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童呆呆的看着张京墨,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他不好看。”
张京墨闻言,再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轻轻的摸着鹤童的脑袋,他说:“月半乖,不闹了。”
鹤童见张京墨不信他,露出焦急的神色,虽然他没办法告诉张京墨那个白鸡蛋到底哪里不好,但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在告诉他那个白鸡蛋到底有多危险,告诉他要离那个白鸡蛋越远越好。
鹤童道:“墨墨,墨墨……你信我。”
张京墨看着鹤童,他说:“我信你。”
鹤童听到张京墨说信他,伸手牵住了张京墨的手,他道:“那墨墨,我们走……不同他一起修炼了好不好?我还知道其他地方,那里不比这里差。”
张京墨被鹤童软软的小手牵着,却没被他拉动,他又摸了摸鹤童的脑袋,闻声说:“月半,我信你,可是有些事情,是大人必须去做的。”
鹤童听不懂张京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的墨墨,不会同他一起走了。
在明白张京墨的意思后,鹤童哇的一声便哭开了,他放开了张京墨的手,直接躺到地上开始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叫:“我不管,我不管——墨墨,墨墨——”
张京墨:“……”
张京墨真正接触过的小孩子,其实也就是只有陆鬼臼,但陆鬼臼小时虽然爱哭,但也没有这般的闹过,他看着在地上打滚苦恼的鹤童,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鹤童哇哇大哭,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张京墨无奈,只能弯下腰将鹤童抱进了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乖,不哭了。”
鹤童死死的揪着张京墨的衣服,依旧是一副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样。
以陆鬼臼金丹中期的修为,五感本就十分灵敏,他远远的便听到了断崖不远处传来的隐隐哭泣声。
待他朝那边看去,却见张京墨怀里似乎抱着一个衣着雪白的胖娃娃,正在细声安慰。
这一幕正好被陆鬼臼看在眼里,他的内心深处,一股名为嫉妒的阴暗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
鹿书还在添油加醋,他道:“啧啧啧,陆鬼臼,你看看,你师父已经有了新欢了……”
陆鬼臼知道张京墨向来是拿孩子没什么办法,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张京墨对其他的孩子也像对他那般。
于是陆鬼臼停下了运转的功法,沉着脸色站了起来。
且说鹤童正哭的起劲,就见远远有一个反光的东西朝着他缓缓的移动过来,待他用朦胧的泪眼看清楚那反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鹤童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下来了,整张小脸都憋的通红……
张京墨知道陆鬼臼朝这边走来,却没想打陆鬼臼一来,鹤童的声音就像是被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似得,居然不哭了。
不但不哭了,还又开始瑟瑟发抖。
陆鬼臼站到了张京墨身边,眼神语气都十分温柔,他目光真挚的看着鹤童,问道:“师父,这孩子是……”
张京墨看了陆鬼臼一眼,道:“是我旧识的孩子。”
陆鬼臼的脸上笑眯眯的,他说:“是么?真可爱啊。”
鹤童被陆鬼臼夸的简直快要厥过去了,他把脸埋在张京墨的肩膀里,用屁股对着陆鬼臼,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京墨无奈道:“你去继续修炼吧,他有些怕你。”
陆鬼臼在心中暗暗的磨了磨牙,但还是一副慈眉善目,温柔长辈的模样,他说:“这孩子真可爱,让我来抱抱?”
鹤童:“……qaq”
张京墨还没说话,便听到鹤童开始一个劲的打嗝——这孩子还真是被吓狠了。
张京墨无奈道:“你先过去吧,我同这孩子再说几句话。”
陆鬼臼:“……”他居然觉的有点委屈。
但张京墨都如此说了,陆鬼臼也只能转身离开,哪知他刚走两步,便听到那孩子的嘴里冒出一句:“讨厌白鸡蛋。”
张京墨:“……”
陆鬼臼:“……qaq”
张京墨眼睁睁的看着陆鬼臼的脑袋垂了下来,好像一个被霜打焉了的茄子,他步伐沉重的模样,让张京墨很有些哭笑不得。
鹤童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眼前的白鸡蛋似乎有些不同,他一边打嗝,一边偷偷的瞅着陆鬼臼,然后嘴里嘟嘟囔囔的。
张京墨没办法,只好先将鹤童送了回去,鹤童哭的累了,却还是死死的抓着张京墨的衣服,迷迷糊糊的在张京墨的怀里睡了过去。
张京墨把鹤童送到了住所,这才转身回了山崖上,结果刚到山崖上,就看见本该在修炼的陆鬼臼在生闷气,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张京墨哪里会看不出来。
鹿书突然幽幽的冒出来一句:“我就说你师父不喜欢你了,你还不信我的话,看看,看看!什么旧识的孩子,我看别是你师父想收一个关门弟子吧。”
陆鬼臼冷冷道:“闭嘴。”
鹿书还委屈了,他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居然叫我闭嘴,陆鬼臼,你这个负心汉。”
陆鬼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死的那段时间鹿书憋的狠了,这段时间鹿书的话特别的多,就算陆鬼臼不去理会他,他一个人也能说得十分来劲。搞得陆鬼臼头疼欲裂。
见到张京墨回来了,陆鬼臼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张京墨在他一旁坐定,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闷闷的嗯了一声,却不扭头去看张京墨。
张京墨道:“怎么了?”
