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小姐,听起来你比行家还清楚!”冯君望夸赞她。
邬曼妮得意道地说:“我每年来,识途老马一只!”
这么一席高论,正好引来身旁一些学员的信赖和好奇,围住她问东问西,把缠住冯君望的机会让给了恩雅!
“冯教授,你看到了没有?我怎么看不到?”她故意挨他很近,撒娇问道。
冯君望笑笑,含着深意对她说:“你长得出别人都高,应该有不同的视野才对!”
“你是说,我也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地做出一副俏皮又叛逆的表情反问他。
“你的确能!丝毫不用怀疑!”
他斩钉截铁告诉她。而这当儿,所有的人纷纷不约而同在草原上坐下来,甚至躺下来尽情地观星望斗,尽情享受难得的宁静和浪漫。
恩雅情不自禁也随着冯君望一起坐了下来。
满天繁星灿烂,清风徐徐吹拂,苍茫的四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有着和平安夜一样宁谧、和平的氛围。
“不管人们心里有多少纷扰和烦恼,不管世界上哪个角落还有战争和许许多多的是非恩怨,天地之间原来还是可以这样安宁,这样美丽,这样祥和,你们说是不是?”冯君望深有所感地对恩雅和小晴道。
恩雅的思绪反而更混乱了。这样的氛围、这样感性温柔的话语转化了她紧绷、僵硬的情绪,但她却不得不去抗拒这个转化,她得依自己的仇恨之心保持清醒,不能被冯君望和这个美丽的夜晚迷惑了!
“这只是一个假象,一个短暂的场景!真实的人生不是这样!这只是一个偶尔的逃避,有谁可以永远躲在这里看星星,不回到现实里去?”她故作早熟地和他唱反调。
“难怪你会这么想,因为你是这么年轻!这么小!”冯君望笑笑,眼里闪漾着感情和怜惜。
“这是事实,和我的年龄有什么关系?”恩雅不服抗辩。
“当然有关系!和宇宙的历史比起来,你的二十岁、我的四十岁都微不足道得不值一提!想想看,对整个宇宙来讲,是这一片宁静安详是真相,还是人类的是非纷扰是真相?哪一个是永恒?哪一个是假象?是过往云烟?还是像泡沫一样的虚幻和短暂呢?”
恩雅听了不由内心一阵悸动!
她有一个直觉。这第二回合,看来自己又要落败了!他阅历丰富、能言善道又那么老奸巨滑,自己似乎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她是不能退缩的!
“不管你有多么伟大的宇宙观,只要是一个人,没有人躲得了不和是非烦恼打交道!难道你不是?”她不客气地反击他。
冯君望有些讶异,她竟然会这么顽倔,他对她愈来愈好奇了。
“你有很多烦恼吗?”
“对!但是没有人愿意大大方方给我答案!”恩雅的口气又变成了稚气十足。
冯君望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好言解释道:“你好像在告诉我,有人存心对你见死不救?”
他深深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又像个慈父般地温柔对她说:“不是我置之不理,而是认为那些不会是属于你的问题!同事恋情?不伦之恋?你为什么要问那些?你还这么年轻,是谁这么残酷急着把感情和婚姻的黑暗面和无奈倾倒给你?”
这一番话,又惹得恩雅再一次悲从中来!她觉得自己真无辜、真可怜!为什么得承受父母离异的痛苦和阴影?
“你们啊!是你们啊!是你们害我的!”她一时失控,忘声撒野怒喊。
小晴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用力拍了她一下。
“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冯君望不禁愕然。
恩雅立刻醒悟过来,降低声调改口道:“我是说,你们大人啦!你们大人乱七八槽的,小孩就跟着遭殃嘛!”
“噢——我真的了解了,我了解你为什么这么苦恼,为什么会提出那些问题。”
君望彻悟一般看着她,深深地点头。
“你的家庭出了状况,你为你父母之间的关系非常焦虑。你想找到那颗南十字星,为你和你的家人引渡迷航,是不是?”
恩雅听着,像是被他催了眠,不由不乖乖点了点头,脸上的桀骜不驯和叛逆都不见了。他的话深深撼动她的内心,直叫地想哭,想趴在他肩头上痛哭一场!
她真的是好迷惑、好茫然、好需要一颗南十字星……缓缓倒向了草地,她望着天空呆了。想着她的酷爸、妈咪,以及空虚的自己……“王玲玲、王玲玲!”冯君望唤着她,她浑然无觉。
还好有小晴踢她一脚。
“啊——你在叫我?”
她惊醒过来,像一只活跳虾似的往上弹。
“你不叫王玲玲,还是我记错了?”冯君望觉得有点抱歉。
恩雅急答道:“啊,我是,我是!对不起,我在发呆!我是王玲玲!”
