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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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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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挑眉,修眉斜飞入鬓,目中晶亮,语声似是诧异。

“他是你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我这么叫,难道错了?”埋头缩进他的怀中,语声深幽,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感情,“穆勒掳我,想必你已知晓。大哥既然是因为我而身犯险境,你叫我如何能够安心?”

漓天颀静静听着,一句话也不说,长睫微垂,看不清眸中的神色。良久,我低叹一声,“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样?”

一片冰心在玉壶(4)

漓天颀抿唇不语,眼神深幽,眉目间竟是我从未曾见过的寂寥与无奈。这样的他,身上仿若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直叫人看不真切。“我会查出那人究竟是谁,更不会让大哥白白蒙冤!”

我抬头惊起,失声道,“你都知道?那么皇上他……”话音未落,忽觉胸口窒闷,眼前一黑,脑中竟是嗡嗡一片。

“清儿,你怎么了?”漓天颀大惊,一把将我揽回怀里,双臂微微颤抖,已是急痛攻心。

我拧眉竭力镇定,心中冰凉一片,勉强笑着开口,“没事,你别着急,只是方才起身起得猛了,有些头晕……”

脑中一幕一幕,犹如回顾史书。历朝历代赫赫皇权之下,父子成仇,兄弟阋墙,箕豆相煎,累累在目。我们将来的路,或许血腥,或许残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而已,我们别无选择。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别无选择的境地,我绝不会让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相信我!”

我点点头,心中一恸,目中已有泪光闪烁,再开口时已然哽咽,“我信你,日后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之后,因太子以养病为名避居东宫,不问政事,朝中事物日渐繁重,漓天颀一日比一日忙碌,时常晚归。加上大婚以前新人不能见面,为了避嫌,他便将我送回汝南王府继续调养身体,以便不久以后娶我过门。

转眼已是月末,在汝南王府养伤的日子平淡如水,一天一天流过。身上的伤口早已经痊愈,甚至不曾留下一丁点儿的疤痕,荆远的药果然神奇有效。他来王府为我施针的日子里,我们一老一少不分昼夜研究医理,畅谈岐黄,纵论天文地理,诗词音律,俨然已经成了一对忘年之交。

这日午后,府内后花园。

玉兰树下浓荫馥郁,清风拂过,白色花朵纷繁娉袅。洁如雪,白如玉,绰约如见姑射仙子,飘逸若着霓裳羽衣,扑鼻香气熏人欲醉。入目只觉满园白光耀眼,一片生机盎然。

荆远与我面对面坐在树下的圆石墩上对弈,光华圆润的黑白棋子落在榧木棋盘上,发出钟罄之声,悦耳动听。

“等等等等,怎么又悔棋了,亏您还是师傅,真是为老不尊,再要这样,以后再也不陪您下棋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较真,我悔你也可以悔,快下快下!”

“不行,落棋无悔,这可是您自己亲口说的,这会子倒耍起赖来了,我不下了!”

“臭丫头下还是不下?!”

“不下就是不下!”

霁雪原本靠在树下打盹,此刻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爷儿俩争得面红耳赤,笑得合不拢嘴。两人正拌嘴间,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纷沓的脚步声,几人齐齐抬眸,正见内侍总管李亭海携一众青衣太监洒然前来。

只见李亭海一身藏青色天锦宫袍,手执雪白云尾拂尘,眉梢高吊,眼角轻挑,匀了粉的面上漾满笑意,举步渐渐走近。

师傅与我慌忙起身恭敬迎接。我心下微微起疑,隐隐略有些不安,李亭海既然亲自前来,必是宣武帝有要紧事找我。这样想着,眉峰微蹙,面上笑容隐去,敛襟躬身盈盈施了一礼,“何事劳烦公公大驾?瑬云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海涵。”

“慕先生客气了,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多谢公公关心,已经好了很多。”

“咱家来是奉皇上的口谕,三日之后乃为御前殿试,此次选拔天下人才,皇上亲自主考,特传您于明日酉时入宫进宴,与皇上研究商议殿试的考题……”

凭谁醉眼认朦胧(1)

为官者,最善于见风使舵阿谀奉承。我这所谓的正二品大员却要时时能躲则躲,能避就避,万分不愿招惹麻烦上身。

借着此次幽居养伤,好不容易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红袖添香不读书。如今逍遥自在的日子却终于走到了头,再也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匆匆忙忙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一袭浅紫天锦广袖罗衣,外罩玉色及地云纱,七尺青丝松松垂于脑后,只在头顶随意挑起数缕,用几只蝶翼钗簪起来,动静行止之间,晶莹蝶翼扑簌轻颤,振翅欲飞。

