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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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红豆-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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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冠勤面无表情的抱胸看着一头热的她,和那一堆可以把人压垮的大小工具,不明白凭她一个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弱女子,怎么有办法将它们背上山。
  “你看好了。”崔红豆义愤填膺的要他看清楚。“何谓龙真、龙假,罗盘自然会告诉你。”她边走边测方位,衣冠勤只得也跟着走。
  “如果这地方是主山,地气会不同,罗盘的指针会——”
  山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崔红豆的话还没能说完,刚伸出去的右脚不料踩空,整个人落下山崖。
  “救命!”
  惊慌之余,她手忙脚乱的胡乱抓,不期然地抓到一双手和庞大的身躯。
  “该死。”不只她倒霉,衣冠勤也连带被她扯掉了平衡,和她一起坠落。
  “闭上眼睛,不要看地面。”他用手遮住她的眼,并以整个身体保护她,直接先承受摔落地面的重力。
  砰!
  不晓得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说他们倒霉。他们竟安然无恙的掉落在一片广大的枯叶堆上,没受什么伤。
  确定平安无事后,崔红豆扳开衣冠勤的手察看眼前的状况,发现情形好的只有她一个,衣冠勤可没她走运,后脑勺上撞了个包,疼得半死。
  “你不要紧吧?”瞥见他痛苦的表情,崔红豆下意识的甩甩肩上的包袱,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摸了半天才发现——
  “包袱掉了!”这可惨。“我的家当全在里头,怎么办?”现值秋末入冬之初,她御寒的衣服全在里头,她一定会冷死。
  她呆愣的看着他。
  “别问我,我的也掉了。”他拍拍弄脏的衣服,起身道。“看来,今天晚上会很难挨。”他们并不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许可以想办法爬上去。
  “依我看,可能有另一条路可以直接绕出去,只是要找一下。”看穿衣冠勤脑中的思绪,崔红豆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仿佛早巳习惯这类突发状况。
  “你居然一点都不紧张?”衣冠勤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今天晚上我们可是要在野外过夜。”一般女子遇到这种状况早就吓晕了,她却还在嘻皮笑脸。
  “习惯了。”她又耸肩。“反正只要不遇见狼,我都不怕。”寻龙的人难免会在野地过夜,习惯就好。
  衣冠勤却是沉默了好久。
  “你……经常像这样一个人在山上到处乱跑,没人陪你?”这话他说得有点不可思议,半带谴责的味道,引来崔红豆强烈地抗议。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人陪?”她嗤之以鼻。“而且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风水师耶!身为风水师,上山寻龙是很正常的事,干嘛这么紧张!”
  崔红豆不懂他干嘛突然这么关心她,衣冠勤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到她一个人可能面对的危险,就没来由的一阵焦躁。
  “我去找看看有什么吃的。”为了摆脱这股不合理的情绪,他急着想离开她冷却一下。
  “我也去。”她不懂他干嘛突然改变口气,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衣冠勤回头看了她一眼,正想要阻止她,却在最后一刻放弃。
  “随便你。”他径自掉头。“你爱跟就跟。”
  好奇怪的人,她也要吃饭啊,干嘛凶巴巴?
  崔红豆朝他背后狠狠做了个鬼脸,才刚要跟上,不期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师兄送我的罗盘!”一定是摔下来的时候给掉了,怎么办?
