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贵女(女扮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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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贵女(女扮男)-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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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上赏了我这个脸面,帮着在太太跟前说上几句罢——”

书湘听罢往正屋张望了下,也不是她不肯帮着说话,只是孩子才抱过来几日呢,付姨娘她闲着了?做出来的事情根本不是个有体面的姨娘该做的,成日的往大老爷书房里跑,打量谁不知道她的想头。

况且书湘考虑到今后,无论如何小三爷是注定要放在大太太身边养大的。

她抿了抿唇,视线在周围若有似无瞧热闹的仆妇们脸上一一扫过去,那起人虽有心瞧热闹却也不敢再看,慢慢散开了去。

书湘这才道:“姨娘这话又差了,一个人的脸面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挣的,平白旁人怎么给你。大姐姐是小姐,是府里头的主子,有怎样的体面也是她的。姨娘需知晓自己的身份,多的我也不说了,眼下弟弟才落生不久……”

她声音低下来,眉目间一片坦然,“小三爷是庶出,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便是姨娘不为自己,还不为孩子么?在正院太太屋里长大的哥儿同姨娘屋里长大的自是不同,来日康健长到j□j岁了,上族谱的时候保不齐就记在太太名下了,这是什么?依我说,这怕才是姨娘口口声声的脸面。”

付姨娘心中一窒,她何尝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然而终究是不放心孩子在大太太屋里的,她又是头一回生下个哥儿,宝贝疙瘩一般珍视,竟是片刻也不想离开。

书湘固然说的有道理,付姨娘却执拗得很,只当是目光短浅罢,她有几分自嘲,眼泪水也淌不出了,只盼着大太太哪一日心情好了,能许她进去看看孩子,心中为过去不知天高地厚,三番五次在大太太跟前轻狂得不知如何懊悔不迭。

付姨娘红肿着眼睛从正院出去了,书湘嘘出一口气,她表面上镇定,心中却十分苦涩。

好端端的,若自己不是个姑娘家,大太太才不稀罕付姨娘的孩子,大太太出嫁前出嫁后都是骄傲的,从不肯低头,如今却越走越逼仄,一步错,步步踏错,连半点退路也没有了。

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只怕已晚。

书湘有时多么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只是做了个梦,她是六七岁时模糊有了男女的概念,到后来才晓得自己的秘密。

成长中她常常见到母亲坐在她的床前垂泪,人前美丽骄矜的母亲,人后却满面愁容,望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年幼的书湘总忍不住想,她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能不叫母亲担惊受怕才好,自己若果真是个男儿,该是多么好一桩事。

慈平见付姨娘出了院门,渐渐走得远了才回转头来。书湘对着院里新抽芽的芭蕉树呆呆望着,面上笼着轻烟似的愁,凝在眉目间不散。

慈平是打心儿眼里心疼她家姑娘的,在书湘肩上抚了抚,柔声道:“二爷愣在这里做什么,横竖付姨娘给打发走了,二爷还是往太太屋里劝着些,别叫太太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书湘想是,忙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进了正屋里,不曾想里头情形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有个奶妈子抱着小三爷坐在窗前喂奶,大太太则拿着本账册类的册子雷打不动瞧着,不显山不露水,静得仿佛适才院中一切她皆是不察觉的。

书湘给大太太请过安,凑过去看了一眼,还没等她说话,大太太却从账册中抬起头道:“付氏走了?”

书湘颔首,绞了绞手指头道:“姨娘原是个糊涂人,太太千万别在这件事上置气。幸好她还愿意走,否则我当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哪有什么怎么办,”大太太的声音凉凉的,她瞥了一眼窗边奶妈子怀里哄着的小三爷,不紧不慢说道:“这贱婢如今是在测我的耐性,她几次见老爷都吃了闭门羹,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到我这里撒泼来。”

说着放下账册哼了一声,“忍一时海阔天空,我早该如此了。”

大太太昔日有什么都摆在脸上,她在家中做姑娘时就不是个知道忍让人的,出了阁嫁进宁家,因有薛母出嫁前的突击思想教育才好些,然而人的性情不是一朝两日说改就改的,老太太敢在她饭食上做手脚叫她差点无孕,她就真敢自此不把这婆婆放在眼里。

至于大老爷,大太太想到大老爷胸口就闷,她是早不指望他了。小丫头上了茶来,大太太抬手叫书湘在下首坐下,郑妈妈极有眼力,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五六个丫头鱼贯退出去,奶妈子也抱着小三爷往稍间里去了。

大太太呷了口六安茶,带着几分沉吟道:“我是做姑娘时日子过的太顺遂,如今才吃苦头。湘儿现今儿也大了,有些话我也好在你跟前略提一提,从前却不好说。”

书湘捋了捋膝上袍子皱起的地方,半垂着首,食指在四方椅扶手上划拉着。

“嗐,”大太太声气里有要叹气的迹象,估计是咽回去了,唇上挽起一点笑意说道:“过两年等湘儿办了及笄礼,我和你爹爹为你选好了人家,你也就好出嫁了。婆家不比自己家里,做什么事儿,说什么样话,明里暗里总有人想要瞧你的笑话。

