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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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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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娇翁主立刻皱起眉头,颇有些不悦地瞪着公主表姐:“平度?!”
    阿娇很不喜欢这样,好象故意排斥子夫表姐似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即使地位有差异,爵位存在高低,但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啊!
    “阿娇!子夫与吾,皆汝之从姊也。”
    平度公主也不高兴了,撅起嘴,这个愤愤不平——从小就是这样,同是表姐,阿娇总偏帮子夫那边。难道就因为她贵为大汉公主,就不需要帮衬,不需要情谊,不需要关心?
    “咦?”
    娇娇翁主愣了愣,迟疑片刻,决定跳过这个奇怪的议题,直点目标:平度表姐到底是遇到了啥不顺心的事啊?
    问题问出来了,
    答案却迟迟没有着落。
    平度公主趴在凭几上,哼哧哼哧许久,就是吐不出一个字。倒是一张俏脸,憋得时而红时而白。
    这表现太奇怪了,阿娇满肚子纳罕,连连追问:“从姊?何事?”
    贾公主闷半晌,终于蹦出来一句:“嗯……阿娇,汝可见过苏郎?”
    “苏郎?”
    娇娇翁主莫名其妙——那是谁?
    仿佛突然抓住了把柄,贾夫人的女儿立刻义正言辞大家讨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如此漠不关心,馆陶翁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是不是见都没见?估计就是迎面对上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吧——哎呀呀,哎呀呀,简直有忘恩负义之嫌!
    ‘原来是说苏南、苏凯风啊!’
    阿娇总算搞明白公主表姐指的是谁了。赶紧解释她并没不关心,实际上,她前段日子还和兄长们打听过,确定家里已经为苏郎官落实了一个职位,既有油水又有前途;除此之外,母亲馆陶长公主还另外送了处京内的宅院,并一大笔现金……
    平度公主依然不满意:“阿娇,曾当面致谢邪?”
    “嗯,未曾。”阿娇无奈地承认。
    不过,这肯定不是馆陶翁主的责任:窦太后的长乐宫可不是能随便进的;至于长公主官邸那边嘛,正式的酬谢宴会举办过了,奈何当时阿娇翁主正在窦太后身边,以致于错过。
    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娇娇翁主清清楚楚记得,从皇太后祖母到皇帝舅舅再到母亲兄长包括窦家的表舅们,都认为长公主这边做得已足够足够,没任何不周到的地方。
    既然那么多位高权重的长辈们都没提出异议,少不更事的公主表姐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阿娇看着看着,突然惊异地发现平度竟然在躲避自己的目光……而且,公主表姐白净的面颊上红潮涌动;不一会儿,连脖子都红起来了?!
    “从姊?”
    娇娇翁主大为吃惊,不知怎的心中一动,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难不成平度公主见过苏南?
    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深宫中的公主与外殿的小小郎官之间,怎么可能有交集?
    可最荒谬不经的事,偏偏发生了——平度公主竟然红着脸,脉脉点头了。
    “额?哇!因何?”
    惊愕,已经不足以形容娇娇翁主的心情了。
    “前殿之侧……”
    平度公主轻轻地叙述着,她知道阿娇表妹遇险之事后,对救人的勇士非常非常好奇,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抓次兄帮着安排,偷偷去看了。
    怎么安排?
    阿娇依旧费解:住在未央宫后宫的公主,是不允许踏出掖庭后宫居住区的。
    “易服……而已。”
    平度公主含蓄地解答:她换上宦官的衣帽,跟着来后宫向母亲请安的兄长溜过去的。
    “中山王!”
    阿娇呻吟——果然,贾夫人的小儿子是个骨子里无法无天的家伙。
    “阿娇,汝不知……苏郎君此人,风采秀致,卓然不群……”
    越说,平度公主脸上的羞色越浓,
    越看,阿娇翁主心头的违和感越突显——这画风,不对啊!
    大汉平度公主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坚称苏南是她平生见过最英俊最有气质也最能干的男子,比任何皇兄或朝臣都帅。
    阿娇:“从姊?!”
    贾公主眼波流动,且忧且喜地继续嘀咕:听说,听说宫外那些市井中的女子,对他动心者不知凡几;听说,听说甚至有大户人家的闺女,不顾一切夜奔相投——不过,苏南这人是正人君子,当然不肯接纳。
    “从姊……平、度、公、主!”
    此时此刻,阿娇就是再没经验,再迟钝,也知道出什么事了。
    “嗯?”
    平度公主满脸娇羞,依旧沉浸在对苏美人的思念中不能自拔。
    “从姊,”
    阿娇扳住表姐的肩膀,大声提醒:“依汉律,帝女不许‘无土之家’!”
