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他终于承认学生时代的他有自闭症?花晏涵偷偷笑了,但还是有点担心。
“要走多久才会到山顶?现在天色这么黑,有办法上山吗?”
“大概要走二十分钟的小路,一路上都没有路灯,不过你别怕,我会牵着你,不会让你跌倒的。相信我,好吗?”颜旭看出她的担忧,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抚。
“嗯,我相信你。”她镇定地朝他一笑。
因为相信他,所以她不会害怕。
“小、心点,慢慢走。”
颜旭小心地搀扶着花晏涵,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到达山顶,途中果真没让她跌过一次跤。
出乎颜旭意料的,山顶已经有一些人等着看流星,幸好人数不多,也很安静,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
“哇——好美的星星喔!”
八月的夜空似乎特别清净明亮,一颗颗的星子,仿佛在对自己眨眼睛似的,那么闪亮耀眼。
花晏涵对着浩瀚无垠的天空张开双臂,在这个没有光害的山区,天空清澈得连银河都看得见。
“对不起,我没办法摘给你!”颜旭开玩笑地露出哀戚的表情。
“讨厌!人家又没有说要。”花晏涵笑着槌他一下。
如今他们的感情似乎更亲密,也更接近情人了。
但是——究竟是不是情人呢?花晏涵迷惘了。
“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我们先坐下吧!”颜旭找了块乾净的石头拍了拍,才招呼她一起坐下。
“嗯。”花晏涵跟着坐下,还下意识挨近他,山顶风大,气温有点凉,她喜欢贴着他,好汲取他的体热所散发出的温暖。
颜旭看看阗黑寂静的山顶,忽然想起自己在美国遇到一件惊险的事,便把这件往事当成笑话,说给花晏涵听。
“晏涵,你知道吗?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和朋友去黄石国家公园露营。我们选在人烟罕至的地点扎营,不希望被吵杂的游客打扰,没想到却遇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大黑熊。”
“大黑熊?!”花晏涵听得瞪大了双眼。“那是具有攻击性的凶猛动物吧?”
“嗯,没错!那只熊大概有一百五十公分高,重量差不多有两个我那么重,而且非常饥饿。当时我吓得直冒冷汗,以为自己这回大概真的死定了,幸好有位美国朋友机警,马上挥手吓它、拿东西丢它,它才跑掉。”
“好可怕,真的好险喔!幸好那头熊没有攻击你。”她抚着胸口,大呼庆幸。
如果他遭逢意外,那她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她光想就觉得浑身颤抖。她不要他发生任何意外,她希望他永远平安、幸福!
“放心!我命很大的,况且那时我还没找到你,怎么甘心葬身熊腹?时候我手中还藏着一把打开的瑞士刀,心想如果那头熊敢攻击我们,我就和它拼了!”他笑着安抚道,搂紧她柔弱无骨的身子。
“可是——万一那头熊很凶恶呢?”花晏涵幻想他受到攻击,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就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样太危险了!你以后别去有危险的地方露营好不好?”
“好好,我不去!你也别哭了——”她突来的泪,弄得颜旭又急又慌,忙着拭泪的手显得手足无措。
他正忙着哄她时,忽然有人惊呼:“流星!流星耶!”
他们顺势仰望天空,果真看见几道银色的光芒划过天际,像带着火光的钻石。
“好漂亮!”花晏涵看得忘了眼眶里还有泪水。
而这样的美景只是序曲,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银色、蓝色、橘色、红色等五颜六色的流星划破天际,落向天空的另一方。
大家都忘了说话,只是屏息静气地观看着。
“好美喔!”花晏涵瞧得入迷了,颜旭也瞧得入迷——不过却是瞧她。
她双眸明亮,樱唇微启,眼中充满惊喜与感动,看起来是那么地美。他难以克制自己对她的渴望,缓缓偏过头,温存地吻住她的唇。
“唔……”他——他又吻她了!
花晏涵诧异地睁大眼,不安地望着他。这是继十年前校庆晚会那天之后,他第二次吻她。
“我好想你!”颜旭深情地啄吻她的额头、羽睫、发鬓,沙哑地低语:“在美国时,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恨不得立即飞回国内亲自寻找你的下落。如今你又在我怀里,我真的好高兴,你知道吗?”
花晏涵被他搂在怀中,感受着他的拥抱、柔情,还有——唇办的温度。她闭上眼,一股深深的依恋由心而生。
这些年来,她念大学、出社会工作,认识不少人,也交过很多朋友,但是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他。如今他回来了,他们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恋人?朋友?