  衣冠勤的背脊,因她这突来的呼喊而倏然僵直,喘了好几下才掉头冷冷地问:“什么罗盘?”他的口气不怎么愉快。
  “就是我刚才用来测量方位的罗盘啊!”她快急死了。“我刚刚跌下来的时候弄掉了,那是我师兄送我的,不能丢。”那个罗盘超好用的,是她师兄送她的临别赠礼。
  “掉了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他的拳头不知不觉的握紧。“我相信一个罗盘用不了多少钱,大不了我买一个新的赔你。”他绝对买得起。
  “不行!”她坚决的摇头。“我不能换。”
  “为什么不能换?”他的拳头握得非常紧。“你那么喜欢你师兄?”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肯要新的罗盘。
  衣冠勤用着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凶狠口气质询崔红豆,只见崔红豆呆愣了一下,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她笑出眼泪。“谁告诉你我喜欢我师兄啊,那个人一定是笨蛋。”
  她说得他一脸尴尬,却也令他稍稍舒开了紧握的拳头。
  “你不是因为喜欢你师兄?”他不解。“那你为什么坚持一定要那个罗盘?”害他以为……
  “当然是因为它好用呀,笨蛋。”她大胆的跟他开玩笑。“我师兄送我的那个罗盘,是他自己特制的,有四十层那么多哦。”市面上在卖的罗盘一般只到二十五层而巳。
  崔红豆很开心的跟他解释罗盘的种类,他先是耐心听,后极不好意思的转头。
  “我去找吃的。”该死,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精神紧绷。他该关心的是能不能依照计划行事,而不是关心什么他妈的罗盘。
  “我说了,我也要去!”崔红豆紧跟着他,一半是好奇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一半是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因为她突然发现有人陪真好。
  闭上眼睛,不要看地面。
  方才的惊险画面忽地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当时她真的害怕极了,要不是他用身体护着她,又贴心地蒙住她的眼睛,她肯定会尖叫。
  思及此,崔红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愫闪过。
  “这种果子可以吃,你吃吃看。”当她正为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困扰时,衣冠勤适时伸出手来,递上果子。
  她看看躺在他手心上的红色果子,又看看他,本应该伸手接过那些果子说谢谢,却教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恐慌打乱了阵脚,胡乱地扯着眼前及胸的树丛,仓惶地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我这里也有。”她拔起身旁看起来外表长得很像的果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嘴里送。
  “等等,那不能吃!”衣冠勤飞快地伸手阻止她干出蠢事,结果来不及。
  没办法,他只好拉过她的身体,双手分别握住她的手腕,复上她的嘴。
  老天,他、他在干什么?
  崔红豆被他突然复上的嘴唇吓到不由自主地把嘴张开,他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转身并拍她的背,逼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砰砰砰!
  连续三个重击,崔红豆被衣冠勤拍得头昏眼花,不要说是果子,就连胆汁也快被拍出来,更何况他这么用力。
  崔红豆原以为已经没事,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她整个人竟又被转回去,面对同样温暖的嘴唇。
  她的眼花了,表情也呆掉了,无助的灵魂只能跟随衣冠勤流窜的唇舌飘浮,一直到他愿意喊停为止。
  “你、你在做什么?”顶着红肿的嘴唇和急促的呼吸,崔红豆在他停止吻她后问道。
  “帮你把残余的毒汁和籽吸出来。”他呼吸不甚平稳地回答她的问话,手心上满是白色的籽和红色的汁液。
  “你吃的那果子有毒。”他进一步解释。“它和我拿的果子看起来很像,可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品种。”
  “我懂了,谢谢你。”说不出是放心还是失望,崔红豆勉强地笑了笑,假装没事。
  “好说。”松开手中的籽粒任其滑落,衣冠勤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一点也不像是刚热吻过的人。
  崔红豆觉得有些尴尬,骂自己想太多。人家不过是想帮她,她干嘛胡思乱想,让自己为难。
  想通了以后,她立即转变态度,变得既轻松又活泼,到处寻找起火用的枯树枝。反倒是衣冠勤变得异常沉默,脸色越来越阴沉,弄得到后来她终于受不了,忍不住抗议。
  “停!”她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决心让气氛活泼些。“我不晓得你在不高兴些什么,但我希望能马上停止这种状况。事实上,我希望能和你交朋友。”经过了这七、八天的相处,她发现他除了个性怪异了点外,其实人不坏。
  “朋友?”听见这名词,衣冠勤瞥了她一眼,表情更趋冷淡。“我不知道我这个‘奸民’居然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你吓坏我了。”他提醒她自己曾说过的话,说得她,的脸好红。
  “我承认我说你是‘奸民’,可我也说过不帮你,但我现在还不是帮你了,你干嘛这么计较?”她是听信了外头的传闻,那又如何?谁叫她那么富有正义感,她也没办法呀!
  “哼。”衣冠勤掉头回避她理直气壮的解释,很难对自己说明,为何平时不以为意的批评,由她嘴里吐出会特别伤人。
  没想到这时崔红豆跑过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你看吧,你就是这样。”
  她居然不经他的同意便捏住他的脸颊。
  “永远一副僵尸的表情,难怪没有朋友。我打赌你一定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她是不知道他的交友情形啦,但她敢大胆推测,他的交友录上铁定挂零。
  事实上,她猜对了,他的确没有朋友。倒不是因为不擅交际,而是儿时的遭遇再加上之后的人生,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就交不到知心好友。
  而今,她却口口声声说要当他的朋友,可能吗?
