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其他的放进去。”凝秋拿起剩余的拼图归位。
他两三下便把十几片拼图瞬间填满,就独缺一角。
凝秋看著拼图,忽然哈哈地笑起来。“这下好了,竟然少了一片。”而且,还是少他们接吻的那一片。
雷浚可笑不出来,拼图最忌讳的就是少一片,他拿起盒子又检查一遍。
凝秋笑倒在地上。“哎哟——不晓得什么时候掉了?”
笑了一会儿,她才发现雷浚还在寻找那失落的一片,她不禁坐起身,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别找了,说不定在我三年半前拿出来拼的时候就掉了。”当然啦!也说不定是刘嫂的可爱孙女将它给吃到肚子去了,这会儿已经变成……嗯,有机肥料。
“拼图不能少一块。”他很执著的说。
凝秋叹口气。“可它就是少了一块嘛!这样好了,我再买个新的给你。”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似的。
雷浚没说话,只是瞪著少了一块的拼图;像在思考该拿它怎么办,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形,这让他有些精神紧绷。
“雷浚。”她跪坐在他的身侧,用力将他顽固的脑袋扭过来,两人四眼相对。
她想了一下该说什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学长了吗?”
他不解。
她朝他眨眨眼。“因为他送我少一片的拼图。”
他看著她,嘴角微微牵扬。
“这是不是很不可原谅?”她弯起两片柔软的唇,唇角漾笑。
他颔首。“拼图不能少一块。”
“这触犯了、送礼原则。第一条!也是最大的一条举凡缺一块、缺一角、缺一条、缺一支、缺了……换你说。”
“缺一片。”他立刻接话,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她的话上。
“没错,举凡这种不完整的礼物,是绝对不能送的,这是最大的侮辱行为,最重可判宫刑,课以一亿罚金。”她朗诵似的说。
他扬高嘴角,眸子带笑。“宫刑?”他挑眉。
她高傲地点头。“这是对男人最大的惩罚,但也是一种神圣的惩罚。”
“神圣?”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知道史记吧?它可是宫刑下的神圣作品,司马迁就是在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才能完成这部流传千古的作品。”她将下巴抬高,宛如执著教鞭的女老师。
他的笑容再次加大。
“哈哈——”她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真是佩服自己瞎办的功夫。
他听著她宛如天籁的笑声,整个人开始放松下来…不只是身体放松,连心也跟著飘起,他瞥向那少一片的拼图,却发现它不再让他烦躁、不再让他紧绷,也不再让他困扰。
他的目光移回她的脸上,她灿烂的笑容让他微笑起来,他看看拼图,又看看她,忽然倾身在她的上唇亲了一下。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彷佛在瞬间变成腊像,连嘴都还来不及闭上。
雷浚稍离她的唇五公分,微笑地又在她的上唇印下一吻。
她终于有了反应,她闭上张著大大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像牛眼一般大。
“雷……”
他的唇覆上她的,令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口中。她眨著睁大的眸子,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肩,但他没有移动,当他的唇舌开始探索她时,她只觉得全身绷紧,就要推开他时,却发现自己好像还能接受,不像以前学长亲她时那种浑身不对劲,而且很尴尬的感觉。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肩上磨踏了一下,睫毛眨了眨,感觉他的气息围绕在她的四周,她再次眨眨眼,手指揪了一下他肩上的衣服,开始感觉体内有股热气慢慢往上升。
雷浚喘著气离开她的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她,或许是因为他一直看著那少一片的拼图——接吻的拼图——然后,他就突然有股冲动……
不!不是。他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因为那时他有著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感动跟满心的喜悦不知要如何表达,所以,他顺从自己的本能、顺从心的驱使,他想碰触她、想靠近她、想感觉她,所以,他亲了她……
凝秋眼神迷蒙地注视他,努力让脑袋恢复运转,她刚刚……刚刚要说什么话去了……
雷浚则依旧注视著她鲜艳欲滴的双唇,抬手轻滑过她的下唇,再次倾身吻住她。
凝秋的双眼更加朦胧,她这次甚至忘了要推他。她闭上眼感觉他温柔的吻,双手勾上他的颈项;雷浚动情的拉近她,加深他的吻,凝秋则喘息著抱紧他,跪坐在他的双腿间。
良久后,当他终于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不休,他专注地凝视她,彷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他的手覆上她的脸,抚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她的唇,他是这样地小心翼翼,深怕碰碎她。
凝秋注视著他深邃、幽黑的眼,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他轻轻滑过她总是带笑的嘴角,他的唇尾随而来,柔柔地亲吻她总是扬起的嘴角;他的拇指拂过她细致的耳垂,她垂下眸子,感觉到他的呵护,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抱紧他,十指紧揪著。
他将她揽入怀中,脸庞埋首在她的颈间,脸颊贴靠著她,他的心祥和而宁静。
时间缓缓流逝,没有人开口。
又过了三分钟,凝秋才轻咳一声。“雷浚?”
