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点点?”耿震华口吻颇怪地重复地的话。一点点再加一点点,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实在很少。”
凌艾羽转了转眼珠,“呃……再追加一点点好了,已经比其他人多很多了耶,别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她就差愧得宁可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耿震华眉头挑得老高,“多很多?究竟多了多少?”真不晓得她漂亮的眼眸下藏了多少东西,如今她愿意成为他真的妻子吗,所谓其他人又是在哪个程度?寻常好友、家人、还是陌生人?
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实在难以将爱说出口,索性将言语付诸于行动,赧着脸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用力地推着他及时收紧的怀抱,羞赧地低下头去,“就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耿震华笑得很温柔,但隐不住自己笑容里的得意,不自觉地揉着她的头发,将她所有的馨香倾进自己的怀里,“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扳正了她的脸,令四目相接,银眸凝重地传达他的认真,“艾羽,你的意思是,愿意当我的妻子?”
凌艾羽睨了他一眼,发觉这次他不是说笑的,原想出口的反调全梗在自己的喉咙里,她左右地看着他的脸。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该怎么说呢,拒绝他太过矫情,但她又不是不想嫁给他,他真的是自己真正动心的人。
“看着我。”耿震华很想叹一口气,她又在犹豫了,而他实在不知道她再三犹豫的是为什么。他的银瞳晦暗得有如阴雨的黑夜,“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凌艾羽急急地摇头,“我只是……我只是很怕……”
“怕什么?”
“怕时间太久,你能保证即使过了两百年,你依然还像现在对我那么好吗?我知道成为你的妻子就等于放弃了与我在一起的家人,他们不可能像你活得那么久,万一等哪天你不要我了,而我的家人也不在这世上,那我怎么办?”成为他的妻也等于成为血族,她晓得往后的日子不止是几十年而已,但倘若他不再在乎她,那么到时候她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害怕那种恐怖的孤独感独自存活。
“你以为我会放开你吗?”耿震华狠狠地吻住她轻喃,“小傻瓜,你实在想大多了,经过百年的孤独我才找到你,这辈子怎么可能再放掉你?对你自己有点自信,毕竟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存在。”
“真的?”凌艾羽的眼光还是有点迟疑。
“真的。”多说无益,况且美人在怀,耿震华也不想再君子下去了,他加强自己的攻势,攻陷凌艾羽心中每一处防线,将她变为自己永生的伴侣。等了许久,他不已经等到她的心了吗?
初夏夜晚曼妙的虫鸣,现在才开始呢!
凌艾羽恐慌地瞪着自己光洁的手指,初为女人的喜悦全然离她而去。早晨斜射的阳光隐隐约约地透过窗棂,使得掉在床单上的红宝石戒指更为耀眼,仿佛嘲弄着她即将失去枕边人的心。
她慌乱地是拾起戒指戴上,未料只戴到第二个指节时就戴不上去了,她死命地推着戒指,焦急得泪水盈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万一耿不如他所说的,真的只是受到戒指魔力使然,那她……她不要!她才不要在温存后的第二天早晨,就失去他对她的感情。心里仍存的犹疑令泪水不听劝地滚落,在被单上留下一滴滴的水渍,手指掐得都青了,但昨天还符合尺寸的戒指就是挤不上她的手。
一双宽长的手将她拉回枕上,却发觉她泪眼汪汪。耿震华警觉地清醒,蹙起眉头不明就里地望着她带泪的脸庞,“怎么了?”
凌艾羽紧紧地将戒指捏在手心,望着他依旧柔情的面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倘若她说了,他会不会因为她不再是戒指选定的主人而改变心意?下一个戒指的主人又会是谁?她压根不希望那个女人会出现!
