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拿什么理由来阻止和亲?无证又无据,你以为父皇会相信你么?”
“这件事一旦挑明,他们必然有所警觉,如今我在朝中的处境微妙,兵权一事父皇已对我有所戒备,若被他们趁机反咬一口,你我都难逃一劫,试问汝南王府又怎能安然自处?”
自他怀中抬头看他,目不转睛,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难以呼吸,“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二姐远嫁塞外,那样会要了她的命的……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
柔肠一寸愁千缕(2)
漓天颀垂眸看我,忽而抿唇轻笑,薄削唇角勾起一弯惑人的弧度,“傻丫头,穆勒求亲不求皇室,单单求你二姐,你以为他是真心想纳你二姐为妃么?”
心头一窒,似是有些明了,“你的意思是……”
我怔住,抬头静静看他,心潮剧烈起伏。突厥趁颀王与汝南王联姻之机主动请求提亲,穆勒的目标如此明确,无非是想火上浇油,令宣武帝以为汝南王府与突厥王室往来甚密,让他对漓天颀再添忌惮之心,未曾想他们竟连我们大婚也要加以利用,不放过丝毫机会,二姐平白被人当做工具,岂不无辜至极?
“清儿……”沉默良久,他低声唤我,目光灼灼,“你相信我么?”
我咬唇,心中又惊又骇,忐忑不定,“我自然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我一定不会让穆勒等人称心如意,你信我,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说着侧眸望向汝南王,目中坚定不减,有凌厉锋芒透出,“也请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亦知事态严重,断不会让慕二小姐受一丁点的委屈!”
话音刚落,已见慕瑬嫣翩然起身,袅袅婷婷走上前来,盈盈拜倒在我们身前,“多谢王爷,瑬嫣的下半生便……便交托给王爷您了……”
我骤然抬眸看她,心中一凛,这话虽为致谢,细听起来却颇觉别扭,再看慕瑬嫣一双芊芊细眉轻拢,淡淡愁绪微染玉面,望向漓天颀的眸光楚楚颤动,娇怯不胜,真真如林黛玉那般“静如娇花照水,动若弱柳扶风”。但见她举手投足间尚有泪光闪动,自有一种难言的风情流出,我若为男人,眼下只怕早已经怦然心动了。
刹那间一念洞明,我愕然轻叹,胸口微滞,面上依旧平静,忙上前将她轻轻扶起,低眉淡淡道,“二姐言重了,你是我的亲人,自然也就是他的亲人,何况这件事根本针对的就是王爷,我们又岂会袖手旁观任你嫁入龙潭虎穴也不管?”
“以二姐天人之姿,日后根本不愁嫁娶,我与王爷亦会尽心尽力为你觅得佳婿,届时郎才女貌,两两相悦,定会羡煞旁人……”
我含笑望着她面色陡然刷白,心中隐隐锐痛,周身悄然泛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漓天颀自背后将我轻拥进怀里,迎着她一对泪光莹莹的羞怯眼眸,语声淡漠,“本王与王妃心意相通,她的话也就是本王的话,慕二小姐大可不必担心今后的处境,因为本王而无辜连累到慕二小姐,本王深感抱歉!”
一旁汝南王忙展眉笑着上来圆场,“今天是你们回门的日子,不想却因为嫣儿弄得如此扫兴,来来来,咱们不要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了,花厅已备下酒宴,这就为你们小两口接风庆祝。”
众人各怀心事,一顿饭食不知味,索然寡欢。其间漓天颀不时与我目光交错,每每他看向我时,那种透骨的温柔,只怕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却在转向其他人时瞬间被淡漠冷厉所覆盖,全不知这一切尽皆落入身前一人忍痛失落的羸弱眸中,只得暗自心碎神伤。
宴席既毕,我便推脱酒喝高了,早早向汝南王等人告别。汝南王一路将我们送至门口,漓天颀牵我的手上了马车,却在此时,门旁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衣小厮,手捧一个锦缎小盒匆匆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道,“王爷,王妃,这是先前汗王托小人转交的东西,说是一定要送到王妃手上,请王妃亲启……”
柔肠一寸愁千缕(3)
我一怔,伸手接了过来,目光所及,心念微动。侧目看向漓天颀,只见他长眉高挑,斜飞入鬓,面上似笑非笑,锐利如刃的薄唇勾起一抹玩味,一双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愈发显出一种夺魂摄魄的美来。
“汗王说了什么没有?”我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微敛心神,淡淡问向青衣小厮。
“回王妃,汗王只说要将这锦盒亲自送到您的手上,说是贺您大婚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5~小小礼物?我苦笑,沉吟半晌,将锦盒依旧放回青衣小厮手中,“告诉汗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礼物……我不能收……”
~1~话音未落,那小厮竟将锦盒一推,扑通一声跪倒在我身前,面带哀戚惊惶之色,“王妃饶小人一命吧,您若是不收,汗王一定会杀了小人的!请王妃开恩……请王妃开恩……”
~7~说着连连磕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叫人看着心生不忍,漓天颀眉峰轻蹙,冷道,“起来,回去就说礼物王妃已经收下,传本王的话,汗王委实有心了,去吧!”
