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年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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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年年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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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瞧不怒,愈瞧愈气。窦金宝心头火登时窜了上来,一摸腰间,猛然记起自己的八角铜锤丢在房里没带出来。
  此时,凤祥兰的哭声突然加大,她心一促,那股铲奸除恶、锄强扶弱、管尽天下不平事的豪情又被激发起来,这其中还挟带著“私人恩怨”,怒气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不怕,小金宝来也!”
  吼声震天,连湖面部起了波澜,她倏地跃过矮木丛,三个大起落,已飞扑到凤祥兰身边。
  “小宝?”泪美人仰起朦胧美眸,都不知多惹人怜爱。
  窦金宝忙握住她摸索的玉手,将她扶起,一面还恶狠狠地瞪著年永劲。
  “祥兰儿不要哭,小宝保护你,替你教训没心没肺、没肝没胃的大恶人。”好好好,机会可遇不可求,一定要在祥兰儿面前好好诋毁这块冰牛粪。
  “我、我没事,我只是爱哭,小宝不要冲动,你乖呵……”
  “我不冲动!”
  她再也不要乖!为什么大家都要她乖?!
  她偏不、偏不!
  这一方,年永劲仍是不发一语,五官凝得比六月飞雪还教人吃惊。见窦金宝出现,安慰著哭倒的凤祥兰,他面部表情微微一弛,竟旋身便走。
  “你站住,不准走!”窦金宝冲著他的背影大喝。
  他脚步未歇,依然故我,将她的话当作乱风过耳。
  这还了得?!
  窦金宝立马抛下泪美人,吼了一声窜到他面前,右臂平举,已把人挡将下来。
  “大丈夫不欺弱小,你怎么可以把样兰儿弄哭,还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年永劲静瞅著她,岩石般坚硬的轮廓沉闷严谨,薄唇微掀──
  “是不关我的事。”
  此话一出,身后的凤祥兰呜咽一声,横波目又成流泪泉。
  窦金宝呼呼地调整气息,清亮的眼不可置信地瞪著,仿佛他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但,管他是几颗头、几双臂膀,今日不出这口恶气,她四海小金宝还有脸回九江,面对父老兄弟和姐妹吗?!
  “年永劲,咱儿要揍你出气!”撂下狠话,她想也未想,弯身就举起脚边的大石。
  那大石浑沉沉,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她却把它当武器猛挥,瞬间,已逼到年永劲面前──
  “小宝啊──”凤祥兰焦急唤著,但她的声音又细又小,风一来全吹散了,根本起不了任何阻挠的作用,更何况她“双目失明”,更没能力劝阻了。
  而窦金宝说打就打,可不拖泥带水。
  年永劲“咦”地一声,身躯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后飞退,可小宝仍不肯就此放过,见一击不中,她陡地放声高嚷,已抱著大石跃到半空中,当头使了一记千斤坠──
  “住手、住手,不要打了!”
  说时迟、这时快,一抹纤细的身影不知轻重地板进危险范围,适巧挡在年永劲面前,她藕臂挥动摸索,双眸紧紧闭起。
  “祥兰儿让开!”窦金宝大惊失色,但身躯已在半空中,眼看便要砸下手上大石。
  电光石火间,她脑中思绪急转──此石若当真击在祥兰儿身上,她又娇又弱,如何承受得住?!
  情势不容再想,她大喝一声,硬生生在空中挺腰,改变抛掷方向。一时间,双臂痛不可当,却未注意年永劲已转换身形,大袖疾挥,画出半圆将拦在前头的姑娘罩在无形的内劲中。
  “小宝?!”凤祥兰哭声惊喊,“眼睁睁”看著她将那颗大石掷飞出去,身子整个往反方向弹开──
  “哇──”窦金宝胡挥著双手,“咚”地一声大响,掉进守清湖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好痛哇──咕噜咕噜──
  水有些寒,还带著青草和土壤的气味儿,她皱著眉想吐出,反倒多喝了好几口,而胸口痛得要命,是那招挟著大石半空挺身所致,重力反噬、真气乱窜,搅得她五脏六腑险些移位,真的好痛哇──
  “小宝!”
  虽隔著湖水,仍能轻易分辨出那唤声万分焦急,是师傅!她听见他的声音。
  “小宝──”又一声厉喊。
  不怕不怕,师傅不怕,别担心呵……
  她壮得跟牛一样,就算掉进湖里,也会游啊游地找岸上。
  她要游,踢动双脚快快游,虽然胸口好痛,但只差几下,就能浮出水面了……
  忽然,又“咚”地大响,水波浮沉,窦金宝身体一漂,痛得头昏眼花,她咬著牙死命地踢水,还弄不清怎么回事,腰间猛地紧束,一股力量疾速地将她往上带,终于突破湖面。
  “咳咳咳──咳咳──”那股力量继续将她拖上岸边草地,窦金宝皱著小脸用力咳著,吐出好几口湖水,这时,她听见凤祥兰关切的轻问──
  “小宝,你没事吧?”
