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青衣无涯颓然的策马狂奔,在他身边紧紧跟着另一匹白色骏马。马上之人神色肃静,见到无涯的模样,心中一沉。
“是不是尊上给了什么难办的事?”心底担心兄弟安危,不免出言询问。
无涯没好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亏他们还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才来担心自己,未免太晚。“尊上要我们办的事,哪一次好办过?”
“那封信令他发了脾气?”
无涯是亲眼见到的,自然难有虚假。点头道:“不错。”
“可知心中内容?”
无涯摇了摇头,凝思片刻,道:“信是从殷国那儿传来的,想必是殷国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殷国境内流传开了一则话题,不知你是否听闻?”
“你是说异世之凤?”无涯自然是知道的,这则传言,已经早就传至整个天下。想必各国间但凡有心人,无不知晓。
驱马并肩而行的两人,一时间心里头各怀心思。
良久,白马上的男子又开口问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尊上要见天下楼主。”没好气的回答,无涯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天下楼主?“那不就是……”
“不错,就是那位。”正因为是那一位,才令自己头疼啊。既得罪不起,又因着尊上的命令不得不去。
“无涯,你该不会真想得罪了对方吧?”天下楼本不可怕,可怕的是阡陌家的阡陌阳。还有那屹立在天下楼身后的罗刹门。
“一样都是没命的活,区别在于一个早死一个晚死。要是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我本就不是飘渺宫的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早走了。”要他选择?未必!他放不下这兄弟,才会一路陪着闯过这么多风雨。
“行了。”脸颊微红,却没让对方发现。“我想,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毕竟尊上与阡陌楼主之间,也算是熟识。”
“我呸。”男子不屑道:“我看是孽缘还差不多。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那么暧昧?断袖之癖,断袖之癖啊!”
“你给我闭嘴!”他简直气极:“千机,如果你那么不屑,何必跟着我!”
这话绝对有歧义,只是一人愤恨策马远去,在他身后的千机也只能暂时不去多想,急忙追上。毕竟,他可不想守了多年的心上人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思虑
自从那一日殷御当着面把话说明,单风与殷御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只是这层转变在外人看来暧昧不明,但在单风这头却完全是清楚明白。这份利落是出于单风自身的意识,也掌控在单风的计划之中。
利用便利获取更多自己想要的消息,虽然对殷御来说可能是中伤害,但单风自认来殷国的目的便是需要获取消息、收集情报。她可没有半分内疚,半死怜悯。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份道理,她过去可是亲身尝过滋味。更何况,在单风看来若要让殷御在家国天下与自己之间做出选择,那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因为脾性的特殊引发了对方的兴致而已,这样的感情能算什么?至少在单风看来,不值一提。
会配合殷御,不就是为了行动的便利吗?不错,的确是这样的……
只不过如今是怎么回事?
单风有些头疼的看着屋子里表情各异的几人。那四双眼睛都直直盯着自己,叫她丝毫没有心情去对任何一位解释。
她有解释的必要?如果在过去,单风会选择沉默。只是在知道嗣衣与铁风对自己投注的感情后,她心软了,犹豫了。向来,单风便是别人对其好一份,她便回报两份的人。这份情义既然深埋在心里,此时若再装作漠然,已是不可能。
但此时在屋内的另外两人,却令单风头疼不已。
“阡陌玥让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对我摆脸色?”单风忍不住出言相讥,她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怎么说阡陌阳与阡陌玥之间是亲兄弟,两人虽然各自在江湖闯荡,也各自拥有声望地位,不过却是心连心无疑。
想必在来此之前,她与阡陌阳之间的关系,阡陌玥早已舌燥的对其属下“大肆宣扬”了一番,否则如何会让几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
将她看成了红杏出墙的女人?嗯,的确有此可能。
这点认识让单风忍不住挑眉,唇角露初讥讽的笑容。
“玥主子说风姑娘是天下楼主的人。”
“不错。”单风大方承认,自认这没什么好掩饰的。
“既然如此,姑娘不认为时刻外界沸沸扬扬的传言,实为不妥吗?”两人中的另一人接口,比起之前开口的蓝衣男子,显然他口气中的不悦情绪更为明显。
果然如此。
单风漫不经心的坐在座椅中,抬手拨弄着十指指甲。
