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在伦敦塔看过狮子和老虎,”嘉莉塔说:“它们被关在小笼子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快乐的样子。”
“我的狮子被关在公园里的大铁笼里,”韦恩汉爵士说,“自然这和在丛林里的舒适环境大不相同,不过我想它们定很愉快,因为它们和我在一块儿呀!”
“真奇怪……你把狮子和印度豹当成宠物。”
“在我之前就有许多人把它们当成宠物了,”韦恩汉爵士微笑说:“明天我再详细告诉你,嘉莉塔,我要你现在去睡觉,你要答应我明天早晨你仍然待在这儿。”
“好……我答应。”她很快地回答,他知道她是真心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有许多有趣、刺激的事情等待我们去发掘吗?同时,我们可以利用机会彼此了解。”
韦恩汉爵士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嘉莉塔,虽然我们的结合诚如别人所说是‘错误的开始’,我却真心的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你是指……朋友?我从来没有一个……朋友……”
“我是诚心诚意的,”他回答说:“你说,对于壁炉前的湿地毯和湿透的结婚礼服,我们可有什么好的借口?”
嘉莉塔从枕头上稍稍抬起身来注视着它,同时皱了一下眉头。韦恩汉爵士知道这是由于她背痛的关系。
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再提为妙,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们……能不能说晚上我看不清楚掉到湖泊里面……而你把我救了起来?”
“我想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而且威廉太太比较容易接受,因为她看见你在花园里。”
“我可以说你到公园里看狮子而我到那边找你……”
“这么说更合理了,”韦恩汉爵士同意,“假如你把事情解释得合情合理,就不会有闲言闲语发生,我们两人都不喜欢谣言的,是吗?”
“我忘了我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你的不便,”嘉莉塔说:“我……我很抱歉。”
“还好我们没有被别人发现,”韦恩汉爵士回,答说:“现在我要处理我的湿衣物了。我真太担心我的、外套礼服报销了。” 她本想再道歉的,不过看看他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满脸堆满了微笑因而作罢。
“没关系的,”他补充说:“因为我不想再结婚。一次就足够了!” 嘉莉塔柔弱地勉强一笑。
他从床边站起身来,静悄悄地移动免得惊吓了她。
“晚安,嘉莉塔,”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别忘了,假如你需要任何东西只要叫我一声就行了。”
他走到壁炉边把木头加入炉火中,他知道她一直望着自己。然后他转过身把他们两个房间之间的暗门打开。
“好好睡。”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嘉莉塔静静躺了好一会儿,倾听他在邻室内走动的声音。最后他一定吹熄了蜡烛,因为他的房间内一片漆黑,于是她也转身把床边的蜡烛吹熄了。 当她坐起身来,每一转身背就痛得不得了,同时意识到自已是赤裸的。
当她想到是谁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之后,不禁又脸红起来!她几乎不敢相信居然是一个男人把她的衣服脱光看见了她背上的鞭痕。
她想到自己的身子被别人看到,觉得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自己藏起来永远不要再看到韦恩汉爵士。
然后她敏感地告诉自己,他绝不会把她看成女人的。他居然和自己一样有不愿意结婚的念头。
当初她怀着恐惧的心情遵照父亲的命令嫁给他,她从来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直到刚才她才对他有了新的看法。
由于听到吉瓦西的传言,使得她以为所有贵族子弟都一样,只要看到他自己中意的女人,不管对方的家世如何,就盲目地爱上了。
嘉莉塔非常纯洁,直到现在关于男人的嗜好、感情,她还是从爱玛那儿听来的。
不过,从书本上她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会生小孩,她认为这种事非常亲密,十分隐秘,假如要她和吉瓦西韦尼做这种事,那是多么可怕呀!不过韦思汉爵士不一样,很不一样,他不是说过他希望他们成为朋友吗? “我就是希望他这个样子。”她心想。
虽然她已经吹熄了蜡烛,不过室内仍然有壁护的火光,因而不会显得太黑暗。
“我不用再害怕了,”她告诉自己:“假如害怕,我只要叫一声他就会过来了。”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她认为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再怕他。 实在说,他长得相当高大,不过她研究过他的脸庞,她知道从他的言行举止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是他的妻子……我已经……结婚了。”她悄悄地自言自语着。
和往日他父亲提到“结婚”的字眼时候一样,而今想起,她又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此刻,在一室火光的室内,并没有象她预期中的那么可伯呢。
“明天他会带我去看他的狮子。”她心想,直到睡着之后她还梦见它们哩。
“只要静静地站在我身边,”韦恩汉爵士说:“不要显出惊慌的样子,它们就会慢慢习惯你了。”
他把通往狮子园的大门打开了,虽然嘉莉塔的心中七上八下,她还是勇敢地走了进去,免得让韦思汉爵士看出她心里害怕。
他们一出现,艾佳斯就远从笼子的另一端扑了过来。
“它不会伤害你的。”韦恩汉爵士说,显然,艾佳斯除了对他的主人之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它用后脚站起来,然后把前爪搁在韦恩汉爵士的肩膀上,他热情地拍打它,用手抚摸它的鬃毛,然后说:“坐下,艾佳斯!”