陆鬼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说:“师父,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张京墨:“……”
见张京墨不说话,陆鬼臼又叫了声师父。
张京墨说:“陆鬼臼,我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
陆鬼臼目光定定的看着张京墨。
张京墨说:“我说我不会离开你,就真的不会离开你,但就像你之前答应我的那般,若是你三百年后没有结婴——”他说话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便没有你这个徒弟。”
陆鬼臼说了声好,缓缓的移开了目光,他实在是不明白在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张京墨的身上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鹤童的事,本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至少张京墨是这么以为的。
但他却很快就发现,他错了……因为鹤童经过那天那么一闹,居然好像不怕陆鬼臼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怕,只是不像一开始见到陆鬼臼那般瑟瑟发抖。
他开始每天守在断崖外面,望眼欲穿的看着张京墨,简直好比望夫石一般。
张京墨有时候不理会他,有时候却会过去抱着他说一会儿话。
每到这时候,陆鬼臼身上的气压就变得极低,几个月过去,他的头上也不像开始那般光秃秃的,而是长出了短短的发茬。
而因为这个,他在鹤童那里,则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发霉的鸡蛋。
张京墨在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说:“你怎么不怕他了?”
鹤童小声的说:“还是怕的。”
张京墨道:“真的?”
鹤童道:“但是有你在,我就没那么怕了……”他说完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张京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也跟着软了软。他原本以为鹤童是和宫家双子是一伙的,同他的轮回也有些关系,但是根据宫加双子的反应,和鹤童的表现看来,这孩子对他的确是没有什么恶意。
而且若是真的痛宫喻瑾所说那般,他不记得鹤童,是因为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张京墨却有些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丢失这部分的记忆了。
除了鹤童这个意外因素,没有任何人来打扰陆鬼臼的修炼。
因为陆鬼臼一看到鹤童就生闷气,很是影响修炼速度,所以张京墨只好叫鹤童不要来的那么频繁。
鹤童嘴上应着可是该来还是来,搞得张京墨只好去找了宫怀瑜。
宫怀瑜先开始还幸灾乐祸,结果听到张京墨说:“我看陆鬼臼越来越不喜欢鹤童了。”
宫怀瑜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张京墨道:“他还给陆鬼臼新取了个名字……发霉的鸡蛋。”
宫怀瑜这下更是面色如土。
张京墨道:“鹤童之前同我有什么关系?”
宫怀瑜没有回答张京墨的问题,他甚至都没有在张京墨面前多待一刻,就火急火燎的冲出去——显然是去寻鹤童去了。
张京墨知道宫怀瑜是真的关心鹤童,此时见他急成这样,心中越发的好奇了起来——他那段丢失的记忆,似乎很有意思。
从那天之后,鹤童出现的时间几乎是减少了一大半,半个月里能出现一次已经是宫怀瑜大发慈悲了。
就这一次都还有宫怀瑜守在他身边,深怕他再说出什么刺激陆鬼臼的话来。
陆鬼臼不喜欢鹤童,也不喜欢站在鹤童身边的宫怀瑜,但他知道自己目前所有的精力都应放到结婴一事上,所有也只好暂时忽略了心中的那一丝丝不快。
张京墨将陆鬼臼复活,便使得陆鬼臼的身体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再加上断崖之上浓郁的灵气,陆鬼臼修炼起来几乎是事半功倍。
甚至于鹿书对于三百年结婴一事,都有些那么丁点的信心。
和陆鬼臼的苦修比起来,张京墨就轻松多了,他大多时候都在陪着陆鬼臼修炼,偶尔却会去提上一两壶的酒,在陆鬼臼的身边慢慢小酌。
经过魔界的历练,陆鬼臼身上原本外露的戾气却收敛起来了,就好像是一把剑终于有了可以护住剑刃的剑鞘。
而他们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陆鬼臼被卷入魔界时,那个带着腥味的吻。
陆鬼臼害怕提,张京墨不想提,于是二人又错过了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