“为什么哭?”该不会后悔了吧?昨唤是血吻的第一夜,她想逃避痛楚也是难免的事。从昨晚起她的身体就开始起变化了,但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若她不完成三夜的血吻仪式,体内所存的血族血液将变成致命的毒素,他绝不能让她半途而废,“你不能后悔,不完成会要了你的命。”
“不是那个,我又没后悔。”就怕你后悔了。凌艾羽哽咽地擦掉滚落的泪珠,随即想起手上的戒指并不在原来的位置,连忙又将手藏进被底下。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瞧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也揪痛了起来,疼得令他难以置信。耿震华紧紧地拥住她,过去他未曾见过她掉眼泪,没料到她一掉泪自己就慌了手脚,不知该安抚还是该追问。
凌艾羽静默地吸取他身上传来的热源,这才想到他们两个都是光溜溜的,但她居然不会觉得尴尬,似乎他们天生就该这么在一起,“我……突然好害怕……”
“因为昨晚的血吻仪式?”耿震华轻柔地抚着她颈上鲜明的两个血痕,感到无奈也感到不舍,“很抱歉我无法避免你受伤,这对血吻来说是必须的,相信我,今天晚上和明天情况会好一点。”
她又不是为这个感到害怕!虽然血味的确很腥,他也让她喝了他的血,她对血吻一点也没有恐惧的感觉。凌艾羽很想冲口说出她的烦恼,但她咽下呼吸,颤巍巍地问道:“戒指……如果不再将我当成主人,选了另一个人,你会不会……”
“戒指?”耿震华敏锐地察觉她的反应,在她还来不及将手藏起前就将她的手扳开,果然那维之戒仅套在她的第二个指节上,已经完全不合尺寸了,指节以上明显的发紫,似乎是太过用力血液循环受阻的缘故。他放松地呼口气,轻松之余嘴角难免地弯了起来。“你怕戒指戴不上,我就会不要你了?”
凌艾羽难过地轻微颔首,“你……会吗?”
耿震华轻笑地揉着她的发,“看来你在岛上时没把我所有的话听清楚,我说过只有一个法子,戒指才会自动掉下来是不是?”
凌艾羽迷惑地眨眼,还是想不起来。他亲昵地在她的颊边吻了不,“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所以那维之戒再也不需要提醒我你的存在,所以它的任务完成,只等着下一任血族之后的出现,它才会再度发挥功用。至于下一任的血族族长,还仰赖你我早点努力呢。”
“真……的?”凌艾羽还是半信半疑,突然觉得很想为她刚才伤心极了的反应大笑,“不是因为它发现我不适合你?”要真是这样,她也不管这个烂戒指再找谁当主人了,她一定要把耿绑在身边一辈子,怎么样也要抢回来。
“我没必要骗你。”耿震华顿觉她破涕而笑的面容犹如天使般完美,他微笑地摘下她的戒指拿在两人中间,“如果戒指敢选另一个女人,我们就把它扔了,除了你,我也没兴趣找其他人。”
凌艾羽笑得腼腆,也笑得心满意足,“我突然发觉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只对你一个人。”自己的老婆嘛,不对她肉麻对谁肉麻,耿震华将身体的重心倾向她,“你瞧现在戒措也不在你的手上了,我有哪里改变了吗?”
凌艾羽摇首,拨开他不安分在她身上抚着的魔掌,“我相信你了,但是,我还要去学校,请你现在收回你的爪子好吗?”
耿震华哀号一声,“你当真要去?”有没有搞错?两人的气氛正甜蜜呢。
“当然,今天没翻到垃圾,研究报告就有缺憾,我不能放弃我的报告。”显然身子仍感到有些不适,神经松懈下来也有些疲累想睡回笼觉的冲劲,但她的研究可不能说停就停。
“看来我该将垃圾视为我正式的威胁。”耿震华咕哝地抱怨道,仍然将她压在床上朝她一笑,“现在我就放过你,但是今天你还是不准去学校,你的身体已经和昨天不尽相同了,你需要多一些体力适应和应付今晚第二次的血吻。”
“但是……”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他堵住了。缠绵火热的长吻结束,耿震华的银眸泛着酒红色的光芒,他呼吸急促地低咒了声,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举动,“别再跟我争论,今天我绝不会任你离开这张床,好好地睡一觉。”
凌艾羽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软化,心里涨满因他而感受到的幸福与安全感,她满足地在她银瞳的注视上闭上眼睁,缓缓地进入梦乡,临睡前讶异于他的存在,竟然会带给自己如此美好的感觉,恍若过去的她其实并不完整,从他进入她生命后才有了归属,能一辈子拥着她的强壮臂弯。
明知自己败了,只是耿手中的一颗棋子,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那个全身上下没两斤肉的东方女人。辜雪侬痛苦地喝乾酒杯中的烈酒,灼热的酒精热烫了她的胃,也热烫了她的泪,“无论比关系、比外表、比地位,我都胜过她许多,为什么耿就是不爱我?”
尚恩了然地移开她的酒杯,目光含着她清醒时少见的柔情,“你醉了。”
辜雪侬痛苦地大笑,直到她笑倒在桌子上,“也许我真是醉了,这简直就像场醉酒的恶梦?都是你!将我变成血族的一员,让我遇上我爱了却得不到回报的人,这一切都是你,如果……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孤独?近百年来我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因为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他的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爱给我?我比她差吗?”