“嗯!”
“我的脚麻了。”
第九章
“朋友守则一,不能接吻、不能接吻……”凝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脸孔渲染著粉红。“不能接吻……啊——”
她烦躁地将自己丢到床上。
“你已经犯过一次愚蠢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这是经验法则。”她对著天花板斥责道。
可是雷浚不一样!天使跑出来解救她。
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恶魔也蹦出来搅局。
“哦!他的嘴巴可不一样。”凝秋呢喃道,随即尖叫著拿抱枕盖住自己的脸。“天啊!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嘴巴不一样。恶魔坏坏的提醒。
“闭嘴、闭嘴、闭嘴。”她大叫著将自己埋在床单里。“天啊——我发春了……”
一分钟后,她抬起头大声喘气。老天!她差点因窒息而死。
“我要想个办法才行。”她翻过身看著天花板。“想什么办法才好呢?”
她拧著眉心,清清喉咙,开始说道:“雷浚,那是一个错误,我们必须及时导正……
天啊!我竟然用了导正两个字?听起来跟导航飞弹一样深奥。好!重新再来。雷浚,你知道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因为掺入了男女情爱而变质,相信我,我有一次很不好的经验……“
她忽然弹跳起来。“等一下、等一下,先写下来,免得忘了……”她急忙抓了纸笔又跳回床上,迅速地写下刚刚的话。“我有一次……嗯……很不好的经验,所以你相信我,从朋友变成情人是行不通的……嗯……”她咬著笔头思索。
“至……至于那个吻……嗯……我们就忘了它……呵呵呵!好假——”她呻吟著。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哩?”她倒在抱枕上。
她还记得接完吻后的尴尬气氛,嗯……严格来说,是她觉得尴尬,雷浚则浑然未觉,迳自一脸温柔地看著她,接下来,当她把麻痹的双腿伸直后,他又……嗯……亲了她两次,而她竟一次都没阻止,如果不是她赶忙逃跑,说不定他们会继续亲下去。
当然,其实这根本不能怪她,因为她的脚麻了,根本动不了,可这微弱的藉口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可耻、可耻、可耻——”她气愤地挥舞手臂。“我已经让欲望掌控了我的心灵——”
“姐?”诗语站在门口,瞪大双眼,下一秒,却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你在说什么?”她一上来就听到关于欲望与心灵的对话,令她印象非常深刻。
凝秋呻吟一声,再次拿起抱枕捂住脸。
“什么欲望?什么欲望?”诗语跳上床,压在姐姐的身上。“你偷看A片?”她难掩兴奋。
“比那还惨。”她叹口气。
诗语想了一下,尖叫道:“你有性经验了?”
凝秋拿下枕头打她的脸,火道:“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我跟谁啊?”她涨红脸,脑中忽然浮起雷浚的脸。
“啊”她脑袋混乱的叫喊著。“我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来救你。”诗语忽然跳起来,手掌打上她的头顶,像在演武侠片似的。“封住你的天灵盖——”
“哎哟……”凝秋吃痛一声。“你干嘛啦!”她仰头瞪她。
诗语调皮地说:“武侠剧都嘛是这样演的。”
“我都快烦死了,你别闹了行不行?”凝秋差点使出狮子吼。
“这么凶!”诗语皱皱鼻子,嘟著嘴说:“人家可是好心来通知你,陈大哥来找你。”
凝秋睁大眼,学长?
“哦——对了。”她下床,想起雷澈说过学长今天会来找她的事,她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清楚。
“唉!真无聊——”诗语躺回床上,忽然痛叫一声。“什么东西?”她拿出身下的笔跟纸。
“写了什么?”她将纸拿正,念道:“雷浚,你知道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因为掺入男女情爱而变质,相信我,我有一次很不好的经验,所以你相信我,从朋友变成情人是行不通的,至于那个吻……”
“吻?!”诗语怪叫了一声,随即咯咯笑出声,而后愈笑愈大声。
她终于弄懂关于“欲望”跟“心灵”的深层对话了。
“你喜欢雷浚?”
