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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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夫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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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他不耐烦地说:“我仍在等待你的答复。你当然明白结婚对你有多重要!你的两个妹妹都结婚了,你总不能一个人住到乡下去,因此。找个丈夫又成了你迫不及待的任务!”
  “而我在这件事上……似乎……毫无选择的余地,”安妮妲喃喃地说,“没有人……除了洛赫德伯爵之外……没有人来向我有所表示!”
  “你若问起的话,”公爵说,“却是有的:两个贵族、一个男爵,另外还有几个合格的单身汉,还有个——去他的不自量力的法国人!”
  安妮组吃了一惊,她膛目结舌得望着他。
  “你是说……你把他们都赶跑了!”
  “我这个做监护人的,认为他们都不适合你!”公爵怒吼了一声。
  “你竟敢这样对我!”她跟着叫了起来。
  而就在她叫出声音的时候,她立刻发现,这正是她一向对公爵说话的方式。  其实就算那些人没被公爵挡住,全都向她曲膝求婚了,她也会觉得那些人就象克洛赫德伯爵一样言语无味。
  她所爱的仅有一人,仅有一人能够占据她的心田,驱去任何其他的影子,而这个男人在向她求婚——只是方式十分古怪罢了。
  关于这一点,她已能够完全了解,因为那个神秘的因素,罗伯森己透露了!但是为了不叫他为难,她决心不能背叛他。
  或许,有一天,公爵会自动告诉她,他所忍受的痛苦。
  “你没有……权利,不让那些……绅土们同我……说话!”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软弱,因为她明白这话已无关紧要。
  “你不是不喜欢克洛赫德伯爵来打扰吗?”公爵反问她。
  “那……不同。”安妮姐说:“他叫人……厌恶……,这点你是知道的。”
  “但是他要比任何其他求婚者有更适合做你丈夫的条件,而根据同一个观点,你嫁给我,要比嫁给任何其他求婚者要好得多了!”  “你能肯定……你真的想……结婚?”安妮妲仍有所怀疑。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照顾你,”他回答说:“你不能就这样长期在我家住下去。这样会引起太多的流言。再说,每个男人到了某种年龄,都会需要娶个太太安下来。”
  他停了一会,然后嘴角上的纹路突然加深,那个安妮妲所熟悉的微笑浮现了:“而我又找不到更漂亮的脸,来配戴布鲁伦的传家珍宝!”
  安妮妲觉得他又在建筑防御工事了,好象要把他所表露的感情全戴上假面具;至于是否真正如此,她仍不能确定。
  她爱他,爱得那样深,以致一时无法客观地去了解他,此刻除了那份在她心里莽动的感情之外,她几乎无法确定任何事情了。  她知道公爵正自信满满地等着她肯定的答复;但是有种超感觉却告诉她,此刻的他其实正紧张得象张拉满的弓弦一样。
  “我还在等着,安妮妲,”公爵说,“当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怪腔怪调地说,依然带着他随时不忘的讥诮,只是安妮妲再也不怕它了。
  她握紧了手指,好象这样凭空便能生出力量来;然后,她抬起限凝视着他,柔和的、幽怨的。
  “我必须感谢这桩婚事,这太……抬举我了。可是,我却不得不……辜负你这番好意。”
  她的声音虽然柔,但是每一字还象是重锤似的清晰可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了望他的脸色,才又嗫嗫地继续说:“但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想要……比需要世界任何其他东西还迫切地……想要你快乐,我愿留在你身边……完全成为你的,就象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所要求我的……那样。”  —抹红霞突然在她脸上升起;她觉得几乎无法呼吸了,但是,她依然舍不得把眼光自公爵的脸上移开。
  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然后她听到他说话了。
  他的声音出奇的嘎哑、粗暴:  “你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明白……,”安妮妲垂下了眼,红着脸,费力地挣扎着,“但是,我怕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嫁给你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你的……名衔、地位……我不要你任何东西,我要的是……任何男人都可以给他女人的……我只要你的……爱。”
  她说到后来几乎语不成声。
  公爵立在那里,象个被魔法钉住了的雕像,久久不能动弹。安妮妲在激情的催逼下,禁不住向他靠得更近一点;她抬起了脸,忘却了腼腆,再度深深地望着他。
  “请……爱我!”她的声音轻得象梦呓似的,“我……
  全心全意地……爱你!“
