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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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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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看女儿真要发火了,长公主这才清咳一声,终于转回了正题:“谁人来?”
    “隆……虑……侯”馆陶翁主弯下腰,贴着亲亲阿母的耳朵,一字字禀告:“……夫人!”
    “哎?内史?内史来做甚?”
    这回,长公主是有点吃惊了——才订婚的准新娘,难道不正该羞答答躲在闺阁中绣嫁妆吗?大热天跑小姑子这里来做什么?又来挑衅?
    “阿母,内史之来,非为娇娇,乃阿兄也……”
    阿娇坐在浴桶旁,将当日发生的对话事无巨细学给母亲听,连内史公主的表情变化都没漏下。
    随着阿娇的叙述,长公主的嘴边弯起抹嘲讽,愈来愈浓的嘲讽。
    靠回浴桶壁,皇帝姐姐绽出宽慰的笑,很轻松地告诉女儿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收拾那丫头的法子,有的是!
    娇娇翁主显然对母亲的手段非常非常好奇:“阿母?”
    可长公主就是不说,摇着手指头逗女儿:“不可说,不可说……”
    “咕……”阿娇想着晚上挤到阿母房里去总问得到,倒也不急于一时,就提出另一个疑问:“阿母,孟姜季姜之父诚乃姜姓宗子耶?”
    不怪馆陶翁主惊诧。
    宗子,是一个家族中仅次于族长的重要人物。即便如陈老那样谁都知道是暂代性的族长,以堂邑陈氏家族这样仅百年的世家,陈老的长子依然能藉父亲获得各种权益;就更不要说象姜姓这样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名门了。
    阿娇一面帮母亲添热水,一面低述自己的疑惑。要说,就算齐王齐太后不管不顾将两个甥女低嫁入京;可姜姓公族就在齐地,怎么就袖手旁观呢?这太奇怪了!按道理,‘宗孙女做妾’可绝不是体面的事儿啊!
    “然也,然也。”长公主蹙了蹙眉头,和女儿嘀咕那年齐王室送二姜过来时,只说是先王庶女的女儿,并没特别提及其父。
    姜姓是古老的大姓,人数极多。加上是‘纳妾’不是‘娶妻’,这边也就没费事去查问,一直当是寻常姜姓族人,没想到竟是‘宗子’!
    母女二人彼此对视,异口同声:“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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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帝国皇太子刘荣来说,恩师今天的到访,十分突然。
    不过,作为一名尊师重道的好学生,皇太子还是谦恭有礼地把他家太子太傅请进了外书房。但没想到,师生俩入座还没一大会儿,交谈就被外头乱哄哄的声音打断了——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幼儿的哭叫。
    太子宫中,不会有外来的孩子。
    刘荣很是尴尬,起身向老师告个罪,走出去看怎么回事。
    出门就见萧孺人怀里抱一个手里拉一个,默默等在廊上。台阶下,乳母、侍女还有宦官站了一大溜。
    两个孩子都在哭。至于孺人身后那个被两名健壮宫女一边一个制住、还不忘连连尖叫的小蹦豆,不是阿宝又是谁?
    见爱女被抓住胳膊,小脸儿涨到通通红,皇太子刘荣又是惊又是怒,冲过去挥开侍女们的手,关切地抱起孩子:“阿宝?阿宝??何如”
    “哇!阿父,阿父,阿……”小贵女一看靠山来了,马上抽抽搭搭哭起来,仿佛遭受了世间最不人道的虐待。
    皇太子立刻对萧孺人怒目相向:“萧氏?汝……此乃何意?”
    见丈夫问都不问一句,上来就定了自己的罪,萧孺人是眼泪扑扑簌簌地落,顿时与两个小女娃哭成一团。
    刘荣这下傻眼了。
    还是太子宫的管事张宦官看不下去,过来套着皇太子的耳朵详细报告:萧孺人什么都没做,顶多是帮女儿挡了袭击。这回,又是阿宝先欺负人的;打了五姑娘,还拉伤了二姑娘的脸。
    ‘这样啊……’皇太子一听,走过去查看另两个女儿。
    两个小女孩中,萧孺人生的五姑娘情况还好,就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痕迹。二女儿的伤势就比较重啦,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都被挠破了。
    明白了原委,刘荣太子脸上一红,靠过来向孺人萧氏赔个不是。
    “殿下,妾不敢,不敢……”萧孺人哪里敢受,急忙侧身避开,唯请皇太子能教育一下周良娣的宝贝女儿——这孩子太暴力,又胆大,三天两头地欺负人。
    刘荣低下头,板起脸,想教训教训三女儿:“阿宝,汝……”
    “阿父,阿父……”宝姑娘眨着眼睛,咯咯笑着搂父亲的脖子摇,童声幼稚语直问阿父啥时能回去,母亲阿宝还有妹妹都等得心焦哦!