妯娌间关系也不见得好处,更有管家应酬一应诸事,样样要上手。若果然做得好,方是咱们这样儿人家的姑娘应有的能耐。”

大太太见书湘蹙起眉头,唇上笑意又深了深,“担心什么,便是做得不好,只要娘家硬气,嫁妆丰厚,姑娘在夫家一样挺得直腰杆子。”

大太太自己就是因薛家势大才能压得住府里头老太太,说起这个她是有几分自得的,想了想又道:“规矩实在该学起来了,女工也马虎不得,没的日后到了婆家叫人背后说嘴——话又说回来,咱们湘儿来日要嫁的人家必是我精心挑选的,万不能叫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第十八回

再说老太太的德容堂里。

禧正院这么大的动静老太太这里自然听到风声,她闭着眼躺在矮榻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丫头跪在地上为老太太捏着腿,墙角自鸣钟发出“咔嗒咔嗒”有规律的声响,不多时,那丫头略起身朝老太太瞧了瞧。

“老太太可是睡了?”她轻声问道。

矮榻上的人眼皮动了动,“何曾睡着,”老太太睁开眼,眼角瞥着门口的方向,“太太院里这会子如何了,消停下来不曾。”说罢又缓缓阖上了眼皮。

品秋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道:“才听见外头小丫头们说付姨娘已是回去了,说起来还是因了二爷,几句话生生把闹了一个上午的人劝走了,往日倒瞧不出二爷还有这份耐性同人周旋。”

老太太想到书湘有大太太这样的亲娘,他愿意同一个婢子出身的姨娘费唇舌着实叫人意外。又转念一想,书湘这孩子自小是大老爷眼皮子底下看照着的,这么瞧着倒是有几分大老爷的做派。

老人家笑了笑,眼角堆起一层褶子,说出的话意味深长,“不像她娘就好。倘或不出什么幺蛾子,往后这偌大家业……终究是要交到湘哥儿手里的。”

说话间,门外传来唐妈妈和小丫头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会儿人就进来了。

唐妈妈揉搓着手,无端打了两个喷嚏。

老太太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闲闲道:“我听闻,你家小子要娶媳妇儿了,却是哪家的姑娘?”

品秋是唐妈妈的女儿,闻言抢先一步道:“就是付姨娘院里牛妈妈家的姑娘,唤作荔珠的,我远远瞧见过一次,脸模样倒是标致的很。”

唐妈妈接过话头道:“这品秋原是付姨娘预备着送给老爷的,谁知那夜冲撞了湘二爷,竟不知二爷在老爷跟前怎生说的,第二日我家那口子急匆匆回来便说是大老爷的意思,叫我们把荔珠娶家里来。”

老太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顺着她道:“先时你不是看上湘哥儿屋里的麝珠么,那丫头生得水灵,既是他屋里的,他不愿给你,在背后做点手脚也是人之常情。”

唐妈妈在老太太跟前向来是有话就说的,这会子听老太太话里意思,可见对湘二爷是比较满意的,忙道:“自古是俏丫头风流少爷,一准儿是二爷自个儿看上了这丫头,已经收用了也未可知呢!”

大老爷是不准许儿子年纪轻轻收什么通房丫头的,唐妈妈这么说摆明了是要抹黑书湘。

品秋听了大不待见,见老太太若有所思地觑了自己娘一眼,品秋心里打鼓,近来唐妈妈做的事老太太都是瞧在眼里的,老太太人是老了,心却不糊涂,她娘这样毫不掩饰地往二爷身上泼脏水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下去。

品秋讪讪笑道:“老太太快甭听我娘说的,她这两日忙着为哥哥娶亲团团转的,这会子尽说胡话,二爷房里的事儿凭她怎么样得知的呢。”

边说边给自己娘递眼色,唐妈妈悻悻的,面上有些不服气。

她瞧上的是麝珠,二爷却弄了个荔珠。这荔珠这两日上蹿下跳放出话来,意思是不愿嫁的,她怎不掂量掂量自己,一个被老爷收用过的烂货竟有脸嫌弃她儿子没本事,真真好笑!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二爷从中作梗,不过讨他一个丫头,不看僧面看佛面,可见二爷是一点也没把老太太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动了动,品秋忙扶着坐起了身。

屋内香炉里烟气渐渐小了,老太太视线挪到那一缕越来越细的香烟上,她看了一会儿,似是盘算已久,这会子打定了主意,忽道:“平白她们争抢个孩子做什么,我这院里太清静了,老来寂寞——”

苍老的声线没什么起伏,老太太看向唐妈妈,“你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到太太屋里把那孩子抱过来。”说完由品秋搀扶着往内室里去了。

老太太这时候掺一脚进去做什么?唐妈妈立住脚想了一想,她环视着这座华丽却透出萧索意味的院子,似乎有些明白了。

唐妈妈到禧正院传话的时候书湘正要离开,她被母亲一席话说的脸上辣辣的,走到门口拉开门,唐妈妈和郑妈妈正在外头说话,听见动静都转过头来。

唐妈妈看见书湘脸色立时垮下来,勉力笑了笑,“才老太太打发我来大太太院里传话,哥儿这是要走了?”

