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前面,我们小姐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兄弟的。”
郭镰大怒:“放屁!你们要是抛弃了我兄弟,老子绝对饶不了你们!”
他气哼哼地去追小戏子和少女,口里嚷嚷道:“不行,老子一定要管这件事,管定了!”
小红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笑。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前面传来了小戏子和少女的惊呼。
“不好,出事了!”
郭镰加力狂奔,犹如一条疯狗,又凶又快又狠。
到前面,却见两人好端端地立着没事,郭镰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没事儿乱叫什么?害得老子拼命赶来,一身臭汗。”
小戏子的脸色死灰一般,少女的神情也很难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哆嗦半天,小戏子才说出两个字:
“潘……枝……”
郭镰一激凌,身子一旅,飞快地扫视一周,见四下寂寂的连个鬼影也没有,“真见鬼,潘枝呢?”
说到鬼。立刻想起播枝已经死了,不由头皮一炸:“坏了,尸变!这具蝴蝶又活转回阳,找我们麻烦来了!”
小戏子和少女都已吓得快瘫了,小红却正好赶上来,降啐了一口:“胡说,人死了怎么能活转来?”
“就是。”郭镰也清醒过来了,转头骂小戏子;“你们是叫鬼迷了心窍,乱叫什么?潘枝不是已经死翘翘的了吗?”
小戏子呜咽道:“刚才我……看见了,是……是他,还……还怪笑呢……”
少女也吓哭了:“还说……说……饶不了……我们……”
‘他敢!”郭镰怒吼起来,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劲,忙问道:
“你们看清了?真是潘枝?”
两人都一齐点头,鸡啄米一般,看来一定假不了。
郭镰也没咒念了。他简直弄不明白,是潘枝真的没死,还是两个人看花了眼。
这件事离奇得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按说死人是不能活的,可南疆据说有人能役尸,排教据说能赶尸。但也没听说谁有本事能让尸体乱跑,还能说笑啊。
他这一糊涂,小戏子和少女就更害怕了,但幸亏还有一个人拿主意。
小红毕竟岁数大些,经的事多些,这时还能镇静。
她问小戏子:‘哪天晚上,真的是潘枝在追你?”
小戏子点头。
“你没看错?”
小戏子又点头,颤声道:“是他……声音和今……今天这个…… 一样……”
小红又问郭镰:“那天晚上你打倒的真是潘枝?埋的也是潘枝?”
郭镰苦笑连天:“我和他打过死架。就是把他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的。”
小红点点头:“这就好办了,咱们回去看看。”
郭镰恍然大悟:“挖坟?”
小红赞许地看着他,微笑着:“不错。看看坟里还有没有尸体。”
潘枝果然还是死的,还在坟里没动。
郭镰厌恶地干呕了几下,骂道:“狗日的死都死了,还让别人不得安生。真该让黑月亮把你打个稀巴烂!”
小红眼睛一亮:‘有了。”
“你是说,他额头上的印记?”郭镰一下也反应过来了,转头问站在远处的小戏子和少女:“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头上有没有黑月亮印记?”
小戏子和少女对望眼,一齐摇头。
郭镰松了口气:“这是说,不是一个人了。这下老子就放心了,只要是人不是鬼,老子就敢打一架。”
小戏子却显得有些忧郁了:“依我看,只怕今天出现的那人才是真的潘枝。”
“那么这个死人是谁?”郭镰苦笑:“长得一模一样,说话声音也一样,都喜欢采花,怎么可能呢?”
小红皱眉,半晌才猜测道:“或许潘枝有一个孪生兄弟?”
“那这个死的是潘枝,还是他的李生兄弟?如果是他兄弟,‘黑月亮’又为什么杀他?难道是两人长得太像,认错人了?”
小红自然无法回答,只好叹气;‘你问我,我问谁去?”
郭镰也叹了口气,道:“要是黑月亮在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他。”
小红忍不住回头看看还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小姐,苦笑道:“只怕你根本没有机会问他了。”
“他一见面就杀我?”郭镰不高兴了:“凭什么?我也不怕他。”
小红凝视着他,面上忽然现出了温柔之极的神情,像是在着自己的恋人似的。
郭镰心里一荡,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撞了一下,麻酥酥的。
小红柔声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我们三个都要靠你保护,才能脱出今天出现的潘枝的魔爪。”
“三个人?”郭镰先是一怔,但马上又想起小戏子也是个要人保护的男人,不由生气了:“他妈的,一个保护一个,小戏子是男人,该负起一半责任。让他保护你们小姐,我保护你好了。”
小红似乎真的有些动情了:面前这个说傻不傻,说愣不愣的大小子,居然还颇有些“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大丈夫气概呢!