“你还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问题必须当事人自己去处理,第三者插手也许帮不上忙,反而使问题更棘手、更复杂!何况,你这么年轻,也许还不理解什么是感情。”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还以为你可以拯救我呢!”
她提起勇气逼视他,却发现自己心虚又迷乱得一颗心狂颤乱跳!
“我不足以成为你的南十字星,希望有一天你会在别的地方找到。”
他多么谦逊,又多么温柔!她看他看得傻了眼。
难怪妈咪会爱上他!
他体贴入微、善体人意、亲切近人,又是那么英俊、那么可靠。
一个既深刻又有好质感的男人!
她不敢继续再看他,但是她整个情绪都改变了!她只想像小晴说的,今夜忘记仇恨,只要浪漫!
一直到她们离开龙磐草原,她都不再尖牙利嘴和他针锋相对,嘲讽他,或给他难堪。她只是和他一起看星星,当自己是一只文静的小绵羊。
如果小晴不识相,问她。“梁恩雅,你怎么不执行你的复仇计画了呢?”
她打算这样告诉小晴。“急什么?我还有明天!”
第五章
夜半观星回来,小晴累坏了。第二天一早睁开的眼,她这才想起要问恩雅:“喂,你失败了?”
恩雅心虚,假装不高兴地反问:“我怎么失败了?去你的ABCD!”
“那你自己讲,昨天晚上你有什么成果?”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成果?你认为我这么无能?”恩雅很怕被她看破心事,顽强地争辩。
“你没有施展任何勾引他的行动嘛!难道我睡着以后,你偷偷跑到他的房间去了?”
“哼!本姑娘还不至于要出此下策!反正他是跑不掉!”
“算了吧,你斗不过他的!只会装酷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斗不过他?”
“杂志上不是说,你不能一直盯着他看,让他知道你想钓他?你想想昨晚他说的那些话,他是多厉害的一个老男人呀,早就把你看透了!”
“你DoReMi个什么?把我看得这么扁?我只不过先骗蝙他的感情,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在我没有耍够之前,我是不会随便下手的!”恩雅的下巴抬的半天高。
“哼,骗骗他的感情?你的感情别被他骗了就好!”
“好了,别再ABCD了,上课去!本姑娘自有打算!”恩雅可不认输。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么做!
“你呀,第一个打算就是紧紧记住你叫做王玲玲!”小晴又糗了她一句。
上午半天,她们上了三堂课:良好的人际关系、冲突处理、有效的表达能力。
冯君望主讲了一堂,恩雅不得不承认,他有第一流的脑袋和口才。
事实上正式的课程已经在上午结束了。最后一个活动是下午集体搭车游览恒春半岛,按着便快乐赋归、分道扬镳!
“恩雅,如果你还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看过鹅銮鼻灯塔后,小晴忍不住提醒恩雅。
说得也是。可是大白天的,难不成把他推到草丛里去强暴?
恩雅讪讪强答,“回台北他还是跑不掉,你紧张什么?”
唉,浪漫的星夜总是让人情不自禁!她确实已经失去了对付他的最好机会!恩雅又是叹息、又是自责。
但是在游览车上,她听见了邬曼妮和冯君望这样的对话。“咦,冯教授,你的行李呢?”女作家问。因为每个人都随身带着行李,游览车直接将大家送到高雄车站。
“我还不立即回台北。”冯君望回答。
“哦?原来还有另外的约会?给自己另外安排了余兴节目?”邬曼妮有些依依不舍和吃味的样子。
君望以笑代答,点点头。
这下可好!恩雅心念一转,告诉小晴,“我要留下来,你呢?”
“留下来?明天要上课?!我妈知道不把我宰了才怪!”小晴惊怪大叫。
“那你自己回去。”
“你要在这里做什么?”
“炖牛蛙汤!可惜你尝不到这人间美味!”无论怎么说,恩雅心坚意决。
小晴根本没辙,在恩雅半途下车的时候,只能欲哭无泪地叮咛一句,“你有没有带保险套?别太无耻……”
“去你的ABCD,你回去吧!”恩雅摆脱了小晴,只觉松一口气,现在,她爱大干一场就可以大干一场。
冯君望竟然单独一个人留在垦丁,这简直是天意!
