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青梅深深看着坐在院落摆放草药的文大夫,突然有些舍不得。黄夫子曾经对她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当时她也没怎么认真听,此刻眼睛却有些发红……
青梅回京了。
崔管家突然觉得别院空了起来,他背着手走到青梅的院子前,几个丫鬟正在打扫,一个家丁拿了一把锁过来。
崔管家道:“别锁。”
“可是……”家丁有些犹豫,“小姐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崔管家微微叹了口气。是啊,那小丫头不会再回来了。想到她也曾称呼自己为爷爷,虽然不合大家族的礼教,但是,哎……
“那我锁了。”家丁正欲带上大屋房门,崔管家突然道,“算了,还是不用锁了,每天让人来打扫一下便可。”
“是。”家丁将门又重新推开。
黄夫子依旧是每天往文大夫的竹园里跑,两个老头儿下下棋喝喝酒,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只是没了东桥丫头的红烧肉和青梅亲手斟的米酒,这日子似乎少了些许点味道。
官道上,几辆马车徐徐前进。中间的一辆明显要大的许多,青梅便坐在里面。东桥与凉风这三日被王妈妈训的大气都不敢喘,此刻好不容易脱身,待在青梅身旁,两人皆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
东桥直接从马车里一旁【书香空白。】的小木柜子中拿出一盒子点心吃起来,连一向自制力较强的凉风竟然也拿了几块塞进嘴里,因为她们太需要食物太来安抚被打击心灵了。青梅也不在意,离驿站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先靠在软枕上睡会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好好休息一下,下一更在周日。^_^
十七章暴雨
青梅睡的正香,突然车厢一颠,她睁开眼,东桥与凉风二人皆一脸菜色地跌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忽而,雷声轰鸣,车外狂风阵阵,车帘被呼啸吹开,冷风呼呼地吹进马车内,东桥连忙将压帘子的重布放下,车内这才又恢复到了安宁。
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斗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的打下。赶车的马夫连忙高声喊道,“小姐莫怕,只是大雨而已,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驿站了。”
青梅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身子一倒,继续抱着小毯子呼呼大睡。
在她后面的一辆灰色马车,王妈妈与张妈妈就没有这般惬意了。她们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一些当初青梅被送到别庄的□。
张妈妈悄悄将手缩回袖子里,将手腕上的佛珠链拿下,心中默默地念着菩萨保佑。王妈妈鄙夷地看她一眼,万分不屑地闭目养神。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王妈妈悠悠地吐出一句。别以为她不知道张妈妈这只老狐狸的私底下是个什么摸样!在知道要来教青梅礼仪时,在东来寺连忙吃了三天的斋,求了十几个平安符。这老女人面上去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明明比谁都要讨厌那个嫡女!
张妈妈念到一半被打断十分恼火,面上却还顾着一丝宅子里老妈妈应有的脸面,笑道:“我替小姐祈祈福,也是临时抱佛脚吗?”
“哼。”王妈妈冷笑一声,毫不理会。
突然车轮忐忑了一下,二人一个不稳皆往前俯去。张妈妈被马车的冲力撞到了一旁,心中恼怒之极,高声斥道:“你怎么赶的马车,眼睛被狗吃了吗?”
王妈妈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心中十分畅快:“哟,我说张妈妈,您竟然也会这么没有斯文啊。”
张妈妈被她几番刁难,脸上的笑竟然还挂的住,“斯文只对斯文人有用。这赶车的奴才不过是个下里巴人,你要是说的太斯文了怕他还听不懂。对牛弹琴,岂不可笑!”
只听车外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再次徐徐前进,一时间车内再无二话,两位老妈妈分坐在两侧,谁都不再搭话,免得自找麻烦。
终于到了驿站,才发现驿站内竟然人满为患。马车自后院小门赶进,青梅是小姐自然不能抛头露面,在张妈妈的陪同下于后院下了马车后,便直径回房间了。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张妈妈与东桥还有凉风三人时刻守在青梅身旁,以防青梅被陌生人叨扰。
“去打些热水来,顺便看看王妈妈她们都安排好了没。”张妈妈对着凉风吩咐道。她知道两个丫鬟中凉风的性子稳重些,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不会出岔子。
“是。”
凉风带门而出。
她们住在二楼,所有的房间都相连着,青梅的雅间则是最里的一间。此时王妈妈带着几个丫鬟从隔壁房间走出,凉风见着她脊梁骨就阵阵发毛。
“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王妈妈走来。
凉风连忙点头:“回妈妈的话,是的。”
“多留些心眼,时刻记着不要丢了咱们京中大宅子的脸面!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惹得乱子没人替你收拾!”
