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苦的发麻。
转过眼看苏瑾年,他依然静静地望着自己,与过去的每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两样,只是这一次多了一种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在某一个刹那,谢朝华错觉那是一种压抑而深沉的疼痛,为什么呢?
很久,苏瑾年说:“如果可以,去看看皇后,你的妹妹吧。”像是从胸腔里随着呼吸吐出来的一句话。
谢朝华心一紧,问:“她怎么了?”
苏瑾年没有回答,却是站起来离开了。他笔直的背影,透着冷酷的坚毅,可是谢朝华在他转身的刹那,却在他那经久淡漠无波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变化。
眉头深皱,那条条皱痕与光影交织着,那样深刻,可一转眼,额头光洁依旧,不复踪迹……
谢朝华凝视着面前的谢朝容,刚刚走入宁寿宫的时候,月季花开得正艳,绚丽的花瓣,热烈夺目的颜色,如同少女芙蓉一般的面庞。
只是这一切都经不起岁月的流逝。
谢朝容的脸色很红,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喜儿时不时拿冰水给她擦拭敷脸,谢朝容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她摆布,深陷的眼睛自始自终地看着谢朝华,却一直没有开口。
谢朝华盯着谢朝容不正常的脸色,嘴里却是问着一旁忙碌的喜儿:“太医怎么说?”
喜儿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回身换手巾的时候,谢朝华看见她眼眶微红,这幅样子不言而喻,便知道阿容的情况怕是不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谢朝容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喜儿小心的贴近她胸口摩挲着,好一会儿。谢朝容才渐渐平复下来,谢朝华眼尖。看见谢朝容嘴角隐隐泛红。
她冲着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便又给谢朝容手里换了块帕子。谢朝华做似随意地接过,在水盆里面斟了一把,水面上立刻出现了淡淡的血色。
血隐隐泛着青黑色,这是中毒的征兆!
谢朝华震惊,中毒!?
难道是谭家下的毒手?可看谢朝容的样子却像是中了很深的慢性毒药,绝对不是才短短几天的样子。
楚婕妤,陈妃,丽贵妃,齐妃……那一个个原本有可能的主谋如今都不可能。那么宫里还会有谁下这个手呢?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心头一颤,转过头,目光落在谢朝容身上,躺在偌大的床上,就如同一朵娇艳却破败的血色杜鹃花。
谢朝华本来还想要问她一些话,但最终只是说:“阿容,你还年轻,好好养病。都会好起来的。”
谢朝容听了这话,嘴角一动,勉力地笑了笑,嗓音沙哑:“姐姐。难得这样的时候你还陪在我身边,可是当初在家里的时候,谁又会想到如今这样的情形呢?又何必为了谁嫁过来而闹成那样……”
她果然是知道的。谢朝华心想,看着谢朝容。目光坦白而直接:“当年谁不都是为了自己呢?我是如此,妹妹也是。可终究不过是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谢朝容半闭着眼睛,脸上露出独特的懒倦,她忽然笑了笑,“是啊……都只是棋子罢了,只是如今我就快离开这棋局了,可姐姐呢?”
谢朝华回答:“谁又能逃离的了呢?”只除了一条路,但是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将谢朝容扶起来,喂她喝水。
谢朝容像是在沉思着,也没有再开口。
谢朝华一直等到她睡着,才离开。
走出寝殿,喜儿跟了上来,谢朝华问得直接,“还有多久日子?”
喜儿一听,顿时眼睛就红了,“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原本还能拖上些日子,可眼下外头这情形,有些稀缺的药不好找……”
谢朝华皱眉,“看这情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之前我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呢?”
喜儿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道:“开头只是以为上次中了‘吟血’的后遗症,娘娘也没有在意,本就备着解药的,不过是想将病情做足了给外头人看……”
她接着道:“后来又发生那些事情,宫里头也不安生,娘娘虽然身子不好,也吩咐我们不要去找太医,要不是苏大人看出来不妥叫了太医来看,只怕都拖不到这会儿了。”她啜泣着,哽咽地说不下去。
苏瑾年?
他为什么这么做?照说眼下的情形,若是皇后病重,对他们而言只有利,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回到住处,虽然陪着阿容一整天,可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闭上眼,脑中思绪纷乱,眼前一幕幕,一个个人晃过。
给妹妹阿容下毒的人呼之欲出。
除了楚楠忻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有谁这么好的机会,又有谁有动机这样做?