  她想回答,但胸肺还是难受,感觉一只大掌缓缓地拍抚她的背,她勉强松开皱成一团的五官,抬起眼睫,年永春阴沈的面容近在眼前,眉心纠著忧郁,一只素袖还环在她的腰间。
  师傅生气了。她知道,却不懂什么原因。她试著对他咧嘴──
  “师傅……我没有打到祥兰儿,我把大石抛掉了。小宝……小宝掉进湖里,可是我会游水,我很会游……咳咳咳──呕──”胸口实在窒塞闷痛,她咳了几声,竟呕出一口血来,瞬地染红他的素衫。
  “小宝?!”简直肝胆欲裂,年永春俊颜陡然发白,连忙按住她的手脉。
  “唉唉唉,没事没事,血吐出来就舒坦了。”年忌青是追在年永春身后赶到的,早在一旁观看。忽地,他凑过脸来。“呵呵呵,需要咱儿出手相帮吗?”
  “滚开!”语调响亮亮,震得白髯老大爷倒退三步。
  “你、你你你──”竟然凶他?!
  年永春心里恼他适才的死缠烂打,又焦急窦金宝的状况,狠瞪了年忌青一眼,跟著已将窦金宝扶正,自己则盘膝而坐,双手云掌,把丹田内力提在双掌之上,然后缓缓地贴附在她的背心上。
  身子好暖和,虽然衣衫湿淋淋的,窦金宝却觉一股热气由背后透进,在胸处聚集,慢慢扩散到四肢腑脏。
  那窒碍感在吐出鲜血后已舒缓不少,现下又注进这股暖意,胸口疼痛已十去七八,只觉暖烘烘又软绵绵,脑子有些浑沌。
  “师傅,我、我想睡……”力气好像被抽光殆尽般,轻飘飘的,她上身自然地往俊一软,已教他抱在怀里。
  “乖,想睡便睡。”他轻喃,见她盖下眼睫。
  倏地,他抬头扫视在场的三人,目中的温柔早不知去向。
  “你你你、你你你──”年忌青指著他“你”了许久,呜……心里可感动啦,这浑小子竟敢这么凶他耶!
  呵呵……这时瞧起来,他好像也不那么浑了。
  见年永春双目冷冷地扫将过来,老人登时收口,只嘿嘿地干笑两声。
  横抱著窦金宝,他立起身来,视线调向沉默不语的年永劲,又瞄了眼凤祥兰,声音如冰珠击地,冻得教人打颤──
  “三日后,我带窦金宝返回九江,再不插手‘年家太极’一切事务。年家有难,自当相助;若无事,也请诸位别来扰人。”他去意已坚,九江的风光和人情,才是他此生依所,断不改变。
  撂下话,他重新抱紧怀里的姑娘,旋身便走。
  轰隆──
  大石被她抛将出去,它飞向哪儿去?
  印象中,好似听见熟悉的坍塌声,然后阿爹的落腮胡会张牙舞爪地飞起,冲著她哀声大吼──
  “臭宝、臭宝、臭宝!老天爷啊──为什么墙又倒啦?!呜呜呜,咱儿要扣你零花钱啦!”
  “唔……”
  睁开眼睛,窦金宝发现自己斜倚在陌生的床榻上,整面背平贴在一片温暖的胸墙上,而男性的双掌从后头分别握住她的手脉,将她整个环绕。
  “师傅……”
  “嗯?”男子徐缓地垂下目光。
  “……小宝是不是打坏年家的石墙了?”
  见她醒来,眼瞳中的精神已恢复许多,年永春高悬的一颗心终于归位。
  感情激动了起来,他忍不住俯下头,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坏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柔声安慰,内劲慢慢由她手脉上撤下,双臂却将她抱得更紧密了些。
  窦金宝怔了怔,也跟著偏过脸来,唇瓣好巧不巧地擦过他的薄唇。
  “我呃──”她微微一缩,眸光往上抬起,好近好近地看进他漆黑的眼底。
  她不会形容这种感觉,因为头又开始发昏,身子更是酸软。
  感觉喉咙有点干,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结巴地道──
  “师傅,我、我没打伤祥兰儿,可是我打不到年永劲,我、我抢不到祥兰儿……”红著脸,她瞄了瞄那好看的唇,呼吸些微急促起来。
  “没关系的。”只要她好好的、平安无事,他还求什么。“你乖。”
  对,她又不乖了。
  瘪瘪嘴,似是想到什么委屈的事儿,她唇颤了颤,忽地放声大哭,还边哭边转过身子,双手终是抱住他的腰际。
  “怎么了?”年永春跟著紧张,试著要扳起她的小脸,她却死赖著,依旧哇哇大哭,好不伤心──
  “哇啊──师傅,小宝把墙打坏了,我、我又把墙打坏了,小宝抢不到祥兰儿,呜呜呜……我打不过年永劲,小宝抢不到祥兰儿了,师傅师傅……小宝不要抢祥兰儿,小宝不想抢祥兰儿了,哇啊──”本下定决心要帮师傅夺到美姑娘的,可她的心好痛、好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年永春心中怜惜,抓起干净的素袖擦拭著她的脸蛋,悄悄在她发上又印一吻。
  “那就乖乖的,别去抢了。”
  可窦金宝还是哭,还乱蹭著他胸膛,衣襟都教她给蹭松了。
  “呜呜呜……我是小煞星,墙倒了,我是小煞星啦……”压抑太久,好不容易逮到发泄机会,真真一发不可收拾。“不不不,小宝本来是小煞星,现在却变成大煞星了。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年永春微微笑著,任她哭泣,听她那哭声洪亮惊人,想必内伤已无大碍,抬起那张哭得红通通的苹果脸,他叹了一声,神情满是爱怜。
  “你不是小煞星,更不是大煞星,你是金宝。”
  “呜……”哭声顿小,她眨眨眼,见男人冲著她笑,双颊微微发热,竟觉羞涩。
  男人还是笑。“你既是金又是宝,忘了吗?”