    汉朝的规矩,只有那些有爵位有封邑的贵族才能尚公主。
    譬如那个很快就要变成娇娇翁主继父的魏云魏子都,本来身份不够的;皇帝舅舅为了这条规定,特意找理由封他为‘延陵君’,将延陵这块地方划拨为他的食邑。经过这一番步骤,馆陶长公主才得以顺利再婚。
    魏云有长公主和皇太后鼎力支持,才封个‘君’,勉勉强强算进贵族序列的中等。而苏南有什么?苏凯风不过是个富裕地主家的儿子,只比平民稍微好点而已。
    “阿娇,阿娇,去求皇父。”
    平度公主突然抓住表妹的手:“苏郎救阿娇于危难,有功,当可封!”
    “从姊!”
    阿娇恨不得找榔头狠狠敲醒公主表姐——她不过是一个翁主,哪够格?救了她就封爵位,大汉朝堂非炸锅不可!如果当初救的是公主,说不定还有点可能性;不过,也只是极微小极微小的可能而已。
    平度公主犹不死心:“魏氏可,苏郎焉知不能??”
    阿娇遗憾地摇头。自经历七国之乱后,大汉朝野吸取教训,对裂土册封更趋严格。以苏南的出身和作为,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平度公主再想也是白费心!
    平度公主扑在席子,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哭了,阿娇也不好受,揽着表姐地肩轻轻问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海誓山盟?
    “无。”
    平度公主摇着头,她只见过苏南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阿娇无语!
    本以为是两情相悦呢!敢情是单相思啊!
    “阿娇,可知思念之苦?”
    平度公主歪过脑袋,含泪的双眼凝睇;视线中,是说不尽的诚挚与悲伤:“日思夜想,魂萦梦绕……”
    阿娇本能地想摇头;
    但思虑骤起,胸口突然闷闷的……
    真的没有吗?
    真的不懂吗?
    耳边,似乎又响起绵长的箫声……婉转悠扬,一如梦中。
    ★☆★☆★☆★☆★☆★☆★☆★☆★☆★☆★☆★☆★☆★☆★☆★☆
    那夜,阿娇失眠了。
    辗转反侧,
    彻夜难眠,
    神思,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以致翌日长公主大喜之日,不得不顶着两只熊猫眼出场。
    馆陶翁主阿娇的黑眼圈显然让各方来宾惊到了。
    仪式进行过程中,
    先是南皮侯表舅找到娇娇翁主,温柔地给表甥女打气,不用担心,有任何问题尽管来找他,南皮侯家的大门永远向她打开。
    然后,
    胶东王刘彻挤过来,拍着胸脯保证如果魏云敢欺负阿娇妹妹的话,他一定不吝出拳,好好教训一番——反正连亲爹都揍过,继父更不在话下啦!
    两位兄长相继来探问。
    胶西王则是笑眯眯地给表妹递情报:魏云的母亲虽然不姓薄,却真真切切出于薄氏,是当年薄侯同父同母的长姐;只是因故过继出去,才改了姓。这层亲戚关系虽瞒得紧,但还是被他知道了——表妹记在心里,以后有需要的时候,竟可端出来用。
    再后面,
    中山王刘胜,长沙王刘发……
    阿娇用全程礼貌性的笑容,在无数窥测猜度的目光中,撑过了母亲的婚礼。

  ☆、第145章 莫道

深夜的长公主官邸大门口,华丽的马车串起了长龙。
    衣着高雅的贵人们交谈着;互相行着礼,文质彬彬地彼此告别……
    侍从卫士们手里的火把与贵妇发髻上的珠宝,还有各家豪华马车车厢车辕上烫金的家徽一起,在暗黑的夜色中渲染出一片略带奇幻的世界。
    昏黄,
    朦朦胧胧;
    闪烁不定……
    仿佛仙境;也仿佛梦境!
    娇娇翁主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隔着车窗和车帘看着那个距离越来越远的世界;心里涌起阵阵异感——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是不舒服。
    之前,馆陶翁主阿娇是故意避开了两位兄长和诸多亲戚,几乎是以逃的方式溜出母亲馆陶长公主的府邸,坐上早就备好的小马车。在这个过程中;她还颇有些不够礼貌地拒绝了胶东王刘彻的攀谈;一反惯例抛下如云的侍女,轻装简从直奔西宫长乐宫。
    ……………………………………………………………………………………………………………
    夜风带来熟悉的草木清香……
    还有,不远处夜幕背景下宫殿巍峨且模糊的轮廓;都让娇娇翁主无由来的就感觉安心了很多。
    不过;待到确确实实走进祖母居住的长信宫;阿娇贵女的心又莫名提了起来。
    在这理应万籁俱寂的深夜,窦皇太后的卧室竟然依然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大母怎么还没睡?’
    娇娇翁主只随意一扫,就发觉不对——别的不提,就凭门外廊下伺立的宫女宦官的人数,祖母显然还没睡!可现下早过了就寝的时间了啊!