最好的避难所,当然还是狗洞。
狗洞很大,住得下四个人,但当四个人中有两个年轻女人时。可就不怎么方便了。
郭镰只好摇头:“戏子,你们都住到洞里去。你守她们,我守洞口。”
小红抿嘴一笑,道:“你说过戏子保护小姐,你保护我的。
这样吧,还是咱俩一块儿守洞口吧。”
小戏子怒道:“我是男的。当然是我和镰刀一起守洞口。
你们两个女人都给我进去。”
夜渐渐深了。
郭镰和小戏子靠着洞口坐,不说话,洞里唐门二女也早已入睡了。鼾声细而柔和,看来她们睡得还很沉很酣。
这就是当女人的好处,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一些傻瓜男人愿意替她们卖命。
郭镰逗小戏子说话,可小戏子冷冰冰地不理他,于是他只好数星星。
数了好一会儿,眼都花了、还是连东边小块天空的星星都没数清。郭镰叹了口气,只好作罢,转头看时,却见小戏子已困得前仰后合的了。
“戏子。”
……
“戏子!”
“嗯?”
“今天和唐小姐谈得怎么样?”
“唔……”
“我问你哪。”
“不怎么样。”
“一点进展都没有?”
“嗯……”
郭镰自己也没情绪再问了,呆呆坐了一会儿,竟也犯起困来,而且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他明知道今晚责任重大,可就是忍不住想睡觉,脑中昏昏沉沉的。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扯起了巨雷一般的呼噜。
过了片刻,远处树林中,闪出一条颀长的人影,伴着阴沉沉的笑声。
人影悠闲地摇着折扇,缓缓踱向洞口,好像是什么隐士高人在月夜散步一般。
人影踱到洞口,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似的郭镰,又看看蜷伏在郭镰身边的小戏子。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
“真是个小美人。”
第九章 伤心处
来人很谨慎地在郭镰心口死穴上踢了一脚叹道:“有福不知道享,真是个傻小子。”
他俯下身,伸手去抱小戏子:“小美人儿,今晚就先消受你了。”
他的手刚触到小戏子的衣裳,又倏地缩回,身子也闪电般向后跃开:“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恐惧。
就在他的手去抱小戏子的时候,小戏子的手却悄无声息地触着了他的笑腰穴。若非他见机得快,只怕早已狂笑不已了。
小戏子跳起身,冷笑道:“区区一点下三滥的迷香,也想闷倒我?瞎了你的狗眼!”
他迫近那人,喝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潘枝?”
那人默不出声,实然一折身,灵猫一般蹿了开去,转眼间已进入了树林。
“躲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跑不了的!”小戏了喊了一句,也不追赶,顾自坐回地上。
他低头看看郭镰,叹了口气:“还得我帮你解穴,真是的!
要是靠你保护,只怕……”
他咬着嘴唇低声咳道:“傻小子,有福不知道拿。”
他骂的话,居然和刚才那人说的一样。
话音刚落,被踢中的死穴尚未解开的郭镰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瞪了小戏子一眼,起身就往洞里走。
小戏子似也没料到郭镰也没中迷香,也能移穴换位,怔了一怔,尖叫道:“你干什么去?”
“享福去。”
郭镰笑着回答,头也没回,眼见就要进洞了。
小戏子飞一般冲过去把他扯了回来:“不许去!”
郭镰佯惊回头:“你不是让我享福去吗?我不找她们怎么享福?”
小戏子咬牙切齿地拧了他耳朵,把他往地上一摁:“不许找她们。”
“不找她们,找你?”郭镰哈哈大笑:“你真是女人?”
“放屁!”小戏子使劲一拧,郭镰马上就痛得住了口,连连摇手表示服软了。
“不许你找女人,不许你享福,就是不许。”小戏子恶狠狠地道:“听不听话?”
“不听!”郭镰气疯了,大叫起来:“那不是让我郭家断了香火?”
“不许就是不许!”小戏子发起横来真是不可理喻:“你要再和唐小姐和小红亲亲热热的,看我不吃了你!”
“好好好,以后你的两个老婆我不理了,不仅不跟她们说话,连看也不看,行了吧?”
小戏子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你知道她们是我的人就好。”
“可你刚才又说我有福不知道享,那是什么意思?”郭镰这回是真的不理解了。
小戏子语塞,恼羞成怒,尖叫道:“你管我说什么话?那是跟你说的话吗?我自己骂自己,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郭镰一想也是,讪讪一笑:“算我放屁不行吗?喂!戏子,看来你小子不仅武功不错,心机也不差。有你守夜,我很放心。这下半夜守着吧,老子正好睡一觉。”
小戏子居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很恨地瞪着他,越瞪眼光越温柔。
郭镰却已呼呼大睡过去,睡得很放心。
“小红啊,昨晚外面好像有人吵架,你听到没有?”