“是,奴婢谨记。”凉风维维是诺。
“嗯。”王妈妈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妈妈的话,奴婢奉张妈妈的之意,去给小姐打一些热水回来。”
王妈妈听着,不觉不妥,“去吧。”
“是。”
凉风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正从楼梯走下时,大堂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只见一个蓝衣男子模样的急急忙忙地从车上跳下,撑开伞将另一个稍显瘦弱的少年搀扶下来。凉风有些纳闷,那个撑伞的人穿的比那个被搀扶的少年衣服料子还要好些。这……到底谁主谁仆啊。
“小二,过来帮把手,帮把行李抬上去!”外面雨势非常大,那男子虽撑着伞,但半边肩膀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待他收起伞,凉风顿时眼睛都直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俊朗之人吗?虽说之前在别庄借宿的那两位公子长得也十分漂亮,但王公子总觉得有些轻浮,那位谢公子更是脾气傲慢,就算再好的皮囊也只会令人厌恶。只有眼前这一位,温文尔雅,不拘不傲。
“公子,您还是先休息吧。咳咳咳……我去搬行李就好,咳咳咳……”
“不行!你已经病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贵。”蓝衣公子又拽了一个小二到身边,塞了一钱银子在他手中,道“烦去请一个大夫来,我的书童这几日有些风寒。”
小二拿了银子,自然卖力起来,忙不迭地道,“您放心,我一定给您请来。二人先休息片刻。”
蓝衣公子点点头,在小二的指引下搀扶着书童上楼了。凉风依旧呆呆地站在楼梯旁,突然听到王妈妈重重的一声咳嗽,凉风猛地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夹着尾巴跑去打热水了。
王妈妈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的,不晓轻重的年轻丫头!
屋内,青梅正百无聊赖地听张妈妈跟她讲回到林府应该注意的事情。
“您的母亲,便是当家主母。您的亲弟弟名叫林远烨,小少爷天资聪颖。待小姐回去后,想来定会和小少爷相处融洽的。”
林远烨可是林府的嫡子,以后不管是林青梅嫁出去了还是待在家里,都得依仗着自己的兄弟。下人说出嫡子的名字,本就犯了忌讳。张妈妈此举,无疑是向青梅表表衷心,免得青梅连自己弟弟的名字都不知道,倒时候闹了笑话,怕是要牵连到一干人。
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观察青梅的脸色。发现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不受宠的嫡女竟然还是个沉得住气的。
当初她在宫中,若是冒着忌讳向那些个妃嫔公主们透露些消息,虽然各个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但眼角眉梢间的喜悦却逃不出她张妈妈的法眼。可现在眼前的林青梅,别说是喜悦了,她依旧是四平八稳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杯茶,仿佛听说书一般地悠闲。张妈妈心道,看来这位嫡小姐怕是个老谋胜算的,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了,免得回到府里一众小姐太太们斗得出了什么岔子,那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已去世的胡姨娘的二小姐,现在寄养在大奶奶的名下,她是您的庶姐姐林青悠,此外您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和一个庶哥哥。京中宅子里比起别庄来是要热闹许多,不过您也不必担忧,您是嫡小姐,比起他们尊贵着呢。”张妈妈说完不忘拍拍马屁。
谁料青梅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喝着她的茶,仍你是风吹雨打还是溜须拍马,始终不为所动。这样的人张妈妈原来在宫中见过一个,那便如今的苏太妃——后宫中除了太后外,唯一一个生了儿子还活下来的女人。可不管青梅是真的像苏太妃,还是真的是天生木纳,在弄清楚之前,张妈妈觉得自己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在二楼另边的房间里,柳成绪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身旁的店小二满头汗,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这就是你请来的大夫,连伤风和发热都分不清还能叫大夫?!”柳成绪快要被这个贪财的店小二给气死了!
他从江东来往京城参加今年秋试,可书童柳生却因这连日的大雨降温,又加之水土不服半路上便病倒了。柳成绪不是那没心肝的主子,相反,他一向当柳生是兄弟。柳生不愿意耽搁主子的行程,只吃了几幅药便强硬上路。但那些个乡野大夫三脚猫的功夫,只能暂时缓解。如今好不容易来到这官府的驿站,指着这附近能有个像样的医馆,结果这店小二请来的依旧是个庸医!柳成绪看过几本医书,那庸医被柳成绪一问,顿时露了马脚,连脉也不把了,逃也似的跑了。
“这……公子,您稍等。我再去替您请一请。这几日因为大雨的缘故,好多人都发热伤风了,周围的大夫都被请走了。您等上一等,成不?”小二苦着一张脸,能住在雅间的人都是贵人,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柳成绪蹙着眉,“我还是自己去一趟药铺,你替我照顾我兄弟,若是生出好歹,我拆了你的驿站!”
