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快去!就算没有解药,她也摸过那块肚兜,为何她能没事,必是有什么预防的办法,快去查出来,我怕……我怕稍候他们还会时二哥不利……”
璇一怔,表情旋即变得凝重,微微点头,“是!”
“记住,千百不要惊动任何人,今夜的事,就只许我们两个人知道,更加不能惊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听到了吗?”
“可是王妃……”璇蹙眉犹豫,见我一脸苍白,面无表情,眼神却透出无比的坚定,再不容一丝拒绝,只得抱拳领命,“是!”
“去吧,此事刻不容缓,这会你别管我,我……我想他了,去看看他……”
枕上断发,日日增多……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脚步在仁熙殿前停了下来,我在檐下驻足,隔着一层窗纱定定望向依旧灯火通明的大殿,这么晚了,他定是还在批阁奏章吧。
殿门前站着的,还是前日那个对着我趾高气扬的太监,见我远远走来,思及那天我险些小产漓天颀百般紧张我的样子,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立时换了一张面孔迎上前来,连称呼都改了,不再唤“废后”,而是唤“王妃”。我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就不怕定远候知道了治他的罪。
然而他也无措,在这宫里,若是不能藏起千副嘴脸油滑应对,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一切但求自保……
“王妃,王爷正在里头跟老将军设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要不……您明儿个白天再来?”
我不应,脑中只是混乱,一想要见到他,于是冷道,“这么晚了有何要事可谈?”
“奴才不知,军国大事岂容我等窥觑,奴才只知傍晚南边快马递来紧急军报,王爷看后面色凝重,随即传老将军入官,直到现在都未结束。”
南边……紧急军报……
莫非大哥他出了什么事?可是之前漓天颀明明跟我说胜局已定,在这节骨眼上,能发生什么事?
转念又一想,都已是快要死的人了,这一刻还是好好的,下一秒或许便倒地再也不起也说不定,此时满眼满心就只有他一个,还管那些复杂的做什么。
将他猛地拂去一边,径直迈入大殿,太监吓得一溜烟跟在了我身后,忙不迭地求爹爹告奶奶,我不理他,直到走至凌元阁门口,迎面看见定远侯负手走了出来,一脸花白虬髯,冷眸冷面,一见是我,微微一愣,旋即回神,怒道,“大胆废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未经传传召闯此等议政重地,不想活了吗,御林军何在?给老走拿住她!”
自己的宝宝外孙女被漓天颀一掌打断肩骨,未来的摄政王妃还未过门便受此大辱,定远侯将门世家,猛兽漓氏皇恩,世代荣华,岂能轻易咽下这一口气?想来,他定已恨我入骨了罢。
蓦地抿唇凄然一笑,这一世,我做了什么,徒惹这么多人憎恨。也就只有他,才会真的宠我疼我,生生世世……二哥,我说过,这辈子,要不离不弃,可若我先行离开,你会怎样……
定远侯被我这一笑惑住,随即嫌恶地别开脸,冷哼一声,“祸水!”
我却已然陷如恍惚。
我还记得,舅舅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临死前,生前种种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中重现。此刻,过往一切如水中的倒影,历历在目,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未给他生下我们的骨肉,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我不想了,再也不想了,只要不想那些,我就不会死!
“何故喧哗?”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带着那股好闻的杜蘅迎面袭来,将我暖暖包围。
“王爷,大事在即,老夫都愿意放下之前的恩怨不再追究,您更不可为眼前这女子所累,当断刚断!”定远侯不由我分说,抢先开口。
漓天颀长眸一冷,不耐地道,“本王知道,这么晚了,明日还要早朝,老将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定远侯被这话一堵,气得面色发青,恨恨瞪我一眼,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清儿,你怎,额……”
话音未落,却已被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
漓天颀错愕,原本紧蹙的修眉随即舒展,眸中掠过一抹笑意,一双手横至我背后,紧紧搂住了我。
“想我了?”他低头贴住我的耳朵低低笑着开口,强烈的男子气息一下一下扑在我裸露在外的肩颈上,带着他惯有的持人心魄的魅惑,激起阵阵钻入心底的酥麻。
我不说话,紧咬住唇,心下愈苦,早在扑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已泪流满面。
“清儿?”见我半晌进有回应,他已指挑起我下颔,迫使我抬眼望向他,乍一见我一脸泪痕,他蓦地一惊,“你怎么了?”
