和善。”
  从凯柔的声调,安妮妲可以听出,她并不想在这方面继续谈下去。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伴着她回到她的卧室。
  她把已经快要睡着的女仆摇醒,要她帮助凯柔卸妆,然后再折到雪伦的房间去。
  而她的小妹妹,此刻却在房间里一围又一圈地跳着华尔滋。
  “哦!安妮妲!”她说,“还有比今晚更全备、更奇妙、更荣耀的舞会吗?”
  “你是不是和公爵跳舞了?”安妮妲问。
  雪伦立即停止了旋转,默默地走到梳牧台旁。
  “当然,我遵照你的吩咐做了。”
  “你和他谈了些什么?”
  雪伦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安妮妲又说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雪伦!他这个人很难缠,但是若说有人能够引他快乐,或者有人能够改变他,使他成为一个好丈夫,那就是你!”
  雪伦依然一言不发,两姐妹又沉默了一阵子,才见她说:“你真觉得做一个公爵夫人,就能使人快乐?”
  “那是一定的,”安妮妲立刻答复了她,“你便什么东西都有了!包括这间华屋,今晚你所看到的那一盒盒珍珠宝贝。另外,公爵还有许多财产,你还没见到过呢!爸爸曾提过,他还有许多房子散在乡间,譬如在李彻斯特就有一座猎屋,在新市则另有一幢参加赛马时专用的别墅!”
  安妮妲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凯柔今晚和侯爵玩得十分高兴,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欢笑过,假如你们俩都能成为公爵夫人,那么这要算是最大的成就了!”
  “你必须施展出你的魅力来迷住他,雪伦。假如他真那么好侍候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还没结婚。想想有多少女人想要成为布鲁伦公爵夫人!但是我改说绝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你的美貌!”
  雪伦轻轻地打了一样个呵欠。
  “我很累了,安妮妲!”
  “当然,你会累的!”安妮妲有点怜惜地望着妹妹,“我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话,的确有点自私,去睡吧!我们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雪伦,无论如何,你得记住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妲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女仆帮着把舞衣脱下,换了睡袍,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帘掀了起来。  朝阳正在东方欲升又沉地挣扎着要起来,但仅仅几束初露的光芒,已把远近屋顶和窗栏都照亮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了!”她喃喃自语着,而她一定得想办法把凯柔嫁给侯爵,把雪伦嫁给公爵。
  自然,后者那一对可能会费尽她的心血而仍然作不成,虽然如此,她却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得为她两位妹妹的幸福着想。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来到伦敦,也正是为什么她会不顾颜面地,忍气吞声地,恳求公爵引荐她的妹妹。
  一想到他,她多次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他怎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他轻视我,”她想,“他早就告诉我多次,说我没脑筋、白痴,同时在他的眼里,我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股怒潮汹涌,她今天被他狠狠地说了一顿,却因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而无辞以对,更气人的是,他竟找出那么多可以骂她的借口!
  不过她今晚竟会被伯爵带入了花园的小亭中,也实在昏了头。她当时应该想到,就算那个穿白衫的是凯柔的话,就让她自己去照顾自己算了,而不该糊里糊涂地和伯爵一块儿离开大厅!“我实在……笨得可以。”安妮妲很谦卑地自责着。
  但是当她躺下,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她便又想,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免于公爵怀疑的眼光和冷嘲热讽的态度了。
  一旦凯柔和雪伦顺利成婚,她就可以脱离他了!但是她仍希望,在那时刻来临之前,她能够证明他是错看了她,让他后悔他所责备她的每一句话,并对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所做的冒失举动表示歉意。
  “怎样才能教他尊敬我呢?”她自问,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翌日,每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而第一个起床的却依然是安妮妲,也是她第一个下得楼来发现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有花束、花球、花环,也有装在篮里或盆里的。赠与凯柔和雪伦的数目,差不多一样多,然而令她大感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是受赠者之一。
  有两束搭配特别精致的花束,是晚餐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位绅土送的,还有两束她则记不清楚赠者是谁了;至于那个巨型花篮所装的兰花,则她不用瞧,也知道是谁送的了。
  不过她还是打开了那一张卡片,果然,伯爵的名字赫然在日,伯爵那一笔字和本人一样——安妮妲不由得恨恨地想——墨色黑浓,写出来却毫不均匀,还有点歪斜:给安妮妲,她夺去了我的心和我的爱!
  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一把把字条揉起,扔进字纸篓里去。
  “为什么在伦敦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人来追求我。”安妮妲心里真懊丧极了。
  “你们看到有这么多花送来,一定乐不可支了。”爱芙琳在午饭前也凑过来看这些花,“但是花儿究竟会凋谢,你们应该想办法弄些能够持久的东西。”
  “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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