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知羞愧地落荒而逃,以至于漏看了抚着唇瓣的湅无心,那眼光中逬着异采有多迷人,那娇红的脸蛋又是多么吸引人。
“未婚妻吗?”看来,他是认真的。
她露出一抹笑,笑中掺了几丝温暖和甜意。
“李大哥,咱们还缺什么没买?”
小村落虽不及城镇来的热闹,却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市集,兜售邻近城镇的货品,平时也有不少外地来的商人及旅客,穿梭在人群当中的陆遥知,忙着左闪右闪。
所幸已是黄昏,热闹的人群比平时少了七成左右。
“差不多了。”猎户掂掂手中提的好几箱物品,“水粉、胭脂都买了,我们再挑几块布匹,回头我妻子好帮新嫁娘做几件新衣。”
“麻烦李大哥和嫂夫人了,这么热心帮我们打点事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这两日,他跟李大哥一家人相处甚欢,几乎把李大哥当作自己的大哥般,对他无话不谈,甚王还将自己在樱谷那几处挖了多少个坑,都一并告知。
“别跟我客气,如果没有你和姑娘的搭救,我这条命早完了,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帮忙呢!”猎户呵呵笑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规模不小的布料摊,兜售小贩忙上前招呼,询问他们需要什么后,送上适合的布匹任他们挑选。
“你听说了没?轩辕派的几名弟子,前些日子让血魔煞给宰了呢!”
“宰了!这女魔又杀人了?她还真是无法无天,杀的人还不够多吗?简直视人命如蚁般轻贱。”
“有什么办法,那女魔功夫如此高深,这世上说不定还无人敌得过她,唉!有这女魔在,江湖没一日安宁。”
一道男声突然插入两名佩带着刀剑的侠客之中。“两位知道那轩辕派的手下做了什么惹毛心儿,咳咳,我是指那血魔煞吗?”
“谁管他做了什么,这又不重要,重点是,那女魔太无法无天,让人痛恶。”
“没错,我猜她一定是个长相丑陋,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所以愤世忌俗,思想扭曲,恨不得世上所有人都死了才好。”
“你们又没见过她,凭什么这么说?”方才插入话的男声,愤恨不平的开口。
明明是那群人仗着轩辕派的名号在僻陋山野间,打劫过路商旅,强抢村妇,只怪他们坏事做多了,终于打劫到不该打劫的人,才会遭此下场。
两名男子互瞪眼,终于发现有第三人开口,把头扭后一看,齐瞪着身后一脸不满的清秀男人。
“你是谁?”
蓦然成为焦点的陆遥知一怔,摸摸鼻道:“一个听不惯你们胡乱推测的路人。”
一听有人说心儿的不是,他就按捺不住胸口怒意,直想跳出来澄清一下。
“你也没见过女魔,凭什么质疑我的话?”
“谁说我没见……”舌尖一顿,陆遥知继续道:“我有几个江湖中的朋友,就曾经见过你们口中的血魔煞,告诉你,她长得比天仙还美,而且,才没你们说得这般无情无义。”
冷哼几声,“你这家伙充其量不过是个无名小子,瞧你那德行,哪有可能认识什么江湖上大侠。”
“骗你做什么,我……”
“小兄弟。”猎户适时浇下桶冷水,打断陆遥知与众人间的对峙。“我娘子还等着这几匹布料呢!别忘了我们还得缝制枕套、被单,得在日落前回去。”
“对对,差点忘了这重要的事。”陆遥知懊恼的拍着脑袋瓜,只怪自己一听见跟心儿相关的事,就乱了方寸,恨不得把她的污名速速洗去。
布料摊的对边酒铺里,坐着几名路经此村的过路人士,一名灰色衣袍的男子,在陆遥知离开的同时,深沉的眼眸紧紧一玻В袢啡狭耸裁矗绷耸直鄣挠倚渌孀艗黄鹕淼亩鳎戳讼隆
“怎么了?楚堂主?”
“没,只是遇到熟人了。”唇边有抹诡谲的笑容,楚霸天朝友人告退,飞快追上那两道身影。
一年前的断臂之恨,还有让他声威下跌至谷底的耻辱,终于可以报仇了。
“小兄弟,这是姑娘的新嫁衣,样式虽然简陋点,绣功却不错。”
“太漂亮了,李大哥,请替我好好谢谢嫂夫人。”陆遥知开心捧着那件衣服,没注意到猎户脸上微恙的神色。
总算大功告成了,他这阵子老是三天两头往猎户住处跑,已经引起心儿的怀疑,再不准备妥当,他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外出了。
“小兄弟。”
“嗯?”
“我想,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成亲的地方,改在我这幢木屋里举行可好?”