“这跟我喜不喜欢雷浚没有关系。”凝秋勉强压制住激动的语气,但涨红的脸已显现出她对此话题异常的敏感性。
“当然有关系。”陈童伟皱起眉。“如果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他——”
“我不接受你是因为我们已经不可能,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凝秋在前院来回踱步,拚命想冷却怒火,不然,她说不定真的会在他的脑袋上打出一个洞来。“有些事情、有些人,是错过了就再也不能重来的,尤其是感情,时间、空间、人生的历练都不一样了,不是你说我们再来一遍,就可以再来一遍的!这是人生,不是在拍电视、电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无法理解,不是吗?”
陈重伟没说话。
凝秋叹口气。“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扬起一抹苦笑。“什么是我想要的?如果我真的清楚,就不会把一切搞砸,我去了美国,却失去了你,也失去了Jenny……”
“但是,你拿到了学位。”她打断他的话。“这是你当初的梦想,不是吗?到国外念书、增广见闻、看看外面的天地有多大……至少你实现了这部分的梦想,不是吗?”
他注视著她。“当年你没有开口留我。”
凝秋诧里一地看著他,两秒钟后,她才吐出一句,“哦——老天……”别告诉她他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如果你留我——”
“拜托——”她举手阻止他发言。“天啊……”她一手擦腰、一手支著额头走来走去。
“我对你究竟是什么?凝秋。”他问出问在心里已久的话。
她仰天长叹,整理一下紊乱的思绪后才道:“出国是你的梦想,结果,你告诉我我应该阻止你;倘若我真的留下你,而你却在多年后怪我绊住你,折了你的羽翼,那我该怎么办?”她牢牢的望进他的眸子里。
“没有人可以知道未来是怎样,学长,人常常想重来一次,好做不同的选择,但那个选择的结果会比原来的更好吗?我们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因为时间不会从头来过,所以,请你不要再想这些,好好的活在现在才是真的。”她真诚地说。
“我了解你的意思,只是,有时回头想想过去的事,我发现你好像从没在意过我,以一个情人的身分。”他嘲讽地说:“你是那么镇定的接受我去国外念书的事,接著又很镇定地接受我变了心的结果,你甚至没有试著挽救我们的情感……”
“变心的人是你。”她提醒他。
他叹口气,无奈的说:“我知道”
“半年。”她提醒他,正确的说是半年后她知道这件事,但不晓得他到底偷瞒了她多久。
他只能叹气。“她寂寞、我也寂寞。”
她颔首。“嗯!很好的催化剂。”
“你就别馍我了。”他苦涩的抹了一下脸,神情显得有些狼狈。
“我是开玩笑的。”她微笑著挥挥手要他别介意。
他凝视她。“可你乾脆的说分手,却真的伤了我的心。”她从没试图做过挽救爱情的动作。
凝秋翻翻白眼。“变心的人是你耶!”
“我知道,我是说……”
她举起手止住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是一个简单的人,复杂的爱情我谈不来,也不想谈,对我来说,爱情的天地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
他长叹一声,换个话题。“你在意过我吗?我是说,以一个情人的身分。”
“我当然在意你,我是说在当时,但或许构不著你所说的标准,那时,我还忙著将你重新定位,你知道,从朋友变成情人。”
当时的她很天真,但现在不了,感情的事是无法强求的,有时候,朋友就只是朋友,无法变成情人,当年的她不明白,总觉得她与学长之间缺少了什么…但却不清楚少的是什么。
如今她知道了,就是热情!她对学长没有男女间的热情,但她对雷浚有……天啊!别来了,别又想到雷浚……
“我知道。”他微笑著说。“有一次我要亲你,你却把我推开,害我的头撞出一个包出来。”
凝秋捂住脸,呻吟一声。“天啊!别提这个了。”她今天不想再碰触任何有关接吻的话题,那只会不断地让她想起雷浚。
“你跟我,或是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少都还是会有所保留,但你对雷浚似乎是敞开心胸……”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他很真,不会伤害人。”能与雷浚在短时间内变成好朋友,是因为他跟一般人不一样,她不自觉地就想帮助他、亲近他,如果他是一般的男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