书湘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妈妈进去罢,太太在屋里。”

等唐妈妈和郑妈妈进去了,书湘站在外头看了一会儿,心里嘀咕老太太莫非是被母亲的诚意感动了,这是要邀着晚上一处用饭么?

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书湘见唐妈妈没出来便也失了耐性,同慈平回了韶华馆。就这般她是直到了第二日才晓得弟弟要被老太太放在身边养着了,大太太倒是没说什么,仍旧定时去请安,书湘陪到差不多时候就往学里去。

家中事多,书湘白日里上学脑子里乱糟糟的,表兄来了两日便不往学里来了,她这才发现表兄不在,大哥哥不在,她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

这一日书湘上完课才陡然想起不对劲儿的地方,茗渠收拾着书案上的书簿,书湘则若有所思地晃到左边赫梓言位置上。

“嗳,茗渠,”书湘纤细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问道:“赫兄有几日不露面了?”

茗渠手上动作一顿,须臾迅速装拢了将书袋背在肩上,她记得自己也是好几天不见来信儿了,就回道:“来信儿有三日不来了,他是赫三爷的小厮,想来赫三爷也是三日不来学里了。”

这就对了,怪不得她近日耳根子得了清静。

书湘弯唇一笑,眼睛里藏了一弯月牙儿似的,“我瞧他这样倒也蛮好,横竖在学里并不花心思念书,倒不如自此不来,我也能得清静。”

茗渠湘笑她也跟着干巴巴地笑,依她看,赫三爷分明对她家姑娘起了什么心思,只是他不晓得姑娘的真实身份,怕正纠结着呢。

这些话茗渠也只好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万不敢同书湘说起。

这日落了晚,园子里风呼呼地吹,天上一抹黄晕晕的镰刀月隐在树枝后头,园子里还没落锁,书湘端着红釉弦丝瓷碗趴坐在韶华馆的小亭子里,薏米红枣汤香喷喷的,她低头喝一口,眼睛就朝正屋里张望一下。

“不好。”书湘冷不丁想起什么,“砰”的放下小碗,拎着袍角往书房跑。

她总觉着把什么事儿忘记了,现下好容易才想起来,原是赫梓言那一幅画儿,本该前两日就交给大老爷的,却抛在脑后了。

她在书房里吭哧吭哧一顿翻找,终于在大青花瓷缸里寻着。

事关爹爹,若不是茗渠那一日恰放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书湘想自己是决计不会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的。

此时慈平等几个大丫头都在正屋里,书湘朝里头张望了下,无意惊扰她们,独自出了韶华馆。

到二门时有一组巡夜的婆子拎着纸灯笼经过,书湘抱着画儿,冷风吹进她宽大的袖袍里,鼓胀起来鬼魅一样,那几个婆子来不及发现她,她就小跑着出了仪门一路进了大老爷的书房。

也是巧了,大老爷才打开门,只觉迎面一阵香风,携着夜晚独有的寒凉气息扑进怀里。

书湘“哎哟”一声,唯恐把画儿撞坏了,也顾不得自己撞到谁,展开画儿细细端详一番,见画儿安然无恙才抬起头,待见着大老爷阴晴不定的一张脸,唇边小小的笑弧霎时就灭了。

“老…老爷,”书湘吞咽一口,黑亮的眸子里浮出一点怯怯的神色,“湘儿不是成心的……”

大老爷托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松弛开来,拧起眉头训斥她,“你到底将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这会子是什么时辰由得你跑来跑去?若有个闪失摔着了,可还要像小时候似的哭鼻子求爹爹抱么。不成个体统。”

书湘低下头,近来心头不顺了就想绞手指头,可她知道绞手指头这样的小动作都是姑娘家做的。她现下是个男子,她不能。

书湘益发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画儿上,往门里挪动了几步道:“这是忠义候府赫梓言叫送来的画儿,说是父亲要的。”

大老爷面色稍霁,接过画儿进屋里对着烛光端详一番,眼中赞赏流露,看了好一时才妥帖卷起放置在案上。

大老爷只叹息自己的儿子没这个才情,赫梓言的画是连当今圣上也赞赏有加的,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们做臣子的少不得对忠义候府这位年轻的世子爷侧目。

“明儿备一份礼,下学了代我送至忠义候府上去。”大老爷起身往门口走,夜风卷了他的话递送在她耳畔,“到底是同窗,合该多走动走动。”

大老爷混迹官场多年,眼见着皇后同薛贵妃的关系一日日愈发不可调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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