如果这一切都是楚楠忻的计划,那么这个人委实太过可怕了,心计之深沉生平仅见。
他将自己的性命,楼南的未来一起赌上的时候,身边所有人也都被他狠狠地算计了一把。
想到如今病入膏肓的阿容,她心里滋味难言,阿容与虎谋皮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可谓是自作自受,可楚楠忻的狠绝也让她恨意陡起。
他可是说过不会对阿容下手的啊!
屋外一阵仓促的敲门声,“大小姐!大小姐!”
是喜儿,谢朝华心里一紧,不详的预感随之而来。
***
不好意思,这两天没更新。
周末先是因为朋友有些事情,尧去做了一回知心老师,实在脱不开身。想来大家明白,这种时候,尧实在没法子对朋友说:“我要回去码字,不能陪你了。”这种话。
然后周日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太累还是空调什么缘故,人就倒下了,发低热……(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骤变
第五十九章骤变
谢朝容动了动胳膊,只觉得浑身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在刺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口里有股说不上的怪异味道,苦涩又带着似腥味。
她想喝口水,起不了身,宫女之前因为她看着嫌烦都让她们退了下去,无力地躺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愤,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用了!
在床上躺着歇了歇,牙关紧咬,屏着一口气,掀开被子全力想将身子撑起来,却只觉一股冷气袭来,浑身顿时冷战连连,眼前的事物忽然间天旋地转起来,头重得要命,又晕又疼。
谢朝容捂住眼。
“娘娘……”一声清淡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这声音……
谢朝容放下手,缭乱的眼却看不清来人的身影。似乎是一团淡青色的影子正往床榻边靠近。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际,很冰,冻得谢朝容一哆嗦,但似乎有一点凉润的舒适感。
随后她听到一声怒喝,“太医!”
“是……老朽在。”
“你是怎么给娘娘治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烫了!”
“老朽无能……娘娘她……毒侵五脏,本来是用药一直压着,可眼下……大人也知道这外头的情况,一来这药跟不上,二来娘娘早前曾经已经中毒过一次,身子已经不如从前,此番……此番怕是……”
“下去!”
谢朝容头昏脑胀,那个人一贯冷冷淡淡的,从没想过原来他也是会生气的啊。突然很想笑,可从嘴里出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好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的不安,疼痛都收纳起来。那样的温柔,像小时候母亲那满含包容的怀抱,让她沉溺其中……
额头触着一片柔软的冰凉,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沉沉低叹,“……恨我吗?”语气很淡,却异外透着柔软。
谢朝容不知怎地,原本早就平静无波的心突然就难受起来。是,恨!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你当初要出现?如果没有你。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或许甘愿平静老实地做着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为什么要挑起她的希望,却又硬生生将它熄灭!让她以为瞒过了楚楠忻,让她以为他甘愿被她利用,可到头来,原来却是自己被欺骗,被狠狠彻底地利用了一次……
感觉身子被紧紧搂住,骨头有些生疼。
“我不会后悔的!不会……如果再给我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给你,有机会利用我……”断断续续地声音透过谢朝容呜咽的声音传到心底,带起一抹深深的心悸……
但此时的谢朝容心智渐渐变得模糊,四肢麻痹的感觉慢慢地弥漫到全身。
谢朝华走进寝殿的时候。就看见苏瑾年倚窗望着远处,没有说话,只一径儿地沉静。似乎正出着神。
风撩起春衫,那一刻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寂与沉重。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远远的,看不清表情。可此刻春意融融下,谢朝华却只感觉到寝殿的每个角落浸淫着绝望与沉重。
床上的阿容仰面躺着,艳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好像清晨的花瓣,反射着诡异的红霞,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她知道,就在今晚了……
“母后!母后!”这时候,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弱小的身影,急切地向谢朝容身上扑过去。
太子承?!
谢朝华十分意外,这时候的太子应该被谭氏严密地看管着的,如何能来宁寿宫?难道他们也有着悲天悯人的一面,让阿容母子见上最后一面?这个假设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才刚刚从谢朝华脑中闪过,就立刻被她自己否决了。
她余光看见一个身影,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维持一个姿势的苏瑾年,难道是他安排的?