我摇头,仍是埋进他胸膛,哽咽笑道,“没什么,想你了……”
他蹙起极好看的眉头,紧紧盯着我,似是不信,目色诡谲如夜,脸上申请更是如魅如谜般,角人看不透彻。
“你听到了什么?”语气低沉,隐含怒意,一把攥住我肩头将我扳离他胸口,神情古怪异常,“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是……你是刻意来向我探听那封军报的内容的?他就这么值得你为他……”
修削薄唇冰凉,令我浑身一颤,我踮起脚尖,将他伤人的话悉数封存在了唇齿之间,温热的舌,不由分说钻入他口中,一点一点,滑过他的牙齿,不留空隙,缠绵悱恻。
二哥,我不会怪你,因为我明白,说这些话的你,一定同我一样的痛……
起先,他的身子紧绷,些微抗拒,我仰面执拗地吻他,舌尖用力启开他牙关,青涩而又大胆地吻,不顾一切。
大殿烛火晃动,身边光线明暗交织,层层晕开。
他低眸盯紧我,目中怒色稍敛,凤眸映着殿外月华,清晰照出我的影子。
这样的我,他一定第一次见到:眼神温柔如梦,眸底粲若辰星,霎那,晃了谁的眼,动了谁的心……
终于,低低一声喟叹,猛地将我箍紧,张口反咬住我舌尖,霸道的气息,顿时令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他那么用力地吻我,重又夺回主导权,修长指节开始放肆地游走在我周身,点起簇簇火苗。
“你说,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痛如绞,抬头,却是嫣然一笑。
足以倾城。
我要他记住,此生,我最美的笑容。
“王妃,如您所料,‘盘丝’……没有解药。”璇的声音晦涩,似是极端不愿意开口。
虽然一早已知答案,然而亲耳从她口中听到,一还是涌上一股令人窒息的苦楚。
“这种蛊极怕一种味道,只要施蛊的人身体涂上这种味道,蛊便不会反噬,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毫发无伤的原因。”
我殿头,黯然低下眸去,“他最信的便是你们几个了,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好,我只要他平安无事!”
“王妃!”璇单膝跪地,目露不忍,“您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我扭头不看她,深深吸气,压抑着道,“他已走到这一步,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而前功尽弃!你不必再劝我,这件事你知我知,再不许有第三个人知!”
璇深深动容,蓦地闭目,“是!”
“还有一事……”我i看向他,眸色深深,“前日南边递来紧急军报,你在我身边伺候,他必不会告诉你,但……煞一定知道……”
璇怔了正,继而俯首下去,“属下明白!”
在等待她查探出答案的日子里,玄畿官,却开始悄然与往日不同。
内宫九门集齐了重兵把守,虽然表面看来并没什么异常,可是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封紧急军报有关。
明月楼高休独倚
而漓天颀与齐漪如的婚期刚一定,风云骑便奉召回京,如今八万人马悉数驻扎在了锦都的西郊大营,命名目:神机营。
绵延了近半个月的春雨稍歇,滴水虽停,空气里,湿气却经久不消,远远望去,诺大玄畿官恍若镀上了一层淡淡水银,如隔烟雾,化作云中玉阕琼台。
目光自远处收回来,静静落在对面他的脸上,微蹙的长眉,深湛的明眸,英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再到毫无瑕疵的下颌曲线,划出绝美的轮廓,仅仅侧颜,已经让人失了魂,丢了魄,只一眼便忘了为什么要扭头,索性托起下巴呆呆看他。
怎么看,都看不够,真想就这样一辈子看下去。
漓天颀似是觉察到我的注视,自一堆奏折中抬头,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一触,便已胶着难分。
看不见红尘的繁华,听不见俗世的喧嚣,一双魅惑却沉静的眼睛,一双清澈而不舍的眸子。如此,便是一生。
“不行,你在这里,我根本无法专心,再这么下去,这些奏折永远都批不完。”他有些懊恼地放下手中毛笔。
我扑哧一笑,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青灰色的太监服,冲他促狭地眨眨眼,“你别忘了,我现在只是个小太监,你别把我当成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不就得了……奴才惶恐,不是摄政王有贺吩咐?”
起身离了御案,学着宫里太监们跪安的模样提起衣摆屈膝便摆,漓天颀被我拿腔捏调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连连摇头,索性也不批奏折了,伸手一把将我扯入怀中。
我忙挣扎,奈何他的劲道太大,背靠着跌坐在他腿上,被他自后紧紧拥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放开我,像什么样子!”我恨声道,又羞又窘,颊上滚烫一片。
“别动!”他猛地按住我在他腿上兀自乱扭的身子,箍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咬着我的耳朵压抑着嗓音道,“不想我在这里就要了你,乖乖的别动……”
闻言,颊上顿时红透,僵直了身躯在他胸前再也不敢乱动分毫,忸怩之态惹得他在我耳边低笑连连,继而张口含住我耳垂,酥麻如触电般的感觉顿时穿透四胜百骸。
身子一颤,倒吸一口凉气,我忙缩起脖子讨饶,“好了,别闹,我穿这身衣服混进来,被人家瞧见你这样搂着一个小太监,会吓死他们的!”