“既然是传言,那就未必是真。两位对我了解多少?又对阳了解多少?既然阳还没派人来此质问,你们以为又有什么资格以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
恩,看两人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而变得铁青,单风心底很是高兴。
“我想信你们的主子决不会让你们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给我摆脸色。因为,你们还不配。”
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啊。
单风便对面前的两位兄弟心中抱歉,脸上却仍然是一派轻蔑。与十多日前,接触另一批阡陌玥手下时相比,此时的单风将高傲狂妄,无理顽劣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一人愤恨发怒,脸色涨得通红。
另一人却按下他的冲动,目光冷冷的看向单风:“抱歉风姑娘,之前是我们逾越。今次来是为了告知姑娘,姑娘让我们查的事,我们无能为力。这殷国并没有况荀天此人出现,也不曾有姑娘所描述的类似人出现。”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之前姑娘托人转达的话,我们已经办妥。若没有其他事,我等就告退了。”
“没用。阡陌玥真是会夸大其词。将你们说得那么有本事,结果却是害我空欢喜一场。”单风表情冷淡,伸手取过那封书信。随即也递还一份:“罢了,这件事就不用你们插手了。将这份信交给你们主子就行,都走吧。”
两人心中愤愤不平,却是不好发作。最后默默冷哼一声,相继离开。
而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淳于嗣衣与铁风,此刻才有了反应。
“哎。师父,你为什么要气走那两个人?”其实铁风也不明白,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师父与那什么天下楼主之间到底感情如何,不过就之前师父提及那人的表情感觉来看,师父该是很看重那人才是。
不过这几天流言四起,倒是让他听得颇为不舒服。他绝不相信师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单凭昔日她为了况荀天吐血心伤便可知道。只是既然不是真的见异思迁,那为何师父不解释呢?又为何要故意与那殷御传出流言?
铁风刚说完,嗣衣就连忙接着点头道:“风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相信风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别人不了解风姐姐,她却是了解的。哪怕别人都说风姐姐坏话,她也绝对会站在风姐姐这一边。
单风眼神柔和下来,已没有了刚才的疏离与高傲,此时的她面对的是最贴她心的两个人,她如何还要将两人比之心门外?
“殷御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恐怕我对他的了解,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单风清冷一笑:“呵呵。既然如此,我不妨也借此机会利用一番。”单风说着,打开刚才接过的信笺,一目十行的将内容读得通透,随即浅浅蹙眉。
“嗣衣,这几日虽我在城中走动。你觉得这座城如何?”
“很好啊。很繁荣。”
嗣衣并不懂单风话中的深意,在她看来,这座城不过是殷国的一座繁荣变成而已。
这个答案自是在单风的预料之中。单风在心中笑叹。她这是怎么了,怎会想与嗣衣谈论起战防布局呢?
“师父,这几日我也暗暗在城中做了番观察。此城虽然地处边关,可是兵力却真是不足。比起澜风几大边城,无论是巡逻士兵还城池守卫,似乎比之都有不足。而且那轮岗制度也不严密。若是遇到地方来袭,着实是挡不住的。”
没料到铁风倒是花了心思去看,当真是将自己当初那番话往心里记了。
单风闻言欣慰的笑起来:“不错,观察得不错。这也就是奇怪之处了。一般来说,边防的重要最关键便在于兵。如何部兵,如何调兵。你说的那几点,对于一座边关城池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要素。若是不完善,那么遇到敌国来犯便只有一种情况——城破。”
“可是殷御绝不是愚笨之人,殷牧更是一方大将。如何能不知道这座城存在的欠缺?”
铁风想到了这点,的确是很可疑。
单风听到这里,算是彻底对铁风刮目相看了。颇为赞赏的点头道:“他们当然不会有此疏忽,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就未必了。”
“师父的意思是?”
单风不急着解开谜底,反而谈起另外一件事:“这几日我打听了不少事,不仅是让阡陌玥的那些手下,也还有暗中与我联系上的苏括手下。得到了些你们绝对想不到的消息。”如果说阡陌玥的手下能探得天下十分之七八的消息,那么苏括的那群手下,单风相信探得的便是十分之九,乃至无所不知的层面。而且可信度绝对无需置疑。
别问她为什么,在经历了诸多种种后,她对苏括的某些能力,唯有四字概括:佩服之至。
“殷御与过去的澜风相似。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皇族兄弟间的猜忌,而殷御却是有几位一手遮天,想要翻云覆雨自立为王的逆臣。”
“你是说这些手脚全是那些逆臣所为?”
