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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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嫡秀-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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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康顺走了,谢朝华转身朝着身后几个宫女道:“你们可也都听见了,今日都好生注意,万一出了什么差漏,可谁也别怨。”众人忙应下,纷纷又去干自己手头的活去了。

    宋旭……

    “上元佳节,平夏将军谢琼、中山王肖睿持先帝遗诏,于京都庆功夜宴上发动政变,废贾太后,旻帝。拥戴秦王即位。贾氏一党,尽灭。秦王旭。先帝庶子,流落民间数年。昨日之前无人知晓。现确定为昔日乐师宋旭无疑。”

    谢朝华清楚地记得当夜送到她手中密函上的每一个字,读到这条消息,她有些微的激动。

    当日宋旭之离开,谢朝华就预感到历史将走向一个不同的结局,所以待到消息传来,她并不意外,却又依然有些惊讶。

    只因她没有料到此事叔叔谢琼也会插手,而且,先帝的遗诏……

    忽然间。之前很多她看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好像明白了,可细想依然难以捉摸。

    不过,谢朝华清楚的是,死去的先帝对此是早就有了安排。当年先帝借助外戚贾氏上台,致使后党势力不断强大,废太子显,甚至暗中将其刺杀,立太子旻,一切都昭示着贾氏不可撼动的磐石地位。

    先帝驾崩。肖旻登基,贾氏宗族到了烈火烹油的繁盛之时。

    只是,政局动荡。

    北有匈奴蠢蠢欲动,难有楼南虎视眈眈。内又有江夏王伺机而动。为了国库军饷,新帝登基不减免赋税,反而比往日更加多出不少苛捐杂税。民怨沸腾,江夏王之反。让军权又被谢琼取得,留在贾氏手里的只有一个还不怎么听话的濮阳郡公。

    还有什么比这个时机更为合适的呢?

    这就是去世的先帝为他的儿子铺好的一条并不顺畅且崎岖的路。

    重症之下。唯有猛药。

    他其实是给了贾氏一个机会,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不希望国家落得个千疮百孔。所以当日他甚至将他仅存的儿子送到了楼南,作为一名乐师。

    可一切都往另一个结局的方向走去。

    如果贾氏没有一意孤行,让谢朝华出使楼南,逼得谢家觉得不得不冒险一搏,又让肖睿得以偷逃喘息,那么秦王旭就会永远如尘埃般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而只是作为一名绝代的乐师宋旭存在着,或许他就会一直生活在楼南,如同前世一般。

    而宋旭既是秦王旭的消息也很快在楼南朝堂之间传诵。

    渐渐便有流言在大昭甚至楼南国中传了开来。

    轻者,只言楚楠忻一国之君,鼠目寸光,做那放虎归山之举。

    重者,便直指楚楠忻为楼南前无古人的卖国之君,贪图安逸,与秦王旭早就暗中勾结,等等……

    这些传言在谢朝华看来,有些蹊跷,其中另有玄机,怕是楼南国不久就会有一场风波。

    只是对于谢朝华而言,她只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一切都与她无关。

    说起来,昭乾殿是楚楠忻下了朝之后日常处理政事的地方,谢朝华其实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过也就是端个茶递个水的,最多楚楠忻得空的时候陪他下两盘棋。

    只是,看着简单的事情,但凡要是和皇帝沾上了边,而且对于她而言还是一个别国的皇帝,那么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极其复杂。

    宫里宫外对楚楠忻这个安排明里暗里都颇有非议,只是都被楚楠忻压了下去。

    谢朝华也摸不透楚楠忻此举何意,单单宋旭的事情已经应该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吧,他何必还要赶这个时候将自己莫名拉到身边,落了朝臣的口实?

    不过她现在最最担心的还是韩琅文。

    自从上次一别,他们在没见过,谢朝华也未得到过他的只字片语。

    她知道自从宋旭登基之后,传言四起,楼南国中戒备守军都比往常多了许多,何况宫中呢,她不断跟自己说,韩琅文定是行动不便,只是心中还是免不了隐隐担忧。

    而自己现在别说出宫门了,几乎一举一动都在楚楠忻眼皮子底下,这御前行走,看似风光,对谢朝华而言却只是难得脱身。

    “大姑姑,皇上下来了。”身旁的小宫女轻声提醒道。

    谢朝华回过神,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知道楚楠忻已经回来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安参茶。”

    身后的宫女便忙碌起来,外头除了脚步声,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气氛果然有些压抑,看来今日处处要小心应对。

