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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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红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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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崔红豆和她师兄一起去探监。监狱内肮脏无比,到处传来犯人的呻吟声,听得她的心都寒了起来。
  不晓得冠勤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尽煎熬?
  她一面祈祷他仍旧完好如初,一面努力寻找他的影子……终于,她看见了他,且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出来。
  “冠、冠勤!”她冲到他的面前蹲下,隔着圆粗的木条抚摸他的脸。她的爱人脸上都是伤痕,不难想像他的身体一定更多。
  “红豆?”衣冠勤张开被打肿的眼睛,试着从细缝中分辨她的影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哭得柔肠寸断。“要是我早一点答应……要是我早一点答应,你就不会被关了。”明明就斗不过人家,还要硬撑。
  “你胡说些什么,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他握住她的手摇头。“是我自己得罪汪少卿,与你无关……他怎么会在这里?”
  衣冠勤这时终于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崔红豆的师兄。
  “是他带我来的。”她深吸一口气回道。“相思被勒令必须远离牢房,我没办法,只好找他。”
  “可是他并非官府的人,怎么可以带你进来?”衣冠勤十分疑惑,渐渐感到不对劲。
  “因为,他现在是汪少卿最看重的人。”眼看着瞒不住了,崔红豆只好照实说。“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帮你找的那个‘鲤鱼龙穴’,现在正被汪少卿托我师兄布的‘水漱格局’克住。原本我以为可以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没跟你说,没想到我根本无法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件又一件不幸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说穿了,是因为她自私。她怕他一旦知道她没弄好他托付的事会不再喜欢她,因而一瞒再瞒,直到事情完全爆发为止。
  “对不起,冠勤,对不起……”她没资格乞求他的原谅,只能用泪水表达她的遗憾,衣冠勤却已经呆了。
  他最近所遇见的倒霉事,都是因为他父亲的风水没弄好,有这么玄的事吗?
  “别哭了,红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运。“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福薄。”他曾听人说过,就算是再好的墓地,也要承受的人福分够才行,他的福分显然不够。
  “冠勤……”他越是体贴,她越是难受。
  “我已经说了,别再哭,我不怪你。”他真的不希望她自责。“只是我不明白,你师兄为何要联同汪少卿对付我,是因为钱吗?”说这话的同时,他瞥了只相隔他们几尺远的男子一眼,换来一个同样锐利的跟神。
  “不是。”若为了钱还好办。“是因为我。”
  “你?”衣冠勤不了解。
  “嗯。”她苦笑。“他说他喜欢我,并用这件事来要胁我,只要我肯跟他离开金陵,他就会放你出去。”
  “不,你不可以答应他!”她绝望的表情让衣冠勤不由得慌了起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虽然相思已尽快赶去京城,但她怕来不及。
  “你可以拒绝他的要求。”他握紧她的手,要她别怕。
  “冠勤!”她还想再多说什么。
  “如果你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去换我的自由,就算我活着,也不会过得快乐。”他就是不要她牺牲。“还记得那天我告诉你的话吗?”
  她点头。
  “我没有抛弃你,红豆,你也不要抛弃我。”
  是的,他没有抛弃她,在千钧一发之刻,他想起她的容颜,因而毅然决然当众悔婚,惹来今日麻烦。
  他没有抛弃她,她比谁都清楚。
  在他们的心里面,他们从未放弃过彼此,曾一起许下过诺言,今生今世都不离开对方,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可是……”可是她不要看他被处决,汪少卿一定会想办法定他的罪,加重他的刑罚。
  “你千万不可以答应厂衣冠勤更加握紧她的手,怕她一时想不开。”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崔红豆的师兄临时插进他们的对话,伸手就要带走崔红豆。
  “放开她!”衣冠勤怒吼。“你没有资格碰她——”
  不晓得是因为太过于激动、还是因为太多天未进食的关系,衣冠勤的老毛病居然选在这个时候发作,眼神逐渐呆滞起来。
  “冠勤……”崔红豆捂着嘴,惊骇地看着他苍白的皮肤和满头大汗,知道他的病就快发作。
  “你的药、你的药呢?”她手忙脚乱地摸他衣服的口袋,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
  “走吧,时间到了,不能再待了。”她已经够着急了,崔红豆的师兄还在拉她,硬要将她拖离现场。
  “红、红豆!”衣冠勤痛苦的伸出手,趁着意识尚清楚前呼喊她的名字。“不要抛弃我,不要……”
  他的声音是如此痛苦,每一次呼唤都让她痛彻心扉,每一个字都盘据在她的心头。
  我没有抛弃你,你也不要抛弃我。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告诉她,爱他的方式不只一种,她若真爱他,应该要更有勇气。
  “原来他还有这个毛病,真有趣。”看穿衣冠勤脸上的变化,崔红豆的师兄突然冷笑。“你也晓得他这个毛病吧,再不想办法他就会死。”会先疯狂,然后突然倒下,最后翘辫子。
  想到衣冠勤居然带有这毛病,崔红豆的师兄不禁得意的大笑。
  崔红豆愣愣的看着她师兄,她知道他的心肠不算好,但没想到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不过,至少她师兄说对了一件事,再不救他,他就会死。但他不会死的,她知道怎么救他。“给他糖……”
  她先是小声的哀求。
  “求求你,叫人给他糖!”