他在她之前下了车,并不知道她也留下来,并且尾随盯着他。
夜幕低垂的垦丁街上开始五光十色亮起灯来,热起来。
开放露天的OPENBAR、温馨的小PUB、斑烂鲜艳的T恤街、人头钻动的PIZZA店……在凉风、音乐声和假期的气氛中,任人无拘无束的放松自己。
恩雅眼看冯君望进了凯撒,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掌握了他的巢穴,就不怕他逃离他的手掌心。
然后,当他闲闲踱到街上一家OPENBAR坐下来喝啤酒,她解开了衬衫的第二个钮扣,踩着懒佣佣的步伐,装出一副风情万种的俏模样,朝他走去。
“嗨,冯教授!”她偏了偏小脸,勾着媚眼叫他。
“是你!王玲玲,你怎么还在这里?”冯君望很意外。
“你不也还在这里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在他面前绕了半圈,好像模特儿在向摄影机展现身材,按着又说:“你在等人?我可不可以参一脚?”
“当然可以,要不要喝点什么?”冯君望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恩雅大刺刺坐下来,和他面对面,把左脚旦在右腿上。
“我当然可以也来几罐啤酒,和你的一样。你真的不怕我当你的电灯泡?”
“就是我一个人,电灯泡要照谁?”
“我才不信!你脱队留下来,就为了一个人在这里喝啤酒到天亮?”她坏坏的睨着他,一对眼珠子故意肆无忌惮地把他从头看到脚。
冯君望觉得可笑,换了一个坐姿再问她,“不然你认为我留下来做什么?走私海洛英的渔船?还是秘密会见偷渡过来的香港黑社会老大?”
“你至少说对了两个字!”
“两个字?”
“对呀,走私这两个字!”恩雅洋洋得意,认为自己很高招,一步步照着计画削他。
“走私?王玲玲,你的小脑袋总是装着这些古怪诡异的东西是不是?你认为我走私什么?”
“走私你真的不懂,就是偷情嘛!你一定在等女朋友,我敢打赌!”
“偷情?我又没有老婆,怎么能算偷情?”冯君望失笑起来。
“没有老婆就不会偷情?你有两个以上的女朋友的话,就等于在偷情,在走私,难道不是?”
“嗯……这也对!你的想法独到,其实非常正确!”冯君望大笑起来。
服务生送来啤酒,恩雅开始故作老练地喝将起来。
“我没猜错对不对?你是来走私的!”她用手背抹抹嘴唇,相信自己这样看来又狂野又性感。
“我在等着和我女朋友见面,我不需要走私!再说,你像海防缉私队的侦探似的盯着我,我想走私也不能得逞!”
“骗人!没有男人不走私的!你的女朋友在台北,你在这里等谁?”恩雅说溜了嘴。
“你怎么知道我的女朋友在台北?”冯君望愕然。
恩雅硬拗,“因为你住台北啊!你不是在辅仁教书?还在这里约会,不是走私才怪!”
她天真的想法是雪芙已去了香港,如果冯若望流连在南台活是为了等候别的女人,这可也是证明他是一个坏男人的好机会,那她不必自己费力就可以宣判他的死刑!
“王玲玲,你简直人小鬼大!你应该回家去,你的家人会担心的!”冯君望不禁感叹摇头,这个女孩子的问题大了!显然她是一个问题家庭的受害者,一只迷途的小羔羊!
“你叫我回家去?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南十字星呢!我回哪里去啊!”
她撒娇道,遵照杂志所写的做法,不断把两只交叠着的腿左上右下、左下右上的换来换去。
君望正想再劝几句,恩雅先声夺人又问道:“喂,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你喜欢哪一型的女人?是不是年纪比较大看起来很优雅的那种?”
“她很难形容。”他简单回她一句,然后站起来,忧烦地告诉她:“你该回家去了,不要一个人在外面闲荡!你在这里订了房间了吗?我送你回去。”
她又灌下第三瓶啤酒,脑袋开始晕起来。
“我还没玩够呢!还说你不是来走私的!你怕我看见,想撵我走!”她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
“我不怕你看见什么,好吧?我在凯撒帮你找一个房间,明天一早就回台北去,OK?”
“好啊!不过你先陪我去DISCO!”她半醒半醉的脑袋想的是和他跳上一场充满性暗示的热舞。
君望苦笑答说:“那怎么行?DISCO不会让我这种老人家进去的!回旅馆去吧!”他不再任她装疯卖傻,强押着她回了凯撒。
“小姐,请你再给我一间单人房。”他向订房的柜说。
“抱歉,我们的客房已经客满了。”柜秮人员告诉她。
说得也是,他的房间可是三天前就预订的。
“好哇,我和你住在一起,看你怎么走私!”恩雅拍手大笑。
君望无奈,只得带着她回房间,她的身子挂在他身上,几乎让他拖着走。
进得房来,一间豪华宽敞大卧室,满铺散着香气的长毛地毯。
三罐啤酒把甚少喝酒的恩雅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