    一看到阿宝那张酷似其母其姐的脸,刘荣的心就动摇了;等小丫头吱吱呀呀的软语一绕,太子殿下哪还能记得教育问题?光顾着疼了。
    萧孺人心有不平:“殿下?!”
    “孺人,阿宝年幼无知……”刘荣支支吾吾地给找理由:“孺人雅量,念及右良娣有妊……”
    怕孺人再纠缠,太子赶紧让张宦官抱了阿宝去找周良娣,自己则推脱‘不能让恩师久待’,连忙忙返回内书房。
    父亲走了。
    五姑娘虽然小,也看出母亲难过,小嫩脸贴上萧孺人的面颊,口齿不清地安慰着:“阿母,阿母……”
    “吾女……”感受到女儿的贴心,萧孺人霎时好过不少。
    只垂头,看到另一个面瘦肌黄还带新伤的女孩,深深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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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此……”
    内书房中,皇太子刘荣诧异地看着他的太子太傅,面有不忍。
    虽然对栗延的大胆与放肆很光火,刘荣依然感到十分的为难。
    不管怎么说,栗延都是母亲的侄儿,舅舅的嫡长子,栗氏家族的希望和继承人。令其遭受非议,未来的仕途受损,是不是过了?
    想了想,大汉皇太子选择将母亲抬出来,行个缓兵之计:“太傅,阿母爱延甚……”
    然而,太子太傅窦婴却铁板着脸,一点都不肯通融:“殿下,栗延不可不退。”
    见刘荣还是黏黏糊糊的,魏其侯窦婴干脆撕开那层遮羞布,颇为不客气地反问皇太子和长公主家的亲事还结不结了?
    现在刚订婚,他妹妹内史公主就敢跑去长乐宫自说自话要退亲;再留着栗延在宫里晃晃悠悠下去,栗公主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呢!难道非等捅出大篓子后,才来个亡羊补牢??
    “何退亲?无其事也……”
    刘荣摸摸额角,很不自在地为胞妹争辩——内史嘛,顶多是抗议抗议那个齐国贵妾罢了。
    可惜,窦太子太傅半点都不好糊弄:“哦?项庄舞剑,意在……”
    ‘沛公’两字是不能宣于口的,但此处指什么师生俩都清楚。
    汉国皇太子尴尬地笑笑,
    迟疑一会儿,终于悻悻地点头——这桩婚事得来不易,男女双方的母亲都有些不情不愿,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第45章 丙申愧疚·下

——太子宫内宅——
    一清早;乳母相里氏和平常一样,领侍女们端梳洗用具请萧孺人娘儿俩起身。
    萧孺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早睡早起。出嫁后,虽然太子宫没正式的女主人,做侧室的也不需要去向谁请安,但萧氏依然保持了原有的作息规律。
    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萧氏轻轻地唤着:“阿珠,阿珠……”
    “嗯~~”小女娃翻个身;抱紧了竹枕;闷头接茬睡。
    做母亲的还想叫女儿,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幽幽一叹收回了手。
    ‘还是让阿珠再睡吧!昨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个柳姬……’萧孺人撑住床沿;按了按胸口;非常不愿意回忆,可那些画面却总是自动冲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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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
    和煦的笑容,谦卑的言语,向热心帮忙的萧孺人千恩万谢。
    可待二姑娘战战兢兢走到母亲面前时,就变了!
    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掌,以诡异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扇在小女孩脸上。
    非常响亮的‘啪’一声!
    萧孺人愣住,她身旁的五姑娘当时就缩回母亲怀里。而柳氏房里的丫鬟和宦官们则面不改色,熟视无睹。
    旧伤之上,添了新的——她母亲亲手打的!
    本来经过敷药已止住血的伤痕再度绽开,血珠顺着女娃娃消瘦的面颊慢慢地、慢慢地滚落。
    “哇……哇哇!”小女孩的哭声,响彻云霄。
    哭的人,不是挨了打的二姑娘,
    而是萧孺人怀里的太子五女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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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意让两个保姆进来照看女儿,
    萧孺人让相里妪和侍女们小心些注意别弄出声响,端着东西跟自己去外面。
    外间,相里氏趁着女主人洗漱的时候,低低念叨着太子宫的新闻,比如太子又歇在了周良娣那里,比如栗良娣昨天才说想吃小牛肉,皇庄今儿一早就送了进来……
    萧氏忽然打断乳母:“保氏,二女……何如?”
    “呃?”相里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愣了愣,迟疑地动动嘴唇。
    “保氏?”萧孺人很奇怪。
    挥手让侍女们快点,伺候完洗脸漱口就退下,相里氏这才改用闽越方言回答:“孺人呀,二女昨晚又挨揍啦!”