当年他吻她之后,就像烟雾般自她的生命中消失了,这回他吻了她,会不会又突然消失无踪呢?
发现她的怔仲失神,颜旭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花晏涵凝视着他的眼,迷惑地道:“我在想——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呢?”
“什么意思?”颜旭微微蹙眉。
“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吧?”其实她想问的是——我们只是朋友吗?
“当然!你怀疑吗?”她愈说愈奇怪了!
他们不但是朋友,还是关系更加亲昵的男女朋友,难道她无法从他的言语和行动间,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吗?
花晏涵听到他理所当然似的回答,心口不由得一沉。
是啊!虽然他说从未忘记她,但只把她当成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并非情人!她的唇颤抖了下,却仍强自挤出笑容。
“我不怀疑,我只是……只是觉得,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就不该随便亲我,或许在开放的美国,朋友之间的亲吻没有什么,但在台湾,这样的举动是会被别人误会的!”
“误会?”他吻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难道她——
望着她拼命隐藏哀伤、勉强挤出笑容的脸庞,颜旭总算明白她突然变得奇怪的原因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对她的在乎,当然更不明白他有多爱她!
爱的种子早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种下,高中时期开始萌芽,虽然历经风雨,但如今正是成长茁壮的时候,他不会、也不愿放弃。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这朵小花儿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他誓言将守护她一辈子!
“我没误会,晏涵!我知道现在我说再多,都无法让你立即相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会让你知道,我的心中只容纳得下一个女人——那就是你!”
花晏涵小嘴微开,愣愣地眨着大眼望着他,理解能力好像突然变得很差,他说的明明是国语,每个字她也都听得懂,为何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就变成她完全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呢?
“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的!”
颜旭笃定地望着她,微笑着抛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很快就会明白——他的感情!
“颜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星期后,颜旭约花晏涵外出,原以为大概又是去吃饭,没想到他却带着她来到郊区,还走进一座寺庙的牌楼内。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拉着她的手,开始登上一条沿着山坡建筑的长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古庙。花晏涵不敢置信,他居然带她来礼佛?!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误会,他并非带她来拜佛,而是来看一个人——一个过世多年的人,他的母亲。
庄严肃穆的偏厅,供奉着许多往生者的骨灰和灵位,颜旭的母亲也在这里。
因为颜旭的母亲未婚生子,不得家人的谅解,所以她的骨灰没办法入住老家的宗祠,而她并未嫁给颜嘉栋,也不算正式的颜家人,因此也不能安葬在颜氏墓园,颜旭和父亲替无所归依的她寻到这间宁静的寺庙,将她安置在这里。
过去十年颜旭人虽在美国,但只要回到国内,一定亲自过来祭拜,毕竟母亲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他燃了一束香,分一半给花晏涵,两人伫立在他母亲的灵位前,诚心祭拜。
颜旭透过袅袅香烟,望着被鲜花簇拥的母亲遗照,哑声低语:“妈,我来看您了!今天,我带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来见您,她叫花晏涵,是我最爱的女人。”
本来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对颜母说话的花晏涵听到他的话,立即惊讶地睁大眼睛,怔愣地望着他。
颜旭仿佛没发觉她的诧异,继续对母亲的遗照道:“十七年前,我认识了她,她像是一抹阳光,照亮了我晦暗的生命。认识她之后,我第一次觉得人生不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原本令人难以忍受的日子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虽然我们曾经两度分离,但或许是上天和您的保佑吧,让我再度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她。我爱她!她是我生命中最芬芳的花朵,她让我的人生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枯燥旅程,她让我感受到快乐的滋味,也开始期待幸福。妈,我希望您能认识她,并且祝福我们!“
颜旭恭敬虔诚地行礼之后,上前插好手中的清香,这才转头去看花晏涵拜好了没有,没想到她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得不能自己。
“晏涵,你怎么了?”
颜旭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会害她哭成这样,瞧她的手不断颤抖,三炷清香上头的香灰纷纷往下落,他怕烫着她,赶紧接过那束香,插到香炉里。
花晏涵猛吸鼻子,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才又哭又笑地抱怨:“你怎么可以不先跟我说一声,就偷偷带我来看你妈?人家没穿正式的衣服,也没化妆耶!”