“不。”单风唇角微勾,笑得别有深意:“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殷御与殷牧早就知道那些人的存在。而他们如今所做的,不过是欲盖弥彰。而最终目的,不过是以假乱真,令其放不设防,最终一举击破。”
殷御的做法很简单,顺着那些人,让那些人自以为他们势力已经得到稳固独大。最后主动露出狐狸尾巴。
“这座城很快就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只不知到时到底是哪国的皇帝,愿意与殷御达成协议,来替他上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先假意来犯,让边城陷入危难。朝中那些逆臣必定会指责殷牧的失职。加上太子在此停留,却未能发现边城所存在的隐患,又或者污蔑太子有意谋反,勾结外敌,故意降低边城的兵力?不管是哪一种,都可以将殷牧与殷御两兄弟逼向死局呢。”
顺着单风的说法,铁风径自推测着,越说便越觉得事情正该是如此。
单风满意的看着铁风。她这个徒弟,总算是让自己看到了成长。欣慰之余,心中也踏实了些。若有朝一日自己离开,也不怕澜风后继无人。
“不错。恐怕正是如此了。”
☆、身孕
殷国内部怎么个乱法单风并不在意,她关心的除了在此需要打探的消息外,便是如何能从现有的认知中获取利益。
“既然你们都能明白,那么我也没有多说的必要了。”她会假意默认殷御的亲近,会无意解释流言蜚语,就是因为她想将计就计。
乱则乱矣,从中牟利。
当殷国正乱,也是她回澜风的最佳时机。当然,若是那时能见到心中始终不忘之人,那便更好。
单风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流苏,那一束自冰峰剑柄上取下的白色挂饰。想到冰峰,便不免会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还有那离别前的场景。都说往事随风,然而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何况如今,在单风的心中还藏着一份愧疚与歉然。与阡陌阳之间的种种,就像一根刺般始终扎在她的心头。而这根刺,唯有在见到况荀天后,才能彻底拔除。不管那时的结果如何,总是一个了结。
“师父?师父?”
被铁风的唤声扰醒,从自我沉浸的思绪中回神。猛然晃神间,头脑一阵犯晕。眼前的视线模糊成几重,想要运力支撑,奈何腹部却突感绞痛。
冷汗涔涔,面色骤然苍白。单风双脚一软,踉跄着重重跌跪下去。幸而铁风眼明手快,及时将人扶住。而后,他抬眼与嗣衣对视,从对方严肃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比起嗣衣医术上的本事,铁风自叹不如。故而如今把上单风那几乎微弱的脉搏,他的心里除了慌乱,再无其他。
“嗣衣,怎么会这样?”
淳于嗣衣抿紧了唇,示意铁风将人扶到床上。她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替单风把脉,然后纤细的柳眉缓缓蹙紧。
“到底怎么样?”关心则乱,铁风的声音不由扬高了几分。
嗣衣不再是一年前初出茅庐的青涩女孩。如今的她面对失去冷静的铁风,反而更显沉着。
“若你不想让有心人听出什么,我劝你还是冷静下来。”她们此时不比在澜风,在别人的地盘上凡事更该处处小心谨慎。
听得嗣衣这么一说,铁风瞬间沉默下来。是了,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处境。连师父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体的状况,而他们也有意要隐瞒。只是这一次过后,只怕醒来后的师父定会咄咄逼人,命他们将知道的情况告诉她。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不知道师父会有怎样的反应。念及师父对那况荀天的感情,若知道了她如今身子的状况,恐怕……
“别胡思乱想。”嗣衣只消一眼,便能知道铁风那单纯性子在想些什么。对于感情,眼前的男人永远是少根筋。而嗣衣也只能在心中喟叹,叹自己这辈子竟然就看上了这么个家伙。
“只是这几日劳累过度。”嗣衣取出一粒药,喂单风服下,顺手替她拉好被子。接着她看向铁风,叹道:“这几日你是知道的吧,姐姐日日夜里都会独自出去。她到底在做什么,想必你心里也有数。若是真有那人的消息,该是早就传来结果了。苏括也好,阡陌玥也好,哪一个都是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物。凭他们的能力都无法探得丝毫的消息。你觉得还有可能会让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师父她……”
嗣衣转而看向床榻间昏睡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忧伤的表情:“姐姐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早放弃,毕竟要让她承认被苏括设计,实在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不错,当初是苏括告诉风姐在殷国有那况荀天的消息。可是,这消息是真是假,端看风姐自己想法了。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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