谢朝容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贴身的衣衫被冷汗浸透,耳边听见承儿软糯的声音,急切地呼唤着自己,声声入心,可目光渐渐涣散开来,竭力地想看清楚在床边晃动的身影,却无能为力,心中惦念沉重,承儿还小,她真的不想死啊……
“……姐姐……”她费力地勉强吐出两个字。
谢朝华快步走到阿容跟前,轻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阿容,我在这里。”
“对……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谢朝容的泪水已然潸潸落下,她真的有些不甘心,之前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对眼前的人说出这三个字,可为了承儿,她一定要低这个头,而且绝对会低这个头。
“妹妹之前做过的事情,请姐姐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阿容……”
谢朝容摇了摇头,示意谢朝华让自己继续说下去,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定要将这托付说完。
“我死之后,承儿就托付给姐姐了。请你千万不要嫌他是个累赘……”她瞟了眼一旁的苏瑾年,轻喘几下,继续道:“不管姐姐将来是留在这里,还是打算去别处,承儿……承儿就拜托姐姐照顾了。”
谢朝华有些惊讶,“阿容,承儿是太子啊!”
谢朝容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自顾自说着:“如果承儿不听话,有什么事情惹姐姐不高兴,请……请不要轻易责打他,他还小,从小身子又弱……经不起严厉的苛责。一切,请姐姐念在他年幼亡母,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
谢朝华以为自己都已经淡忘了,都已经放下了了,可耳边回荡着妹妹声声恳求,眼前浮现幼年往事,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猝不及防地就这样向她袭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
“承儿要一直一直跟母后在一起……”太子虽然年幼,可听谢朝容刚才那番话,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死死拉住眼前母亲的手,冰凉地让他一哆嗦,“母后,你的手好凉,让承儿给你暖暖,暖了就会好了哦……”
他说着就将谢朝容的手覆在自己幼嫩柔软的脸上。
“乖……承儿……乖,要听华姨的话……”
谢朝华转过头,她不忍看这一幕。
屋子里突然一片寂静。
一旁的苏瑾年猛地转身,瞪着床,一动未动。
谢朝华心一抽动,转过脸,阿容一直起伏的胸口纹丝不动,被太子承抓住的手不在贴着他幼小的脸庞,而是无力的垂下。
残留在阿容脸上的哀戚之色尚未消散,人却已香消玉殒……
苏瑾年始终在屋子的一角站着不动,几个贴身的宫女嘤嘤地哭泣声传来,太子早已哭得累了睡了过去。
谢朝华坐在黑暗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谢朝华抬头,只见喜儿一脸的悲愤,而她的身后,是一群士兵。他们站在屋门外齐刷刷地望着屋子,像一群没有生命思想的雕塑。
谢朝华知道,他们是来要人的,或许是多少还碍于皇后太子的身份,所以行为才有所收敛。
果然,为首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仿佛此刻床上躺着的并不是母仪天下皇后的尸体,只是笔直地走到苏瑾年的面前,道:“大人,我家大人说,请太子回东宫去。”
“不行!你们这些混蛋,皇后娘娘薨了啊!你们竟然……竟然……”一旁的翠儿激动跑上前,一手拉扯着那军官的衣服,一手捶打着。
那军官倒是没有介意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微微躬身行礼道:“请太子回东宫。”
喜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放生大哭起来……
很快就有人上来抱起了已经熟睡的太子
谢朝华看着还躺在床上的阿容,想起她临终前的嘱咐,太子承,她如今连自身都难保啊……
心中悲殴,可眼角干涩,再流不出眼泪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刀砧鱼肉,不过是任人宰割罢了。
“谢小姐,也请您跟下官走吧。”那军官上前,客气地对谢朝华道。
谢朝华站起身,此刻的反抗不过都是徒劳无功之举,“走吧。”她冷冷地道。
“等等!”一旁的苏瑾年突然开口,他缓步走到谢朝华身边,对她说:“你到底是皇后的亲姐姐,留下个东西让她带到下面去,也算是全了你们姐妹的情谊了。”
谢朝华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瑾年指了指谢朝华腰上的荷包,“就这个随身的荷包吧。”
谢朝华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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