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月色很亮,隐约还能看见脚下的路。
打从出门起,李元青就拉着她的手,两人走的很近,肩靠着肩,并肩往前走着。
麦芽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你说,这会村里不会有人出来吧,要是被人瞧见了,咱们该咋说?”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块往小溪沟边上走去了。
“应该不会,要真被人撞上,就说咱们去看林大姑,或者干脆不说话,躲到草丛里,”李元青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会只剩他们两人,加上空旷的环境,他的声音更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麦芽呵呵的笑了,“咱们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要躲起来,又不怕人抓到啥把柄!”
李元青也轻声笑了,浑厚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胸膛,麦芽听着听着就有些醉了,半依靠着他,最后干脆抱着他的胳膊,被他拖着走。
黑暗中,李元青微挑眉,“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背着你吧!”说着,就要蹲下身子,作势要背她。
“不是啦,我不是累,”麦芽赶忙把他拉起来,“我就是想靠着你嘛!”
她这话有些撒娇的感觉在里面,李元青听明白了,只是温柔的笑了,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用他臂膀的力量,半拖着她往溪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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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笑道:“这样就对了,等回去的时候你再背我,好不?”
“好,”李元青同样微笑着应道。
麦芽从没在夜里看到小溪沟的面貌,如今看来,她枉费的那些时间,真是暴殄天物,这么美的景致,不看真是可惜了。
走到岸边,她放开李元青牵着的手,独自走到水边,听着哗啦流过的细流,鼻间还嗅到水跟青草的清香,这是春天即将到来的信号,属于春天的味道。
李元青默默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用他温暖的体温替她驱走严寒,替她带来温暖。
麦芽惊讶于李元青的变化,这般大胆的举动他都做的出来,她很好奇,“元青哥,你最近变化好多哦!”说是这样说,她还是伸出手,握住他扣在她腰间的手。
李元青好像突然回过神似的,突然放开了手,窘窘的跟她解释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不自觉的就做了,麦芽,你不会生气吧?”
麦芽回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我还怕你像个老古板似的,啥都不敢做,那样可就没意思,我还是喜欢有情调的你,再说,这不叫放荡,只是很正常的谈恋爱。”
“谈恋爱?”李元青听不懂了,他从没听过这个词。
说都说了,麦芽也不打算再收回去,只是笑着对他道:“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彼此相处,彼此了解,让感情升温,这样一来,结婚之事才能更好的相处,你看二妞跟王大庆,他俩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也就等于没谈过恋爱,成亲之后,难免会不太适应,彼此也不会很了解,倒不如成亲之前,大家多接触一下,了解了对方的缺点跟优点,这样的话,成亲之后,也比较容易相处。”
她讲的很含糊,因为她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谈恋爱这个词,跟古人讨论这个,似乎不大能说的通。
但李元青只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咱们就在成亲之前,好好的谈恋爱,让你习惯我,喜欢我……”话到这里,他却突然停住了。转而握住麦芽的肩膀,逼视他看着自己。
或许是此情此景,给了他难言的冲动,有些梦幻,有些不真实,所以这一刻的他,也显的有那么一些不真实。
“麦芽,我……我喜欢你!”他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喜欢便说喜欢。
麦芽歪着头,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
李元青有些着急了,夜色中,麦芽的表情看的不是很真切,恍恍惚惚的,“麦芽,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不记得从啥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喜欢了,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开心,我也开心,我这个人嘴笨,说不了啥好听的话,但是你摸摸这里,”他抓住麦芽的手,放在他胸口,那里有一颗强壮跳动的心脏。
李元青不善言词,但感情却是最真挚,最纯粹的。
麦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手掌下跳动的心脏,炙热的温度,真能把人融化了,不过,她心里还有个问题,要对他讲明了,“元青哥,你知道喜欢跟爱的区别吗?”
李元青这般纯情的男孩子,哪里会懂,所以他只是摇头。
麦芽微笑着道:“喜欢是很简单的,好比我喜欢二妞,也喜欢林翠,也喜欢哥哥,但爱就不一样,虽然爱也分很多种,但是夫妻之间,跟亲情之间的爱却是不同的,爱可比喜欢深多了。”
李元青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是不太懂。看他抓狂的模样,麦芽笑道:“没关系,你现在不了解也很正常,等到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懂得了。”
回去的路上,李元青真的一直背着她。
在走上大路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还有说话声,听那声音,应该是从后山下来的。
“元青哥,快放我下来,”麦芽拍了他一下,小声的道。
李元连忙把她放下地,很快的,那说话的声音就走的近了。他俩站的地方离田家门口还有段距离,不过也不远了,就算碰上熟人,也没啥。
就着月光,李元青瞧清走过来的两个人,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光看身影,不大看的出,但他们讲话的声音却叫他听出来了,其中一个是钱满仓,另外那个,是好像是梁老汉的儿子,梁山子。这两人他是认得,以前也经常同他们一块上山打打猎,梁山子比李元青大上两岁,成亲也早,现在已是一个小娃的爹了。
钱满仓眼睛好,一抬眼看见大路上站着两个人,吓了他一跳,等看清是李元青时,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哎哟,这样一大晚的,你俩站在这儿干啥?”