  非常缓慢地,在她的感觉里似乎已等了很久,很久,公爵伸出了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他低下头去注视着那张昂起的小脸,灼灼的眼神中流露着奇异的光辉,好象难以相信他所看到的。
  然后慢慢地,非常慢地,他的唇吻上了她的。
  有一刹那安妮妲耸悚着,深恐那股魔力早已消失,但是,它依然存在!就好象遭到雷殛,瞬息陷入一种既痛苦又销魂的感觉中——非语言、非任何字眼可形容!  正如同他第一次吻她时所予她的感觉,只是,更激烈、更奇妙,更有着教人难以置信的奇妙,她觉得她已不再是自已,而成了他的一部分。
  乾坤似乎旋转了,连天花板也崩塌下来,小小的房间里刹那为辉眼的金光所充满,闪烁辉煌。然后所感觉到的,便只有他的膀臂、他的唇、他的人。
  安妮妲坐在大床上期待着。
  适才女仆帮她换上睡袍而道安告退时,她被那声“夫人”的称谓窘住了,她想,不知要到何时她才能习惯做个公爵夫人。
  她实在难以相信她真结了婚:公爵真成了她的丈夫,她则做了他的妻子。
  她想,这又是他典型的作风——在还没开口之前,便早把事情做好了,包括了他们的结婚证书。
  “但是,我并不……准备……嫁给你!”当他不声不响地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证书时,她喊道。
  “你当然要嫁给我!”他态度激烈地截断了她的话。
  “你以为,我甘冒失去你的危险?甘心给别人机会去接近你?能不把你放在身旁日夜守着?”
  “那么,你……在今天以前便打算……娶我了?”她微弱地发出那个自知不需再问的问题。
  “是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娶我的?”
  他迟疑了,而她知道,他正为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为难。
  “我一直还没继续完旅店里的那一吻。”
  “可是你似乎毫不在意能否再见到我。”
  池又迟疑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答道:“实际上,我一回伦敦便派了个仆人到驿车站去找你。
  池找的自然是摩根小姐。而他正遍访不见的时候,梅登小姐却走进了我的书房!“
  “那么说来,那一吻也一样的令你……难忘!”安妮妲低低地说。
  公爵没有回答,她便又继续说:  “你似乎很看不起我,不论我做什么都惹得你大发雷霆。”
  公爵又一次地沉默不语。两人静了一阵子之后,才听见公爵沙嘎着嗓子说:“我在——嫉妒!”
  “你为什么……不和我实说?”  “你那时表现得那样恨我。你恨我,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正是希望你这样。可是,同时我却又渴望要你,于是我想尽办法不让别的男人接近你!因此我把那一大群登门拜访的,哼,那些该死的、嗡个不停的苍蝇全都赶跑了!”
  “我觉得那是个欺骗的手段,违背公平竞争的精神!”安妮妲噘了噘嘴。
  “我从不理会什么规矩、精神的,”公爵傲然地说,“我想要的我就拿!”
  “他又故意把自己说得比实际糟了,且随他说去!”安妮妲想,同时也决定不再与他辩驳了。因此当公爵说要带她去教堂时,她毫不抗拒地让他扶上了马车。
  两。人默默地相依着,倾听着敲在石板路上的清冷的蹄声,而就在快到圣乔治教堂的时候,安妮妲突然打破了寂静,说:  “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真的……还想娶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就是不嫁你,我也愿意……留下来……倍……
  你。“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公爵闷声应了一声。
  他伸出手,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
  “你以为你骗得过我?”他问,“我知道你眼中的每一个神色,也知道你声音里的每一个变化。”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近乎粗暴地说:“我没有你便活不下去———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说出这句话?现在我说了,你满意了吧?”
  说完,他好象按捺不住自己似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两人的嘴唇只是电光似的触了一下,由于马车突然被刹住了。但是安妮妲仍能感觉出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的火焰,并且被它震颤、烧化了。
  他们的婚礼与凯柔和雪伦的截然不同。没有观礼的、没有唱诗班,只有温柔低沉的风琴伴着白头牧师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着。  空气中依然浮动着百合花的香味;烛光明灭出的幢幢黑影,就好象有眼当见、有耳当听的见证人。  安妮姐觉得母亲确实在一旁看着她,为她未来的幸福祈祷,她同时也想到,公爵的母亲自然也在场,盼望着她的儿子能寻回因她去世而失去的爱。
  安妮妲紧跪在公爵身边,并拢了双掌,热切地祈祷着:但愿她能够把困绑他达数十年的束缚障碍,攻破除去!