狮子顺从地依言坐下。然后他对嘉莉塔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虽然她心中仍然不免有点儿害怕,她还是听从了他。
“艾佳期,她是你的朋友,”韦恩汉爵士说:“而且是我们很重要的朋友。”
就象听懂他的话似的,狮子注视着嘉莉塔,然后舔舔她的手。它的舌头在她柔软的手中显得异常粗糙。
“现在你们认得了,”韦恩汉爵士说:“你可以拍拍它就象拍一条狗似的。”
“我从来没有养过狗。”
韦恩汉爵士扬起眉毛。 “为什么不养一只?”
“爸爸认为这么一来我就不用功了,功课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羞怯地望着他。“我受过高深的教育,他们想训练我成为一个……有名……望的女人。”
“现在你不是得到了一个头衔?”
“我发现我对狮子的常识少得可怜,真该打。”她突然冒出一句俏皮话来,令他惊讶不已。
“这种情形可以补救。我想你现在还不能和贝拉见面,因为它刚刚生了小狮子,它们是在旅途中出生的,它甚至连我都不准看它的小家伙。”
他眼睛凝视着远处栅栏那头的灌木丛,仿佛那只美丽的母狮就要从树丛中冒出来似的。
“你不出来和我说说话吗,贝拉?”韦思双爵土问道。
母狮子慢慢地朗他走去,然后用身子亲热地摩擦他的腿。
嘉塔有点紧张地注视着艾佳斯,由于她不愿被人看出她的胆怯,就勉强地伸出手抚摸它的的鬃毛。
它静静地接受她的抚摸,过了一会儿才朝着主人纵身一跃。
满身斑纹、弯曲尾巴的印度豹更是精灵无比。在韦恩汉爵士的指挥下,它们爬上一棵大树,然后以优雅的姿态跳上它们的平顶房屋。
米娜撒娇地缠在他身边,两只印度豹友善地接纳了嘉莉塔,因此她的恐惧心也随之大大地减少了。
她注视着它们的“家”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 “当它们比较适应新环境之后,”韦恩汉爵士解释说,我们就把它们带到客厅里。不过我又考虑到它们可能会吓着工人,真为难呢。“
“我敢说工人一向会害怕,”嘉莉塔说道:“你常常把它们放开来吗?”
“在非洲,它们一向跟着我到处跑,”韦恩汉爵士回答:“不过在这儿,假如把它们放齐来它们就会攻击鹿群的。攻击是它们的本性。它们从小到大一向如此,我猜它们一定觉得无趣——吃的食物竟然不劳而获。” “它们很漂亮!”嘉莉塔衷心地赞美。
“对于古代的埃及人来说,它们象征勇气,”韦恩汉爵士解释说:“狮子象征王室与权威,古书上只有二则记载,说印度豹后来成为皇家的宠物。”
“谁有如此高的雅兴?”嘉莉塔问道。
“成吉思汗和查理曼大帝。”
“你倒是见多识广!”她微笑地说。
印度豹仰身躺在地上,因此嘉莉塔和韦思汉爵士爱怜地为它们抓痒。
在他们为印度豹抓痒的时候,它们的整个身躯都颤动起来,并且大声地呼吸着,韦恩汉爵土解释说,这就是有名的豹子吼。
最后,米娜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他对嘉莉塔说明这是一种极度友好的表示。
当他们和动物们说再见的时候,嘉莉塔瞥见印度豹眼中流露出抱怨的神色,因为它们又得被锁在笼子里不能陪伴它们敬爱的主人了。
橘子园里另有一座鹦鹉房,嘉莉塔看见五颜六色的美丽羽毛不禁兴奋地轻颤起来。
他们刚刚走进园中坐定,一只金刚鹦鹉就冷不防地飞到韦恩汉爵士的肩膀上。
“它长得真漂亮!”嘉莉塔注视着它那蓝红相间的羽毛说。 “你是个傻瓜!”鹦鹉粗鲁地说了一句,嘉莉塔忍不住笑了起来。
“它会说话呢!” “它们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大部分都会说话,”韦恩汉爵士回答:“这个老家伙,它名叫何拉提,假如看到任何一个他顺眼的人它会乱讲话,它实在很没有礼貌呢!”