梁山子性子活泼些,戏谑道:“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该不是在干啥坏事吧?”
李元青一步上去,照着他的胸口,给了他一拳,“我们出来转转,倒是你们俩,这么晚了才从山上下来,也不怕遇上狼!”
梁山子摸着自己的胸口,嘿嘿的笑道:“我们到山上蹲点去了,顺便挖了几个陷阱,等后天再上去瞧瞧,春天猎物多,说不定能弄只大的呢!”
钱满仓嗯了声,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麦芽一直站在李元青身后,想着,自己要是不说话,倒显得心虚了,就故意把讲话声音提高了,“你们挖陷阱,要是被不知情的人遇上,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
梁山子跟麦芽不熟,他一开始也看见麦芽站在李元青身后,他还以为,田麦芽一定会害羞着不敢讲话,她是女娃嘛,这样晚了,还待在外面,一定不想被人看见,却没想到,她竟主动开口讲话。
钱满仓倒没想到这些,所以他只是很单纯的回答麦芽的问话,“不会伤着人,我们挖的陷阱,周围都插着一根竹竿,上面还用布条栓着,这个法子沿用好些年了,村里人都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麦芽点了下头。
梁山子急着要回家,也等不得跟他们多讲几话,便告了别,跟钱满仓一道,往家去了。
回了田家,李元青接上李氏,一块往家回了。
田氏瞧着麦芽,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麦芽不想被她娘看穿心事,赶紧去厨房烧了锅水,拎到房里,泡了个热水澡,里面还加了不少的干菊花。
天气回暖,就不用再烧炕,田氏也搬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所以麦芽又是一个人睡觉。
夜里,她换了干爽的内衣,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撒在炕头上。月光很柔和,叫她想起李元青的眼神,还有他的声音,有时炙热的像太阳,有时又柔和的像月光,总能叫她喜欢的不得了。
这一夜,麦芽睡的格外香甜,恍恍惚惚之中,似乎还做了个梦,梦见前世,她的大学校园,她的宿舍,但是她看的并不真切,很模糊,像隔了一层纱,看的见,却摸不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远远近近的鸡鸣声打断,她家的鸡打了鸣,随后,村里的公鸡也开始打鸣,一时间,打鸣声此起彼伏,就是想睡懒觉也睡不成。
这么一大早的,她还坐在炕上穿衣服,外面也还是蒙蒙亮,晨起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就听见院门被推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是谁这么早?麦芽挑开窗户往外看,原来是哥哥从外面回来了,肩上还扛着锄头。
田氏也早就起来了,端了盆水,正在院子里撒水,瞧见冬生回来,忙问道:“你咋起来的这样早,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哩!”
冬生搁下锄头,把脚上被露水打湿的鞋子脱了,靠在院子的香醇树晾着,“我去地里锄草了,想着上午家里忙,就起来的早。”
麦芽在屋里放下窗户,整理好了衣服,穿好鞋子,把被子收拾整齐了,才拉开房屋门,走到院子里,“哥,是不是油菜长的不好,还是出了啥事?”她看出哥哥心里有事,不然他不会一进门表情就很严肃。
田氏撒完水,正要把盆拿到井边,听了女儿的问话,这才直起腰来,在冬生脸上寻摸了一番,也道:“是哦,我都没瞧出你哥哥不高兴,看来还是你妹妹心疼你啊!”
冬生本来是在想着心事,可被他俩这么一逗,倒是忍不住笑了,“我没不高兴,就是在想,眼看着就要栽树苗了,咱是不是得先请人把坑挖好了,省得到时候一天干不完,还有,咱们两家这附近还有好多的荒地没挖完,光靠咱们几个人,只怕完成不了。”
麦芽以为他烦恼的是啥呢,原来就是这件事,“哥,这有啥好愁的,村里现在还没有农忙,不如咱们请几个人过来帮忙,连着荒山上的地一块挖好,也用不了多久。”
田氏早就想到这一点,娘三个商量了下,等吃过早饭,便由冬生去村里找人,按天算工钱,请人过来帮忙,花钱就花钱,没有投入,哪来的回报呢!