  而后她狂吼,她师兄这才注意到她的举动,止住笑意问她——
  “我如果按照你的话给他糖,你就会答应我了吗?”崔红豆的师兄并不介意做一个小人,只要能达成目的,怎么卑鄙都行。
  “我答应。”同样地,只要能救衣冠勤一命,她什么都答应。
  “好。”崔红豆的师兄,不疑有他的要狱卒快点去拿糖来,这才救回衣冠勤一条命。
  “别忘了你刚刚答应过我的话。”确定衣冠勤安然无事,崔红豆的师兄提醒她方才许下的诺言。
  她点点头,心里想的是更早之前,对衣冠勤的承诺。
  爱人的方式不只一种,她若真爱衣冠勤,应该要更有勇气。
  她决定了!她绝不轻易放弃和衣冠勤的爱情,她要上灵山找她师父,请师父下山帮她解危!
  尾声
  高耸的灵山终年被云雾围绕,即使在盛夏,也难得拨云见日,更甭说是寒冬。
  然而,在这一片雪白之中,仍是有人在此结庐而居。只见庐内且燃烧着旺盛的柴火,主人皱着和外头一样白皑皑的眉头,低头垂看跪在他眼前的女弟子。
  “师父,求您老人家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弟子无能,实在破解不了师兄布的局。”决心摆脱威胁,崔红豆果然上山来找师父解围,跪在地上求她师父一定要帮她。
  留着一脸雪白长须的老人,也就是崔红豆的师父,先是透过木窗仰望天际,后叹了一口气。
  “造孽。”老人长吁。“当初要你们审慎立誓就是为了避免今日,想不到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怪就怪他不该同时收留不同性别的弟子,导致今日为情神伤。
  “对不起,师父。”崔红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年她立誓时并未料到日后会动情,更想不到她师兄会喜欢她。
  “罢了!”她师父摇头。“也许这是上天给你的考验,测试你有没有能力当一名称职的风水师,如今看来……唉!”
  老人失望之情全写在脸上,令崔红豆更加惭愧。
  “对不起,师父,真的很对不起……”想起自己竟令师父如此为难,崔红豆的眼角禁泛出泪来。
  “起来吧!”不忍心见爱徒如此受苦,老人要崔红豆起身。“你辜负对上天立下的誓言,上天自会在适当的时间给予惩罚,现在我反而比较担心更儿。”
  “师父您担心师兄?”正从地面起身的崔红豆不解,她才是受害人,她师父怎么反而关心起她师兄来?
  “不错。”老人还是叹气。“你以为咱们学这一行就能为所欲为,违反天意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风水玄学,本是助人,可这又牵涉到福分的问题。不是所有命格都能承受相同的穴,同样地,穴一旦成形,若硬要以风水布局改变其原有的气,布局之人必须承受严重的后果,我担心更儿承受不起。”
  何况“鲤鱼龙穴”乃是难得一见的好穴,今日能被红豆发现,表示它跟衣冠勤有缘,更儿硬是筑水濑穴破之,实在不智。
  “师父的意思是……师兄可能有生命危险?”崔红豆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她并不想害她师兄。
  “这也没办法,谁要他造孽?自做自受!”她师父摇头。“看来师父只好跟你下山一趟,破解你师兄布下的水濑穴。”希望为时不晚,还来得及救他那个为情发癫的笨徒弟。
  “可是……”崔红豆左右为难,一方面不希望她师兄受伤害,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顾虑衣冠勤。
  结果她师父倒是比她干脆,什么话都没说,便收拾了个简单的包袱,跟随崔红豆下山,直奔被克住的“鲤鱼龙穴”。
  一到达目的地,她的师父先是观察了一下崔红豆所布的局,再移至另一边观看他另一名弟子筑的水濑穴,算计了半天,才破口大骂。
  “混账!”这一句话,他是骂给崔红豆听的。“你到底都在我那边学了些什么回来,为何连棺木摆错位置都不知道?”