~z~那小厮得了性命一般,立时撒腿飞奔而去。我无奈看向漓天颀,却见他勾唇冲我一笑,“人家一片心意,莫要辜负了……”
~小~我瞪他一眼,再不理他,同汝南王施礼道别后,便转身坐回马车,随手将那锦盒往角落里一丢,只不去看,也无心想看。
~说~漓天颀在我身旁坐定,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他不说话,只一瞬不瞬望定我,忽而微微一叹,唇边敛去笑意,“你这样冲动倔强,叫我如何放心离开……”
~网~“离开?你要去哪里?”
突如其来地,身子猛然一震,我大惊失色抬眸看他,心中竟是一阵恐慌,没来由的恐慌。
“我随你去,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要随着你去,你休想撇下我一个人,休想!”
我咬牙切齿,仰面狠狠看他,目中义无反顾。无需细问,已然明白他即将要做的事,他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早已筹谋好了一切,他要孤身犯险,他要撇下我一个人,他要……
眼眶骤然湿润,抬眸望定了他,怔怔无语。
漓天颀动容,伸手将我揽进怀中,在我耳畔低低道,“傻丫头,你既然明白我要去做什么,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跟在我身边吃苦!乖,不要任性,我只不过离开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很快你就能再见到我!”
“吃苦……你说吃苦?”脸色霍然一变,我一把死死环紧他的腰身,再抬头时已泪眼朦胧,“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为什么会说吃苦?为什么?”
他轻叹一声,修长指尖轻轻抚触我的面颊,忽然正色,“七弟领兵在滇南平乱已有数月,原本诸事顺遂,我军屡打胜仗,不料前日却传来补给军粮被人暗中劫持的消息。如今七弟那里粮草匮乏,再拖下去,待得这消息传遍军中,军心必乱!我已奏请父皇不日亲自押运粮草前往滇南,助七弟一臂之力,而父皇……已准了……”
我静静听着,垂下眼睫,心中揪紧,只觉怅然若失,“滇南……你还是要去滇南……”
“不!”他攥紧我的手,凝眸灼灼看我,“要去滇南的不是我,而是萧綦,我此行……另有去处!”
浩荡离愁白日斜(1)
夜色浓黑如墨,月华清寒,透窗泻了一地银白。我趴在水池边,身子浸在一池温暖水中,双眼微阖,似睡非睡。霁雪自一旁将茉莉香片,芫荽,玉兰花瓣均匀洒进水中,一室水汽幽昧,暗香氤氲。
漓天颀知我素喜浸浴,大婚之前便着工匠专门在王府修建了这一处涑玉池,平日派专人打理,只为我一人所用。池用纹石为质,暗槽引水,雕壁镂花,琉璃盖顶,奢华繁复至极。涑玉池刚一建成,民间百姓便有了“天池洗凝脂,涑玉覆流云”一说,描绘他们心目中那位从来一身白衣卓绝,眉目无情的冷血王爷对未进门的侧室极尽宠溺,惟妙惟肖。
月光穿过镂空窗格悄然铺洒在我*的肩背上,我只恹恹趴着,一动不动,乌黑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宛若无根的浮萍,幽幽随波逐流,一如我此刻的心情,浮浮沉沉,空空荡荡。
霁雪轻叹,“小姐其实不必太过担心,王爷足智多谋,文武双修,相信他日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归来!”
我抿唇笑笑,不置可否,垂眉淡淡道,“你自去歇息,让我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
语毕阖目不言,霁雪了解我的品性,知道多说无果,便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里渐渐只剩下水声,安静而沉郁。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耳畔倏然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响,由远及近。我慵懒回眸,冲来人莞尔,笑靥如花。
“再泡可就泡得皱了,小心变丑……”他勾唇宠溺一笑,无尽*,一瞬间迷离了夜色。
我落寞低头,“丑又怎样?美又如何?君为花醉,花为君开。你这一走,我再美再丑,又给谁看?”
