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生这时候已经将那个锦盒送到了变化大法师面前。变化大法师双手接过,上下左右,反复细看了几遍,道:“这个盒子并没有什么奇怪。”
方重生道:“大师请将盒子打开。”变化大法师笑笑,将盒子打开,目光落处.当场一呆,脱口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重生、慕容孤芳相顾苦笑。变化大法师接问道:“难道这东西就是无双谱呢?”
慕容孤芳道:“白玉楼说就是了。”变化大法师呆然盯着那块东西,一面细看一面道:“这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慕容孤芳道:“也许本来是有的,不过给白玉楼抹去了。”
变化大法师道:“这个人,只怕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对付。”
方重生道:“白玉楼势必考虑到我们这方面可能有什么诡计,所以预先将说明文字那部分收藏了起来,好在必要时再跟我们谈条件。”
大法师道:“也许。”他目光不离那个盒子,接道:“只怕却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可以解决的。”
方重生道:“大法师你花些心思。”大法师笑道:“已经在大花特花的了。”方重生道:“在下实在心急一些,请勿见怪。”大法师道:“见怪不怪。”方重生苦笑。大法师笑接道;“若是瞧不破也不要紧,必要时,我们还可以拿白冰再交换。”慕容孤芳道:“不过这一次,白玉楼是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了。”方重生道:“他却是非要答应我们的条件,非要交换不可。”
慕容孤芳道:“白冰是他的命根子,无双谱显然重要,比起来,还是轻一些。”
变化大法师喧一声佛号。慕容孤芳应声歉然道:“这一次的事情,害苦大法师了。”
变化大法师道:“姑娘言重了。”他叹息着接道:“就是姑娘现在有意罢手,贫僧也不能自己的了。”
慕容孤芳苦笑。变化大法师接道:“我佛慈悲,相信亦会体谅贫僧的所为。”方重生道:“若是不体谅,大法师这一次只怕要下地狱了。”变化大法师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方重生想笑,却又笑不了出来。慕容孤芳轻叹道:“变化,你仔细看看那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
变化大法师双手捧起那个锦盒,移向面前,一双眼铜铃般睁大,眼瞳中充满了疑惑。
他的鼻翅忽然抽动了几下,脱口道:“好奇怪的气味!”
慕容孤芳道:“这气味,小方与我也从来没嗅过。”变化大法师道:“贫僧却好像在哪里嗅过。”慕容孤芳目光一亮,追问道:“是在哪里?”变化大法师沉吟着道:
“好像昨夜在白冰那个房间之内,当时我可没有特别留意。”
慕容孤芳皱眉道:“难道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块?”变化大法师道:“贫僧当时嗅到的气味,说不定亦是出这块东西之内透出来的。”他笑笑接道:“不过,是不是无关紧要,我们现在最主要就是弄清楚这样东西的用途。”
他说着又细看了一遍,然后将那块东西从锦盒内倒出来。害怕弄坏,他倒很小心,那块东西既没有崩裂,也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摸上去,那种表情奇怪之极。方重生不由自主问道:“大法师,这东西……”
变化道:“对于皮肤,相信并没有任何影响。”说着倏地伸出中指,往那块东西之上捺下去,用力很轻。那块东西,他指头掠的地方,立时缓缓下陷,变化稍为再用力,又下陷了一些。慕容孤芳、方重生目不转睛,只看得怔在那里。变化的心中也非常奇怪,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的感觉,正从他的指尖透上来。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一种感觉,中指不由自主地继续用力。
然后,他突然有一种要裂开的感觉。那刹那,他也不知道,要裂开的到底是他的手指,还是那样东西。一种本能的反射,他那只中指倏地松开,弹起来。那样东西本来下陷的地方,竟然缓缓地隆起,缓缓地恢复原状。三个人看在眼内,无不都感觉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变化大法师下意识地捏着那只手指,盯着那只手指。那双手指并无任何异样。他看看,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慕容孤芳、方重生一怔,目光转落在变化大法师的脸上。他们实在想不透,变化在笑什么?变化独自大笑了一会儿,连声道:“妙极妙极!”
