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宇是认真的,他对这个叫胡媚儿的女人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当场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利刃狠狠射进她的心底,不敢置信的她,选择懦弱地推开椅子逃离现场,逃开郎心宇那认真、专注却不是为了她而展现的决然眼神。
“映娟?”她干么?上厕所吗?依旧紧扣着胡媚儿手的郎心宇,诧异地回头对着何映娟的背影低喊。
可是胡媚儿却错读了他的反应。
是呵,他的眼里全都是何映娟一个人,一刹那,胡媚儿觉得心底又酸又苦涩。
“人跑了,你还不赶快去追?”她极其冷淡的低问。他的眼底不都是何映娟吗?那他还坐在这里干么?
“追?哦,好。”他轻轻松开她的手,既然她要他去追映娟,那……“我去了。”
看着那一抹高瘦的身影一步步的跑离自己的视线,胡媚儿悄悄握紧了拳,咒恨起他来。
他真的去追?
他竟在她胡媚儿的面前去追另一个女人?!
×××
胡媚儿身着清凉养眼的三点式比基尼泳装站在泳池旁,虽然灵蛇般的腰肢上仍系绑着一件轻薄的沙龙,但却是遮掩不足、妩媚有余地攫夺住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
此刻的郎心宇正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阅读文件,专心非常的思索着,他百般不解母袋鼠阿香为什么不让阿勇靠近。当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推镜架,又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戴眼镜时,扬起的视线刚巧这么一瞟……
当场重重地倒抽一口气!
胡媚儿高傲的双手插腰,睥睨在场所有的男人,一副名贵的太阳眼镜挂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鲜明却又美丽难当的对比。
遮掩在太阳眼镜之后的那一双美眸,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正紧紧地凝视着那一个竟然在著名的度假胜地研读工作资料的呆头鹅!
嗯,他正在看她。确认了这一点,胡媚儿风情万种地掠了掠颈边的发丝。不错,至少他还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像是刻意展示她的妩媚风情,她优雅地撩了撩头发转换站姿,美丽蛲首慵懒地转了一圈,宛如高傲的女王接见崇拜者,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们爱慕的眼光。
在所有男人的屏息中,她轻轻将手移向腰际沙龙的打结处。
郎心宇在荡情着迷之际,却又不免在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又是同样的画面了吗?她宛如美艳高傲的女王慷慨展现无人能及的光芒风采,而他却始终只能像只井底的小蛙,努力仰高了头颅瞻仰她转瞬间的顾盼风情。
她从来都不知道,大方地向众人展示妖冶美艳的她究竟带给他多大的挫折——
强烈的距离感。她就像灯光焦点投射的所在,而他却只是个躲在角落窃看她的光彩的泥虫。
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他之所以爱上她,不为她的美,更不为她的艳,而是她性情中偶尔显露的一点坏、一点爱捉弄他的小脾气。
和她带给他的强烈归属感。
没有人能体会,体会一个孤儿对于归属感究竟有着多么强烈几近渴求的热望!
何映娟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同伴,一个能和他谈论动物的学者伙伴。
而胡媚儿却是他心所归属的女子。
可是她太出色了,耀眼的她,迷炫了他的眼,也逼出了他的不安和缺乏自信。
然胡媚儿却无法了解郎心宇内心的转折,她只能以她惯用的手段,希望他的目光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会,却不知道,自己早已不只抓住他的视线,更抓住了他的心。
她此刻带着一抹挑逗意味的卸下自己腰间的沙龙,随手交给一个自动凑上前甘愿为仆的男人。
曲线惹火的绝佳身材衬上完美姣好的脸孔,她绝对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目光。
而这却让郎心宇益发地心痛!
当她恣意率性地拿下名贵太阳眼镜,宛如一条美丽人鱼纵身跃入沁凉的池水,水面上溅起的片片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璀璨的像一颗颗钻石,闪耀的光芒像是在辉映她的美灿。
郎心宇揪紧手里的文件,看着池畔所有的男人争先恐后的跃入泳池中,企图接近她,他的心仿佛在瞬间沉入最深的深渊……
垂下头、撇开脸,他没有勇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众多杰出男人中优游自在的模样。
他只有离开。
带着沉痛的心伤和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
“心宇,陪我去沙滩走一走好不好?”