“有什么关系?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如今“婆”见过了,想到“公”——颜旭的心不由得一紧。他知道那个顽固的老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你说什么啊?人家随便穿着衬衫牛仔裤,一点都不恭敬,你妈说不定对我很失望耶!”
就算只是他母亲的灵位,她也希望能在“她”老人家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谁家的母亲看到儿子带衣着随便的女孩子来见她,都会失望吧?
“放心啦,就算你穿麻布袋一样好看,我妈会喜欢你的!”颜旭笑着拍拍她的头,还亲吻她的额头一下,让花晏涵更羞了。
目光不经意瞄向颜母的遗照,花晏涵讶然发现,照片中的颜母竟然在流泪——不!那不是泪,而是一截掉落的香灰,正好落在照片中她的颊上,看起来像流下的泪水。
虽然发现那只是香灰,但花晏涵心头还是觉得闷闷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照片中的颜母虽然笑着,但那笑容,似乎充满哀愁……
他们的爱情,在安稳的日子中逐渐滋长。
只不过颜旭的工作状况逐渐步上轨道,也愈来愈忙,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天天见面,不过他们依然会在周末固定碰面,每晚睡前也一定通电话,聊聊彼此一天的心情。
对于颜旭,花晏涵就像吃了鸦片一样,不爱则已,一旦爱上了就无法自拔。每天朝思暮想,不管清醒或是睡着,眼前全是他,平常工作只要一得空,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他,想打电话给他,听听他的声音。
但因为害怕打扰他的工作,她总不敢轻易打电话给他,有时她好想他,想得几乎忍不住打电话时,他就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突然打电话给她,那时她就会好高兴好高兴,甚至流下欣喜的眼泪。
因为她恋爱的反应实在太明显,常常一接到电话就双颊羞红,然后偷偷摸摸拿着手机躲到角落去讲,明眼人都看得出非比寻常,因此很快被大姐逼供出来她交了男朋友。
妹妹长到这么大都没交过真正的男朋友,花晏萍得知她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了,自然替妹妹感到高兴。
有时颜旭到外头跟厂商开会,回程时偷空绕过来看晏涵,花晏萍还会特地放妹妹一个小时假,让她和男友好好聚众。
不过因为怕大姐感到压力,花晏涵没有对大姐吐露颜旭真正的身分,因此花晏萍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在光翔企业上班的普通员工,并不知道他正是光翔企业董事长唯一的儿子。
这天是礼拜五,颜旭早就和花晏涵约好下班后去看最近颇为热门的一部电影,花晏涵早就嚷着想看了。
颜旭处理完手边的公事,穿上西装外套,立即离开办公室。他搭电梯到达一楼后快步朝大门走去,一面举起右手注视腕表上的时间。
他和晏涵约好看七点那场,他不愿迟到!
他还来不及跨出旋转玻璃门,就被刚由外头回公司的颜嘉栋喊住:“颜旭!”
听到父亲的呼唤,他先是一愣,随即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面对他。
“董事长!”在公司,他从不叫自己的父亲爸爸,就算他愿意叫,父亲也不允许。父亲经常告诉他,在公司里一切公事公办,不让他喊他爸爸,是因为不希望他认为自己是颜氏少东,就能享受任何特权。
其实进入公司半年多,他从未有过这种念头,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享受到任何特权。享受特权的,应该是那些镇日拥权自重,却又讥讽他是靠关系得到职位的“血亲”们吧!
“你要去哪里?”颜嘉栋瞪着他手中的公事包,似乎对于他正要下班的行为感到不满。“你现在就要走了?我交代你看的那些旧卷宗全看完了?”
为了磨练儿子的实力,栽培他成为光翔企业的接班人,他开始对儿子进行一连串魔鬼训练。
“是的!”就是因为事情做完了,他才会离开办公室。“您要我写的心得报告书我已经写好了,大约五万多个字,就放在您的桌上。”
颜嘉栋有点惊讶,那么一大叠卷宗,少说要看上一个礼拜,他居然三天就看完了,而且还写出洋洋洒洒一大篇心得报告书。
儿子的能力令他激赏,但他绝对不会开口夸赞他。
优异的表现,是颜氏未来继承人所需具备的基本能力,那是他本来就该做的,若是夸赞他,只会让他骄傲自满、得意忘形。
“嗯。”所以他只是淡漠地应了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句夸奖。
“那你先下班吧,下个礼拜张董约了场饭局,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知道了。”颜旭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