他低低一声叹息,伸手将我自水中拉起,轻轻带进怀中拥紧,任我一身水渍将他的锦袍沾湿。
“你还是不肯释怀么?我不是说过,很快你就能再见到我,只是短短的一个月……”
“说得轻松!你让萧綦将五千人尽数带去押运粮草,自己只身独闯突厥王庭,那样会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你让我怎能……”话音陡然窒住,我含泪忿忿偏头,再不理他。
想要挣扎脱身,却被他用力环紧,再也动弹不得,我哽咽,在他怀中泪如雨下,“他们都弃我而去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你若再要出事,叫我该怎样活下去?漓天颀,你听好,一个月后,你若是没有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我便会恨你入骨,恨你三生三世,恨你……”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下来,将我一应怨怼与心伤尽数封在他唇齿之间,两人的气息于侵略与抗拒间深深交融。我的身子愈加绵软颤栗,再也无力挣扎,只任由他强势深吻索求,眸色渐趋迷乱。
喘息声渐渐沉重,他将我揽倒在身下,沿着我的寸寸肌肤啮咬吻噬,似要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永不磨灭。涑玉池边,两人的躯体纠缠,难分难解,耳鬓厮磨间,有热气呵在耳畔,“你等我……等我回来……”
我哽咽点头,蓦然伸手攀紧他的肩膀,情欲凛冽如潮,汹涌埋没彼此。月光如洗,满室春色,一夕情动,抵死缠绵……
(木木的话:最近几章过于平实,自两人大婚以来过多专注于他们之间的情感描写,情节上未有太大起伏……接下来,会有各种明争暗斗渐起,木木会更加努力,请列位看官继续支持,木木拜谢!另:如无意外,最近都是一日两更哦!)
浩荡离愁白日斜(2)
东方破晓,曙光熹微,五月的清晨忽然下起雨来,如针如线,连绵不绝。
我自梦中醒来,浑身只觉酸软无力。忽然想起昨夜,竟是那般放纵自己死死搂着他的颈项不肯松开,就像一个放肆任性的小孩,不断大胆地索取与纠缠。他被我的青涩引诱惹得疯狂不能自已,仿佛烈焰熊熊燃烧一般,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坠入迷离,几乎整夜未曾合眼,只在天快亮时紧拥着他倦极沉沉睡去。
耳根一阵灼烫,我伸手,枕畔却是一片冰凉,心中陡然惊跳,我猛地坐起身来,眼眶一红,拥着被子赤着脚急急便要下床。
“别动,快回去躺好!”
熟悉的嗓音传来,漓天颀疾步上前,将我按回床上,修长手臂一揽,连人带被子将我圈紧在怀中。我抬眼怔怔看他,深深吸气,拼命忍住泪水,良久,方哽咽道,“我以为……我以为你趁着我睡熟已经走了……”
“傻瓜……”他轻叹一声,手上微微使力,低眸在我耳畔失笑轻道,“这还是从前那个天也不怕地也不怕莽撞倔强的忠靖侯么?”
“谁说我天不怕地不怕了?!”我负气瞪他,“我怕苦,怕热,怕痒,怕虫子,怕……”
语声顿住,我仰头,突然伸手沿着他英挺好看的下颌曲线轻轻摩挲,久久舍不得移开。没有把话说完,是因为那一句太不吉利,我坚信你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一定能!
“我会乖乖等着你回来,到了那一天,你若敢少一根头发,我便拔我自己一根头发,你若要有一处伤口,我便刺我自己一处伤口……清儿一言,十马难追!”
漓天颀只是淡淡笑着看我,一瞬不瞬,仿佛怎样也看不够,“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时,万事切不可鲁莽!我已叮嘱过叶三爷,让他留在你的身边,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这个人……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在的时候,他会以长辈的身份替我好好照顾你,有他在你的身边,我行事时便再没有任何的顾虑,王府的暗人亦会在暗中保护你。眼下唯一能让我担心的,就只有你,待会不要哭也不许哭,你记得,为了你,我一定会很快回来,毫发无伤地回来!”
……
依依不舍送别了他,只觉一颗心好似没了着落,紧紧地揪着。此去滇南,路途遥远,兼之时日无多,只能不分昼夜地赶路。待得一到南北岔路口,漓天颀便会乔装易容,携心腹一路向北,直奔大漠,伺机悄然潜进突厥王庭,预备掀起轩然大波。而萧綦则亲领五千人马押运粮草南下,补给滇南漓天烬平乱大军。这一切的一切,除了我与叶三爷等几人清楚知晓,外人都只道是漓天颀亲自督粮远赴滇南,再无其他。
揪心难耐时忽然想起梅家两姐弟还在汝南王府,忙遣人接了回来,两人一见到我,便又叫又跳,又搂又抱,一番热闹团聚倒也让我一时忘却了忧愁烦恼。
然而随着日子渐趋平淡,有一件事却跃然台面,那便是上朝。自大婚以后,我虽然偶尔进宫面见帝后,却只为闲聊家常,宣武帝在我面前亦丝毫不提及朝事,毕竟又是帝师又是儿媳,以这样的身份再站在朝堂上,他与我都将尴尬,所以未有传召的日子里我便在王府苦苦酝酿辞官的折子。
如今的我,只是漓天颀的妻,这一辈子,只想安安心心陪他直到终老。前路纵然曲折多舛,只要有他在我身边,纵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亦会义无反顾地陪他一一闯遍。
因果循环,轮回展转,世间的一切恐怕真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宿命,从来就没有一人能够安然脱身。
我想,就算过了很久很久,我应该还会偶尔记起曾经有这么一天,记起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