房间里,坐在单人床铺上看着书的郎心宇,仰起头对上另一张单人床上的何映娟。
她渴求地望着他,“我们来这里好几天了,你从来没有带我去海边看夜景。”
低下头思索几秒钟,他再抬起头时顺手合起书本,“好。走吧,我正好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瞥见他眼神里的坚决,何映娟有些不安却又强迫自己忽略!不会的,心宇不会跟她提分手什么的!放心,不会的。
堆出一脸兴高采烈的笑容,她主动而亲热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一同走出房门。
越过了长长的走廊,他们突然和刚从电梯口跨出来的胡媚儿迎面对上。
胡媚儿的身旁是一个五官深邃的俊伟男子,她千娇百媚地盈盈笑着,眼波流转间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而胡媚儿一见到郎心宇和何映娟,她美艳的脸庞瞬间一僵,不过旋即又换上更灿烂的笑靥,甚至伸出手亲昵地勾搂住男子的手臂,当场叫他心跳加速、受宠若惊。
“郎博士,要和何小姐出去啊?”胡媚儿慵懒地挑眉轻问。
“嗯。”
何映娟幸福的笑脸从郎心宇的身旁探出来,直直凝视胡媚儿,“心宇要带我去海边散步。”
散步?!胡媚儿差点冲动地想打断郎心宇的腿!敢跟别的女人去散步?老娘叫你用爬的爬过去!
“胡小姐呢?”何映娟笑得毫无心机。
“我和罗比刚刚从酒吧回来,喝了点酒,有点想睡。”她佯装不胜酒力的微微靠在罗比的肩膀上。
郎心宇难掩担心的看着她,“喝醉了吗?那还不赶快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胡媚儿脸上的假笑稍顿。他在关心她吗?这只呆头鹅会担心她吗?
“心宇,你别管那么多啦,免得胡小姐生气呢!人家有男伴照顾着。”
一旁的罗比立刻配合地伸出手,状似亲昵地轻抚胡媚儿的脸庞,他想碰她已经想很久了!“媚儿,相信我,今晚我会好好呵护你的。”
何映娟的话和罗比暧昧的言语,立刻打散郎心宇所有的担心和关爱的眼神。他飞快地望了罗比一眼,转开头,“不好意思,媚儿,我不该多管闲事。”
“心宇,我们快走啊!听说美丽殿的沙滩夜景最美了,好多情侣都会去那儿谈心呢!”
何映娟开心雀跃的声音渐渐远去,胡媚儿伫立在原地瞅着他们亲密离去的背影,强烈的几乎难以抵抗的孤冷感和无法言喻的寂寥,深深席卷上胡媚儿的心!
是不是错觉?为什么她觉得普吉岛好寒冷?
“媚儿,我们走吧!”罗比深情地望着她,“你不是说想看看我在旅途中买来的珍贵收藏品吗?”
她意兴阑珊的从他的臂弯中抽回手,“下一次吧。”
“媚儿?”
“我说下一次!不对,抱歉,根本没有下一次。请你不、要、再来找我!”霍地甩开他纠缠的手,她转身跑向长廊的另一头——
×××
站在楼顶,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底下郎心宇和何映娟依偎而行的身影……
怪怪,眼睛湿湿的。
胡媚儿眨眨眼,挤回差点儿落下的眼泪。
“你是白痴啊?”
身后一个冷调嗓音响起,胡媚儿蓦地回头。“霞君。”
龚霞君撇了撇嘴,缓步走上前来到她的身边学她往下望,及时看见郎心宇他们两人消失的背影。“狐狸精的本业不就是勾引男人吗?”
胡媚儿不吭声地远眺美丽殿饭店的夜景,任由晚风拂动她的发丝。
龚霞君立刻粉不爽,“喂,你给我装聋作哑哦?姑娘我花了大把银两把你送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欣赏郎心宇和他未婚妻的亲热样的耶!”
回应她激烈语气的,是胡媚儿不感兴趣的将神情落寞的脸庞,栖靠在自己交握弓起的十指上。
凝视着她的侧影,龚霞君着实心疼她那无意显露的孤寂。“笨蛋,既然喜欢人家就去追啊!你是一只狐狸精耶,到底在犹豫什么?”
“不是喜欢。”她悄声低喃。
龚霞君气极,“好啊,还想嘴硬是不是?”
“真的不是喜欢。是爱。”
话毕,她回应好友的注视,在她难得的坦承中,龚霞君笑开了灿颜,推了她一把,“那你还在等什么?夜晚的海滩可是抢人家未婚夫的好地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八章
美丽殿的另一头,专属于它的沙滩在夜晚中另有一种神秘之美。
浪潮温柔地袭上滩岸,在夜色中,水潮悄悄带走几抹轻沙,却拖卷不走浅布在沙滩上的贝壳。
郎心宇弯下身拾起一枚乳白色的扇片贝壳,握在手心,他欲言又止的垂下双眼复又飞快抬起头,“映娟,我有话跟你说。”
“想说什么?”
见她踢着细沙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索性伸手一把撰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脚步。
“心宇,你……”怎么回事?他的表情好认真……不对,这不是陪她散步谈心的神情!