    刚想招廊下的宦官上来问话,阿娇就见子夫表姐从另一侧偏殿后的边门拐出来。
    朱子夫表姐一看到表妹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阿娇……”
    “从姊,”
    阿娇将表姐拽到柱子后面,轻声问宫里这是怎么了?为何怎么晚了,祖母还没入睡?窦皇太后的生活一直很规律,除非出现意外情况,否则绝对是按时起按时歇。中午她离宫时还是好好的,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娇,”朱子夫皱紧了秀眉,低低说道:“窦家,乃……窦家……”
    “窦家?”阿娇疑惑地问,窦家能有什么事?
    子夫表姐将阿娇拉近些,更近些,左右看看,才几乎是套着翁主表妹的耳朵告诉原委:
    本来一切太平。今天是长公主的好日子,窦太后虽然碍于祖制无法亲临女儿的婚礼现场,但也喜气洋洋,整天开心得合不拢嘴。可没想到正吃着晚餐,坏事就来了。
    下午近黄昏时分,窦家人入宫,报告给窦太后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章武侯家摊上命案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下的命案!
    “事涉之人,乃君侯之…之……侄孙,”
    朱子夫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害怕:“阿父……嗯……章武侯太子从兄之子。”
    娇娇翁主没明白:“侄孙?”
    不怪馆陶翁主阿娇搞不清楚,窦氏家族从文皇帝时开始发达,繁衍至今,与窦太后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位侯爷都有曾孙了,若再加上旁支远房,就更数不清了。
    朱子夫表姐也有些头晕。说真的,犯事的这房与窦太后本人的亲缘关系委实远了些,只能算勉勉强强没出五服;不过,‘姓窦’是肯定的。这一家在窦氏宗族里比较体面,主要是因为家主非常能干,长年管理着封地那边窦氏家庙和族田的事务,几乎当了章武侯国半个家。
    “命案?”
    娇娇翁主其实对具体是谁做的案并不在乎,倒是对细节比较注意;根据经验,长公主的女儿很自然地联想到京都贵族子弟最经常的惹事方式:“醉酒……斗殴?”
    窦家人莫不是喝酒喝高了,然后发酒疯打架,结果把人打伤致死了吧?
    “非也,非也!”子夫表姐一个劲儿摇头,然后叹口气,如果是那样反而好办了。
    事情要追溯到今年春。因章武侯国的家庙又到了续宗谱的年份,家庙主事就修了份书信,派两个小儿子亲自去京城送给章武侯。
    入京路上,一日错过宿头,两个大男孩就借住在途径的农庄里;不意间发现这家的女儿十分美貌,立刻动了兴头,向农家提出买妾。
    农家自然是不肯的,连道自家姑娘早订了婚,而且六礼中五礼都已完备,就差最后一步‘亲迎’了,法理上已经算婆家的人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毁约,放着正室不当而去给人做小?!
    两个少年平日在章武侯国为所欲为惯了,冷不丁遭到拒绝,立刻勃然大怒。少爷脾气一上来,指挥随行的家奴家兵将庄户老少一顿臭揍,然后扔下半袋子铜钱,就把人家女儿抓上马车带走了。
    临走,还趾高气扬地自报家门,指着人家姑娘亲爹的鼻子骂‘不识抬举’,直说不服气的话,尽管去告官!就是闹到朝堂都不怕,有本事就去皇太后的长乐宫找回女儿吧!
    “皇太后?长乐宫?!”
    阿娇听到这里,拧紧了眉头,怒意马上升腾:这桩恶行和窦太后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皇太后指使人去抢的。如此信口雌黄,不是明摆着给祖母脸上抹黑嘛!?
    窦太后才是真正的冤枉;无辜宫中坐,污水天上来!
    子夫表姐表示完全同意,她当时听了也气愤。想来这两个家伙必定在封邑时就经常说类似的话,所以才会讲得那么顺嘴。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脱线了。
    庄户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伤去找女婿,就是那个差最后一步就该进洞房的准新郎。
    准新郎官虽然只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吏,倒是个有骨气的人,扶着受伤的岳父进京城找上章武侯官邸理论,要人。
    而章武侯门呢,却对此事矢口否认,直接将翁婿俩扔了出去;
    再去,再赶;
    还去,揍一顿,又赶出来……
    女婿气疯了,就去告官。
    结果,可想而知的——没一处官署肯插手!
    准新郎投诉无门,悲愤交加!
    于是,就在今天下午,一头撞死在章武侯家大门的石门柱上
    “今日?”
    阿娇想了想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特意挑的今天长公主成婚的日子啊!而且章武侯家正坐落在长安高尚居住区的繁忙地块上,平时就人来人往的,今天要帮着操办长公主的嘉礼,人就更多了。
    “岂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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