  他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她有他见过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有他在一般女子身上看不见的大胆自然。他们之间的差异岂止是天和地,然而,他对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
  他很想对她这么说,可不晓得怎么搞的,他说不出口,无法在她热切的眼神下畅意说出,只好以行动逃避。
  他退后一步挥开她的手,她再跟进,仍是掐住他的脸颊不放。
  “我要跟你做朋友。”
  这回他终于见识到她的固执。
  “你不说好,我就像这样掐着你的脸一辈子,直到你点头。”她有些皮,有些欠揍的赖定他,终于激起他冰冷的笑意。
  “你可不要后悔。”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终于点头。“当我的朋友,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希望到时你不会急着想逃。”衣冠勤淡淡地说道,崔红豆的眼睛泛出感动的泪水。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她高兴得快跳起来,连忙用手背抹去眼角上的眼泪,更加兴奋的往下说:“好,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我们应该多说点对方的事,更加认识彼此才对。”才过了第一关,她紧接着闯第二关,果然立刻被挡下。
  “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妮子未免也太得寸进尺。“我的人生很无聊,不需要了解。”谈到比较敏感的那部分,他的脸立即又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表示他不想提。
  “才怪,我的比你还无聊,我都想讲了,你怎么可能无话可说?”她再一次捏住他的脸颊耍赖。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啦!”她还是使出老方法纠缠他,衣冠勤东躲西躲。“拜托嘛,我真的很想听。”
  他的躲功厉害,她缠人的功夫更是了得,衣冠勤躲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反制的方法。
  “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你先讲。”他边打太极拳边捡今晚要用的柴火。“等你无聊的人生说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的过去。”那还得视她说得精不精彩而定。
  “小气!”崔红豆当着他的面做鬼脸。“既然你那么谦虚,”其实是狡猾。“那就由我先开始,你听好了。”
  她接着咳了两声。
  “我叫崔红豆,打小生长在金陵,一岁的时候没了生母,因此没机会有任何弟弟或是妹妹。我爹由于是一名风水师,整天帮人上山下海寻龙,所以没空续弦找继母照顾我。满五岁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间,帮我爹找到一处正穴。我爹因此认为我有天分,把我交给灵山的一位老师傅尾随他学习风水,直到三年前我爹去世的时候才下山——”
  “你口中的师兄,想必也是那位老师傅的徒弟喽?”衣冠勤忽然出言打断崔红豆。
  “嗯,师父就收我们两个徒弟。”她回看他一眼,奇怪他怎么那么在意她师兄。
  衣冠勤耸耸肩,不打算向她解释他的想法,她只好继续。
  “然后,我今年二十一岁,仍旧继承我老爹的事业,住在那栋破房子里,这就是我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报告完毕。”
  “你今年二十一了?”听完了她做的简报,衣冠勤面露吃惊表情。
  “是啊!”他干嘛那么惊讶?“有什么不对吗?”
  她看看自己,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可别说她像小孩。
  衣冠勤摇摇头,她虽然长得一张娃娃脸,可他绝不会把她当成小孩,尤其是她的嘴唇,鲜红得教人想一口咬下,吞进肚子里。
  “好啦,该你了。”既然他摇头,就表示她的长相没有问题,还算合格。“你答应我等我说完自己的生平,就要说你的过去,不可以耍赖哦!”就怕他又要来拖延那套,男人不想请话的时候都来这一招。
  崔红豆热切的望着他,衣冠勤再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的眼神,或许跟周围的气氛有关。
  “生完了火再告诉你,我不想冻死。”
  把自己的失常怪罪给日落染红的云彩,衣冠勤抱起捡好的树枝堆成一堆,熟练的生火,而崔红豆只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火都生起来了,他才发觉这不是气氛的问题,是他自己想说。
  “你想听哪一部分?”深深地叹口气,衣冠勤坐在火堆前瞪着火堆发呆,俊美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柔和,也分外迷人。
  “全部。”她在他对面坐下,窥视他的表情。“我很贪心,尤其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你是怎么当上奸民的?”传言他十岁开始就在海上混,一直到十六岁才下船。
  崔红豆这个问题很无礼,可她就是这么直接,连转个弯都不会。
  闻言衣冠勤不自觉地勾起嘴,或许他就是喜欢她那份直率,所以才无法像对待别人那样地冷眼对她。
  将目光定在跳动火焰中的某一点,衣冠勤开始说了。故事回到最初的原点,他上船的那一天。
  他说:他生长在一个东南沿海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子叫“少安村”,村子的命运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少有宁静。
  他说:他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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