刹那间,一抹不安迅速吞没原先的雀跃,何映娟表情也凝重起来。
“映娟,你知道我的嘴很拙,不懂得什么叫婉转,所以若是等一下我的话伤害了你,我先跟你道歉,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刻意伤害你的意思。”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咽了咽口水,郎心宇咬着唇,反复搓着手思考该从何起头。“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让我察觉到所谓的爱情和亲情这两者之间的不同。”
爱情?亲情?他到底要告诉她什么?难道他要跟自己说,其实他对胡媚儿是爱情,而对她只是单纯的亲情吗?一思及此,她的脸色倏地刷白。
然而在黑暗之中,郎心宇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苍白,他的心思早已被紧张占据。
“我和你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太自然,而我当初以为这样的情感就是所谓的爱情。”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她不想听、不要听!
“我考上了动物学系,你后来也跟着进入同一个领域,在工作上你就像是我的左右手……”
“心宇!”何映娟霍地喊出声。
“嗯?”怎么了,他的话还没讲完。
“夜色好美!”
嘎?“嗯,还不错。映娟,我……”
“好象有点冷了!”她避开他毫无心机的纯真视线,双手环胸、揉搓臂膀状似寒冷。
“会、会吗?可是我不觉得……”
“心宇,你的衬衫借我穿好不好?”
“身上这一件?”
“有什么关系,你除了这件格子衬衫之外,里头还有一件薄汗衫啊!”
莫名其妙的郎心宇看着何映娟主动地伸出手想解他衬衫的扣子,他往后退了一步,可她却立刻跟进。
“快、快脱下来给我,我好冷。”她一边喊着,一边解开他衬衫上的第一颗衣扣、接着是第二颗。
这就是胡媚儿看到的第一幕画面。
隐身在树丛后,她简直不敢置信!
脱衣服?他们竟然在脱衣服?!她曾经想过自己来到这里会看到的画面是什么,可能是他们两人该死的相依、相偎低声细语的模样,也可能是开心热闹地踏浪嬉戏的欠扁样,但是……脱衣服?
杀千刀该死郎心宇,他竟然在脱衣服!
胡媚儿悄悄地握紧了小拳浑身发颤,气忿和委屈的泪光迅速迷蒙她的眼眸,薄薄的水雾让她多了一股荏弱的味道。此刻的她根本不是众人眼里的冶媚狐狸精,而只是个被爱人伤了心的脆弱女人。
沙滩旁,浑然不觉胡媚儿的偷窥的郎心宇,对何映娟的反常激动困惑极了!
“好、好,映娟,我脱、我自己脱。”睨了她一眼,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她到底是怎么了?有这么冷吗?“喏,给你,格子衬衫。”
“你不帮我披上吗?”她自动半转过身,等待着。
虽然觉得怪异极了,但好脾气的他还是轻轻将衣服被在她的肩膀上。“真的觉得冷吗?那得小心别感冒了。”
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体贴提醒,当场唤出角落处胡媚儿眼眶里的盈盈热泪!
如同星光般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美丽的脸庞滑落而下,泪水透着淡淡余温没入她颈间如瀑的发丝,就像晨曦中被太阳蒸发的孤单露珠,转瞬间就不见。
如果她心里的痛也能这么轻易地消失,那该多好?胡媚儿内心的苦涩是一波强过一波。
借着郎心宇为她披覆衣服的机会,何映娟立刻顺势枕入他的怀里。
“映娟?”他想推开她,可感觉到她的抵抗,他终究没有过大的动作,不想伤了两人的和气,徒增日后相处的尴尬。
星光下,沙滩上,依偎的两人好不亲密,却紧紧揪疼原本满腔热情前来的胡媚儿的心!
“心宇,我们回房间了好不好?”
“可是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先回房间嘛,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做什么都可以。”率先领头回饭店房间,何映娟始终低着头不看他。
“映娟?”唉,真不是他爱挑剔,今晚她真奇怪!低声咕哝着,他无奈地也只好跟着她的身后走去。
像是被这个世界冰冻在树丛间的幽暗角落,胡媚儿霍地仰高首咬着唇,倔强地伸手胡乱擦泪。
她没有哭。
她胡媚儿怎么可能会哭?她是人人嘴里的狐狸精,女人嫉妒、男人捧在手心爱慕追逐的狐狸精。
而,狐狸精是不会为男人掉泪的!
×××
接下来的旅游行程是离开美丽殿,搭船前往另一个漂亮惬意的离岛——神木岛。
当小游艇载着众人乘风破浪地航行在风和日丽的海面上,坐在游艇上层的最尖端,顶着灿灿艳阳和迎面吹来带着湿咸海水味的海风,最叫人能充份感受这道地的南国风光。
独自一人坐在船缘的长板凳上,郎心宇情不自禁地不时窃看位于船身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