  这事做起来必定不容易。怀了多年的怨气,岂是一时消得?持了多年的傲态及人生观,又岂是一时改得了?但是她有信心,只要借着上帝的帮助,她总有办到的一天。
  “帮助我……求你帮助我!”她呢喃地向上苍祈祷,“不要让我想到自我,顾虑自己,让我能为他着想。指点我使他快乐的方法,引领我不致犯错。”  当他们步出教堂,登上回程的时候,公爵只握起安妮妲的手指亲吻了一下,却没去搂抱她。
  似乎礼坛上严肃而神圣的气氛,依然弥漫在两颁心灵间,任何过于尘世的举动都会把它破坏。就象来时一样,他们仍然默默地驶回家去。
  回到家里,小餐室已摆妥了一席小宴,虽然仓促,仆人们还是细心地在室内插满了白百合。用完餐后,两人不知不觉地絮谈了好一会儿。
  若要问究竟谈了些什么,安妮姐是怎么也记不起来的;她只晓得,当他们的心声相互呼唤的时候,言语便被忘却了。
  终于她发觉时候已相当晚了,而两人都已忙了一整天,于是她站起身子,准备回房。
  公爵伴着她走到楼梯口,然后让她独自登楼,而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直到看不见她。
  她的睡房自然不再是她初抵布鲁伦宫时所住的那间,而是一间面向花园、装点华丽的房间——正是历代公爵夫人的卧房。
  房中摆着一张大床,上面则撑起了一顶丝织的蓝色床帐;帐顶用金丝绣满了活泼欢愉的小天使,帐边还垂着自然波纹的流苏。
  整个看起来就象神话故事中的摆设,连枕头都镶上了花边。而且柔软得象云絮一般。安妮妲没有靠下去,她只是坐在床缘;她的背部挺直,长发瀑布似的垂到胸前腰际;床头惟一的烛光照着仿佛飘浮的发丝,替它平添了一分神秘的气息。
  她觉得等了很久才听到门响,而当公爵的身影入了她的眼帘,她却禁不住畏缩了一下。
  他看起来似乎要比平常更高大、更有权势。
  或许因为他穿了件拖地的紫色睡袍吧,或许因为这房间的一切陈设都比安妮妲原来的房间大得多,而徒使她产生了渺小感。
  他向她走近时,她觉得心跳加快了,喉头也跟着抽紧而难以吞咽。
  他立在床前细细地审视她,她忧思怔忡的大眼在小脸上圆睁着,纤细的手指则紧握在膝前。
  “你真美,安妮妲!”他终于发话了。
  “比不上凯柔和雪伦!”
  “你怎能拿你去和你那空有漂亮面孔而没头脑的凯柔相比?至于雪伦,更比不得,过不了几年,她就会变成个徒有其表而手腕圆滑的大使夫人了。”
  “你难道……也比较喜欢……我的脸?”
  “当你在场的时候,我发现,要我去注意任何其他女人都不可能!”
  安妮妲淡吸了一口气,他从前可从未这样赞美过她。
  “但是你所有的不仅仅是这一张脸。”他继续说,却好象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换了一个低沉的语调,又说:“安妮妲,我好害怕啊!”
  她怎样也料不到他也会说出这等话来,她用眼神向他询问,他显得更深沉了:“你虽说过爱我,但是一旦我又吓着了你,你又要恨我了。这个我会受不了!”
  安妮妲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她明白了。
  此刻说话的已不是权倾一时、专横跋扈的大公爵,而是那个每喜爱一件东西,便被夺去的小男孩。他正害怕失去她!
  这正是她替他扫除心理障碍的时候,但是她却觉得毫无助力,更不知从何做起。
  “我早已忘记温柔是怎么一回事,假如我还真有过它的话!”他继续倾诉着。“我早已习惯严厉冷酷,只顾自己的感觉,从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他凝视着她,然后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我在意你的!我需要你的爱,没有你的爱,我这辈子便没有指望了!你要帮助我,安妮妲,让我成为你所要我做的人。”
  安妮姐突然不再觉得无助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冲着他甜甜地一笑,面容也跟着焕起了一层光辉,然后她只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膀臂。
  “你决不致吓倒我或骇着我,”她温柔地说,“我爱的正是原来的你。我以整颗心……整个灵魂……整个人来爱你!
  我已完全属于你,已全部……都给了你!“
  公爵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呐喊,向前仆倒在她的身下,她支撑不住,顺势便靠到枕垫上,而公爵的脸刚好埋进了她的脖子弯里。
  “你真的——这么想么?”他的声音从她的发际间进出,奇异而不稳定,好象有某种东西在他体内突然溃裂了。
  他把她紧紧地拥住,紧得教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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