虽然三百年的期限,像是一把剑选在陆鬼臼的头顶上,但张京墨的陪伴却让缓解了许多陆鬼臼心中的焦躁,他看着张京墨,那颗躁动的心便静了下来,嗅着张京墨的气息,才能沉下心继续修炼。
陆鬼臼乖乖的听话,对张京墨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可是近来却出现了另一件让他烦恼的事,张京墨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而这些梦……通常都和陆鬼臼有关系。从前,于张京墨而言,梦境只要和陆鬼臼挂上关系,那必定会让他觉的痛苦。
梦里的他只是一个没有尊严的囚徒,陆鬼臼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那个冷厉的陆鬼臼并不会要了他的命,他只会冲着他露出冷笑,然后用尽手段折辱他,逼他哭泣,逼他求饶,逼他一次次的失去尊严。
这样的梦境,对张京墨来说,绝对是噩梦。
但这次的梦,却出现了一些变化。
张京墨依旧是看到了陆鬼臼,只不过这次梦里出现的陆鬼臼,却是这一世的陆鬼臼。这个陆鬼臼的眼里没有那些让张京墨厌恶的欲望,他静静的看着张京墨,眼神之中全是满满的濡慕和温柔,他轻轻的开口,叫了他一声师父。
张京墨听到自己回应了陆鬼臼的呼唤。
陆鬼臼得到了张京墨的呼唤,脸上的濡慕之色愈浓,他缓步走到张京墨的面前,然后低下头,缓缓的吻住了张京墨的唇。
这个吻同陆鬼臼被幻天虫卷入魔界时的吻是如此的相似,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味道,但又可以从中察觉出亲吻者那压抑不住的情感。
张京墨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了起来,这是他从未感受到的滋味,就好像灵魂一下子就从身体里蹦出来了一般。
吻开始变得深入了起来,张京墨感到柔软的舌头轻轻的撬开了自己的唇,然后……然后他醒了。
他醒来后便看到了坐在他身边朝着他投来担忧目光的陆鬼臼,陆鬼臼说:“师父,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
张京墨语气生硬的说了一声无事。
陆鬼臼还想再问,却见张京墨脸色极为难看的起身,竟是直接走了。
陆鬼臼神色惶然,终是没有将口中的师父二字叫出来。他刚才正在修炼,忽的听到了张京墨沉重的喘息声,原本以为张京墨是做了什么噩梦,却不想他师父在醒来之后,朝他投来的竟是无比厌恶的目光——简直就好像在看着什么肮脏之物。
陆鬼臼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重重的扎了一下,他喘息几口,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为什么他的师父总是对他忽冷忽热呢,有时候好像能容忍他所有的错误,有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却好似恨不得他立马死去。
陆鬼臼从复活的那一刻就生在一种难以描述的惶恐之中,他总觉的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张京墨抛弃。
鹿书道:“陆鬼臼,你怎么了?”
陆鬼臼安静了一会儿,才艰涩道:“我不知道师父怎么了。”
鹿书心道岂止你不知道,连我也搞不懂啊,他说:“你师父的心简直比海底针还难猜,不过看他这副被刺激过度的模样,应该是和那面具人有些关系吧。”
陆鬼臼想起了他只见过一面的面具人,他沉默了。
鹿书又道:“你师父为了救你,定然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那两个面具人,也肯定是关键人物,不过陆鬼臼,你现在的实力还太低,好好修炼……待你结婴之后,再做计较。”
陆鬼臼重重的咬了咬牙,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之感。
张京墨也对自己的反复无常有些厌倦了,他很想一心一意的对陆鬼臼好,可总有外力来干扰他。
眼见着他似乎快要忘记第一世那些屈辱的经历,突然出现的宫加双子,却像是两个巴掌重重的甩到了他的脸上,打的他几乎要灵魂出窍。
宫怀瑜和宫喻瑾,他们二人便是在不断的提醒张京墨,已经发生的事,无论你再怎么想要忘记,也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张京墨也知道这一世的陆鬼臼是无辜的,可是他却少有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从梦中清醒,发现自己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后,张京墨的心更乱了,他一言不发的从陆鬼臼身边离开,甚至不敢再多和他说一句话。
张京墨本就是欲望淡薄的人,第一世的那些糟糕经历,更是让他的内心深处对于床事暗含畏惧,他的身份也有起反应的时候,但大多时候,他都会硬生生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