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江南突然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容,很苦涩。
“你想让我放弃?”
“是我不想再开始,永远不想。”她的力气只能维持自己还能站着走下去,她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不是单纯的连映瞳,慕容尉迟带给她刻骨的印记成瘾,也许戒掉得要一生泱。
易江南眸子骤然一紧,无奈笑道:“瞳瞳,这样的你真不可爱。”
她反而很认真点头,“嗯,千万不要爱我,我不配。”
不再爱,就不会受伤。
纤细娇小身子像抹轻烟徐徐离去,易江南站在原地心中回味她说的那些话五味杂陈,这才是她真正的过去,他听到她与慕容尉迟嫡亲甥舅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夫妻,的确吃惊却心生更多怜惜。
需要承受多重压力?需要多少勇气走到现在?
易江南本就不是拘泥礼教的人,难得他深深喜欢一个女子,弄的自己那么卑微在她身边赖着蹭着求人给点笑容,然而却遭到再三拒绝。
小瞳瞳真的很不可爱,告诉他关于她曾经所有的不堪往事,她企图用此让他退却。
还说不是小孩子了,她不知道,真的爱一个人不会在意对方有怎样的过去,而是要给予对方美好未来与一份彻底的安心。
慕容碧霄爱她却不敢过于靠近只怕令她讨厌,可易江南天生脸皮厚,就算她讨厌了,也总比将自己那份爱意永远埋藏心底要来的畅快。
漠北的天空蓝的见不到一丝云彩,映衬满地白雪格外耀目。
易江南心头惊讶渐渐平复,甩开又一次被她拒绝的失落,他冲着远处那抹身影疾步跑过去大声道,“小瞳瞳,要不要堆雪人!”
连映瞳听见他一如既往充满活力的声音脚步顿了顿,眼眶一热咬了咬唇下意识走的更快,易江南真的好难缠,比漠北的粘糕还黏人。
越是这么好对她,她越是不能接受。
匆忙转身看见秦卫从外回来,平素不苟言笑的人深深皱眉。
秦卫从军跟随连利扬征战,靠着一身本领成为麾下得力先锋,连家出事前因为犯下过错被赶出军营,也因此避过一场杀身之祸。
在漠北,秦卫生活的风生水起,对她一家奉若上宾,仍旧尊称连利扬将军。
“小小姐。”秦卫见到她神色微变。
“秦叔叔,出了什么事吗?”连映瞳关切问道。
“小小姐不用担心,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妥当。对了,将军今天身体如何?”
“大夫说爹爹身体恢复的是慢一点,可一天比一天情况好转。”
秦卫一向严肃的脸上终于多了点笑容,“那末将去看看将军。”他说着转身走了几步猛然回头对连映瞳道,“最近要来大风雪,请小小姐千万不要外出,将军与夫人的身体受不了严寒,所以末将准备再为将军转换更暖和些的住处。”
“有劳秦叔叔。”连映瞳应声道,见秦卫离去她心中不安一点一点扩大。
漠北严寒,换到哪里都还是冷,况且秦卫在他们来时已经命人每天将屋子弄的暖和,大夫也未有提起爹娘身体受不了严寒。
除非出了一些连秦卫也觉得棘手必须防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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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卫看完连利扬又一次匆匆出去,独自一人走的暗道。
在平常见面地方已有人等着。
“这么着急见我?”等待秦卫的人背对着看不见容貌,声音浑然天成的威严。
“回禀阁主,慕容尉迟到了南溟。”秦卫拧眉。
被秦卫成为阁主的人微微惊讶,“来的很快,几天按着不动还真沉住性子。”
“属下疏忽!”
昨天探子回报慕容尉迟安然在宫中,今天却在漠北见面,甚至他几天前就秘密到此,探子无一察觉他何时出了南溟。
阁主侧转身躯,容貌大部分隐在阴影内依稀可见深眸高鼻,不经意瞧去眸光流转间透着一派王者气度,内敛沉稳。
“秦卫,慕容尉迟提出任何要求你皆答应就是,他吩咐什么需要什么你照办。”
“阁主,他们一行目的云崖山!”
“既然他已经找到这里我也不必阻止,就看他有多少本事如愿以偿吧。”
不到两个时辰,秦卫命人送来慕容尉迟所需的物品,说好领路人明早如期到客栈。
然而慕容尉迟却托来人转述秦卫改了日子,暂时不启程去云崖山。
秦卫不解为什么慕容尉迟又突然改启程的日子?
“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不死心的追问。
带话的人先摇头随即又想了想小心回答,“秦统领,末将听到房中传来女子咳嗽声,那人立刻返身回去匆匆打发了末将。”
“掌柜那里有说什么吗?”
“末将也问了,掌柜的说同行的人里有一位女子,来的时候染病一直没有好转。”
秦卫忌惮心思缜密的慕容尉迟,压低声音吩咐道,“最近府中小心说话,千万莫要惊动小小姐或者连将军夫人。”
尽管两人一直说的小声,这些话还是一字不漏落入匍匐屋顶窃听的黑衣人耳中。
云崖山?