    “什么?!”萧孺人惊跳起来。
    “孺人,孺人……”相里氏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主人——萧孺人从小就不是多健康的孩子,没吃早点的话一旦激动容易晕倒。
    “孺人,别激动,别激动!”乳母竭力安慰:“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打得并不重。至少不像上回,绑起来吊在房梁上打……”
    “不重?还不重?”萧孺人显然不同意乳娘的观点,同样用闽南话反驳:“二女还带伤呢!乳娘,你当时不在场,没看见阿宝下手多厉害!”
    乳娘沉默。
    作为陪萧孺人入宫的武陵侯家旧人,她当然知道太子和周良娣的心肝宝贝儿有多‘活泼’!
    “保氏,”萧氏抓了乳母的袖子摇晃,迷茫而纠结:“保氏,你说柳氏怎么狠得下那个心?她亲生……亲养,亲骨肉呀??!”
    “孺人,孺人……”相里氏看着自家姑娘,坚定地重复:“种种,皆与孺人无关!这太子宫中,上有皇太子,中有两位良娣,还有诸位孺人……”
    相里妪:“二女乃殿下之女,乃柳姬之女。孺人……已做了‘太多’!”
    “不错,我已插手过多!”萧孺人沮丧地放下手,黯然神伤:“保氏,我不是不知道……非我女,多管了,有人会说闲话,弊大于利。可,可……”
    “谁能想到,堂堂天家之孙女,何等尊贵,竟过得比佣人都不如。”萧氏仰头,向乳母求证:“保氏,我们家执事家老女儿孙女……都比二女过得好,对不对?对不对?”
    “对呀!可谁又能料到看上去如此柔顺谦恭的柳姬,会虐待亲生孩子?!”相里氏闻言,沉痛地点点头——萧氏家族待下人素来仁厚;别说管家级别的,小头目小执事的孩子最少也能丰衣足食,没听说随随便便朝夕打骂的。
    “弊……大于利?”萧孺人的嗓音听山去十分艰涩:“就因为人人都这样想,我、郦孺人、周孺人、栗良娣、周良娣都这么想,所以,二女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被长期虐待……阿?”
    “娘子,娘子,非吾家小娘子之错……”相里氏竭力宽慰着萧孺人,连在娘家时的称呼都带出来了。
    发现女主人的情绪低落,神情凄迷,
    相里氏急忙扯出个比较有趣的话题:“孺人,家里派人来过……”
    一听到娘家,孺人萧氏的注意力立刻被成功吸引掉:“哦?家里?父亲母亲可安康?还有我阿母?”
    “君侯,侯夫人,还有如夫人皆安。”相里氏对转移话题的效果相当满意,站起去搬长案上的盒子——大大小小的漆盒竹盒:“夫人给您稍了许多物什……还让捎话,说医药供奉说啦,您阿母今年身子安稳,没犯病,您尽管放心……”
    “阿母。”听到生母情况稳定,萧孺人露出快乐的笑容。
    相里妪则一一打开诸多盒子:“孺人,干莲子、干荷叶、干菊花、干百合、栗子干、清逸香……都是家里专为给您和阿珠贵女准备之消夏用物。嗯,连秋冬要用之补药都有。”
    “母亲……何意呀?”萧孺人听到这些品名,颇感到诧异——干嘛事无巨细准备那么多?食品啦药材啦,宫里也有啊!
    将打开的盒子一一重新合上盖子,相里氏不需提问,主动转达:“夫人说呢,宫中物件虽多,但如今之太子宫前景纷乱,各方纠缠不清,未来几个月恐怕不会太平。孺人良善,惯不会与人争锋,别为了些用度小事给人制造惹是生非之机。”
    这样一说,萧氏马上就明白了。
    不自觉地拢拢领口,盛夏的季节,太子宫萧孺人突然觉得凉意。
    ‘难道,又要开始了??’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当年郦孺人和栗良娣生下皇孙的前后,太子宫曾发生过什么——无论多小多无足轻重的事,都会莫名其妙演变成一场风波,还一波连一波,没完没了。
    “孺人……”整理完,相里氏倒杯水送到萧孺人手中:“夫人讲,就用家里,省心省事。不够了,就捎话,家里再送进来。不用担心,夫人和长公主皇太后那边知会过了……”
    “母亲……深思熟虑呀!”
    萧孺人听后,心神稍定,打定主意大不了到时候关紧院门,守着女儿过自己的小日子,任外面是天翻还是地覆。
    仅仅看表情,乳母就知晓自家孺人在想什么,暗暗地摇头——委实太消极了,只知自守,没任何进取之心。
    “孺人,其实啊,男女情爱之道与兵道相仿……”相里氏情不自禁地加以劝导。
    “兵道?”萧孺人怀疑地看乳娘。
    “然也!和用兵之道相仿……”乳母语重心长地说道:“……以‘攻’为主呀!”
    “保、保氏……”萧孺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呐呐地不知所措——这,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孺人,不信你看看郦孺人,她既不如孺人您标致也不如孺人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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