“咦?不是说好李大哥和嫂夫人要来樱谷庆祝的吗?”陆遥知奇怪的问到。
猎户迟疑了一下,钝钝的开口,“这是……我娘子的意思,她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樱谷她又不熟悉,做吃的也不方便。”
“只是这样一来,又得麻烦你和嫂夫人了。”
“不,不麻烦!”猎户猛地晃着脑,如果陆遥知够仔细,就会发现猎户神情慌乱,可惜那准备当新郎倌的男人实在太开心了,啥也没注意到。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回去把姑娘请到我那来吧!”将嫁衣收回,猎户头也没回地走进小屋中。
“怪了,今日的李大哥不似以往话多健谈。”耸耸肩,陆遥知没多做停留,哼着小曲朝樱谷的方向去。
小屋内,猎户一脸痛苦瞪着以儿女性命胁迫他的高昂身影。“都照你的吩咐说了。”
“很好。”楚霸天缓缓转过身来,阴沉脸庞有着一闪而逝的快意。“接下来,我还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为什么要特地跑一趟?”湅无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悦。
“李嫂子又有身孕了,所以想庆祝,走嘛!心儿,人家好意邀请,你就跟我走这一遭嘛!”
“你这么爱往那头跑,自己去就好了,何必拖我?”她对别人家的喜事没兴趣。
“心儿,你当真的不陪我去?”是不是他的错觉,心儿的口吻隐藏着怒意?
决计不理他,湅无心将手中采集而来的药草分类,打算用下午的光景研究何种具有滋补作用,可以让樱桃结的果更大。
陆遥知绕到她正面,可怜兮兮的道:“都指名请我们去,你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你知道,婷婷姑娘遗有小霸子都很想见你耶!”
湅无心脸色一凛,胸口那股闷酸在他这几日频频往来猎户家里,发酵蔓延出来。
打他第一天从猎户家里回来后,开口闭口全是猎户的女儿婷婷姑娘和六岁小娃儿,令他如此流连忘返的,是那个叫婷婷的姑娘吗?
“去啦、去啦!”
“……”
“你不去,我就不帮你照顾樱桃树啰!”他绷起脸来,想拿出那么一点点威严,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不听命男子的。
不过,眼前就有一例外。
横眼一扫,好吧!他很没威严地闭上嘴巴,眼底是一股化不开的失望。“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他郁郁寡欢的模样,没来由的,让她软化下来。
“何日出发?”
语才落,哭脸换上笑脸,适才的闷闷不乐瞬间不翼而飞,变脸之快,湅无心几乎以为这家伙是装的。
“明日,就明日,过了午后最好。”
湅无心古怪地瞧他一眼,继续低头挑着药草,没再开口,他便当她默许了。
隔天一早,陆遥知徘徊在樱屋主屋外头一个时辰多了,以为她食言的时候,湅无心捧着一个布包从樱桃林的方向过来。
陆遥知一见那布包,双眸一亮,扬起好大的笑容。
“走不走?”不去见他笑得花枝乱窜的表情,湅无心率先朝出谷方位前进。
“好好,走,咱们走!”带笑的声音从后追上。
她还记得他上回提到李嫂子喜欢樱桃,谁说他的心儿冷漠无情,光凭她肯将心爱的樱桃分送给别人,就知道她是面恶心软之人。
“心儿,布包重,我来拿就好。”
湅无心淡淡的睨了一眼那抢了东西,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开口,“今早我在樱桃林东隅的角落,发现一处遭人翻掘的土丘,”一时好奇,她翻开来瞧,“你可以解释给我听,里面为什么埋了不少果核……”
前头男人“哎呀”一声,被地面突出的石头一绊,不雅地四肢摊平趴伏在地,湅无心动作更快,在他没贴地前,利落救回那袋布包。
“这路怎么坑坑洞洞,这么难走呀!”陆遥知哀哀叫,想引开她的注意,别再挂心樱桃残骸上,其实心里呕得半死。
她居然救那袋樱桃不救他!
好歹他是她的亲亲夫婿,居然、居然连几颗樱桃都比不上。
“我瞧你挺辛苦的,一年来得出劳力填土,还得花脑力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说说我该如何跟你算这笔帐,等咱们回谷,一颗一拳你看怎么样?”
她蹲下,与他平视,眼中冷笑令他背脊二凉,陆遥知心虚的咽咽唾沫,小心开口。
“那个……心儿,你说那土丘,是在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有他想湮灭的证据,只是数量不同,跟即将揍在他身上的拳头数有关,“……哪个方位呀?”
陆遥知得到的是一记恍悟的冷睇目光,然后他只想咬去自己的舌头,哦喔,他完了!