慕容孤芳忍不住问道:“什么妙极?”变化大法师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样奇妙的东西。”慕容孤芳道:“说明白一些。”
变化大法师道:“它看来像玛瑙、像水晶,但细看又不像,而且充满弹性,这种征质却是水晶玛瑙所没有的。”慕容孤芳叹息道:“原来是如此。”变化大法师道:“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用途,但绝对可以肯定,用途一定是非常出人意外,绝对不是我们现在所能够想像得到的。”他本来一直以贫僧自称,现在却已经不觉中改口,从他的神情看来,固然是非常兴奋。慕容孤芳点头道:“可以肯定。”变化大法师双眉忽然一皱,道:“白玉楼真的说我们可以想得透?”慕容孤芳道:“是真的。”
变化大法师像抱孩子一样,将那样东西抱在怀中,道:“我相信他是不会信口开河,欺骗我们的。”
慕容孤芳道:“无论怎样看来,他都不像那种人。”变化大法师一面抚摸着那样东西,一面道:“却可以肯定,我们的确要花些心思。”慕容孤芳道:“嗯。”变化大法师道:“这个地方。我们却是不能久留。”慕容孤芳道:“也未必。”变化道:“问题在,白玉楼现在必然雷霆震怒,会同沈胜衣、那个红衣老人甚至风入松及一群大理武士,闯向万花谷。”慕容孤芳道:“万花谷乃是天险,且谷口又有一个天然谜阵!”变化道:
“但是以那么多大理武士,只怕不难将那些天然屏障移平。”
慕客孤芳黛眉轻皱,道:“以大师看,他们与风入松真的会联成一条阵线,并肩对付我们。”变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现在势必已经肯定我们这边有一个易容高手,怀疑小方是独孤雁的化身了。”
方重生突然道:“那么,我直接前往挑战风入松,将他们分开来。”变比道:“你不是风入松的对手。”方重生道:“一死而已。”变化大法师道:“死有重于泰山。”
慕容孤芳道:“有轻于鸿毛。”方重生道:“没有了风入松与众大理武士的帮助,万花谷就安全得多。”
慕容孤芳笑笑道:“你以为你死了,风入松就会退出?”方重生道:“他目的岂非就是要取我人头?”
慕容孤芳道:“本来是的,但你也莫要忘记,这个老小子有时也喜欢讲一下江湖义气。”变化大法师接道:“最重要的却是,他必须买白玉楼的账。”慕容孤芳道:“白玉楼乃是朝廷命官,大理小王朝,巴结他犹恐不及。”
方重生道:“风入松这厮一向都心高气傲。”慕容孤芳道:“那是对一般人而已,在大理段南山面前,他一样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倘若真是个心高气做,又焉会做大理王朝的护国剑师?”方重生道:“这个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孤芳娇笑道:“你知道其上还有一个就成了。”方重生叹息道:“那么,我应该怎样做?”慕容孤芳道:“就像这些日子一样,在身旁保护着我不是很好。”
方重生垂下头夫,道:“总之,是我害了姑娘。”慕容孤芳笑道:“哪来这些废话。”
变化笑接道:“你若是再说这些话,未免就太见外了。”
方重生无言苦笑。慕容孤芳接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得起程回去了。”
变比大法师道:“在对方一接进万花谷内。我们必定察觉,谷中弟子尽管缺乏应战经验,有我们居中接应,相信就可以化险为夷。”慕容孤芳道:“没有我们在一旁,只怕他们未战已先乱。”变化大法师道:“不无可能。”他手捧那块东西,目光一落,笑接道:“我也实在需要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研究一下这样东西。”
慕容孤芳道:“也许在回到万花谷之前,大师已瞧出这东西的秘密所在。”
变化大法道:“希望如此。”慕容弧芳接道:“万花谷的路上,势必已被大理武士监视,我们若是由正路进去,只怕在到达谷口的时候,就会被他们截下来。”
变化笑道:“幸好万花谷并不是只有一个进口。”慕容孤芳道:“我意思也是由小路回去,那总比较安全。”变化将那东西放回锦盒内,长身站起来,道:“车已经准备妥当。”
慕容孤芳道:“我们这就走。”起身举步,一旁方重生忙跟了上去。
马车就停在大堂之外,一共有二辆。
其中一辆就是载着变化大法师由快活林出来的那一辆。变化大法师也就走向那一辆马车。慕容孤芳看在眼内,道:“大师不与我们一起?”变化大法师道:“姑娘那辆马车之内设有美酒佳肴,贫僧可真受不了。”
慕容孤芳笑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
变化大法师口喧号,道:“贫僧已三十年酒肉不沾唇,这个戒,万万破不得。”慕容孤芳也不勉强,只是道:“大师若是瞧出其中的秘密,莫忘立即告诉我们一声。”变化大法师笑道:“若是有所发现,姑娘立即会知道的,因为贫僧到其时,只伯忍不住大声怪叫起来。”
慕容孤芳娇笑道:“大师仍然看不透?”变化大法师摸着光头,道:“看来我这个大法师的称呼得改改了。”他说着掀帘走进车厢。
慕容孤芳一手搭着方重生的肩膀,一齐走向另一辆大马车。那辆马车表面看来并无任何特别,车厢之内却陈设华丽,而且在一张几子之上,已摆开一壶美酒,几样精巧的菜肴。慕容孤芳酒菜不沾唇。在锦被之上卧下,头却枕在方重生的大腿上。她幽然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太累了。”