慕容尉迟千里迢迢追到漠北不为连映瞳,却为去那里?
看来先帝密诏定与此行有关!
黑衣人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悄然起身无声无息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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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风雪渐止,慕容尉迟一行终于启程云崖山。
秦卫派的人熟悉山路,不过雪地前行他们脚程始终缓慢为上山保存体力,一路,慕容尉迟紧紧攥着身边被包裹严实的女子,她似乎病的很重,咳嗽不断却很倔强前行,一点都没有耽误大家。
雪山阳光充沛,晌午时分雪地光亮刺眼,慕容尉迟命大家停下休息片刻。
他则站在雪地紧凝绵延起伏的雪山,片刻转身时,眼前视线一阵模糊,慕容尉迟捂着眼睛站了会儿才觉好转。
“这位爷,雪地光线强烈千万莫要多看,小心雪盲症。”带路的人特意提醒。
慕容尉迟应了声经过秦卫派来的这几个人时,视线有意无意飞快地瞥了眼最靠近外面一路始终沉默的人。
待他身形一转,那人缓缓抬眸,黝黑肌肤年岁甚轻,五官平凡无奇,唯独一双眸子出奇清澈明媚。
身边有人咬着牙近乎耳语提醒,“瞳瞳,你魂掉了!”
连映瞳咬唇,复而低头。
没一会,“出发。”慕容尉迟沉声道。
一行人继续前行,随着越进入雪谷深处,脚下积雪逐渐变深变厚,每一步几乎没入小腿,走的越发艰难,时间一长冻的腿脚冰冷发麻快没知觉。
日头偏西领路人带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山洞,今晚在此休息。
宗霆与慕容淮秀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随行外出捡干柴回来生活,慕容尉迟在山洞中照顾生病的女子,两人不时低语,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举止间能瞧出他对女子温柔体贴。
没一会慕容尉迟走过来,对着守在山洞口的连映瞳冷声道,“你取些干净的雪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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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快乐我负责
风口的积雪厚实,又离山洞颇远,连映瞳俯身捧雪。
紧随她过来的易江南见状伸手将她拉起挡在身后避开刺骨风霜不由恼道,“天气这么冷,他为了别的女人指派你,他让你做什么你还真的听话照做?连映瞳,你一见他不是魂掉了就是脑袋被冻的不灵光了?!”
“易江南你小点声,我们现在身份是秦叔叔派给慕容尉迟的随行。”连映瞳垂着头轻声道。
“他来这鬼地方找东西,与你毫无关系!避开他还来不及,你反而主动跟着来。已经到云崖山,你该我告诉原因了吧。”
连映瞳朝山洞瞧了眼,宗霆与慕容淮秀他们已经回去,洞口映出温暖火光随着她眼眶一热支离破碎惬。
“再继续跟下去,以慕容尉迟的精明很快识破你身份,那先前所有努力前功尽弃。”易江南见她脸色白了白眼中含泪,语气陡然变温和,“我心急了些,无非担心你安危。”
“他们此行凶险重重。”她心里不断浮现整个云崖山地形图,寒冬的云崖山白雪覆盖,白雪之下却危机四伏,即使经验老道的领路人稍有不慎也不能安然走出,也因此秦卫派了数人前来。
易江南冷哼一声,“再危险也是自找的,你跟来也救不了。妆”
连映瞳无心与易江南多说什么,“这里白雪被你踏脏,我在前面弄些干净的回去。”
“瞳瞳!”
“我说过让你别跟着来不然你一定生气。”连映瞳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慕容淮秀是我小叔父,宗霆是我师傅,不为慕容尉迟,这一趟我定然要来。”
这几人中有的与她血缘至亲,有的与她亦师亦友,连映瞳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你来了能帮他们什么?”易江南眼神探究。
“总之我不会添麻烦。”她垂下眼帘捧起茸茸蓬松的白雪返身回去。
刚走到山洞听见女子咳嗽声不断,慕容尉迟俯身轻拍她后背,一手与她十指相扣,抬眼间看见连映瞳回来,他冷声道,“你过来。”
易江南眼神一动想先行阻止连映瞳,虽然她容貌与声音都经过精心伪装,对着慕容尉迟凡事仍要再三小心。
可没等他来及,连映瞳朝慕容尉迟走过去。
一些日子不见再度靠他那么近,慕容尉迟面容疲倦眼下青青一片,凝向她的眸淡漠疏离仿佛看陌生人般,应该没有认出她。