唐小姐一面梳洗,一面向小红,声音很高。
小红也大声笑道:“好像有人。大约是为了什么享福不享福的事,无聊得很!”
“有些人真傻。”唐小姐插上珠花,对着铜镜自己美自己。
“傻的人大多无聊。”小红道:“比如说男人化妆,就无聊得很。”
小戏子气得直跺脚,他很想进去拾掇抬掇,偏偏两个女人就是不出来,还一问一答地挖苦人。
听语气好像她们昨夜也末中迷香。唐门擅毒果然名不虚传,潘枝的著名迷香“花沉醉”也奈何不了她们。
郭镰挠挠头道;“找老婆有什么好?这么烦人!算啦,戏子,我劝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没有一点吃醋的意思在里头。
小戏子却火了:“你少眼红,去去去,一边去,到镇子上给我们买些吃喝来。”
郭镰无奈地摇头感叹:“有了老婆,忘了朋友,现在又对我这个狗洞主人发起脾气来了。”
见小戏子已经气得又想扑上来,连忙赔笑:“好好,我放屁!戏子的老婆又漂亮又温柔又体贴人,戏子也没有忘了朋友。老子这就去买吃的孝敬你们。”说着又凑近小戏子,悄声道:“这可是个好机会,千万别放过去。我一走,你就闯进洞,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丢翻再说,……”
小戏子瞪眼:“你好像欺负过不少女人,这么有经验?”
郭镰大怒:“老子跟你认识也一年多了,你见老子欺负过谁?”
小戏子也不含糊:“那你怎么说起欺负女人,总是头头是道的?”
郭镰大叫道:“这些都是老祖宗的经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是个男人都知道。”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小红却笑嘻嘻地走出来分开了两人:“好啦好啦,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一睁眼就吵,吵到闭眼睡觉,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笨蛋。郭镰,小戏子是不放心你跟我们在一起,否则他一定会自己去镇子上买吃的。”
郭镰伤心地看着小戏子,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么瞧不起我,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看来还是不找老婆的好,一找了老婆,再看自己的好朋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小戏子恼怒地瞪着小红,看样子恨不能扑上去咬她几口才解气。
小红却满意地微笑着,似乎对自己几句话造成的局面很满意。”
郭镰伤了一会儿心,想想挺没意思的,朝小戏子摆摆手:
“算了,狗洞让给你们了,老了另找个窝去,省了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也不待小戏子说话,拔脚就跑,一边跑一边骂:
“他妈的,他妈的找老婆有什么好……”
清晨的小镇,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做生意的已经开门,摆小摊的已经上街,四乡卖菜的老农也开始吆喝,和伶牙俐齿的镇上主妇们讨价还价了。
郭镰满有兴味地一边逛着,一边转头乱看:“看来在镇上找个窝也蛮有意思的,很热闹。”
正看得高兴,忽然发现了两个颤巍巍的老和尚,不由一怔:“是他们?”
齐云二神僧!
他们不是去找黑月亮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再往和尚身后一瞄,不由更是吃惊,天目布衣江乐君和书僮墨雨正远远跟在齐云二神僧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很显然,他们是在跟踪齐云二神僧,也想找出黑月亮来。
齐云二神僧到了小镇上,是不是说明,黑月亮也来了呢?
齐云二神僧的神清淡淡的,像是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也不是在跟踪别的什么人。
他们只是以老年人的步伐慢慢地走着,很小心地从小贩和主妇们中间走过,仿佛很害怕沾上世俗世界的脏东西。
但郭镰还是发现了他们跟踪的目标。
在和尚前面十几文远的地方,有一个高大的汉子,十分引人注目。
他全身都裹在粗布黑袍中,黑缠头、黑腰带、黑鞋,像是个幽灵。
一股英悍的杀气,从他坚定的背影里透了出来,让郭镰心里发冷。
这是个只看一眼,马上就会让你想起“力量”、“杀人”一类字眼的大汉。
大汉也好像根本没发现被人盯梢了。他只是坚实不迫地迈着大步,往镇东头走。
东头是什么所在?
狗洞!
大汉傲然兀立在狗洞外面,冷声喝道:“姓郭的小子,出来说话。”
小戏子一肚气正没地方出,一听来人说话的狂劲,一闪出洞,用一声更冷的冷笑回答大汉:
“郭镰不在。”
大汉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