他笑,灼烫的呼气扑在我光裸的脖颈上,激起浑身一阵战栗。“我闹?还是你闹?难道是我逼你穿这身太监服的?过去从不见你这般黏人,近来到底是怎么了?”
我低下头,眸中掠过一抹黯然,难道告诉他我就快要死了,只能抓住眼前这一点屈指可数的时间同他腻在在一起?
暗暗深吸口气,抬头,随手抽来案上一本奏折,目光淡扫上去,嘴里故作若无其事地道,“黏你也不好么?你嫌我烦,我往后不来就是了!”
语毕,下颚微微一疼,被他以指硬扳过去,不由分说便吻下来,像是在惩罚我一般,唇齿间的进攻凶猛,直到我快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把我松开。
“你……”我瞪着他,面颊涨红,又羞又恼,赌气转头不看他,只使在他胸口微微喘气,目光落在手中的折子上,突然被上面的几行字吸引住,不由得举起来定睛细看。
“别看!”
他欲伸手来夺,被我扬手避开去,随即眸色一沉,也不回头,咬唇闷声道,“婚期提前?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奏折下方赫然是他的朱笔批示,他也同意了……
勒在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他俯下脸,紧紧贴住我鬟发,“傻丫头,别乱想,谁说调兵遣将就非得有那道兵符不可?好歹我也带过多年的兵,你可别小瞧了你的夫君……风云骑只要一入境,便是笼中雀,非本王囊中之物莫属!”
我怔住,随即豁躲开朗,忙回头看他,一时惊喜交集。
他说得这般坚定,说话间星眸睥睨,傲然夺目,帝王之姿狂肆尽显。
宫中屯集重兵,我一直猜测是因为那封南边进来的紧急军报。
“我原以为……”傻傻开口,却再也说不出话,只呆呆看他。
以为他集结那些重兵是为了对付大哥……
“以为什么?”他淡淡勾唇一菱,魅惑无边,一把抽走我手中的奏折扔去一旁,见我目光仍一刻不离那奏折,附耳过来,“你若再盯着那奏折,我便在这里要了你……”
语声低醇而蛊惑,撩人心魂,隐带不由人抗拒的力量。我骤地一惊,忙回过头去不敢再看,险些从他膝上滑下去,脸庞红的就快滴血。
“我都能看出你暗中集结军马,定远候老谋深算,更加不可能不清楚了,你难道就不怕他发现你这么做是为了对付他?”
漓天颀眸光一闪,面不改色,“你放心,他不会怀疑……我即将如他所愿娶他的宝贝外孙女过门,眼下,他那人怕是早已得意得忘乎所以了……”
听他如此一说,我蹙眉,心中仍有些犹疑,正自恍神,却被他狠狠扣进怀里,低头便吻,不容我再乱想。
心中酸涩,扬手勾住他的脖子,再也不肯松开。
虽死,但为君故,无怨无悔。
风云骑历经三朝,在西南边关驻扎多年,西境久无战事,这支队伍昔年那种万夫莫敌的战斗力早已被时光摩砺得快要不剩多少,而边关数十年的埋没养成了风云骑将士们散漫不受拘束顽劣懒隋的不良作风,刚一回到京城锦都便犯下数起打架斗政骚扰百姓的案子。
传到定远候耳朵里,却只一笑置之便罢,转身就把整饬军纪的难题推给了漓天颀。
是你想要这风云骑,老夫奉旨招他们回来,后面的事从此与老夫无关,只这兵符仍由老夫一手牢牢掌控着,待到你娶了漪儿,顺利执掌天下,再逼你诛杀那妖女,不留后患,到那时,这支疲软之师你想要便拿去,老夫早已不在乎。
一箭流光乍惊鸿
低眉垂首走出大殿,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青灰色太监常服,有了漓天颀的默许,我在仁熙殿便如人无人之境,进出畅行无阻。
这几日,用二哥的话说,我紧紧抓住每分每秒,只为了能腻在他身边,哪怕多看他一眼,也是幸福。看他从容理政,看他淡定书写,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帝王气魄,叫人沉迷。甚至在他深请拥吻我的时候,我也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不舍遗漏分毫。
“前面的,你,站住!”
心下一惊,停住脚步,这声音……
“对,就是你!过来,有件事要你去办!”
我低下头,身子略微硬硅,一霎那,脑中闪过许多话,却不知转身面对他的时候应该先说哪一句。
“说你呢,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熟悉的嗓音,张扬且不耐。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旋身向他,抬头,唇边绽开一朵极淡的笑容,“十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