    想着,茶已备好,谢朝华整了整衣服,捧着茶盘,缓缓走进殿中。

    说是御前行走,其实也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活,不过因为谢朝华去昭乾殿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加上她身份特别,所以宫里的大小太监宫女内侍都不太敢招惹她,反而对她很是恭敬。

    不过谢朝华也不是个惹事的人,对宫女内侍都客气有礼,所以时间久了,平日里相处倒也很融洽。

    楚楠忻的脸色果然不好看,铁青着脸,眉宇间透着一丝煞气。

    流言通常都很难堵住,不过一般也就时过境迁。只是这次流言反反复复好些日子,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越来越烈之势,难怪楚楠忻终于发怒了,任谁做皇帝碰见这样的事情,再如何沉得住气怕也难忍。

    “查!给朕好好地查清楚了!”谢朝华走进去的时候,楚楠忻正冲着下面的人怒喝道,“正主儿死了,难道他没有家人,朋友?三亲六故的,都给朕一个个问过来!”

    “是。”一旁的苏瑾年应道,接着回禀,“只是这折子上提到的胡满,孤儿出身,平时也鲜少和他人交往,竟是独来独往惯了的。”

    “好一个独来独往!”楚楠忻语气阴森,“他真要是个广交朋友的,或许朕还信了他只是亲信谗言罢了,若果真是独来独往,其心便可诛!”楚楠忻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人顿时跪满了一地。

    “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给朕好好查!查不出个结果,你们就都回老家给朕独来独往去吧!”

    谢朝华适时地退了下去,帘子放下的那刻,她想:还好,不然自己也得跟着一起跪在那里出不来了。

    她一向很懂得分寸,从来不在殿中多停留半分。

    楚楠忻让她在昭乾殿行走显然是不怕她将政事听了去,可她却不得不防,人言可畏,宫里更加是,指不定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踏错分毫。

    她这看似轻松的端茶递水的活,却是步步为营。

    昭乾殿的气氛压抑非常,楚楠忻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心中烦躁,努力地克制即将爆发的怒气,冷声道:“也没去问问他的同僚,这几日就没看出点异样?”

    底下依然沉默,还是依旧是苏瑾年出来回话,“事发前,他曾请假离开大昭大约十天左右的样子。”

    “去了哪里?”

    苏瑾年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未得知。”

    “江爱卿,他好像是你手底下的人,这京官离京十日之久,你也不问问清楚就准假了!”楚楠忻语气平静,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压抑之后的平静。

    江淮冷汗涟涟,整个人哆嗦地话都说不流畅了,连连磕头:“臣……臣……”

    苏瑾年接过来道:“近日江大人为了之前那个查封了的私印书局精力顾不上,想来也就让胡满转了空隙。”

    楚楠忻瞟了眼苏瑾年,冷声道:“这京都府尹让人都能钻了空隙,看来朕这皇宫只怕不知道有多少空隙可钻呢。”

    这话说得轻,分量却太重。

    苏瑾年俯身叩首道:“陛下,臣有负圣恩,请求辞去大内总管执事之职。”

    “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楚楠忻淡淡地道,“都起来吧,这些日子不太平,朕知道你们都是忠心耿耿的,贼子可恶,朕只是不希望你们放松了警惕。”

    坐在上头看见大臣们一个个拘谨地退出殿外,楚楠忻的目光自始自终只留着一个人的身上。

    苏瑾年。

    这些年将他留在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楚楠忻不是不知道苏瑾年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只是有时候,将敌人留在身边岂不比放任在外跟容易监视不是?

    不过这个决定也是一个双刃剑。

    好与坏,不到最后一刻难以确定,只是到了那一刻,是不是也就迟了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误会

    二月,雨水,有雨。

    青草艾艾,春雨绵绵。

    不过这下雨天对谢朝华而言却是难得悠闲日子,一个月里这是她唯一不当值的日子。

    煮一壶清泉,泡一杯新茶。

    谢朝华盯着那飘飘浮在煮沸水上的碧绿的茶叶,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倒是跟这水中茶叶有几分相似。

    想起那夜与韩琅文分别的时候,他在她手掌心写下的字,静待时机。然后在她询问的目光下,又写了两个字:废立。

    谢朝华想,从韩琅文的举动来看,宋旭的行为虽看似冒险,其实如今看来一步步都深思熟虑的。究竟叔叔谢琼,肖睿,还有韩琅文在这件事情里都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肖睿心机之深,行事周密,谢朝华明明白白知道他的野心,那么此番他帮着宋旭登基又是在盘算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

    她忽然又想到之前一直在兖州韬光养晦的堂叔谢琼,纵观现在全局,那么他之前可以算是一直在坐山观虎斗。

    只是,显然她也没有权利去责怪批判他,即便他那时候插手,又能改变些什么?