他把何拉提从橘子园抱回大厅,将它放在大厅的栖柏木上。
“在这里它会更愉快,它喜欢人多的地方,更喜欢对仆人们发号施令。它会模仿我,或者管家的声音叫人,常常搅得那些年轻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谁在发命令!” “我现在就想听听它的声音。”嘉莉塔兴奋地说。
“那你要等到它把英文熟练了再说,”韦恩汉爵士说:“它在非洲叫的仆人是些黑人男孩,他们全都对它火得不得了!”
韦恩汉爵士注意到,当他们走进餐厅的时棱,嘉莉塔看起来比他从前所看到的都要活泼、愉快些。
在他们结婚的那一天,他把她留在床上,而且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聪明的。
威廉太大和其他的人都相信她是为了寻找和狮子在一块儿的丈夫,因而不小心在黑暗中掉入湖泊中。
“我实在太笨了。”嘉莉塔说。
“您一定吓了一大跳,夫人,”威廉太太回答说:“尤其是在新婚的晚上。”
虽然嘉莉塔还想参观许多事,然而第二天她却觉得两腿无力,同时她的背也痛得不得了。
她知道,自从自已获悉结婚的消息之后,整个心灵就一直为恐惧所缠绕。
这种想法日夜缠绕在她心头,甚至在她父亲鞭打她之前她就睡得很少了。
自从被他父亲鞭打之后,她就无法睡觉,因为她的背碰都不能碰一下。
达森小姐用了各种膏药和药水,可是却丝毫不起作用,因为疤痕不是变硬就是结疤了。
尤其令嘉莉塔不安的是,她的父亲不但对她发泄怒气,同时更对达森小姐发脾气。 “当我经婚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达茜?”她问道。
“在你婚礼结束之后,我打算立刻离开。”达森小姐回答。
“爸爸这么对你说吗?”
“他一定会在你结婚之前把我遣走的,不过他把你打得这么重,我想他可能担心你在结婚那一天会站不稳。”
“他把你解雇了?”嘉莉塔恐惧地问。
“他不仅把我解雇了,”达森小姐回答:“同时还扣了我这个月的薪水,而且还不开给我介绍书。”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亲爱的,你知道不开给我介绍信会有什么后果?我很难找到别的工作了。”
“爸爸怎么做事都这么不讲情义哪?”嘉莉塔哭泣着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她知道父亲一向喜欢独断独行,假如有人反对他,他就会暴跳如雷,加以报复。
突然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不用担心介绍信,亲爱的达茜,”她惊喜地喊着:“我可以为你写一封!”
达森小姐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你也可以呀,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们彼此互相注视着,心理想着,这么一来就有办法对付穆尔先生了。
“一等到我结婚之后,我就为你写一封最棒的介绍信。”嘉莉塔向她保证。
她一面吃午饭一面回想这些事情,当他们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以紧张的语调说:“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个忙。”
他等待着。 “可能你会……拒绝,”她说:“不过,假如可能……我能不能给我从前的家庭老师一点儿钱……一点就好了?”
她的眼睛恳求地注视着他:“因为我……离家出走,爸爸把她解雇了,也不给她写介绍信,同时还扣押了她上个月的薪水呢!”
韦恩汉爵士紧紧闭着嘴唇;他对李柏穆尔了解越多,就益加痛恨轻视他,因为他连亲生的嘉莉塔都下得了手,用马鞭那么狠毒地抽她,同时对一个没有犯错的下人也毫无情理地处罚她。
“你生气了!”嘉莉塔惊慌地说:“我……我很抱歉……
要求你。我不是……有意让你生气。“
“我想和你谈谈,嘉莉塔。”韦恩汉爵土说。
他牵着她离开餐厅,因为这儿也许仆人会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带她来到起居室,当他第一天回到庄园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和他的叔父谈天的。
此刻,它看起来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被卖掉的家具现在又搬回来了,同时还罩上深红色的锦缎。
格子窗的上方也挂起许多韦家历代先人的画像,此外,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和花梨木制的家具。
当韦恩汉爵士关上他们身后的门,他意识到嘉莉塔忧郁的大眼睛正一瞬不解地盯注在他的脸上。
“你坐下好了。”他说。 她顺从地依言坐下,他知道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正是掩饰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