一种难言的疲倦,已蕴斥着她整个身子。由心的疲倦,前所未有的疲倦。她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子,连精神也都已放松。
辚辚车马声,也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大理武士果然已分布在周围十里,大都换去武士装东。他们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但人多势众,尽管一个走眼,十个也不会都走眼,总有很多人会看在眼内。慕容孤芳他们那二辆马车,表面看来,尽管也没有一点特别,终于还是被大理武士留上了心。在第二天中午,风入松就收到了大理武士这样的报告。
一直驶往万花谷的马车只有二辆。
车中人始终不见现身。
前往万花谷的行人络绎不断,可以肯定,大部分是慕容世家子弟。
风入松收到了这报告,立即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不要管行人,注意那二辆马车去向。
他的命令速被执行。但是到了同一天黄昏,却有消息传来。
马车改变方向,车辙比改变方向之前却浅了一些。
风入松立即再下命令!
劫下马车,格杀勿论!
在他的命令发出不到两个时辰,那二辆马车已经在一条狭谷之中被乱石击碎,两旁乱箭同时飞射。驾车的两个把式尽管如何挥动兵器,据险抵挡,终于还是被乱箭射杀。
车厢之内,却一个人也都没有。
消息在半个时辰之后传到。是两个大理武士飞马送来的,这时候,风入松、沈胜衣、白玉楼五人,距离万花谷已经很接近了。他们接到马车被截击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一个山坡上休息。那两个大理武士的报告,他们都听得很用心,然后他们都沉默下去。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风入松
“马车中埋伏的时候,果真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我们相信并没有走眼,事后亦彻底搜索过那附近一带。”
“车厢内并没有尸体?”
“一具也没有。”
“那车厢之内怎样?”
“小的那一辆有一个蒲团,还有一个小小的檀香烟。”
“蒲团,檀香烟……”风入松摸着胡子,沉吟道:“这倒有些出家人的味道。”那个回答询问的武士接道:“至于那辆大马车,车厢之内陈设华丽,与外表绝对不相亲。”
“是么?”风入松接问道:“马车在哪里改变方向的?”那个武士道:“很奇怪,就是我们上次追捕独孤雁突然神秘失踪的那附近!”
“哦?”风入松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羊皮地团,在旁边一块大石上抖开,手指道:
“是不是这里?”
那个武士细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就是这里了。”风入松目注羊皮地图,沉吟道: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大森林,能够出入的地方,我也已派人小心监视,他们却显然并无任何发现。”一顿,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线,道:“难道问题就出在这条河流之上!”
沈胜衣道:“这条河流通往何处?”风入松道:“地图上画得并不详细,我当时也会派人追着河流走了一段路,却为一片荆棘林木所阻。”他沉吟着接道:“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一片林木应该是绝对难以通过的,除非将之斩开一条路,或者用火烧开来。”
沈胜衣道:“可有放舟河中,追上前去一看?”风入松道:“没有。”沈胜衣道:
“那条河流莫非又有什么障碍?”
风入松道:“水流急激,前行不远,即为烟雾封锁。”沈胜衣道:“烟雾?”风入松道:“那个地方地势较低,所以山谷之类,很多地方,整天烟雾迷蒙。”
沈胜衣沉吟道:“我们倒不如就沿流上去一探,可有什么发现?”风入松道:“也好。”
白玉楼插口道:“若是前路果然不通,我们尽可以折回来,再转向万花谷正面进袭。”风入松道:“这样决定好了。”转向来报讯的那两个武士,吩咐道:“你们先走一步,召集附近的兄弟,到那条河岸,以木为舟,等侯我们到来。”
两个武士应声转身,上马奔出。白玉楼目送两骑远去,一笑道:“人多好办事,这句话果然大有道理。”
风入松道:“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大好,但集合起来所发生的威力,却是远在任何的一流高手之上。”白玉楼点头,笑道:“我们也该上路了。”
语声一落,他当先跃上坐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五骑迅速又启程。
河水急激,放目望去,并没有任何桥梁,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沈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