“是是是是是……”小二连忙将药铺的位置告诉他。
柳成绪叹口气,便推门离去。
此时,凉风将热水打来,浸湿了巾子递给青梅。青梅放下茶杯,往铜盆里看了一眼,不觉微微蹙了眉。
凉风道:“小姐,擦擦脸吧,这水是刚烧的。”
青梅想了想,转身到桌旁写了张方子:“这是官家开的驿站,附近应该会有药铺。你照着这个单子去抓一些药来。”
“药?”凉风不解。
“嗯。”青梅道,“这是文老给我方子,去抓就是。”
凉风虽然还是不明白青梅此举,不过既然是文大夫开的方子那自然是灵丹妙药了。凉风接过单子,便也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到此为止配角栏最后一位重要角色也登场啦。
一位从登场开始一直到本文结束,都会遇到各种操不完的心的操心公子,柳成绪。嘿嘿~
十八章烧水
凉风向小二询问了药铺的位置后,便撑伞出去了。官府的大型驿站旁通常都很热闹,也会有许多小商小贩,久而久之,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规模却十分热闹的小镇子。药铺里驿站不远,走上一刻便到了。没有想到此时药铺里也站了许多人,这几日的暴雨让许多人都有些伤风,没有伤风的也会来买一些药带着预防。毕竟是举子上京赶考的时节,若是半路病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刚才那个蓝衣公子看模样也是书生打扮,应该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吧。凉风心中暗暗想着,真希望回到京城后还能见几次,这如仙人一般的人物,哪怕是远远看着也很赏心悦目啊。
凉风正想着出神,不料收伞时将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凉风猛地回神,慌张地低着头,却听得一个柔和地声音从头顶传来,“无事,姑娘走路时还是小心点为好。”
“是你……”凉风缓缓抬头,竟然真的是又看见他了。
柳成绪则是有些莫名,他似乎没有见过眼前这位姑娘。凉风见此状,脸上微微发烫——她真是太冒昧了!一时间窘迫不已,连忙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罢,匆匆进店,排在其他人身后老实站着了。
只觉一个高大的人影跟着她站在身后,凉风顿时紧张地背脊一阵僵硬。他也是来买药的?难不成生病了?凉风正胡思乱想,只听柳成绪道,“姑娘,到你了,你不上前去买药吗?”
“啊!是,是……呵呵,是到我了,谢谢!”她在干嘛啊,竟然一连出了这么多的丑,若是被王妈妈看到肯定又要训斥她一点大家族里丫鬟的矜持都没有。
“姑娘,你要买什么?”
药铺伙计一声问,终于让凉风稍稍冷静了一些。
凉风将方子递给他,伙计接过后便按方抓药了。只是将药递给凉风时有些好奇地叹道,“姑娘,您这张方子我真是少见啊。”
“是么。”凉风笑了笑。心中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文大夫的方子,岂是你们这些人有能力写出来的!临走时在边上稍稍顿了顿,只听柳成绪向药铺伙计抓了几幅治伤风和调理水土不服的药。希望公子的病能早日好起来,凉风暗暗祈祷着。
凉风回到驿站后,青梅便让她将药熬好,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另外这几日吃饭洗碗一事不能交给驿站的伙计,而是吩咐王妈妈她们带来的四个丫鬟分工做好。
丫鬟杏芳首先不乐意了,“咱们虽是来伺候小姐的,但好歹也是府里一等二等丫鬟,这等使粗的活儿凭什么要我们做,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另一个丫鬟杏兰也有些不满,小声揣测道,“莫非小姐是故意的,还没回府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这些日子,我们老实本分没做什么错事啊。”
这两个丫鬟是林府里的一等大丫鬟,都是待在主母徐氏身边的,若是平日里出门的架势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上数倍,哪里做过这等粗活!
“要你们去烧水做饭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抱怨!莫非皮又痒了?!”王妈妈一声令下,四个丫鬟不再吭声,不情不愿地下楼去后院厨房了。
此时东桥已经在后院等候多时,王妈妈也跟了过来,给后院管事的小二塞了些银两,“我家小姐吃不惯外人做的口味,烦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自己来做如何?”
管事小二得了银子,自然不再阻拦,事实上大家族里出门自己单独开灶的情况很多,小二让厨子给她们让出一口锅和一块地方便走了。
东桥其实很怕王妈妈,便一五一十地将青梅交代的事情对王妈妈说了。王妈妈蹙着眉,虽然没有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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