今天早上吃的是面疙瘩汤,却不是又打鸡蛋,又用勺子舀的复杂做法。而是直接把在面粉里加少量的水,用筷子把面粉搅成块状的面疙瘩,再往滚水中一倒,用筷子这么一搅,就成了最原始的面疙瘩汤。早饭是田氏做的,她喜欢咋样简单咋样做。
就稀饭的咸菜,是用辣椒酱拌扔鬼子姜,跟生姜长的很像,却没有生姜的辣味,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特别是放在辣椒酱里拌一下,哪怕不就饭,都能吃下好多。
田氏夹了一块子鬼子姜,疑惑的问道:“这菜是哪来的,咱家没有种啊!”
麦芽扒了口面疙瘩,又夹了好大一块鬼子姜放进嘴里,含糊着答道:“是林翠送的,她家院墙边上以前就生的有,每年都结些鬼子姜,我还让她给我送了不少新鲜的姜,等会把她埋到鸡笼那边,不用管不用问,到了秋天就能好多的鬼子姜了。”这东西其实好种的很,真的是一点都不用管不用问,只要把它埋在土里,如果土质够肥沃,有水分让它生长,准能映出一大片来。
冬生只顾吃饭,他还在想,该请谁来干活。
倒是田氏担心道:“那咱家孵的出的小鸡,要是把秧都啄干净,那你秋天还收个啥!”
麦芽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的时候,还不忘夹了块姜搁在嘴里慢慢嚼着,田氏的担心,她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有啥难的,在出苗的时候,用树枝圈着围栏不就好了。”说完,便站起来,把碗送到厨房去。
田氏也没再追问,反正是她要种,她也不管。
麦芽在厨房里搁下碗,开始往院子里搬东西,因为要卖熟食了嘛!门口的卤香园,可不是随便挂挂的。
冬生看妹妹开始干活了,也赶紧把剩下的饭扒完,把碗送进厨房,也来一块搬东西,他搬大的,妹妹搬小的。反正找人可以等会再去,先把家里的生意照顾好再说。
田氏吃完了饭,收了菜碗,先去把锅碗刷干净,然后烧了一大锅开水,等到水开时,麦芽跟冬生已经将要卖的东西摆好,她拿了瓦壶过来,准备泡一壶茶水。不过这瓦壶脏的很,里面堆积的有茶绣,她蹲在井边,刷了好一会才刷洗干净。
家里的茶叶已经从最劣等的粗茶,换成普通茶馆里给客人上的小叶茶,陈掌柜的酒楼便是用这种茶来招呼客人。
麦芽在装茶叶的油纸包里抓了一把茶叶,先舀了些热水,把茶叶烫了烫,接着再把水倒掉,再重新舀水,把瓦壶灌满。她这样做,倒不是因为讲究冲茶的方法,而是她觉着,这茶叶从炒制到卖到她手上,中间不知经过多少道工序,灰尘肯定好多,所以还是先洗一遍,才能放心。
田家院里原先的旧桌子,又加了一个,是李元青家的旧大桌,他准备要打新桌子,所以这旧的便摆到这里,给他们用。
现在这两个正方形的桌,拼成一个长形桌,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瓦盆,有辣猪肠、红烧牛肉、另外还有几桶豆腐脑,跟绿豆芽,黄豆芽,其实很想卖自己做的酱料,因为真的很香,很好吃,只可惜家里去年做的酱不多,只够她做菜跟自家吃的,所以今年,不管是黄豆还是蚕豆,她都想多做一些,做它个十坛八坛,拿着干虾去烧酱,绝对的好吃。
很快的,院门外就传来几阵车轱辘的声音,接着,王根生的高嗓门,以及林康顺的声音。
林康顺讲话总是笑呵呵的,“冬生啊,准备好了没有啊?我们又来进货喽!”
王根生抱着坛子跟盆进来,林康顺也很快把东西运到院子里。
冬生迎上来,帮着他们一块搬,“早弄好了,就等你们过来进货哩!”
麦芽也站起来,笑道:“两位大叔,先过来喝口茶吧,都泡好了呢!”
林康顺拿衣襟抹了把脸上的灰,一路走来,虽然没有淌汗,却吃了不少的灰,“哎哟,每回来,你都泡着茶等着,这可比我们到县城进货还要待遇还好哩!”
王根生也放下东西,到井边洗了把脸,也过来端起茶碗就喝,顺便反驳他道:“县城里头喝茶那是要钱的,就这样的大碗茶,少说也要二文钱一碗,没人请,你也不舍得喝!”
冬生脸上挂着笑,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拿出纸笔,“叔,你们今天要进多少?”每天的出售,他都得记下,不然心里也没底,不晓得每天卖了多少,这是麦芽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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