猎户的住处,大红灯笼高挂门前,将这半大不小的小屋装点地喜气洋洋,有眼珠的人都知道这里在办喜事。
湅无心终于明白这家伙这些天为何神神秘秘逗留在此,不是为了什么婷婷姑娘,是为了她。
几日来胸口的不适随风而散,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换上一袭薄纱红袍。
“来来来,让我瞧瞧,这嫁衣穿在你身上合不合身?”猎户妻子热切拉着刚换上嫁衣的湅无心瞧,眼底净是称赞。“姑娘你真是美极了呢!可惜我手工拙,若是上好绸缎的绣衣,肯定更加迷人。”
“这嫁衣是你亲手缝制?”湅无心举袖,眉目问藏不住惊叹。
“是呀!这布料还是陆公子亲自挑选,除了女人家的绣功,是他一个男人不懂的外,任何细节他都吵着要参与,想要把最好的呈现给你,你瞧见这屋里红帐和喜字,全是他一手布置……”
李嫂子数着近日种种,湅无心阻挡不了胸口涌上的暖意。
这个男人,用行动证明他真的愿意娶她,和她在一起。
“来,我帮你上点胭脂。”
“我不需要。”从不在脸上涂涂抹抹,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成,新娘子就该打理得漂漂亮亮,就当是为了陆公子吧!为了今天,他够辛苦了,一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这么珍惜的对待,真的很幸福。”
为了他……
湅无心被拉至铜镜前,不再有异议的任李嫂子在她脸上挥画着,约莫一盏茶工夫,当她再度张眼时,铜镜中出现一张惊为天人的美貌,就连李嫂子自己都看痴了。
“老天,要让陆公子看到你的模样,铁定迷到连自己叫啥名都不知道了。”
湅无心摸着镜中陌生的脸庞,明媚俏丽,俨然一副待嫁娘的羞貌,找不出任何冰冷的影子。
“哎呀!时候不早了,快,快盖上头巾,吉时就快到了。”才说完,她拄来红布帕往湅无心头上一盖。
一切从简,由猎户夫妻协助,以天地为长,这对新人拜了堂。
贴着大红喜字的小新房内,新郎倌脸上的神情是既紧张又期待,他深深吸足了气,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绝美的容颜正瞅着他看,他痴了,傻呼呼的回盯着她。
新娘子大刺剌的迎上他痴迷的注目,看得他一阵心慌,真糟糕,每回和心儿这么互看,他总像个女人家害羞,心怦怦跳得好厉害。
太不对了!
“心儿,你好歹有点新娘子的羞怯嘛!”他扁嘴埋怨。
“羞怯?”
“是呀!你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才是新娘,正被你上下审视着,好似一个不合你意,就要打包退回了呢!”
她绽出一朵娇艳的笑容,他窒了窒,随即重重抽口气。“拜托,你可千万别在人群前这样笑呀!”
“我怕那些人会控制不了胸口狂乱的心跳,被你的美给害死。”
“胡说八道。”她的笑容更大,他的抽气声也跟着变大。
“我说的是实话呀!”明知盯着她看对自己狂跳的心没好处,可他就想找死,怎么也舍不得把眼光离开。
“少贫嘴。”这家伙事先没告知她成亲之事,害她空腹折腾一天,这会儿早饿极了。
湅无心起身来到几碟小点心的圆桌前。
“等等,心儿,你先别吃呀!”一个抢前,他抓起两只酒杯,注入了清醇的酒。“李大哥说了,新人要先喝交杯酒。”
勾来她的细臂与自己交缠,他将自己杯内的酒液饮去一半。
“这交杯酒象征我们自此合二为一,婚后相亲相爱,快学我喝入一半,快哪!”
在他的希冀下,湅无心将酒杯凑到鼻前,眼神怱地闪过一道异光,喝了一半,再遵照他大爷的旨意,换杯共饮。
饮完后,陆遥知将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以示婚后百年和好。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陆遥知的娘子,我呢也是你的亲亲丈夫、相公,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背叛你;从今尔后,我们更要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他用词虽傻,眼神却相当认真。“你说对不对,心儿娘子?”
娇容一怔,“你喊我什么?”浅浅的红晕难得出现在她嫣红色的娇颜上。
“心儿娘子呀!”他眨眨眼,终于让他逮着了她娇羞的一面,“不对吗?我早想这样叫了,心儿娘子,心儿娘子,比心儿更好听呢!”
望着她脸上渐渐扩增的红云,陆遥知近一步要求,“公平点,我都唤你娘子了,你也唤声相公来听听好不好?”他很向往这声充满威严的称呼。
“陆遥知,你让不让我吃东西?”
“小气鬼,唤一下也不成。”虽不满,却没打算饿着他的新婚娘子。
走至鸳鸯烛火前,他体贴夹起一粒水饺,作势要喂她。
抵在嘴前的水饺太碍眼,湅无心只有张口吞入,他咧嘴一笑,享受喂饱妻子的工作,将一道道喜盘内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往她嘴前放,只不过,才喂了几口小点心,陆遥知怱觉眼前一阵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