“小侬,不要再喝了。”尚恩伸手阻止她摧残自己的身体。
辜雪侬见夺酒不成,抱头嘤嘤低泣了一会儿,勉强力图保持她原有的冷静,“尚嗯……谢谢你陪我,只有你知道我很怕寂寞,那会吞掉我的……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没那么坏……”
“这些我都知道,你的心地其实很善良。”尚恩紧握着拳头,也痛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自己却束手无策。都怪自己太爱她,以为看着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如今他有股冲动想对她大声吼出自己的爱意,毕竟当初是他爱上了小侬,才会将她变成血族,“小侬,爱情有时候很没道理,想爱却得不到的人总是伤心,你能做的只有给耿诚挚的祝福。”
“你又爱过吗?”辜雪侬抬起一张难得素净却泪痕交错的脸庞,“尚恩,别安慰我,你根本不知道得不到的痛苦!痛苦得让我想杀了他们、想杀了全世界的人!这种可怕的恨意你报本不晓得!你根本不晓得……”她声音慢慢地渐歇。
尚恩闭上眼,任罪恶感狠狠地啃蚀着他疼痛的心,他晓得,但他都不敢承受,因为那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扶起酒醉的辜雪侬,“你该休息了。”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好恨耿、好恨你……为什么把我要变成血族,我原本也像她一样天真无邪、令每个男人疼爱,而时间已经让我失去了这些找不回的东西,我能怎么办!?假装我还很天真吗!?”辜雪侬抽泣着任他扶起。
“你就是你,不需要矫饰还是会有人在你背后守着。”尚恩像半拖半扶她抱着她回房间,她真的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他细心地调好她的枕头,深情款款的眼神瞅着她精致的面容。
“尚恩……”辜雪侬蓦然地睁开眼,眼神恍若没有醉过一般清明,“你说……总会有人守在我背后,是你吗?”尚思正想颔首,她却又自我嘲弄地短笑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样,你像我的父亲,说要守候在我背后也是因为父性的关怀,完全不是其他的关系,是不是?”
尚恩的眼瞳全黯了下来,“小侬,你真的这样想吗?”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想?欺骗我自己还是有人爱的吗?”辜雪侬吃笑地摇头,“不可能的,我明白所有男人都只想要我的身体,但不可能付出真心。”
尚恩突然地吻住她自暴自弃的话语,辜雪侬惊愕了半晌,未如青涩女孩般地推开他,仅是愣愣地望着尚恩。
他缓缓地抚过她的唇,像承诺般地说出他最想说而一直未说的话,“小侬,我绝对不是你的父亲,从今天起。你会明白这一点的。”
终曲
总算挨过了三天的血吻,凌艾羽除了觉得自己的味觉有些改变,喜欢吃较生点的东西外,全然没有其他异样。但最近她已经习惯的垃圾味突然变得很强,耳朵也多了些嘈杂的声音,她晓得这是因为她已慢慢转变为血族人,感官较敏锐的因素,就算她要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翻垃圾,她也不会放弃掉她毕生最大的嗜好。
她抬头看了看耿震华,发觉西装笔挺的他真是帅呆了,倒耿震华有些紧张,像准备去见阎王似的,她为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地低头笑着。
“笑什么?”耿震华的口吻不太和气。
“很难想得到你也会紧张。”亏他是血族的族长咧!想起他在岛上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实在和现在的他很难联想在一起。
耿震华对她做了个鬼脸,“我还算普通人啊。”
“可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父母。”好好笑哦!都见过面了,现在还怕老爸会拿支菜刀出来追杀他吗?
耿震华脸上拉着笑脸,按下门铃等着凌家人来开门,果不其然还是最可怜的小弟被家人指使。凌睿尧长发飘逸地伸出一颗头,见了两人就笑开了脸,“哈,姐,你们这么快就决定结婚啦?恭喜,老爸和大家都等着你们那!”
“还有谁在?”现在白天时间,该上班的都上班去了,还有谁会在家?
“全部都有事,但是全部都在家。而且我偷偷提醒你一点,听到你们今天要来提亲,他们都很不高兴哦!”没受到老爸威逼的凌睿尧幸灾乐祸地说道,“你都看不到他们的鸟表情呢!一个个头上都快冒烟了。”
“老六,你在干么?”凌睿唐脸色铁青地瞪着门口的三个人。
“啊——”凌睿尧夸张地张大嘴,回头朝屋里走,“没事。”他拍了拍大哥高大的肩膀,“大哥,放轻松点,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凌、睿、尧!”
耿震华朝他未来的大舅子微笑,而凌艾羽则是满头的雾水,“大哥,你干么那么生气?”没道理啊!要结婚的人是她,大哥没事生什么气?
凌睿唐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迳自地回到屋里,“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