玄畿宫,仁熙殿。

透窗极目眺望天边,入暮时分,晚霞流彩,晕染半壁苍穹,远处宫殿连绵巍峨,屋宇气象,仿若矗立云端。

一杯清酒入腹,已被眼前景色深深惊叹,正自恍惚愣神,宣武帝执杯淡淡开了口,目光轻轻落在我的脸上,似笑非笑,“这便是朕的王朝,朕的江山……”

微微一愣,我侧眸看他,目中微动,“如今四海升平,繁荣昌盛……世间万里乾坤,赤诚子民,尽皆臣服于皇上的脚下……”

一语未了,已被他抬手打断,“连你也要跟朕说这些虚应的话么?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心跳陡然加快,激荡如鼓。我敛眉恭敬道,“皇上为何不怪罪臣?太子殿下遭人陷害,实属无辜,不应得此对待,一切皆因微臣而起,如今朝堂需要太子,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不必替他求情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身为一国储君却沉溺于风花雪月,为了一个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大丢我堂堂圣朝的脸面,朕就是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从此清楚明白自己将来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我低眸不语,良久方道,“皇上说得是,是微臣愚钝……”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如今江山虽稳,边疆依旧时有战事发生,圣朝兵符放在朕的手上始终不太妥当……说到底,朕还是要选一个值得托付之人……”说着拿眼看我,眼底精光似隐似现,淡然若无。

心下暗暗一惊,我猛然觉出他是在试探我。先前就听闻朝臣们于殿上齐齐推举漓天颀为临时主将,执掌兵权。大臣们有此举动并不足为怪,一则颀王文韬武略战功赫赫,担任临时主将实至名归,一则是看我身后有项家与慕家两方势力,刻意讨好拉拢。

然而这样一来,以宣武帝之好猜忌,心中必定生疑,加上太子先前遭人陷害,目标直指储君之位,整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有关,若然因此而怀疑漓天颀……

如此一想,寒意陡生,冷汗顿时透衣而出。一面心念电闪,一面踌躇不定,苦苦思索应对之策,这一刻心内好似浴火煎熬,手中银杯微微颤抖,竟似不能自抑。

凭谁醉眼认朦胧(2)

“怎么不说话了?”宣武帝的眼中满是审视的神情,犀利而冷锐,目光直如鹰隼一般,定定落在我的脸上,似是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心中已有所想?不妨跟朕说说。”

心下微一思量,已知再难逃过,只得硬着头皮作答,“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才之选,必要有勇有谋,更加要对皇上忠贞不二。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微臣斗胆放言,皇上睿智圣明,深谋远虑,自然早已对众位殿下及大臣洞悉入微,此时岂有不及微臣之理?”

“大胆!”一言既出,一旁的李亭海踏前一步,厉声呵斥。宣武帝则面色深沉,无波无澜,幽黑眸底寒芒乍现,倏忽阴冷似冰。

心中一凛,我忙放下手中银杯,缓步走出席位敛襟躬身跪倒,“请皇上恕罪,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问,也还是这个答案……”

宣武帝长久静默无言,我深深埋首不起,长发如瀑垂落及地,心头一时怦怦剧跳,冷汗遍体透衣。

“好一个慕瑬云,一直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朕说话,你就不怕朕有朝一日盛怒之下杀了你么?”

我重重一颤,惊愕抬眸,却见宣武帝微挑眉梢,冷冷看我,眼神幽深莫测,“恃宠而骄,目空一切!不要以为朕当真舍不得杀你!”

“微臣不敢,微臣句句问心无愧!”长睫微微抖动,我咬唇倔强挺直背脊。

“算了算了……”宣武帝长长一声叹息,抿唇盯着我看了半晌,目光矍铄,仿佛洞穿所有,“你坚持不说,朕又能拿你怎样?起来吧……”

当下宴席继续,庭上诸人尽皆各怀心事,面前再丰盛的菜肴也都味同嚼蜡。宣武帝提及三日后的庭前殿试,命我也出一题。

彼时心中繁乱不堪,思索良久,方才想起一道策问,题为:开国承家,何以敦本?却是将唐朝武曌时期著名宰相张柬之状元及第时所答之题信手拈来。宣武帝听了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身就叫李亭海提笔记了下来,似是颇为满意。

待得一出仁熙殿,早已经头晕脑胀,记不清宴席之上究竟陪宣武帝喝了几杯,出门只觉醺醺然欲醉。夜凉如水,落月流白,刚刚转过勤政殿,被凉风一激,寒意直透骨髓,不禁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夜色浓稠如墨,黑幕之中,连绵宫殿肃穆幽寂,如同冷眼俯视着芸芸众生的神邸。置身其间,只觉彻骨寒气泛肤,诡异莫名。