“手脚很伶俐,跟过来伺候。”
“啊?”连映瞳一惊。
慕容尉迟容不得她再多说,指着她手中捧的白雪吩咐道:“化成雪水加热,伺候夫人服药。”
他口中的夫人连映瞳自然认识,令慕容尉迟牵挂的女子辛湄。
她病的不轻,却跟他一道千里迢迢来云崖山,辛湄曾经说过慕容尉迟心中始终有个最重要的人,不她也不是连映瞳,却并不妨碍她在这个男人心中仍旧占有特殊的位置。
连映瞳又从厉璇那里听来更多与辛湄有关的消息,她与他青梅竹马,先帝骤然离世,前废太子与部分朝臣图谋帝位刺杀慕容尉迟。
辛湄父兄与辛氏男子共十多条性命全数为保护慕容尉迟身亡,他登基后亲自迎娶前太子妃的辛湄入宫,如果不是萧太后暗中施压,辛湄当初能封为贵妃。
火光映在辛湄病态苍白的脸颊,虽然病重,她眉宇间仍有一抹后宫中无人能堪比的英气,并不矫揉造作。
“夫人的药。”
辛湄张开眼帘泠泠眼神在连映瞳身上转了几下,慢慢伸出手,那手腕苍白孱弱近乎一折就断,衣袖少许捋起露出手臂肌肤隐约可见好几道交错的淡淡伤痕,连映瞳一怔,宫妃个个保养得当还真没见谁弄的自己好些伤口。
“放下,朕来。”
冷不丁慕容尉迟从外进来,夹带浓郁酒气掠过连映瞳身边接过药碗冷声道,“下去。”
连映瞳见他坐在辛湄身边喂药,她垂下头转身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慕容尉迟低低一声,“小乖。”
脚步倏的一滞,她攥紧拳头心中第一反应却不是害怕被他认出,反而被另一种复杂的感觉填满。
她明知不该回头,然而那一回眸所见令眼泪瞬间模糊视线,连映瞳拳头抵住唇跌跌撞撞跑开。
连映瞳从洞中冲出来,身影在雪中蹒跚难行,最后她扑倒在地顺着山坡滚下一段路,脸埋入雪中动也不动。
热泪不断滚落,不断被冷冰白雪冷凝寒彻骨。
慕容尉迟抱着她欢好一声一声温柔唤她小乖,抱着辛湄他也叫这个称呼,她与辛湄皆不是慕容尉迟心中的那个人,直到现在她离开他学着慢慢忘记,然而仅这两个字又再一次轻易击溃她的信心。
真是该死!她将脸深深埋入雪中想让自己冷静再冷静,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跟来只为帮忙,不为慕容尉迟,只为小叔父与宗霆安危。
慢慢的她趴在雪地睡着,不远处凝望她的两个身影走过来,其中一人将连映瞳抱在怀中,想她睡的安心抬手点了她睡穴。
“想让瞳瞳死心没那么简单,有慕容尉迟在一天,她都会如此折磨自己。”慕容碧霄碧绿色眸子幽幽。
“你想杀慕容尉迟,就不怕将来瞳瞳恨你?”易江南神色少见的凝重,瞳瞳那么肯定说慕容尉迟此行凶险重重,又不肯说到底什么缘故,她定然隐瞒一些事。
甚至偷偷跟着来云崖山,还好被他发觉死命要一起来。
慕容碧霄沉了眉,他杀过许多人从未有一丝愧疚更别说害怕,唯独怕会伤瞳瞳的心。
一点一点搂紧怀中人,慕容尉迟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令瞳瞳念念不忘,冒着生命危险跟来这里。
“慕容尉迟从不会放过欺骗自己的人,不管他现在是否发现瞳瞳跟在身边,一旦他想对瞳瞳下手,手段必然招招狠辣。”慕容碧霄冷睨皱眉的易江南唇边噙起冰冷笑意,“你该知道慕容氏的男子对待情爱何等疯狂。”
“闽越王爷想我帮忙对付慕容尉迟?”易江南亲眼见证过慕容尉迟疯狂起来能到何种程度。“本王只想瞳瞳永远离开他,将来免受种种痛苦。”他脱下大氅紧裹连映瞳,“无需外人帮忙,瞳瞳虽然没嫁给本王,可本王心中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小妻子,为了她,本王愿意付出所有!”
易江南果断拦住他,“小妻子?你是她舅父!跟着你和跟着慕容尉迟有什么不一样,都要背负乱/伦的名声!”
慕容碧霄幽绿眼瞳闪烁森冷寒光,“本王完全比慕容尉迟更有资格要得起她。”
“你不能带走她!”
“再走下去到了雪山谷腹十分危险,瞳瞳身子受不了严寒,她本就不该来。本王追在你们后面赶来就为了带她回去。易江南你的心思本王明白,想依着瞳瞳以为在她身边也能保她平安无恙,令瞳瞳对你产生好感。”
易江南心思被人说穿也厚着脸皮承认,“对呀,我喜欢瞳瞳,她再冰冷,我乐意贴过去暖着她,她再是块冰,我暖她十年二十年总能融化。你们是她舅父,非要与她在一起,逼着她活受罪,我不同,我能正大光明爱她,不给她任何压力,慕容碧霄你做不到的!”他笑嘻嘻说完,就算慕容碧霄想打架,他还真等着痛快打一场呢。
易江南更为挑衅,“来啊,不服气打一场,输的人就放弃瞳瞳。”
慕容碧霄眼神倏的一冷,“你找死。”说着慢慢放下连映瞳,细细瞧她熟睡的容颜。
瞳瞳,你的人生过早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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