  “我弄错位置?”崔红豆闻言非常惊讶,她明明有仔细计算过……
  “我问你,鲤鱼出自于何处?”她师父很生气。
  “嘉陵江……”她嗫嚼答道。
  “嘉陵江在哪一个方向?”她师父紧接着又问。
  “在西部……”
  “对,正是在西部。”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你自己仔细瞧,看你把棺木摆在哪一个方向?”
  仔细追究,原来她把棺木摆错了位置,本应朝西的棺木,却让她糊里糊涂地摆到了完全相反的干位,错倒了阴阳!“
  “现在你已经知道错在哪里了吧?”她师父猛摇头,而,崔红豆则已经呆了。
  “水濑本就克鲤鱼,加上你又摆错棺木,座落死位。而相反地,你师兄布布的水濑穴不但格局佳,且座落北向良位,恰正兴旺,难怪衣冠勤会接二连三的出事。”要不是鲤一鱼龙穴本身的灵气太强,恐怕他早死了。
  “那……那有没有破解的方法?”崔红豆一点也没想到衣冠勤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一场,完全是因为她摆错棺木的关系,因此紧张得不得了。
  “以形移形!”她师父肯定的答道。“凡墓穴风水之法,都是取其道形成天格,因此外表不宜改变,但我们可以依阴阳五行的办法,改变棺木的方位,将其置于生门。一生则百旺,如此一来,鲤鱼穴的灵气便会逢生而大旺,水濑穴纵使再凶猛,也抵不过这旺盛的灵气。”
  旺不敌生,更何况若论穴位,鲤鱼龙穴本来就优于水濑穴,差别只在于布局之人手段的高低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动手更换棺木的位置。”崔红豆已经迫不及待想马上更正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好是好,只是……”老人的眼中有半刻的犹疑。
  “只是什么?”都已经知道怎么破局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是如此一来,你师兄可能会立刻遭到报应。”他实在不愿意见到他辛苦培植的一个人材,就这么被天收了。
  在崔红豆师父摇头叹息,动手移动衣家棺木的同时,坐在汪家大厅悠闲喝茶的崔红豆师兄,正与汪少卿谈得愉快。
  “这次衣冠勤的事,多亏姜公子高明,助我汪家移坟,又建了座水濑穴将衣家的鲤鱼龙穴克得死死的,老夫真是万分佩服。”汪少卿对崔红豆的师兄很满意,要不是他帮忙,恐怕到现在还整不到那个姓衣的家伙。
  “好说。”姜绍更淡然一笑。“承蒙汪少卿看得起在下,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崔公子客气了。”汪少卿也跟着笑。“像姜公子这样的风水人才,我敢说全金陵——不,是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我看你干脆留在金陵开业,老夫保证你一定生意兴隆!”
  汪少卿这可不是客套话,他见过的风水师也不少,却从来没看过一个像他这么神的。
  “哈哈哈!”
  姜绍更和汪少卿一起笑开,他压根儿没想到要留在金陵,只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带着崔红豆一块儿走,做一对神仙眷侣。
  只可惜,他万万没料到事情起了变化,和汪少卿的笑声还没消失,厅堂外头就传来不幸的消息。
  “老爷,不好了,听说衣冠勤给人放了!”汪家的总管跌跌撞撞的跑进厅里,嚷得一震天价响。
  衣冠勤居然教人给放了,怎么会?
  “这消息你是打哪儿听来的?”汪少卿气极败坏的起身,脸色胀红。
  “回老爷子的话,是听衙门的人说的。”总管说。“刚刚府尹大人才派官差来通报,说是甄相思手拿一纸内阁首辅张大人的亲笔信函,要府尹大人放人,府尹大人没敢拖延,立刻就把人放了。”
  “又是张居正那老头!”汪少卿一听阻挠他计划的人竟是现今的内阁首辅,更加生气。
  “就算他贵为内阁首辅,也不能干扰我大理寺的运作啊!”何况这里是应天,不是首府顺天,他凭什么插手。
  “启禀老爷子,这还不算什么。”汪总管还有更坏的消息。“我听说那甄相思不但拿到张大人的信函,同时也找到您安排放置假药的人证,恐怕您安排嫁祸的事,现在已被张大人知道。”
  总管此话方落,汪少卿的脸立刻变得面无血色。张居正的手上现正握有人证,那不就表示……他的前途完了吗?
  “糟了、糟了!”汪少卿颓然跌入座位中。“老夫素来与张居正不合,这下子完了……”
  大祸临头,汪少卿只能掩面哭叹,在一旁的姜绍更则是始终冷眼旁观,脑筋转得飞快。
  什么样的因缘巧合,可以使情势一夜之间起这么大变化?除了甄相思的助力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因素,莫非——
  摊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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