身前提灯引路的青衣小太监脚步飞快,像是在赶时间,酒意上来我倒懒得唤他,自己脚步虚浮,走起路来些微趔趄,只能不紧不慢跟在后头,渐渐拉开距离。

眼见一灯如豆,径直走进太液池畔的一片青青竹林,我未及多想,忙举步跟上。清风里,氤氲水汽扑面而来,耳畔竹林飒飒作响,恍惚间闻得太液池中清冷水声,伴着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只觉周身阴气森森,一时不由毛骨悚然起来,酒意顿时全消。

身前那簇灯火不知何时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自心下暗恼,这小太监也不回头看看,走得这么快,一转眼就把人给丢了。早知如此,应该吩咐府里的马车直接进宫里来接我。

月上中天,光华如练,竹林里面除了风吹树动,再无其它声息,气氛更添诡异,黑压压的竹林直压迫得人无法呼吸。我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心跳渐渐加快,瞬间仿佛就要夺出胸膛。慌乱中竟全然忘记了我本就不应该踏入这片寂静幽森的竹林。

眼角余光骤然瞥见一道黑影迅疾掠过林间,我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忙止步站定,竭力镇静放眼打量四周。夜色渐渐浓重,竹林里不知何时升起了柔纱一般的雾岚,飘渺萦回,若有似无。

一颗心顷刻间提至胸口,身后忽有一道急风陡起,未及我旋身,一只修长手掌猛然自背后伸来,一把捂住我的嘴,随即施力一带,我尚还未及反抗,便已狠狠跌入了一个精壮的胸膛。

凭谁醉眼认朦胧(3)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骇然大力挣扎,那人却越箍越紧,刚一反肘预备猛击他肋骨,耳畔霍然传来一声刻意压低了的熟悉嗓音,“云儿,是我!”

闻言心中惊颤,身子一僵,原本紧绷如弦的脊背这才软软松懈下来,我按捺不住心中剧跳,缓缓转身,正对上漓天澈那张眉目如画,净雅高华的清隽容颜。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脱口失声问道,心中又惊又喜。

漓天澈依然扶住我肩头,低头深深凝视着我,目光如水清澈,“你身上的伤全都好了?真的完全没事了?”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只一叠声询问我身上的伤势,眸底急切如焚。他炽烈的目光,饱含深浓的情意,竟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我微微一愣,面上已然红透,忙低眸堪堪别过头去,刻意忽略一切。“有劳大哥挂虑了,云儿已然无恙……”

意识到我语中的疏离,漓天澈终于收敛了目光,耳畔传来轻轻一声叹息,他颓然垂下手去,修削面庞顿时笼上一层萧瑟。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皇上他不再关你了?可是方才进宴时他明明对我说……”语声一窒,我拧眉看他,似是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得知你进宫的消息,我特地避开耳目过来看看你,看你伤得如何,要不要紧,伤口还痛不痛……你身上的毒尚未解,又平白添了那么多的剑伤,身子受的了受不了……云儿你可知道,当我听见他们描述你浑身是血被救起的那一幕时,我险些不能够呼吸……”

面对我时,他永远如眼前这般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言至此,我已然哽咽动容,泪水再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很好我没事……大哥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好,我……我承受不起……”

“先前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而不顾一切,你知不知道那样做会害死你自己!你若有事,冀儿该怎么办?他还那样小,你怎么忍心……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太子妃面对他……你……”我拼命摇头,语无伦次,泪如雨下,已然泣不成声。

漓天澈怔怔看我,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以拇指指腹轻轻替我拭去泪水,动作无比温柔,如同手捧掌上明珠。“对不起,我从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你,我只是害怕,害怕将要失去你……”

心中猛然一震,我一把拂开他的手,生生后退几步,一字一顿,吐字如冰,“你是我大哥,一辈子都是!时辰不早了,大哥请回罢,若是被人发现,东宫必将再起事端……”

语毕绝然转身欲走,身后传来漓天澈欲言又止的声音,“云儿……我……”

“什么人!”

耳畔陡然一句断喝,我被这声音震得身形一晃,惊骇不已,身后漓天澈亦是一惊,四目相视,我们都已清楚知道来者何人。

“是值夜的御林军,你快走,这里交由我来应付!”漓天澈面色深沉,目中寒芒熠熠,眼望之下,竟全然不似往日温熙闲雅的模样。

四周俱为细瘦青竹,条条精干,高耸入云,再无其它能够遮身。此刻若只有我一人倒好应付,可是若被他们发现太子无视禁令私自潜出东宫,漓天澈接下来的处境只怕将会更加艰难。

皇上身边的女帝师与太子私下于竹林相会,加上漓天澈先前因为我而牵扯上谋逆的罪名,传扬出去只会句句不堪入耳。而若深究下去,随之而来的将不再仅仅只是儿女情长风花雪月这般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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