  “师傅……”哑哑地轻唤,她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好半晌说不出话,倒是哭声转为轻咽,不知不觉间终于停止下来。
  两人相拥著,感受彼此的体温,虽然有些热,可是窦金宝一点也不想放开。
  她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略略落寞地启口──
  “师傅,小宝不是故意凶你的。是小宝的错,小宝误会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轻叹,解开她散乱发髻上的缎带花,轻轻抚顺。“小宝没错,是师傅不对。我应该早些将事情真相告诉你,也省得你胡思乱想。”
  她微微撑起上身,以便清楚地看见他的脸容。
  “小宝知道的,年忌青把一切全说了,我不是胡思乱想。”
  记起他的婚约,她心又抽疼。以往,是将那过分的念头隐隐约约地藏在心底,如今真意浮显,小宝便是师傅,师傅便是小宝,他们俩儿是一体的,她再也不能潇洒地将他让给谁。
  “师傅,我、我心里真喜爱你。”
  他眉眼俱柔,抬起手抚著她烧烫的颊儿,上身缓缓倾去,在她的不知所措中吻住唇,仅是轻轻贴著,感受那柔软与温热,然后分开。
  “师、师师师──”她眼眸又清又亮,有些傻了。
  年永春叹了一声,接著开口解释──
  “老太爷同你说的事,不全然是事实,这宅子里还有一些秘密,你想不想听?”
  窦金宝定定地望著男子好看到极处的脸,傻呼呼地点头。
  他咧出一个笑。“我之所以在十年前离开河南开封,又在十年后回到年家,全是因为祥兰。”
  心一酸,窦金宝抿了抿唇,语气闷闷的。“小宝知道呀。”
  “不,小宝不知道。小宝如果真懂,就不会一古脑儿想把我和祥兰凑成一对。”
  窦金宝不明白,闷声不语,听他把话说下去──
  “十年前,我已及弱冠,祥兰刚满十二,她在年家已住上一段好长的时间。当时,我爹亲正是‘年家太极’第十八代掌门,他待祥兰犹如亲儿,更有意将婚事提前,让她名正言顺当上‘年家太极’十九代掌门夫人,而他自己也想趁机卸下掌门重担,带著我娘亲四海云游,过几年快活日子。”
  闻言,窦金宝忍不住嚷出:“祥兰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耶,她、她怎么嫁人?”
  十二岁时的自己做了什么事?好像成天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当她的九江孩子王哩。
  忽地,她惊呼一声──
  “师傅,你、你有阿爹和阿娘耶,他们到哪儿去了?”
  她思想向来单纯直接,见他独居九江,就觉得他孤孤单单的一个,没有其他亲人。后来到了开封,见到他年家的族众,也不曾联想到他的双亲现下何处。
  他笑,摸摸她的苹果脸,还用力地捏了捏。天知道,他早八百年就想这么做了。
  几次瞧见她们家云姨和姐妹们肆无忌惮地揉捏她圆嘟嘟的嫩颊,害他手也发痒,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师傅呵──你还没说完啦。”眸光瞄到他的唇,方寸不禁轻颤。
  师傅为什么亲她?不只亲脸,还亲了她的嘴儿,为什么为什么?
  唉唉,为什么呵……
  “我爹在五年前将‘年家太极’的重担丢给永劲,带著娘亲游山玩水去啦,一年回开封一次。若能,小宝一定得见见他们。还有啊,姑娘家十二、三岁便成亲的比比皆是。”这下他不捏了,改成轻戳,发现还挺好玩的,因她的脸颊就像刚蒸好的发糕,会软呼呼地弹动。
  “那一年,爹要我成亲,然后接下新任掌门,这两件事搅得我头昏脑胀。一是我一直把祥兰当成妹妹看待,二是我压根不想当掌门。会被族中众老选上,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是‘年家太极’唯一的嫡系血脉,除此以外,我不认为自己比永劲族兄更适合这个掌门位子。
  “如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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