    宋旭依然会被送往楼南,她谢朝华也依然随波逐流。

    其实她还应该感谢叔叔谢琼,当日将她带离京都,让她有机会与母亲和外公相见,有了那么一段前世无法体会的舔犊之情……

    谢朝华端起茶细细品味,初春的风依然带着冷冽的凉意,外头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传来。整齐而空洞。突然她手一抖,滚烫的茶洒在手背上。她竟似不觉,整个人怔住一般。

    叔叔谢琼当日带她离开。安排她去建水,是早就有所图的吗?

    凝重的更鼓余音颤抖着撞入谢朝华心上,如冰寒澈。最终只化为一抹苦笑,无奈的。

    终究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比如宋旭,比如她自己。

    宋旭,此刻坐在京都的龙座上,又在想些什么呢?无疑,此刻的他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活下去。而他若要活下去,就只能继续朝着权力的最顶点而去。

    那么肖旻呢?

    那个之前被捧上太子之位,然后又登基的皇帝,曾经被无数人羡慕的际遇,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砧上之鱼。又有谁会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等待他的无非是处死或者病死,结局都只有一个。

    皇帝,这个位置在坐上去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没有退路。

    她忽然想起与宋旭在一起的时光,那是难得的宁静安详,但愿这份宁静在将来能抵达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人,应该学会的是接受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抱怨。

    重生的她,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依然还是谢朝华。她学会了接受。

    外面突然有些喧闹,这在一直沉寂的宫中很是罕见。

    她不禁问正好来添水的宫女:“外头这是怎么了?”

    那宫女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陈妃要生了。”

    “哦。”谢朝华心中惊疑。“可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宫女撇撇嘴,欲言又止。

    谢朝华也没有追问。哪个宫里的生产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半夜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谢朝华隐约好像听见陈妃宫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个夜晚,宫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安睡。

    其实在谢朝华看来,陈妃究竟生男生女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家借着谢琼扶植新帝登基,势力比之从前尤胜百倍,楚楠忻既然之前跟天朝签订了和谈协议,显然这几年没打算动,那么妹妹阿容这个皇后的宝座依然做得稳稳的,太子之位自然而然也固若金汤,岂是一个不过略微得宠的陈妃就能撼动的?

    陈妃与谢朝容,背后都有一个国家,不过一个是小小的藩国,一个确实泱泱大国,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埔拂晓的时候,陈妃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结果应该是皆大欢喜,除了刚刚生产完的陈妃。

    其实在谢朝华看来,一位公主远远比生一个皇子强得多,只是多少当局者身在其中却是无法看透。

    才刚刚起来,妹妹阿容就差人来唤她入宫。

    “我今日在昭乾殿当值。”谢朝华对着前来的女官道,今天是个是非日子,她就算不当值都不想去后宫。

    “娘娘说了,已经跟前头都打过招呼了。”女官恭敬平淡地回道。

    心中暗叹,只能随着女官走了。

    说起来,自从在昭乾殿当值,倒是鲜少去后宫,在谢朝华而言,这也是唯一去昭乾殿带来的好处。

    楚楠忻几乎也是一夜无眠,他担心的自然不是陈妃,对他而言多一个儿子还是女儿,此刻根本不是他会关心的事情。

    楼南皇宫有个很特别的规定,后妃产子当天免朝一日。这对于民间百姓来说,是件很平凡普通的事情,妻子产子,夫君自然陪在一旁。只是放在皇室,却显得格外异样,想当初这楼南开国皇帝是个极重亲情骨肉的,当初那充满温情的规矩,留到至今,不过也只变成了一纸条文罢了。

    这个规定对于楚楠忻而言,倒是恰到好处,正好可以让他避开那些大臣扰人的奏请,得空好好整理这几天来有些纷乱的思绪。

    雨后的清晨,带着浓重的湿气,整个皇宫在白色烟涡若隐若现,有种烟雾缭绕的错觉。

    宫女们在室内燃着楼南特产的兰竺香,淡淡地,香气飘散,沾染空气中的湿气,形成一道道白烟,犹如隐在云涡的翔龙,腾云驾雾。

    他不太喜欢这味道,可却从未让宫人换去。

    只因他一直觉得即便贵为皇帝。也要学会去忍一些事情,要换掉兰竺香很简单。可很多事并不是不如他意便能随意撤去的,他只是借此来锻炼自己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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